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何逸舒深深的感到宋雅芙及宋偉傑是一對個性、脾氣有天壤之別的兄妹。
從宋雅芙到家裏接她到這裏吃完飯後,她覺得宋雅芙是個熱心、善良、樂觀、笑口常開、好脾氣的女人,略顯豐腴的身材,一頭削短的頭髮,使人覺得異常的親切,而她對逸舒也是出奇的熱情、呵護,像照顧自己的女兒般,使她首次在台灣感受到家的溫暖。
“要不要再來點水果?逸舒,你真的吃飽了嗎?”宋雅芙關心的問道。
何逸舒抬起頭,她和小寶玩拼圖正玩得開心。“真的飽了,再吃的話我的胃就會痛了,而且你先生回來都沒東西吃了。”
“你別擔心,他在補習班教課,起碼要十點才回來,而那時他也早在外面就解決了。反正他也知道我不是個好廚子,倒是我怕你吃不來。”
“你別這麼說嘛!你的牛排煎得相當好了!”何逸舒真誠的讚美道,“哪象他老是給我吃漢堡和披薩!”
宋雅芙聽出了逸舒語音中的抱怨及憤懣,加上她大哥來電話時的不對勁.她也可以知道些端倪。
“乖,小寶!到自己房間去玩好嗎?”
“我不要!”小寶撒嬌的吵着。“我要和姐姐玩,她比你和爸爸還會玩拼圖,我要和她玩!”
“乖,”宋雅芙抱起兒子,不理會他的掙扎。“我要和姐姐談一些話,等一下姐姐就到房間陪你,好不好?”她邊說邊往房間走。
“不能騙我哦!”說完他轉向何逸舒,朝她揮揮手。“姐姐你等一下要來找我哦!”
“一言為定,等一下我就去!”何逸舒也朝他揮手,愉快的答道。
一會,宋雅芙安頓好兒子後走出來,到廚房裏倒了兩杯果汁,遞了一杯給何逸舒。
“逸舒,你似乎和我哥哥處得並不太好?”宋雅芙開門見山的問着。“聽我哥來電話的語氣中隱約可以感到,他好像被你氣得快瘋了!”
何逸舒拉下臉,聳聳肩。“我們可不可以不要談他?”
“別這樣嘛!在我的印象中可以使我哥氣瘋的人真是不多,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宋雅芙打趣道。
“他根本就討厭我,沒有給過我好臉色。”何逸舒馬上生氣的說道,“下午還把我罵得一文不值,氣得我想馬上飛回洛杉磯,但是他又不准我走,怕宋阿姨回來會生氣,如果沒這層牽制,他八成早就把我打包寄回美國了!”
“不可能啊!”宋雅芙皺皺眉,喝了口果汁。“他怎會和你這麼個小孩一般見識呢?他向來是冷靜、鎮定,沒有任何事可以使他變色的,你沒有誇大其辭吧?”
“我?!”何逸舒指指自己的鼻子。“唉!反正說了你也不會了解,我可能是和他犯沖,做什麼都會惹他生氣,一和他說話,兩人就會鬥嘴,反正沒有一次是好好收場的,我也受夠了他!”
“可是你們也不過相處兩、三天而已啊!怎會搞到如此的水火不容呢?”宋雅芙百思不解,這一點也不合邏輯啊!“我哥其實很好相處的,待人誠懇又合情合理,只要不惹到他,他絕對是個絕佳的好主人!”
“我怎麼知道?!所以我下午就在想了。”何逸舒睜大眼看着宋雅芙,一臉的詫異和神秘,好像逮到了什麼似的。“是不是因為我的到來打擾了他和他女朋友的相聚和私生活,他才會那麼的看我不順眼,找我的碴,和我過不去?!”
宋雅芙忍俊不禁的笑了出來,揉了揉何逸舒的頭髮:“你怎麼不說是你把他整的如此呢?”她搖搖頭。“其實也難怪,以他這種年紀的心態和想法,叫他怎麼去忍受你這種小鬼的言行、舉止。至於你提到的女朋女,他認識的女人可多了,但我倒是不覺得有哪一個已經逮到了他。”
“我懷疑有誰會想逮他,誰會這麼想不開啊!冷冰冰的,生氣起來又凶得可以嚇死人,嚴肅得要命,好像我欠了他幾百萬想賴掉似的!”何逸舒賭氣的數落着宋偉傑,好像和他有仇似的。“我看我要回美國的那天,他一定會放鞭炮慶祝,載就是搞不懂他怎會對我那麼反感?!”
宋雅芙再一次的上下打量着何逸舒,除了她較任性、刁鑽一點外,她真是個活潑、可愛的女孩,白白凈凈的,看來舒服極了,像一陣陣溫柔的春風,不知不覺的就吹進了人們的心中。也許逸舒就是她哥哥真正反常的原因,但怎麼可能呢?她哥哥對小女生向來不感興趣,覺得她們玩不來成人的遊戲,這回是怎麼了?!
“宋姐姐,你在想什麼啊?”
“沒什麼,只是有點擔心而已。往後你們要怎麼相處下去啊?如果動不動一點小事就吵的話,那早晚你們會宰了對方。”宋雅芙平靜的說道,也感到有點好笑。
“我才不和他一般見識,以後我就做我自己的事,不要去煩到他,不要惹他就好了,等宋阿姨回來,我連話都不要和他說一句!”
“這未免太孩子氣了吧,逸舒,”宋雅芙好言相勸道,“你也知道他並不那麼糟,心平氣和的想一下,你自己也要負一部分的責任。他要經營那麼大的事業,壓力和負擔就不提,而你又是那麼的年輕,他生活中根本沒有你這種年齡的朋友,難免有時無法溝通,試着多體諒下他好嗎?站在他的立場替他想一下,你就不會那麼的生氣和憤怒了!”
何逸舒聽完靜默着沒說話。宋雅芙拍拍她的手。
“我知道你是個討人喜歡的女孩,一見到你我就不由自主的喜歡你,我相信我哥也一樣!”
“他?!”何逸舒怪叫了一聲。“不必了!他恨不得我馬上的從他的眼前消失,我們從一開始就處不來,他喜歡我?!宋姐姐,你別安慰我了!他要是喜歡我,那這世上沒有他不喜歡的人了!”
“好啦,我說不過你。反正你若堅持他不喜歡你的話,你就盡量的避開他好了。”
“我會的!”何逸舒向宋雅芙保證道。“我能避多遠就避多遠,免得我會覺得人生乏味!”
宋雅芙差點笑彎了腰,她從來都想不到,有女孩會這麼的恨她的哥哥,那個冷漠但英俊的魔鬼。
“宋姐姐!那我進去和小寶玩了!我得珍惜這短暫美好的時光,否則一回家就必須和那張沒有表情的臉對看,我知道他是你哥哥,我不該這麼批評他,但我真的很氣他!”何逸舒一再的強調,然後才到小寶的房間去。
宋雅芙嘆口氣,她哥哥到底是對這小鬼做了什麼,使她這麼的恨他!
快十點宋偉傑才來到他妹妹的家。
一進門,他妹妹給他的臉色就不是很好,好像諸多責備和不滿。他自嘲的笑笑,好像每個女人都和他過不去似的。
“怎樣?那小鬼有沒有給你罪受?”他調侃道。
“還說呢!你到底是怎麼‘照顧’她的?!讓她一談到你就恨得咬牙切齒。”雅芙略帶不滿的責問道,“她那麼年輕,你何必和她一樣孩子氣!”
宋偉傑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妹妹,那小鬼居然惡人先告狀,數落他的不是,好像他是世紀大罪人般。
“你就這麼相信她的片面之辭啊!你有沒有點概念?”他火大的看着她。“我會和她一般見識?!你不知道她可以把一個正常的人逼瘋!三更半夜不睡覺要人陪她聊天,自己愛看恐怖片,被嚇哭了又怪我帶她去看,大半夜的逼我開車滿街去找她愛吃的漢堡,害我丟下一大堆的公事去找她,只因為她的錢沒帶夠,而她非買到那條手鏈不可,你自己說好了!”
“她還小嘛!”宋雅芙笑道,“我還以為她做了多嚴重的事呢?你就包容一下嘛!你想她母親為什麼非把她交代給媽媽,一定有她的理由在嘛!而媽媽既然答應了人家,本就應該善盡其責,而如今這是你的責任,你怎麼也不該如此的對她!”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把她寵上天?!”他冷冷的說道,臉上的表情令人不敢恭維。“要全順她的意的話,除非是哈巴狗,而我永遠也不會是!如果你真為她好的話,勸勸她,要她收斂下自己的脾氣,否則真正倒霉的是她自己,我的耐性可是有限!”
“你就不能縱容下她嗎?”
“我只縱容我愛的女人!而她不是!”
宋雅芙搖搖頭,她從小就辯不過她哥哥,即便在她有理的時候。
“隨你啦,你不要無法向媽交代就好。”
“那個小女巫呢?”宋偉傑看了下屋內。
“在小寶的房間玩拼圖。不管你怎麼說,我都覺得她是千可愛的女孩,我喜歡她!”
“那你該去配副眼鏡或檢查下你的腦袋!”他譏笑道,“也許是你的母性太強了吧!”
“哥!”她抗議道,“我不得不贊成逸舒了,你有時真叫人受不了!”
“去把她叫出來,”他無所謂的看着他妹妹。“我現在只想快點回家休息,只要她不惹我,我絕對不會找她的麻煩,大家就可以相安無事!”
“哥!我想以你這種個性,你就是再有錢、再英俊也沒人敢嫁你!逸舒說得沒錯!”
“我才不管那個小鬼說什麼!她也不看看自己的德性,只知道批評別人,好了!我不想再談這個無聊話題了,告訴她我在車上等她!”說完,他轉身離去,也不管他妹妹生氣的表情。
沒一會何逸舒出來了。她打開了後座的車門,連個招呼也沒打,坐好后沉默的看着窗外。
宋偉傑調了下後視鏡的角度,瞄了她一眼。
“今晚還愉快吧!”他主動的開口道,免得讓她認為他還在為下午的事生氣,其實他早就不氣了。
“很好!”她簡單明了的答道,不多說一句廢話。
宋偉傑淡淡的一笑,她是存心和他耗了!
“那你明天打算做什麼?”
“你在乎嗎?或者我必須得到你的批准才可以去做?!”她故意的說道,存心惹他發火。
“我只是覺得自己對你有責任,何況你在台灣又人生地不熟的。”他沉住氣的說著。“我們試着以和平的態度相處好嗎?”
何逸舒沒答,視線依舊放在窗外的夜色。
“或者我請個朋友陪你四處走走、看看的?”
“隨便!”她不起勁的答道。
“你到底要我怎樣?”宋偉傑發火了。“這也不行,那也不可以,你想怎麼樣嘛?!”
“我只想待在屋裏!”她也朝他叫着。“我會照顧我自己的!”
“隨你!”
☆☆☆
日子就在平靜中度過,這一星期來兩人極少碰面,除了晚飯時碰個頭,大半的時間何逸舒都待在房間裏。這下來偉傑開始擔心了,習慣了她的張牙舞爪、不可理喻,這會她一安靜下來他反而慌了,尤其發現她的臉色愈來愈差,似乎消瘦、憔悴了不少,原先紅潤的臉頰也開始削瘦,似乎存心和他抗戰到底,不給他好日子過。
他開始懷念她剛到時的情景,那時的她是那麼的充滿活力,那麼的可愛,即使她讓他氣得要命!本想找雅芙幫忙,讓她去探探逸舒的口氣,但一想到必須受自己妹妹的奚落,他就做罷了。想到在公司里愈來愈煩躁,愈來愈心神不寧的自己,他就知道自己必須馬上解決掉心頭的隱憂,否則他真的什麼事都不必做了。
一下定決心,他就來敲逸舒的房門。
“進來!”連她的聲音都是有氣無力的。
宋偉傑輕輕的打開門,只見她從床上坐起,懷裏抱了一個枕頭。
“幹嘛!”
“和你聊聊天可以吧!”他在她床前的椅子坐下,一副想長談的樣子。
何逸舒用眼角的餘光瞄了他一下,沉默着。
“這一星期你哪也沒去,關在屋裏你不覺得悶嗎?”
“不會啊!”她冷淡的答道。
宋偉傑真是服了她了!“想不想看場電影?”他看了下表。“我們可以趕得上晚場的!”
“不是有人發誓決不和我看電影嗎?”她玩着枕頭上的花邊。“我何必惹人厭的自討沒趣!”
宋偉傑深吸了口氣,真的感到坐立難安,她到底要怎樣了?!好言相勸不行,和她冷戰也不行,好像他做什麼都是錯的!
“你不是喜歡跳舞嗎?”
“和你嗎?”她看了看他。“不必了!”
他猛的起身,怒瞪着她。“你不要太過分了!我尊重你是客人,體諒你還是個小孩,你別得寸進尺。”
“我想睡覺了!請你離開我的房間好嗎?”她平靜的看着他,一副穩操勝券的神情。
“逸舒,不要這樣!我們從頭來過好嗎?”他試着做最後的努力。“大家都讓一步,你把你的計劃告訴我,我試着配合你好嗎?撕破臉對誰都沒好處!”
何逸舒此時也不禁軟化了,她也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否則吃虧的是她自己,說句實話,他對她真的相當讓步了,她若再不識相的鬧脾氣就真的說不過去了。
“好吧!”
宋偉傑笑了,一星期以來,第一次感到真正的輕鬆和解脫,頓時像卸下了肩上的重擔,可以開懷的笑了。
“那你打算怎樣?”
“來了這麼久了,我還沒跳過舞,你可以帶我去跳舞嗎?"她詢問着他,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
“好是好,不過我不陪你下舞池。你也知道我必須維持形象!”他心情極好的開着玩笑。“而且我們不能太晚回來!”
“沒問題!”何逸舒開心的笑了,臉上的神情頓時亮麗了不少。“我馬上換衣服!”她迫不及待的跳下床,然後看了下他。“我建議你換掉身上的西裝,去那種地方不需要這麼正式。”猶豫了下。“你總有牛仔褲吧!”
宋偉傑朝她一笑。“我也年輕過,你放心!那我們在樓下碰頭了!”
“好,一會見!”
宋偉傑走出房間,其實這小鬼並不難相處,只要好好的和她講理,不要吼她,不要凶她,她也就挺好說話的,剛剛不就證明了她是個講理的女孩嗎?懂得適可而止,也許往後的日子並不那麼難過了。
*
宋偉傑點了根煙,把自己置身於黑暗的大廳中,藉著煙頭的亮光看了下表,一點了,凌晨一點了!而那個小鬼居然還沒有回來!她只在下午來了通電話‘知會’他,告訴他她今晚要去跳舞,也不給他拒絕的機會就把電話掛了,等他再撥回來時,根本就沒人接!
狠狠的吸了口煙,昨晚他根本就不該帶她去跳舞,這下她像發現了天堂般,打算好好的把握,看她昨晚滿場的飛舞,那麼的開心、那麼的快樂,到後來他不得不拖着她離開,否則她八成會舞個通宵!而今晚她似乎打算彌補昨晚的遺憾,明知他會在家擔心,她卻一個電話也沒有,等她回來后他絕不放過她!把煙彈向窗外,他真的要氣炸了!她到底打不打算回來?!
就在這會他聽到大門的開鎖聲,然後是正門。而他靜靜的站在黑暗中,一點也不打算開燈。
何逸舒走進門,摸索着電源的開關,正要摁下時,一隻大手蓋在她的手上,她嚇破膽的尖叫出聲,收回手一個踉蹌的跌倒在地上。
宋偉傑把燈打開,冷漠的看着坐倒在地上的她,也沒有扶她的打算,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你這個喪心病狂的傢伙!”她站起身,忍不住的破口大罵。“你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嗎?你是不是心理不正常?!我真的壞到耍你這樣嚇我嗎?”說著說著,眼淚滴了下來。“你為什麼要這樣嚇我?”她哽咽道,“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她象崩潰般的往地上一坐,怨恨的看着他。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他不理會她的怒罵,平靜的詢問着她。
“我管它幾點了?!”她吼着,然後低頭解開球鞋的鞋帶,毫無警告的就朝宋偉傑的身上扔去,但被他機警的閃過。“怎樣?!這裏是宿舍嗎?規定幾點關門是不是?”
“現在已經半夜一點多了!”他對她的舉動不以為意,冷冷的開口道,“你覺得一個女孩家應該在外面瘋到這麼晚嗎?你是怎麼回來的?”
“你管我!”何逸舒已經氣瘋了,口不擇言的大叫,說什麼他都不該如此的嚇她,她永遠也不會原諒他。“這就是你如此嚇我的原因嗎?”
“你可不可以講點理?!你只來通輕描淡寫的電話說你要去跳舞,而那時只不過下午三點,你卻瘋到半夜一點多才回來,連通電話也沒有,你自己說,你是不是也在嚇我!存心讓我不好過,你才來到台灣沒幾天,東西南北都搞不清,居然敢瘋到這麼晚!萬一出了事,責任要誰來扛?”
“我又不是小孩!而且沒把握我也不會跳到那麼晚,誰要你吃飽沒事的窮操心!”她擦了擦臉上的淚,“你就是看不得我開心、快樂,好不容易可以跳個舞,卻要受你這種精神虐待,我不會原諒你的!”她孩子氣的朝他吼着。
“如果跳舞是唯一可以使你快樂,開心的事,那你只好痛苦的過日子,因為我絕不允許你再去跳舞了!”
“你憑什麼?!”她不甘示弱的站起身,抬頭怒瞪着他,眼光像要殺了他一般。“你以為你能阻止得了我嗎?我偏要去!看你能拿我怎麼樣?”
“你可以試試看!”他冷冷的看着她。“我會揍得讓你躺在床上坐不起來!”
何逸舒憤怒得像頭豹子般,不顧後果的衝到他的面前,拳頭瘋狂的落在宋偉傑堅實的胸膛,腳電不甘寂寞的亂踢一通,整個人像瘋狂了般。
“你瘋了嗎?”宋偉傑抓牢了她的雙手,但制止不了她亂踢的雙腳,只好用自己的身體把她固定在牆上,阻止了她的蠢動。
然後兩人都意識到了這種身體上親密的接觸,他像觸電般的鬆開了原來抓着她的雙手,退後了一步,試着使自己激蕩的心平靜下來,強自鎮定的看着她。
“你可不可以不要表現得像個潑婦?!”
何逸舒喘着氣,胸部激烈的起伏着,覺得有股異樣的感覺在她的全身蔓延着、擴散着。
“你別想阻止我去跳舞!”她平靜但絕不屈服的看着他。“你不能剝奪我這點快樂,尤其在你根本就不可能陪我的情況下,你管好你那些寶貝生意,我會照顧好我自己,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除非我死了!”他狠狠的說道,“你別想再重演今晚的事,必要的話我會放個長假,二十四小時的守着你,直到你離開台灣,如果你希望如此的話!”
“你混蛋!”她氣得直跺腳,原;本止住的淚又開始流了下來。“我不要!我不要!我恨你!”
“有時人必須試着妥協不是嗎?”他冷冷的嘲笑道,“該是讓你知道不能事事順你意的時候了!”他堅定不容置疑的看着她。“不准你再去跳了!你聽到了沒有?”
何逸舒抽噎着,經過這一哭一鬧,她感到太陽穴漲痛不皂,像要撕裂她一般的痛楚正擴散到她的全身,她忍不住的抱着頭,身子蹲了下去。
宋偉傑見狀一驚,趕忙蹲下去扶着她的肩。
“怎麼了?”他關心又焦急的問道。
何逸舒狠狠的推開他的手,強迫自己站起來。
“你給我滾開!”她冷冷的看着他。“我不要再見到你那張臉!”
說完她轉身想往樓上走,身子虛弱的像隨時會暈倒般,她扶着樓梯的扶手,強迫自己必須往上走。
“逸舒!”他在她背後喊着,看着她嬌弱的背影,心中一陣抽痛和不忍,他真的太惡劣了!在那樣嚇她之後又朝她吼個沒完的,見她掙扎着上樓,更令他心如刀割般的痛苦!
這時她的腳步一個踉蹌,他再也不管了,衝上前,也不理她的反應,從背後抱起她。
而此刻何逸舒也實在無力掙扎了,她已經耗盡了全身的精力,柔若無骨的靠在他的懷裏,手則扯着他襯衫的前襟,只想好好的休息一番,但來自頭上的劇痛使她難受極了。
宋偉傑輕輕的將她放在床上,為她脫下了只剩一隻的球鞋,看着她臉上痛苦的神情。
“要不要吃顆阿斯匹靈?”他關心的問道,心中則狠狠的責怪着自己,他明明可以以另一種較成熟、較理智的方式來處理,卻偏偏要害得她這般痛苦。
“我想喝杯水。”她虛弱的看着他。
他馬上轉身下樓去倒水。扶着她讓她喝下去,坐在她的床沿邊。
“逸舒,我真的很抱歉!”他面有愧色的看着她。“你真的讓我太操心了,不知道你要怎麼回來,三更半夜一個女孩家坐計程車也危險,你為什麼不來個電話呢?”
“我怎麼知道你回來了沒有?”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而且我也不希望打擾你,你不是已經擺明了你的態度嗎?”
宋偉傑嘆口氣,不知該說些什麼。他能應付生意上的大小難題,卻無法解決他和這小鬼問的“歧見”。
“以後我真的不可以去跳舞了嗎?”她可憐兮兮的問道,企圖以此打動他、軟化他。
“可以!”他爽快的說道,“不過你要答應我必須在十點以前回家,而且要讓我知道你是在哪裏跳的!”
“一定要那麼早嗎?”她抗議道,感覺頭已經不那麼痛了。“十二點以前好嗎?”
宋偉傑搖搖頭,揉了揉她的頭髮。在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以後,他不自然的站起身,離開了她的床,和她保持着距離。
“不要和我討價還價!要就十點以前,不然你就乾脆不要跳!”他絲毫沒有讓步的樣子。“或者你真的跟我到公司算了!我可以安排你學電腦。”
何逸舒看着他,知道他已做了最大的讓步。
“再說吧!我先告訴你,我明天還要去跳!我已經和人約好了!”
宋偉傑皺皺眉,把雙手放進口袋內。“你們的速度可真快,才跳一次舞就做起朋友了?!你就這麼容易信任一個人嗎?”她的輕率使他極為不快,她就是如此的照顧、保護自己嗎?“明天還是不要去好了。”他自作主張的替她下了決定,天知道她和什麼人約了!
何逸舒一聽猛灼跳下床。“喂!我們又要再重複一次剛剛的全武行嗎?沒有你的雞婆、保護,我在美國不是一樣過礙好好的!你發什麼神經嘛!”她氣得又吼又叫!
“明天你和我到公司去!”
“你做夢!”
宋偉傑淡淡的一笑,打算走出房間。
“你給我站住!”她冷冷的說道,“你若是敢逼我到你的公司去,我發誓我會把它搞得天翻地覆、雞犬不寧,你看我敢不敢?!”
“我想你若考慮過後果的話,那我也不想阻止你了!”他回過頭,對她微笑着,她的威脅對他造成不了任何的影響,他依然是那麼的篤定、鎮靜,沒有什麼可以動搖他的,即使是這個小魔女!
何逸舒握緊拳,剋制着自己衝上前。“只剩十天宋阿姨就回來了,我可以去和宋姐姐住嗎?到阿姨回來就好。”她想出了個對她和這魔頭都好的計劃。
宋偉傑愣了下,十天前她若提出這計劃,他會迫不及待的送她過去。但經過這些天他已經習慣了,習慣了她的脾氣、她的個性、她的反應、她的存在,習慣了回到家知道她聲家的這種滿足,那怕她總是和他冷戰、不理他,那怕兩人不是大吵就是互相諷刺。天!他到底是怎麼了?!她只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小鬼啊,他不是從來都不招惹這種小鬼嗎?他極力的和這種感覺抗拒着,不可能!不可能是她!
“你說話啊!有必要想這麼久嗎?”她死盯着他,故意的換了個嘲諷的表情。“怎麼?難道你是捨不得我走嗎?哇!真令人感動!”她又冷冷的補上。
“隨便你!”他也實在倦了、疲了,需要一點時間和空間好好的獨處、想一想,把整件事給整理出來。“明天一早我送你過去,不過我可警告你!別給雅芙添任何的麻煩,我會每天打電話過去,甚至親自過去查看,還有不准你十點以後還在外面。”
“你到底有完沒完?!”她不耐煩的看着他,想一口吞下他的神情。“你乾脆寫個‘十戒’讓我帶過去算了!老把我當小孩看,我不會用我的腦筋啊!比我爸爸、媽媽管得還嚴,還嘮叨,煩死了啦!”
宋偉傑看了下她,沒說什麼的走出了房間。她離開了也好,免得事情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
宋偉傑一人靜靜的坐在pianoBAR里的一個卡座,輕啜着酒、抽着煙的,感到悠閑無比,但這其中又有股落寞的感慨,雖然他不願去承認,不願去接受他想念那小鬼的事實。
幾次他打電話去都是雅芙接的,而他妹妹告訴他逸舒不願接他的電話,天!他是對她做了什麼?!她為什麼那麼恨他,那麼排斥他?!雅芙告訴他逸舒下午總是在家陪幼稚園下了課的小寶玩,吃過晚飯才去跳舞,但總是十點以前就回家了。還會幫着她做家事,收拾屋子的,甚至到市場幫她買菜。
瞧她妹妹把逸舒說得像個天使似的,他們談的真是同一個女孩嗎?他想她!他真的想她。一股衝動使他想趕到雅英那,好好的看看她,確定下她的存在。
有人拍了拍他的背,他猛的回過頭。
“怎麼?嚇到你了?看你不知道想什麼想出了神!”來的是這間pianoBAR的女經理。一個聲音柔得似酒,又美得令人目不轉睛的女人。“我可以坐下來嗎?”她多此一問。
“少來了!”宋偉傑淡淡的一笑。“我們好像沒那麼生疏嘛,坐下來聊聊,我正需要有個可以談心的對象!”他做個手勢要服務生再拿個酒杯來,為她倒了半杯。“我乾杯!你隨意!”說完,他幹了自己杯中的酒。
“是生意上的事嗎?”女經理善解人意的問道,“往常見你不是這樣的!”
“那你往常見我是怎樣的?”他故意抬杠道。
“感覺你是來這裏找寧靜,讓自己的心靈休息一下,享受一下這裏的氣氛和情調。”她柔柔的解釋道。
“我現在不是嗎?”
“我看你從進來到現在的眉頭都還是皺的!”她輕嗔一聲,眼波柔媚。
宋偉傑自嘲的笑笑。“你適合去當心理醫生,當經理是埋沒了你的才能!”
“不想說沒有關係,或者你要我離開?”她輕柔的問他,了解他也許需要安靜,不需要伴。
“不!”他抓住了她的手。“我只是有點情緒低落而已,覺得很煩,但又找不出真正的原因!”
“如果不是生意上的事,那八成是女人啰!”
“你真聰明!”他輕撫着她的頭髮,但眼前卻似冒出了一頭直發,帶着甜甜笑容的逸舒。他不自覺的搖搖頭,收回了他的手,他為什麼又想到她了!
“怎麼了?想到‘她’了嗎?”女經理好像知情的問道,“能讓你這種男人動心的女人,一定相當的不簡單!”
宋偉傑忍不住的狂笑了,輕柔、悅耳的琴聲竟無法撫慰他煩躁的心,而眼前這個格調、外型都屬一流的美女也無法使他興奮,無法使他忘掉那個小魔女!
女經理靜靜的看着他,了解的一笑,她太了解陷入情網中的男人了,他們差不多都是—種表情。
“想談談她嗎?”
“她沒什麼好談的。"他有點生氣的吼着。“一個外表已經長大,但心智尚未成熟的小鬼!”
“真是這樣嗎?”女經理以玩笑的口吻答着。“那我真的要懷疑你的品味了。以你的年齡和生活歷練似乎不該對小女生感興趣的。不是嗎?”
宋偉傑笑笑,點了根煙,眯着眼看着旁邊的女人。“有些事不能用常理去論斷,尤其是和感情方面有關的。”他有點感傷的笑笑。“而且你想得太多了,我根本不是因為她!她的確不合我的胃口!”
她只是看着他,帶着一種她能了解的笑容。
“你可以收起你臉上那種討厭的笑容了!”他放下煙,喝了口酒。“一個女人千萬不能太聰明,否則會吃虧的!有時得裝傻才能令男人心動。”
“或許吧!這就是你能給女性的最佳建議嗎?”她偏着頭對他一笑。“為什麼不勇敢的去面對你心理真正的感覺呢?一味的抗拒是沒有用的,如果它已經鑽進你的心裏的話,你愈躲只會使自己愈痛苦。”
“告訴我一件事!”他嚴肅地看着她。“你十八歲的時候是個怎麼樣的女孩呢?”
女經理先愣了下,似乎怎麼也料不到他會問她這個問題。“十八歲?!”她冷冷的一笑。“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曾有過十八歲該有的種種,環境逼得我早熟,生活的重擔逼得我沒有時間去享受十八歲,我不知道!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
她的語氣令他感到心痛。逸舒是個幸福又快樂的女孩,她的世界裏只有陽光和歡樂,她哪裏能體會那麼多的世間情感!
“很抱歉!不該問你這個問題。”他誠摯的道歉。
“別這樣!只是從來沒有人間過我這個問題,你覺得好過點了嗎?”
“本來就沒什麼事!”宋偉傑洒脫的一笑。“來!我再敬你,謝謝你!”
擱下酒杯,她用眼神邀請着他。“今晚要我陪你嗎?”
宋偉傑了解她的意思,他也知道他該一口答應下來的,他不是聖人,他也有他男人的需要。但不知怎的,逸舒的影像又在他的眼前閃過,令他說不出接受她邀請的話來。
“下次吧!”她善解人意的替他答道,因為他的答案太明顯了,她羨慕那個使他如此的女孩。
“你真是個不錯的女人!”他衷心的讚美道。
“很多人這麼說過,但似乎沒有一個人有勇氣把我娶回家,你說可不可笑?!”
宋偉傑拍了拍她的手,然後招來服務生結賬。
“我該走了!”說著他拿出了張自己的名片遞給她。“交你這個朋友了!”
女經理接過一笑,望着他起身離去,背影融進了夜色里。她對自己搖搖頭,把手中的名片撕得粉碎,這個將永遠不會再來找她的男人。她知道!她知道只要他能擁有那個使他心神不寧,能左右他喜怒哀樂的女孩后,他是絕不會再來找她,而她也知道他一定能得到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