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回 中山王薨
第六十五回中山王薨
一覺醒來，王莽的念頭又生了變化，所謂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若是他急忙忙尋到史丹，跟那老人家探討時局、商議和親之事，只怕他王莽還沒出都尉府，各方大臣就已經知曉了他的動向，如此想來，還是過一段時日，等到陳湯歸來，那時候再半路殺出，想必起到的作用也大些。
洗漱一番，又做了一番訓練，王莽翻身上馬，在兩個少年的陪同下施施然趕往長安城。
進了未央宮，熟門熟路的到了太子宮，見過劉驁之後，表兄弟倆隨便聊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等着史丹的到來。
史丹向來守時，兄弟倆沒等多久，這老夫子就面色嚴整的到了太子宮。
行禮之後，史丹開口說道：“養國子以道，乃教之六藝：一曰五禮，二曰六樂，三曰五射，四曰五馭，五曰六書，六曰九數。這六藝嘛，我之前跟你們講解過，今日有暇，你們就從禮開始，再溫習一遍，如此可好？”
劉驁和王莽自然高聲應諾。
這六藝內容廣泛，也不是一時半日可以溫習完畢的事情，史丹仔細想來，又開口補充道：“禮樂刑政，以禮為，無論為君為臣，這一個禮字，當為命脈！周禮雲，禮分五種：吉、嘉、軍、賓、凶，又分二百五十項，樣樣馬虎不得。今日天色昏暗，為明天意，王莽你就溫習一番凶禮！殿下，你在一旁觀摩就是。”
劉驁心中偷笑，高聲應諾。
王莽雖有幾分不耐，可也知曉古代這凶禮十分繁複，身為臣子，這凶禮是萬萬來不得馬虎的，想罷，王莽也是低頭應諾，嘴中說道：“學生這便開始。”
史丹微笑點頭，劉驁則睜大了眼睛，等着看王莽的哭戲。
告別這師徒倆，王莽行至門口，傷心醞釀了一番之後，眼淚唰唰的流了下來。
一邊流淚，一邊哭訴，動作上還不能絲毫失禮，腳步也不能肆意妄為，回到史丹眼前的時候，王莽已經雙眼紅腫，淚流不止。
看的史丹是面露嘉許，劉驁是?目結舌，忍耐一番，終究沒忍的住，劉驁開口說道：“劉驁這番表情入木三分，看的寡人都要潸然淚下，心中酸澀。”
雖然心中頗為滿意，可史丹還是盡心的指出王莽的一些不足，比如何處該排山倒海地宏聲慟哭，何處該氣若遊絲地吞聲隱泣，何處要淚流滿面，何處要含淚不流，何處還要吼上一嗓子。
本來心中的那絲詫異和悲傷此刻都被史丹的這番指點搞的灰飛煙滅，劉驁肚中笑個不停，可史丹面前又不敢放肆，只好竭力忍耐，雖未笑出聲來，可面上還是露出一絲笑意。
史丹何許人也？幾十年的人生歷練，說他是個老人精也不足為過，一雙老眼更是眼觀六路，教導王莽的同時，他也把劉驁的那番作態盡收眼底。
暫時隱而不，教導王莽的凶禮卻更用上了幾分心思，這老人家是鐵定心思要把王莽收入門下了。
說來也怪，沒過多久，王莽溫習的凶禮竟然派上了用場。
地方來報：中山王劉竟薨！
一時間朝野震動，元帝痛心不已，獨自入宮見了尚在人世的太后王氏（不是王莽的姑姑，是王莽姑姑的婆婆）。
長樂宮內，王太後面沉如水地坐在榻上，她握住木杖的手在他人看不到的角度微微顫，竭力鎮定的向元帝說道：“?兒如今你已近不惑之年，所謂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哀家如今也過了耳順，年近七十，中山王如此早逝，你切莫過於傷心，如今你可是一國之君！天下萬民之表率。”
元帝點了點頭，悲傷的說道：“母后教訓的是！孩兒記下了，可孩兒與叔父自小一起長大，此刻實在是悲傷難耐！’
王太後走到元帝跟前，拍了拍元帝的大手，安慰道：“?兒，哀家知道你難受，自幼你與中山王少叔長侄，形同兄弟，可此刻你須得節哀順便，把他的葬禮辦的隆重些。”
元帝打起精神應道：“母后教訓的是，孩兒早已吩咐下去，到那日，寡人親自祭奠叔父。”
王太后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嘴中道：“哀家膝下無子無女，你母去的早，先帝把你託付給哀家，這一晃，幾十年都過去了。驁兒都這般大了！”
元帝淚眼婆娑：“母后對孩兒恩重如山，養育之恩，孩兒終身難報！”
王太后想及傷心處，嘴裏也哆嗦起來：“哀家不要你報答什麼，只要國泰民安，陛下千秋，那便是哀家的福分了。”
－－－－幾日之後－－－－－－－
中山王劉竟的屍從他的封地運到了長安城。
氣勢恢宏的凶禮開始了，那靈堂佈置得莊嚴肅穆，松柏繞靈樞，鮮花擁神主，挽帳高懸，甲士肅立。
滿朝上下，都曉得中山王與元帝關係匪淺，祭奠開始，那王公大臣、城門小吏都前來祭拜。
依着規矩，那些職低位卑的官員只能安排在大門以內二門以外遙祭，可憐他們送了一兩個月傣祿的奠儀，卻連棺材都沒瞅見是什麼色兒的，吃了一頓豆腐席，感受了一番哀傷的氣氛，結伴而回。
作為中山王的侄孫，太子劉驁自然也須得依禮祭拜。
元帝王望見與哀王相貌年歲有幾分彷彿的劉驁，不由自主的想起亡者，一時間淚流滿面，天子悲，群臣哀。一時間殿堂內充斥着高低不一的哭音。
按照規矩，此刻應該劉驁上香哭祭，更應該哀形於色，呼天搶地，以盡侄孫之禮，就如同史丹教授王莽那般。
可壞就壞在了那天的溫習上。
劉驁瞥見諸臣哭泣，元帝悲傷，心中也有了幾分難過，可轉瞬間竟然想到了那天王莽的舉止，雖然竭力控制，弄出几絲眼淚，叫喚了幾聲叔祖，可哭出來的腔調卻彆扭的緊。
胡思亂想間，哭喊着把香束桁進香爐，眼睛拚命的眨巴着，怎耐淚水有限，怎麼也做不出王莽那日淚流滿面的樣子來。
一時間劉驁差點抓耳撓腮，生怕元帝對他生出不滿，心中惶恐間，竟然錯了一個禮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