第三章 遇見顧希宇
1
到了出遊的那一天。小曼和周一帆手拖着手站在離我們的家三條街遠的麥當勞門口等我。周一帆長得很高，眉眼乾淨，線條很柔和，有點瘦，笑起來有很大的酒窩，笑容帥氣又溫暖。穿着同樣顏色T恤的他們，像一對光體一樣璀璨地照亮了行人的眼睛。
而穿着鞋帶綁得有點歪歪斜斜的白布鞋，套着一件汗衫、上面還粘着刷牙時掉下的牙膏漬的我出現在他們面前時，我自己都很嫌棄自己。
“為什麼還沒有出啊？叫我出來有事嗎？”我縮着肩膀看着地說，我看到一張m記油印得很漂亮的宣傳紙在我們的腳邊翻來飛去。
“一帆說要在古格厘巴帶一件禮物回來送你。”小曼甜蜜地告訴我。
“呃？”
我抬起頭來，碰上周一帆澄澈的眼睛，又慌忙看地。
“不……不用了，不用了，我又沒有做過什麼。不用啦。”
“這怎麼可以呢？”一直微微笑沒有開口的周一帆說話了，跟我們班裏那群有公鴨子嗓子的男生一點也不一樣，他的聲音彷彿是曬了陽光的，清朗得很好聽。
“你是小曼最好的朋友，就當是我們認識以後我送你的見面禮吧。”
我深深地埋着頭，不敢抬頭看他。
我見到好看的男生就會緊張，我想我呆會轉身回去的時候一定要提醒自己千萬不要邁右腳的時候又擺右手。這樣委實太丟臉了。
這是我自己對自己不齒的一個習慣，在帥氣的男生面前，我走路的時候就會同手同腳。這個丟人的習慣我改了幾年，越改越嚴重。
小曼最清楚我的這副德行，她推着我的手肘繼續說：“好啦。你說嘛，你想我帶什麼回來給你。”
這個丫頭真的很沒良心，我跟她說過三次我很喜歡古格厘巴島那邊熱賣的陶瓷鴛鴦，她還是沒有記得。
“對啊，你說說看。”周一帆溫和地說。
我扭着我那松垮垮的汗衫說：“那就給我帶一對陶瓷的鴛鴦好了。”
“是喔。好像有聽你說過你喜歡陶瓷鴛鴦。”
我恨不得把這個沒良心的傢伙捏死算了。
可是在帥氣的周一帆前面，我只好咬着牙根訕訕地笑。
“好吧。那我們就給你帶陶瓷鴛鴦。”周一帆柔聲地說。他長成王侯那般氣宇軒昂，又擁有一把王子的聲音。老天的眼睛真是好使，把這天大的福分準確地砸到漂亮的小曼身上去了。
我盡量不顯出自己的艷羨，平平淡淡地跟小曼說：“好啦，圖書館已經開門了。我要去看書咯。祝你們玩得開心。”
一轉身，我就像做賊一樣地跑起來。一邊跑我一邊告誡自己，一定不要擺錯手腳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僵僵地邁出右腳，右手同時又僵僵地同時擺起來。那一刻，我真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自己可以立刻化成一團蒸汽消失在他們的眼前。
“嘉妮好像很很怕我呢。”我隱約聽到周一帆的聲音。
“她就這樣，見到好看的男生就會很緊張。”
丟臉死了！~a#￥%……&*……
2
“嘉妮。”
我還陷在尷尬的沼澤中不得解脫的時候，爸爸叫了我一聲。
“爸。”我在臉上勉強生出一個笑臉來。
“不是說跟小曼一起去古格厘巴島嗎？怎麼跑來這裏了？”
“因為我挂念爸爸啊。”我跳過去抱着爸爸的大手臂。
“所以就來這裏了。”
爸爸寵溺地捏着我的鼻尖，爽朗地笑起來。“我的寶貝女兒這麼乖我怎麼不知道？告訴爸爸，到底怎麼了？”
“其實是小曼要跟她的男朋友去古格厘巴島。為了不讓白阿姨知道，才說是我們一起去。”我告訴他。
“小曼交男朋友了？”爸爸笑着問。
“嗯。”我點頭。
“爸你絕對不能跟媽媽講這件事。她這個大嘴巴一定會告訴白阿姨的。”
“當然咯。嘉妮說不能講爸爸就不講。”爸爸應允，“那我們的小嘉妮什麼時候才交男朋友呢？爸爸會幫你參考參考喔。”
我的臉騰地燒起來，“爸！”
爸爸哈哈地笑起來。
“爸，館裏最近有沒有入新書？”
“有啊。在5樓。有你喜歡的偵探小說和世界各地的怪異風俗的書呢。”
“真的啊？”我高興地大叫起來，急忙鬆開環住爸爸手臂上的手，啪啪啪地往樓梯上跑。
“走慢點，又沒有人跟你搶。”爸爸在後面喊。
我耳邊呼呼響的風聲把爸爸的話甩到了很后很後面。
爸爸果然沒有騙我。書架上整整齊齊地擺着一排排的新書，這些嶄新的書本一本挨着一本靦腆地坐在那裏，彷彿是一群乖乖的孩子等待我去檢閱。
這些書里有著名的偵探小說家阿加莎•克里斯蒂的《羅傑疑案》、《aBc謀殺案》；布洛克的《八百萬種死法》……真是太好了。我環抱着這些書，眼角眉梢開出了滿滿的笑意。
然後我抱着這一沓書像一個走路微微叉開雙腿的孕婦一樣非常不雅觀地磨蹭到書架盡頭的那一張書桌前，舒舒服服地坐下來，一邊嚼着棒棒糖一邊看心愛的偵探小說。
當我正在糾結於《八百萬種死法》裏面在家裏面看電視也無端端被炸死的那一種時，有個人突然帶着一股強烈的怒氣站着我面前。
“你吃東西能不能小聲點？這裏是圖書館你知不知道？！”
我右手握着棒棒糖的小棍子，很茫然地抬起頭來，看到一張帶着忍無可忍的表情的一張臉。
我的臉又燒了起來，心裏暗暗慶幸我沒有在走路。
這個站在我面前怒火衝天的人是一個看起來比我年長一點點的男生，如果拿好看的周一帆跟他比，周一帆會輸得很慘烈。
他的兩道眉毛似乎濃得化不開，正正的長着似乎正氣縈繞，但在顴骨的盡頭，眉毛卻又溫和地彎下去了，平添了當時流行的優雅的憂鬱氣質。眼睛不大，細長細長的，非常有神。鼻樑又高又直，嘴唇薄薄的，顏色很好看。頭長得很憤怒，一根一根向上聳立着，很有性格的樣子。坐在椅子上的我看他要昂着頭，應該是比周一帆還高。我想起了武俠小說里描述男主人翁最常用的詞語：骨骼清奇，相貌俊朗。用在他身上，真是恰當不過。
“喂。”男生在我獃滯的眼睛面前晃了晃手，“你沒事吧？”
我才回過神來，忽地把還含在嘴裏的棒棒糖抽了出來，順便吞下快要流出來的口水。
“對不起。對不起。”我從凳子上跳下來，對着他點頭哈腰。“那個……，因為我不知道有人在，所以……”
“好了。”他看到我雞啄米一樣的陣勢，反而招架不住。
“不要再咬那個就好了。”他抬起手來指指我桌上那一堆還沒有吃的棒棒糖。然後邁着長腿瀟瀟洒灑地走開了。
我像個日本女人一樣卑微地低着頭恭送他離開。心裏面好像有一群小鹿在打架。
過了差不多十分鐘，這群小鹿才停戰。我拍拍自己彤雲密佈的臉，準備繼續看人類的不同死法。
可是偏偏千奇百怪的死亡怎麼也鬥不過那個男生的魅力，我最終按捺不住心裏再看一眼他的狂熱想法，，攝手攝腳地站起來。循着剛剛他走掉的方向，想要看看他在看什麼書。
我們在同一天同一個時間段來這個十日也無人問津的圖書館的五樓，是一個很大很大的緣分，或許擁有這麼大的緣分的我們也許會有更多的相似點。
他也許和我一樣，正在捧着一本驚險又刺激的偵探小說如痴如醉地看着。
我一邊輕手輕腳地走，一邊一廂情願地胡思亂想。
在差不多走完那排書架的短短的路程，我終於又見到他。
他沒有在看偵探小說，而是在皺着他好看的眉毛飛快地算數。
為了應付媽媽的突擊檢查，常常躲在被窩裏看書的我眼睛卻好得不得了，左眼5.2，右眼5.o，我能夠準確無誤地讀出他在做題的那本書的名字：《高考數學經典試題3oo道》。
看樣子真是無法相信，我只是覺得他似乎是那種少年老成的人，可是年紀應該和我差不多。沒想到他原來他已經上了高中三年級，是高我兩級的學長。
我一向不善於跟年長於我的人打交道。當然我有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比我大的人大都思想老化，我們之間有代溝。
可是其實是因為比我年長的人有比我豐富的學識，有比我長遠的眼光，有比我精闢得多的見地，也有比我精彩得多的閱歷，自卑又畏縮的我站在他們面前傻頭傻腦又笨手笨腳。我的這些難以言喻的傷痛，只好用一個蹩腳的“代溝”來掩飾。由此我很討厭讓我自卑畏縮的學長學姐們。
然而對着他我很不捨得，我沒有辦法?服自己堅持跟年齡比自己大的陌生人劃清界限的原則。
不知道有誰說過，認真做事時候的男生最有魅力。這真是真理。在全心一意做題的他帥氣得無以復加。連偶爾停頓下來用筆敲敲腦袋的動作也顯得特別可愛。
我躲在書架後面，幸福地凝望着他。覺得十五歲的自己一下子變成了女人，心裏有了怦然心動的柔情。
“嘉妮。”爸爸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
我被嚇了一跳，險些整個人直直地掉到地上。
“你在看什麼？”
不知情的爸爸看到我的怪姿勢，竟然問我這個問題，太難堪了。
我飛快地站直，頭卻沒抬起來。我還沒有想好怎樣向爸爸撒謊。
“怎麼啦？”爸爸走過來，扶起我紅通通的臉頰。
“我剛剛，剛剛好像見到一隻老鼠。”情急之下，我講了一個爛借口。
“這裏怎麼會有老鼠？！”爸爸又好氣又好笑地說，“李叔叔每天都打掃一次，這裏也沒有糧倉啊。你以為老鼠像你這個傻丫頭一樣愛**啊？”
我尷尷尬尬地乾笑一聲，僵在那裏。好擔心男生會聽到我們講話看過來。我的臉皮還沒有長得足夠厚，被他現我在偷看他我會無地自容的。
“我……我可能是看錯了。”我壓低聲音打哈哈，把爸爸拉到一邊，“爸，你怎麼上來了？”
“噢。到吃飯時間了啊。爸爸帶你出去吃飯。我們今天去美食街吃你喜歡的子姜鴨怎麼樣？”爸爸握着我瘦瘦的肩膀眉飛色舞地說。
“噢。”我的心思停留在書架的那一角，爸爸的話化成了空氣在周圍繞啊繞，我卻沒有接住，一副魂不守的樣子。
“今天不想吃子姜鴨啊？”爸爸疑惑地問。
“想啊。”我心不在焉地回答爸爸的一般疑問句。至於他講了什麼，我卻不大清楚。
“好吧。那我們走吧。”爸爸拖着我的手拉着我離開。
“爸。”
“嗯？”
我不能讓爸爸知道我小小年紀的我，剛剛竟然是在偷看一個男生，只好像個小木偶一般跟在爸爸後面，一步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