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回 水榭傾談
紅鸞皺皺鼻子，輕聲哼道：“這還差不多。”說著就率先往旁邊的花園走去。楚軒無奈只能硬着頭皮在後跟着，卻不知這大小姐怎麼忽然要跟他聊天。
雖然只有一牆之隔，但楚軒還是頭一次到花園來。青竹綠樹，水榭池塘，雖然不大卻十分雅緻。水塘旁邊立着一方紅柱涼亭，半邊懸在水上。大約平時紅鸞就愛在此撒食，她才坐到亭中，池中錦鯉就雲集過來，迴旋着遊動，彷彿在討好主人，等待撒下餌料。
“你也坐啊！”紅鸞斜倚着欄杆，有點心不在焉的望着水面，隨手指着身邊讓楚軒也來坐下。楚軒自是樂得坐在美女身邊，雖然並沒什麼非分之想，但能聞着那淡淡的體香，也甚是愜意。
紅鸞蜷縮着身子靠在柱上，手扶着欄杆，下巴壓在手背上，微風輕輕撩起絲，給人一種柔弱的錯覺，完全不是平時那個風風火火的大小姐。沉默片刻紅鸞紅唇輕動，低聲問道：“說說你吧，你從哪來，家裏還有什麼親人？有沒有什麼心事？”
楚軒微微一愣，疑惑道：“小姐怎麼忽然問起這些了？”紅鸞理所當然的道：“你不要胡思亂想，只是我想找個人說說話。但哪有讓女孩子先開口的，自然是你自己先說嘍。”
楚軒早就知道這位紅鸞大小姐，任性刁蠻，從來說一不二，既然被抓到這來，看來是躲不過去了。稍微思量，輕嘆一聲道：“原本我與父母在山中隱居，但如今家裏人都沒了，傷心之地不願再留，這才上華月城來謀生。幸虧遇上小姐，否則還不知要如何過活。”
紅鸞卻搖了搖頭道：“你也不用多謝，不要以為我真是個愣頭青。看得出來你應該不是尋常人家出身，就算不在我家學徒，也能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養活自己。”
楚軒心頭猛然一縮，還以為紅鸞現了自己的身份。所謂做賊心虛，畢竟先前被含玉認了出來，就算紅鸞知道他的身份，自然不足為奇。但接下來的話又讓他放心，確定紅鸞還不知道他是個龍士。只是察言觀色，看出他不是個尋常的百姓。
紅鸞嘆息一聲，似乎鬱結了許多愁思，道：“背井離鄉總是迫不得已，你不願說也就罷了，大約誰都有不願提及的傷心事吧！”稍微頓了頓又忽然問道：“你說我是不是很討厭？”
楚軒驀地一愣，卻不知紅鸞怎麼沒頭沒腦的，問出這話來了。怪異的望了她一眼，不置可否的問道：“小姐何出此言？”紅鸞仰起頭瞪了他一眼，道：“哼！一看你就是言不由衷，你當我不知自己的名聲么！既刁蠻又任性，肆意妄為禍害鄉里。”
楚軒訕訕的笑道：“前面倒也中肯，但禍害鄉里卻絕對算不上的。”紅鸞也不理楚軒調侃，幽幽嘆息一聲，復又問道：“你說我該怎麼辦？今天要不是我非要去梅林賞花，月兒也不會被金線蛇咬了。現在雖然性命無憂，卻要受那些痛苦折磨。”
紅鸞所言的月兒，名叫蕭月兒，也是她的閨中密友，從小青梅竹馬。白天她匆匆回來找人相救，就是這蕭月兒被毒蛇咬傷了。看得出來，紅鸞非常自責，甚至那意態要讓她代替蕭月兒，她都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問你呢！你說我該怎麼辦啊！”見楚軒半天沒迴音，紅鸞有些煩躁的追問道。其實她也並不是真的想從楚軒的口中得到答案，只是因為心煩氣躁，想找個人一吐為快。
楚軒趕緊勸解道：“我想小姐也不用太過自責，畢竟只是一場意外，想來月兒小姐也不會歸罪。既然是朋友，本來就應該互相理解互相包容，若只因一事就耿耿於懷，那大概也算不得是真正的朋友吧！”
紅鸞吁了一口氣，輕輕點點頭道：“你說的也有些道理，月兒自然是不會怪我的。”心情似乎好了許多，扭頭望向楚軒，忽然問道：“哎！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來着？”
楚軒臉色一塊，心說好么，原來聊了這半天，居然已忘了我的名字。其實也難怪，在紅鸞眼中，楚軒只坊中的一個普通學徒，雖然先前曾介紹過，又怎會放在心上。
大約看出楚軒臉色，紅鸞也覺不好意思，趕忙解釋道：“對不起，我記性不大好，這次一定不會再忘記了。”其實以她的身份，又何須跟楚軒道歉。但她可愛之處就在於此，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從來不矯揉造作。
楚軒趕緊道：“小姐，這可使不得，您怎還跟我道歉了！我叫楚軒，荊楚的楚，軒室的軒。”紅鸞輕聲念道：“楚軒，挺文雅的名字，對了，你也不要總是小姐小姐的掛在嘴邊，直接叫我紅鸞就行了。”說罷了又百無聊賴的嘆息道：“含玉整天就知道閉關修鍊，月兒又中毒受傷了，現在就剩了我一個人，也不知道怎麼打時間。哎！”
楚軒心道：“你問我，我問誰啊！覺得沒意思，就自己想法找樂子去，別在這跟我為難了。”就在這時紅鸞的眼光卻落在了他的身上，忽然眼睛一亮，微笑道：“要不然我收你為徒怎麼樣？雖然我也算不上什麼高手，可怎麼說也是八階道靈，教你還是綽綽有餘。”
楚軒這下可有點莫名其妙，看這大小姐還真是沒心沒肺，剛才還顧影自憐，擔心閨中姐妹的傷勢，還沒等一轉眼功夫竟要收徒弟了。閃閃的笑道：“小姐……”沒等楚軒說話，就被紅鸞瞪了一眼，喝道：“剛才跟你說什麼來着，還敢管我叫小姐！現在應該叫師父才對！”
楚軒哪裏願意拜一個小丫頭為師，但此時隱匿身份，卻不能拂袖而去，只得軟語開解道：“紅鸞可不要開玩笑，拜師可不是小事，您是咱們坊里的大小姐，我只是個學徒，身份終究不一樣，要是坊主知道你如此胡鬧，恐怕會怪罪下來，那將如何擔待。”
紅鸞小嘴一撇，冷哼道：“誰跟你開玩笑了，看你那點膽子，男子漢大丈夫，做事哪須思前想後，難道我爹爹還能吃了你不成！能拜我為師，是你上輩子的福氣，現在就說答應不答應。”楚軒心裏暗嘆遇人不淑，怎麼就碰上這麼個胡攪蠻纏的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