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婢女的尖叫聲傳遍整座宅院,隨着叫聲,雜沓的腳步聲向這邊奔來。
婢女凸起的雙眼死瞪着房內樑上懸挂着的一具死去僵冷的屍體。
“是少夫人,少夫人上吊自殺了!”僕人爭相傳達着訊息,宅院裏忽然像掉入冰害中一樣寒冷。
冷星辰衣衫不整地從客房裏衝出來,腳步不穩,跌跌撞撞地在長廊上跑着。
“月娘!”他叫着妻子的名字。他不信,月娘不會那麼做的!她怎麼會尋短見?是因為昨晚的事嗎?他沒不信她啊!他只是……只是需要想一想罷了。
奔進他與妻子恩愛的房間,床榻上橫躺着她蒼白的身子,樑上仍掛着那條白線,令人怵目驚心。是僕人將她放了下來。
“月娘廣他抱住妻子的屍體,捧着她死白的俏顏,“醒一醒,月娘,你怎麼能死?不要,月娘,你怎能拋下我,我相信你,你聽見了沒有?我相信你是清白的,你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快醒來!月娘--”
她依舊閉着眼,聽不見他懺悔的呼喚。
“不要,你不能用這種方式懲罰我,你不能死!我不能
失去你,我愛你啊!月娘,你聽見了沒有?”天呀!他錯了,他大錯特錯了。
隨後趕來的兩人,對這樣的結局相當滿意。
“星兒,你一個大男人哭成那樣像話嗎?她是畏罪自盡,不值得你掉一滴眼淚。”冷老夫人以一貫的高傲態度說著。哼!是她自己想死,可沒人逼她,怨得了誰?
冷星辰為妻子的摔死哀痛欲絕。“娘,這其中一定有誤會,咱們誤會月娘了,孩兒相信月娘不是那種朝三暮四的女人。”
冷老夫人朝女兒努努嘴,冷玉娥幫腔道:“大哥,那可是我和娘親眼所見,她和表哥在房裏摟摟抱抱,難道會看錯?”
“連娘的話你都不信嗎?難道娘會故意說自己的媳婦兒不貞嗎?星兒,你太讓娘失望了。”她假意責備着說道。
他該相信誰才好?誰來告訴他?;
“月娘,你醒醒,你告訴我是怎麼回事?你說話啊!月娘--”
“不”
官苾月被一陣凄厲的叫聲嚇醒,她從床邊的沙發上跳起來,想來她是坐着坐着就睡著了。床上的冷浩星在呻吟喊叫,兩手在半空中搖晃,像拚命想抓住什麼。
她又夢到他們的前世了嗎?“浩星,浩星,你在做夢,醒一醒,快醒來。”她拍打他的臉頰,嘗試叫醒他。
他睜開悲傷的黑眸,淚水滑下眼角,怔怔地望着她。
“我失去你了,老天!我失去你了。”那聲音沉重的自胸腔發出,帶着顫抖。
“你夢到我懸樑自盡了是不是?沒事了,只是夢而已。”她輕柔地拭去他的淚,他也一樣在受苦,這該怪誰呢?
冷浩星摟緊她,身軀仍在發抖。“不是夢,它好真實,是我把你逼死的,我抱着你,拚命地叫你,可是你已經死了,任我如何後悔也喚不回你月千萬不要再那樣做了,你可以一刀殺了我,也不買用死來折磨我。”
她埋在他胸前恢泣。“我沒辦法,你不信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我好恨你的絕情,你丟下我不理我,除了死以外,我不曉得怎麼辦?”
“原諒我,原諒我。”他搜索着她的唇,急切地狂吻她,他必須再感覺一次她的存在,他要她,現在。
官苾月回吻他,任他需索的舌鎖上她的,像久旱逢甘霖,忘形地吮吸着彼此。
他將她壓在床墊上,用壯碩的身體扣住她,身體的接觸像通電似的震醒她,意識到兩人所處的位置,顧不得他有傷在身,她捶打他的肩。
“停下來,不要!冷浩星,住手!”她的小腹正抵着他的亢奮,那使她害怕,她不是怕兩人的親密,而是還有許多問題夾在他們之間。
“讓我愛你,求求你,讓我……感覺你。”他的話仍是那麼讓她難以拒絕.帶着絕望的沉痛,揪住她的心弦。
她該反抗到底的,誰來拉她一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地離開她,赤裸的嬌軀貼在他陽剛發燙的軀幹上,引起她的輕出。
“還記得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嗎?還記得我怎麼愛你的嗎?”他細咬着她的肩腫骨,吐着熱氣,“記得嗎?”她頻頻吸氣、呻吟,回憶回到她腦中,她怎麼會急記?那是她記憶中最美的一刻,他的柔情整晚包圍着她。
“星郎。”她嬌喘地喚他。
他覺得生命再度完整了,兩顆相距數百年的心再度會合··
激情過後,他滿足地輕擁着她疲倦的身子,她仍是處子之身的事實令他不解,不過,這卻更加強擁有她的信念。
官苾月縮在他懷中,無聲地流淚,她還是背叛了厄爾,雖然他們的訂婚只是掩人耳目,但她仍覺得對不起他。
“你在為他掉眼淚?”他不滿地質問。
“不用你管,我要靜一靜。”她要單獨地想想他們的事。
冷浩星接下她欲起的身子,俯視她。”“為什麼?你已經是我的人了,還有什麼事困擾你?我要你跟他解除婚約。”
“憑什麼我要聽你的?讓我走。”她可不以為跟他有了親密關係后,就得什麼都聽他的。
他望着她身上所留下的吮痕,揚起讓人酥麻的笑意。“就憑你身上有我的氣味,從現在起,你只屬於我一個人。
‘用賄你氣味的女人恐怕太多了,我不屬於你,別以為跟你上了床就得從命地跟着你,你答應不逼我的。”她怎麼推都推不動他,他簡直比牛還重。
“我答應不逼你愛我,但我可沒答應讓你留在其他男人身邊,說不定你已經懷了我的孩子了。”他沒有做任何預防措失,所以,她有懷孕的可能。
官苾月愣住,心裏算着安全日。“不可能,我不會懷孕,你……做什麼?”
“那麼,我們只好待在床上直到你懷孕為止。”他蓋下他的唇,咽下她的輕呼。
窗外夜色正濃,屋裏春意撩人。
沒想到她的英國之行只維持一星期,還得用偷溜的回去。
真是糧大了,連厄爾這“未婚夫”都取笑她,甚至說願意下台成全冷浩星。什麼跟什麼嘛!她都煩死了,還開這種玩笑,枉費她還為自己背叛他很過意不去。
她真的想尖叫!
一路殺回來,心裏清楚冷浩星是不會就此放過她的,不過,在他追來之前,她得好好把事情想一遍。“我回來了!”才進家門,她便大聲宣告。。。
吳情芬抱着肚子,微笑地出來。“小妹,我還以為你會待到下個月呢!”
官苾月摸摸她的肚子。“我要回來等我的小侄子啊!我可是第一次做姑姑,等不及了嘛!”為了不想被盤問,只好拿未出生的侄子當借口。
“是嗎?”官允航也從房間出來,一副“你在說謊”的表情。
“大哥,你不歡迎我回來啊,那我搬出去好了。”她也想找個地方避避風頭。
。“你大哥不是那個意思,我們怎麼會趕你走呢?”吳倩芬替丈夫解釋。
官允航狐疑地問:“你跟厄爾閉翻了是不是?不然,他為什麼急着找你?你們是不是吵架了才回來?”
“他打電話找我是不是?”八成跟冷浩星有關,“我先回房間打電話給他再說。”他最好別把事情全抖出來,不然,她就扒了他的皮。
電話一接通,她首先問道:“他是不是去找你了?你沒把真相告訴他吧!”
厄爾的笑聲傳來:“你前腳一走,他就追來了,不過,他真的很有風度,還說不會放棄你,要跟我一起竟爭。JUIJE,我看你乾脆答應好了,不然,我一定贏不了他的。”
“去你的,你是來幫他當說客的嗎?你還是乖乖地當我的未婚夫吧!等我想清楚要怎麼做再說,拜了!”她掛上電話,發獃了好一會兒才出房間。
官允航不死心地又問:“到底怎麼回事?跟大哥說,大作做主。”其實他也不願意惟一的妹妹遠嫁到英因去,最好她來個“變心”,另挑一個丈夫。
知見莫若妹,大哥打什麼主意,她焉有不知的道理。大大哥,我和厄爾好得很,所以,你別想要我們‘解散’。”
“我沒說他不好,可是這種異國婚姻畢竟是太冒險了,大哥還是覺得你嫁個中國人比較適合。”他現在是事業、家庭兩得意,就只剩下妹妹的歸宿讓他煩心。
,。“大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沒考慮清楚前,我是不會嫁給他的,訂婚不過是給我和厄爾適應的時間,將來若真覺得不合,大可以分手,你就別替我操心了。”她說得輕輕鬆鬆,滿口不在乎。
官允航搖頭嘆氣:“你從小就是這樣,該擔心的事一點都不在乎,不必去在意的卻死鑽牛角尖,真讓人捉摸不定,你最好有想好,不然,到時別回來哭給我聽。”
“好啦!我先去睡一下,坐飛機真是累死人了。”不等他再嘈叨,她趕忙回房間避難。
日子一天天過去,原以為會出現的人卻失去蹤影,他不會是放棄了吧!
這樣不是很好嗎?省得她為他心煩,這不是她想要的嗎?為什麼又悵然若失?。
唉!她到底在做什麼?說恨他,偏又想他,見到他;又直趕人家走。官苾月,你真是個矛盾的女人。
該死的臭男人!不要再讓她碰到,不然要他好看。
半個月過去,依然沒有他的訊息,她心浮氣躁地四處閑逛過日子。
以前從不認為自己也有寂寞的時候,如今見到大哥大嫂每天親親愛愛的模樣,真教人很不是滋味。
獨自在街上遊盪,冬天的都市街頭難得呈現蕭瑟的景象。
她漫無目的地亂走,鑽入從未走過的小巷,聞到陣陣咖啡香。
快一點了,找個地方坐坐也好,“X檔案”?連店名照電視影集取,可沾光不少,就挑這間吧!
進了店,門上的風鈴聲叮噹作響。整間店帶着濃厚的西部牛仔的風味,還附設簡餐,在這午餐時間,一些上班族正好來用餐。
官苾月往裏頭瞧去,客人雖不多,但她又不想與人同坐。
‘懈!你在找位子是不是?歡迎來跟我同坐。”不遠的地方有一位女孩向她招手。
她梳了兩條辮子垂在肩上,臉上戴着一副過大的黑鷹眼鏡,十足的學生氣息,一件簡單的上衣、牛仔褲,在餐點旁放了兩本書。
官苾月微笑地走過去,至少跟個順眼的女孩一起吃飯不會倒胃口。
“謝謝你。”她禮貌性地說。
女孩貌不驚人,臉上洋溢着智慧的笑容。智慧?她不懂自己怎會這麼形容,不過,女孩這一笑,使她整個人看起來燦爛無比。
“不客氣,你想吃什麼?我跟你推薦這家店的意大利番茄面好了,包準吃了讚不絕口,吃了還想再吃。”女孩一臉陶醉的表情令人發噱。
“你不會剛好是這家店的老闆吧廣覺得這女孩很可愛,看她應該二十左右吧!正是單純快樂的年紀。
女孩笑得前仆後仰。“不是,不過,我可以領宣傳費就是了,介紹一個客人來消費,我就能免費吃一餐。”她似真似假地說。
“真的嗎?”官苾月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女孩“噗陳”一聲笑開。“當然是假的,我只是這裏的常客,每天都來這裏吃飯,店裏有什麼好吃的問我就對了。怎樣?要不要吃吃看?”
既然人家大力推薦,她也不好否決。“那我嘗嘗看好了。”
“你不會後悔的。”女孩朝櫃枱招手,“小芳,番茄苗一份”,。
櫃枱的女孩向她比了個OK的手勢。
官苾月覺得眼前的女孩很特別。“你還是學生嗎?”她打量桌上兩本西班牙文的書,她曾選修過,但半途而廢改修法語。
女孩順着她的眼光,明白她的想法。“我早畢業了;看書是我的嗜好,沒辦法,我目前失業中,只好看書打發時間。”
“幄?你讀什麼科系的?或許我可以請我大哥在雜誌社幫你找份工作。”她喜歡這個小妹妹,況且,找份事做也沒啥困難的。
“謝謝,我學的東西很雜,恐怕不適合朝九晚五的工作。不過,還是要謝謝你,還不曉得你貴姓/’她在談話間已把一大盤沙拉吃光了。
“我姓官,當官的官,官苾月,草字頭,下面是必須的必,月亮的月,你呢?”
女孩頓了一下,才說:“任營受,任何的任,草字頭的營。官姐姐是模特兒嗎?你身材又好,人又美,不當模特兒太可惜了。”
“我是業餘攝影師,喜歡拍人,不喜歡被人拍。”一盤種浦西端過來,熱騰騰地冒着氣,看上去很好吃的樣子。
‘明也是,難怪我們合得來。官姐姐,快吃吧!餐后還有附飲料,可說是物超所值,這樣一份才一百元,夠便宜了吧!如何?好不好吃?”她張大鏡片后的眼睛問。”
官移月邊嚼邊點頭。“嗯,好吃,我還是第一次吃到這種面,這女D果想自己做難不難?”等學會了可以炫耀一番。
“不難不難,我教你。”女孩仔細地敘述做法,還加上筆記,“懂了嗎?這很簡單,我只是懶惰罷了,不然我可以在家自已做來吃。”
/”“我看不只是懶惰,而是根本沒下過廚房吧!我就知道,其實我也一樣,不過,為了雪恥,我決定學好這道菜,免得我大哥說我只會吃。”
“哈…·。·我們是同病相憐,我乾爹也說將來娶到我的人會很倒霉,真是門縫裏看人,把人看扁了。”她憤慨地大表不爽。
兩人心有戚戚焉地談着,愈談愈愉快,話題扯到女孩子最敏感的感情民題上,女孩話鋒一轉,問說:“官姐姐有心事?為了男人嗎?””“
“唉!”官苾月只是嘆氣。
、、。“唉!愛情果然很煩,有了它煩,沒了它更煩。”她同情地跟着嘆氣。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編我害怕付出感情后,反而受到更深的傷害,那不知不去愛的好。”有人可以聽她訴苦,她就將內心的苦惱宣洩出來。,--。
任董直盯着她。“那我問你,你放棄他心裏就不想他了嗎?如果忘得了他,表示你愛他愛得不夠深,趁早分開的好。若忘不了他,何必怕受傷?勇敢地去愛他。總好過連嘗試都沒有,將來再後悔也來不及了。”
“我做得到嗎?”她自言自語。
“不試怎麼知道?我的個性就是這樣,想做就去做,怕就什麼事都辦不了。官姐姐,你自己考慮清楚,別人是無法幫你做決定的。”
她真能再愛他一次嗎?萬-……
任董查又把話題扯開,天南地北地聊着,足足聊了三個多小時,官苾月才離開“二檔案”,等回到家時,她才發現任營受竟在不知不覺中控制了整個氣氛、好奇怪的女孩。
“聊完啦!艾查,你今天很閑嘛!怎麼,又冒名幫人解惑啦!”一位拄着手杖的中年人坐到方才官苾月坐的位置。
艾立皮皮地笑。“是啊!也不接些大CASE來做做,害我銀行存款愈來愈少,想讓我喝西北風啊!”
閑都閑不住,讓你休息也抱怨,是誰不接上交委託的工作的?”中年人喝着烏龍茶,有意無意地提。
“不是我不接,那種芝麻綠豆的小事派我去!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於爹,您快找份差事給我,再閑下去,服快成了店裏的雕像了。”她嘟着嘴抱怨。
“真拿你沒轍,我看,我得趕快把你嫁出去,省得我操心。’”
“哈!那得看誰有那麼大的膽敢妄我,乾爹,想趕我走沒那麼容易,還是快去接洽生意吧!”她擺擺手催他8。
中年人無奈地拄着手杖走了,女孩拾起她的書,開始讀她的西班牙文,語言是她的專長,更是她工作上必貴的條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