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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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妖不說是她說的找小保姆要找漂亮的，反說是白一帆喜歡漂亮小姑娘，阿妖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說：“誰帶就像誰，荒唐!照這麼說喝牛奶就長得像牛了?”白一帆無話可說。
岳母替他們找了個小保姆來，小保姆人很樸實，高壓閥一冒氣就嚇得尖聲驚叫，哭着跑出來，活像被白一帆非禮了。幹了兩個月，小保姆說當保姆沒什麼出息，要到沿海打工，坐在有落地式窗的辦公室里當白領。白一帆不能怪小保姆胸懷大志，只能怪胡編亂造的電視劇。
前後換了四、五個小保姆，最後一個還是拿找工作當誘餌人家才把亦卓帶到上幼兒園。小保姆走的時候白一帆很慚愧，可白一帆無職無權，他自己的工作都不滿意有什麼辦法替小保姆找工作。
亦卓六歲前老愛生病，事挺多，白一帆和阿妖經常半夜起來送亦卓去醫院看病，第二天上班白一帆總是無精打采，幸好文化館是個清閑單位，很多時候上班就是看報喝茶，所以白一帆上班養精蓄銳，以逸待勞，留着精神回家用。亦卓終於上小學了，進的是市重點實驗小學，因為戶口不在這個片區，交了三干塊錢擇校費，還是阿妖找了熟人寫了條子人家才同意收。
校長先就問是哪個單位的，白一帆說是文化館的，校長就像沒聽見。那天交了錢回來阿妖就不高興，說誰誰一分錢也沒有交，誰誰戶口沒在本市也沒交一分錢。
白一帆慚愧說，我是不行，要不以後我主內，你主外，我們家以後就靠你了。
阿妖聽了瞪他一眼說，哦唷唷唷，未必我找了個吃軟飯的?
這一眼瞪到白一帆骨髓裏面去了，好多年以後白一帆想起來都還有給蛇咬了一口的感覺，都還覺得入骨三分。
但他在文化館有什麼辦法?能替人家幫什麼忙?所以該交的錢一分都不能少還是得交，交了三千塊，進了市重點，還是很划算的。
阿妖就說白一帆是阿Q，白一帆覺得阿Q也沒有什麼不好，中國人要是不做阿Q，那社會還怎麼穩定?一切不都亂套了嗎。好在亦卓上學後生病也少了，晚上也一覺睡到大天亮，白一帆和阿妖鬆了口氣，生活開始走上了正軌。
白一帆跟阿妖商量，要請陳原吃飯，請客的事說了幾次，陳原才抽出空。陳原不是一個人來的，帶了個女人，說，這是我愛人黃冰冰。白一帆和阿妖氣憤說，結婚這麼大的事情，悄悄就辦了，太不夠朋友了。
這幾年陳原有一幅畫被全國美展收藏了，還有一幅畫以八萬元的價格被一個日本人買走，攝影作品也頻頻見報，一件《山村小學校》的攝影作品還上了人民日報頭版頭條。陳原的老婆是他在外面遊歷寫生時碰上的，說起來還是大學先後同學。白一帆捶了陳原一拳說，好啊，罰酒十杯，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他鄉遇故知，全讓你碰上了。
黃冰冰戴副眼鏡，馬上就要出國留學了，不讓白一帆勸酒，說，不行，酒這玩藝兒不能多喝。阿妖說，你要去了美國誰管他，能放心啊?白一帆開玩笑說，去了以後把陳原也辦出去，陪吃，陪讀，陪睡，三陪。大家笑起來，這天晚上白一帆有點醉了。
陳原兩口子走了，白一帆喟然長嘆，八年了，抗日戰爭勝利了，兩個大學讀出來了，陳原小有名氣了，自己卻除了成家，有了老婆孩子，其他方面一無所獲，蹉跎歲月啊。白一帆開始反省。
阿妖報考了自考函授讀專升本，晚上白一帆想跟阿妖親熱，還得先等她做完作業。桌子上堆了很多財政金融會計方面的書，這麼多書讀完，阿妖就不是阿妖了，成女學究黃冰冰了。白一帆不喜歡女學究，好在阿妖並不真的讀書，考試也很容易對付，大家都作弊。阿妖的同學還編了段子：左瞟右瞟，僅供參考。考試不作弊，放你媽的屁。阿妖不是讀書的材料，這麼辛苦的讀專升本也是為了提職漲工資，與他分享艱難，白一帆有些慚愧。
有天白一帆在寧陽的一個高中同學來看他，白一帆聽同學說去年開了次同學會，不知道他的電話，所以也沒法通知他。同學會竟然沒有通知他，這讓白一帆很受打擊，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同學會不通知他，他不到場，這同學會還開得起來嗎，檔次還上得去嗎?白一帆有點憤憤不平。
同學把同學會上打印的同學錄給白一帆看，好多名字後面都跟了職務，多是科長副科長，還有當副局長的。這個同學也當副科長了。白一帆當年幫這個同學補習過功課，實習了兩年他也沒考上大學。可這次見面全是這同學主動，主動來自居高臨下的優越感。白――帆的住房太小，傢具和人都擠在狹小的空間裏，有窒息感，同學一進來就鬆了領帶，白一帆忙把窗戶打開，好像跟大氣接壤，居住面積就擴大了似的。同學給了白一帆一拳說，你小子艷福不淺啊。這是誇白一帆的老婆漂亮。
阿妖生了亦卓后風韻不減，細腰系了滾荷葉花邊的圍裙，花香滿徑地下廚房，張羅出一桌酒萊招待同學。因為招待同學這項開支屬於預算外支出，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們必須更加節約錢才能用到再工資那天。
過兩個禮拜同學回請，卻是在寧陽大酒店，吃了玩了才到家裏小坐。白一帆一家三口是擠公共汽車去的，可回來是同學自己開車送他們回來的。亦卓在人家那裏玩得都不想走了，也是，從來沒看過那麼大的電視，從來沒看過那麼小巧的攝像機，也從來也沒玩過那麼高級的遊戲，還吃了美國腰果，白一帆開始還以為是花生。
尤其讓白一帆受打擊的，這位沒考上大學的同學，竟然有一間書房，裏面還擺着一盆綠油油三尺多高的橡皮樹，這簡直就是白一帆的理想啊，白一帆的理想就是有一間屬於自己的書房。白一帆見識了同學的家后暗自吃驚，同學讀的是市黨校，在市工行上班，除了老婆不如他的漂亮，其他哪方面都比白一帆強。這才幾年，兩人的地位就有了分水嶺的轉變。白一帆深受刺激，覺得在文化館耗了八年是很大的浪費。
阿妖在市國土局，單位比他的好，每個月都雞蛋水果，連擦**的捲紙也，獎金也比文化館得多。機關單位雖然工資不高，但穩定，有社會地位，白一帆跟阿妖商量，決定報考公務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