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隻手壓上攤在桌面的商業周刊上,梁又熙含笑抬頭。
「你確定我一定會來?」
若說確定,靳心必定轉身就走,粱又熙知道什麼不該說。「沒有,賭一賭而已。」
靳心落坐,服務生隨即上前服務,靳心點了杯巧克力牛奶。
「進咖啡店點巧克力牛奶,我頭一次見到。」
「我不喜歡喝咖啡不行嗎?」
「當然行。今天星期六,穿那麼正式,早上去了哪裏?」
「面試。」
「你在找工作?」一抹訝異閃過他的眼。
「嗯。」
梁又熙聰明地沒有繼續問下去。「最近有部電影聽說不錯,要不要去看?」
「梁又熙,我有話跟你說。」巧克力牛奶來了,靳心喝了一口后說。
「你說,我聽。」
深深吸口氣,靳心決定一次說完。「我很認真想過你的提議,可是我不是同性戀,真的沒有辦法接受你。」
第二次被拒絕了,梁又熙這次適應得很好。「我了解你的意思。沒關係,那我們至少能做朋友吧?」追求的方式千百種,唯一的法則就是——不放棄。
「當然。」靳心一口答應,這樣的結果正是他想要的。
他和粱又熙還能相處愉快,當朋友,應該不成問題。
「那陪我這個失戀的人去看場電影,不為過吧?」
「好。」仗着對朋友的義氣,靳心沒有拒絕。
看完電影、吃過晚餐,然後又去泡PUB,以上,都是因為「友情」兩字使然。
梁又熙醉得比較嚴重,靳心想先送他回去,等他報出住址給計程車司機后又靠在自己肩上睡著了。
路上,車窗外的即景一幕換過一幕,靳心卻無心外頭的美麗夜色,滿心想的是自己的「未來」。
不可否認,他真的浪費了許多時間,只是那時候不會認為自己是在躇蹋生命,而是一種消極的——抗議。
安雅對他的行為的說法是:無病呻吟,他當然也清楚比他更悲慘的大有人在,只是看不開就是看不開。
他可不認為像安雅所說,梁又熙輕易就能改變他的觀感;他之所以會有這些變化是經由一些事情慢慢累積而成,只是以前不曾去深思過。
不諱言,梁又熙對他來說是個刺激,是個關鍵。
梁又熙沒出現前,他不覺得自己的生活有何瑕疵,即便是現在,他依然不認為這樣生活有什麼不好。但最近夜深人靜時,他總會拿出全家最後一次的合照默默注視,回想過去。
他永遠記得父母對他的期望,他們並不要求他做出什麼偉大事業,只要他腳踏實地好好過完人生就好。說來也諷刺,平時豁達又樂善好施的他們,竟也會一時看不破金錢的迷障。
或許吧,每個人都會在人生的路上有過一、兩次的迷失。
他的父母選擇最壞的一條路,難道他也要重蹈覆轍嗎?
「到了。」機的聲音將他飄離的思緒拉回神。
司機找了零,靳心便扶着梁又熙下車,抬頭看竟是座高級大廈。
「喂,你住哪一棟?」
梁又熙遲遲沒有給回應,靳心便帶着他去給管理員指認。
管理員笑着說:「陳先生住在B棟十五樓。」
又是陳先生?梁又熙到底為何見不得光呢?
「幾號?」不是應該還有個左右邊或是號碼才對?
管理員又笑。「十五樓整層三座都是陳先生的,我不知道他習慣住哪一座。」
靳心只好帶着梁又熙搭電梯,翻出他的鑰匙,試到B座,門開了,他立刻把人隨便丟入一間房裏,管他是不是主卧室,接着,他便到客廳休息。
剛坐下,就發覺沙發背後有個東西頂住他的背,把靠墊翻開,拿出一本類似筆記本的東西,隨手翻了幾頁,還真確定是筆記沒錯。
可惜筆記本的主人不是梁又熙,而是一名叫「梁婉琪」的女人。
同姓梁,日記開頭的時間又是三十多年前,他猜是梁又熙的母親。
不該翻閱私人物品的,可他就是壓不下滿腔的好奇。粱又熙這麼了解他,他卻對他那麼陌生,這樣實在不大公平,於是在自我安慰后,大剌剌開始閱讀。
起先,日記里記的都是一些生活瑣碎與心情感想:進入日記中段,梁婉琪開始談戀愛了,她的對象沒有在日記本上提及,上頭描述的都是兩人甜蜜的相處,就連靳心看了也感覺得出粱婉琪對這份愛情有多投入;可最後,她並沒有為這段感情做交代。
後段之後,日記上所記的時間與先前相差了十四年之久,接下來的全是負面心情,都是在描述梁婉琪對一個男人的恨,同樣,對方的姓名也不在上頭。
這樣的恨化為文字,一筆一劃刻在日記本上,字跡都可透到下一頁,顯示梁婉琪在寫的時候,是有多麼用力了。
應該是恨讓她如此的。是誰呢?他不免又產生無比的好奇。
這個男人害死梁婉琪最愛的人,害她精神狀況不穩定,直到死前的一年,才慢慢恢復,並寫下這一年的日記。她說她最對不起的是她的兒子,因為失去心愛的人,她人也瘋狂了,沒有好好盡到母親的責任。
最後一頁上,他看見一個母親的懊悔。
給我最愛的兒子又熙:
媽已經沒辦法在你身邊了,只希望你能好好照顧自己,過你自己想要過的生活,媽也會保佑你。
媽不會留日記給你,上一代的恩怨到這裏就好,媽只希望你能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幸福一輩子。
靳心為此輕輕嘆息。果然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看完日記,還來不及放回去,清醒后的梁又熙已迅速將它抽定。「擅動別人的私有物品是不對的,靳。」
「你不是醉了?」
不知是否因為酒的關係,眼前的梁又熙看起來有些邪氣。
他把眉微微挑起,落坐靳心身旁,低沉的嗓音逸出:「我是累了,不是醉,要讓我醉倒,沒那麼容易。」日記到他手上,輪到他翻閱。「我每天都會看個一、兩則才入睡,這個已經變成我的睡前讀物了,我甚至還背得出裏面的內容,要不要考考我?」母親去世,他意外獲得這本日記,才知道所有的一切,並調查出究竟是誰害死他的父親。
「你在復仇——」靳心將梁又熙的行動串連,有了猜測。「對象是李伍元?」
「啪!」梁又熙把日記丟到桌上。
「靳,你其實很聰明的,猜得真准。我父親是被李伍元害死的,他也是立委,卻因為太過清廉,阻擋了別人的財路,而遭人陷害入獄;在獄裏又受到不人道的對待,最後冤死。我母親受不了這個打擊,生下我后又受到梁家的冷漠對待,本就不夠堅強的她沒多久就精神失常,連我也認不得;只有最後一年,她才想起了我……」沒有溫度的聲音,在這個夏夜裏,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那一年是你最快樂的日子是不是?」
在粱婉琪日記里的最後一年,除了寫她恨李伍元以外,其它都是與梁又熙的生活點滴,平淡又融洽,一點也沒有因為前段時間的隔閡而顯得生疏,反而格外親密。
梁又熙的神情由原本的冷冽轉變成溫柔。「是啊,我原本以為那段日子可以持續更久的……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那麼愛她,可她也離開我……」溫柔之下的面具,是異常落寞所堆積出來的神情。
梁又熙沒有哭,只是低下頭,靳心不由自主攬過他的肩。
「我常常在想,假如她能再多活一些時候就好了,這樣我們就能聊得更多。」
在他心底根本沒有父親的印象,母親才是他的精神支柱,她的死,對當時孤獨的他而言不啻是一個很大的打擊。有時候半夜夢見母親的笑容,他都會哭着醒來。
靳心也感嘆起來。「我何嘗不是呢?假如他們當時不要選擇那條路,我現在也不會是這個樣了。不過就像你說的,這就是『命運』吧,當它來的時候,你擋也擋不了,只能適應它,不是嗎?」真沒想到自己也會有安慰梁又熙的一天,用的還是他上次的話呢!果然用說的比做的簡單。
兩人就這麼相互依靠着,直到梁又熙的手環上他的腰。
「靳,謝謝你。」
「朋友嘛!」
梁又熙推開他,凝望着。可惜他實在無法把靳心當作普通朋友,動心是事實,改變不了,他對靳心的感覺不可能收回。
靳心卻無法接受自己,這點真教他難過。
對靳心,他不能使用和過去相同的手法,因為靳心不是他這一類的人,逼急了,只會讓他更加反抗,因此他只能耍一些小手段,與他多相處一秒也是好的。
「是啊,我們是——朋友嘛!」
摻了苦澀的笑容,笑起來有些勉強,梁又熙自己沒發覺到嗎?
「好吧,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回去了,放安雅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嗯,早點回去也好。」要不然只會讓他想要更多。
來到大門口,兩人一內一外,有種壁壘分明的味道,但中間似乎又模糊不清。
「梁又熙,我這張臉真的那麼吸引你嗎?」他喜歡安雅,卻不是因為她的臉。
粱又熙誠實以對。「靳,我是先喜歡你的臉,然後才喜歡上你的全部。現在,你整個人——都讓我着迷。」靳心的臉、個性、優點、缺點,他統統能包容了。
靳心垂下眼帘,轉身按下電梯,電梯門開啟,他走入。
明明說不想深入梁又熙的世界,沒想到一步踏錯,他已經沒有後退之路,如今,他對梁又熙的事情也泰半都知道。
未來似乎愈來愈複雜。
十五號到了,靳心又來跟小丁借西裝。
「早就準備好等着你來拿。這套黑色的,不錯吧?」
「謝謝。」靳心接過西裝,迅速換上。
小丁看靳心有些提不起勁,便問:「怎麼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小丁,我記得你有個朋友是在立委身邊當助理,我想請你幫個忙。」
「好啊。」小丁一口答應。
「我想到李伍元身邊當助理。」
小丁表情微愣。「靳心,你確定嗎?據我所知,李伍元這個人不太好惹。」
靳心開始整理自己的頭髮,透過鏡子,他微笑。「每個立委都不大好惹。」
「可是……」
「幫不幫一句話。」
小丁略顯為難。「我幫你問問看,不過不一定能成功。」
「這是當然。謝了,我先走了。」
他不是想幫粱又熙,而是想親眼看看李伍元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反正,就當是個工作。
透過小丁朋友的介紹,靳心順利得到面試的機會。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李伍元。他大概五十多歲,整個人看上去很威嚴,臉上的縐紋深刻,雙眼銳利,彷彿要將人看穿。但靳心沒有被嚇到。在黑道混久了,他看過更狠的角色。
「建中畢業而已,你為什麼想當我的助理?」同樣的高中學歷,這讓李伍元想到梁又熙。
靳心沉穩回應:「因為我父母的死,我曾經墮落,不過後來發覺這樣不能持久,我想找個正當又能儘快賺到錢的工作。我聽別人提起過委員,委員不也是白手起家嗎?」
「你覺得我會任用你嗎?」
「我相信我能做好這份工作,只要委員給我機會。」靳心自信滿滿。
李伍元聽了,笑容愈來愈大,接着叫助理進來。
「小方,以後這小子就由你帶着了。」
「好的,委員。」
李伍元起身拍上靳心的肩膀。「好好做,你可以學到不少。」比起梁又熙的深不可測,他比較喜歡有企圖心的人。
有企圖,就容易掌握。而且他看得出來靳心是個很聰明的人,正好,他也想培養新人來接梁又熙的職位,梁又熙已經讓他快掌握不了。
李伍元一離開辦公室,小方便開始說明在辦公室里助理的職責有哪些,聽完全部后,已經是中午了。
「小方,我爸呢?」李倩挽着梁又熙的手進到立委辦公室。
「委員出去了,沒有交代去哪裏。梁先生,你也來了啊。」
聽見「梁先生」,背對着三人的靳心回過頭,與梁又熙的視線對上。
「小方,他是誰?」梁又熙沉着臉,神情是前所未見的冰冷。
「喔,他是今天剛來的新助理。靳心,這位是梁先生,是李小姐的男朋友。」
在辦公室里,所有的人都單純的以為梁又熙是李倩的男朋友。
男朋友?「梁先生、李小姐,你們好。」靳心禮貌打招呼,隨即轉身繼續做事。
原本堆在臉上的假笑,也在靳心轉身後立即消逝,梁又熙對於這個意外,有點措手不及。
李倩沒有理會靳心,逕自對梁又熙說:「好吧,爸爸不在,那我們先去吃中飯。」
隨着辦公室的門合上,梁又熙才收回目光。
小方趕緊提醒:「靳心,這樣不行喔,梁先生可能是委員未來的女婿,你可別得罪他了。」
「謝謝,我曉得了。」
「我們做助理的,就是要隨時小心自己的人際關係,還要別忘記替老闆做一點外交……」小方繼續說教。
靳心充耳末聞,因為他沒有忘記李倩是挽着梁又熙進門的。
這是他的手段之一嗎?
立委的助理,沒有所謂正常的下班時間,這點靳心倒是無所謂。
離開辦公室后,靳心準備搭車回家,轉頭欲看公車抵達沒,一輛眼熟的車子正尾隨他,隨即停在他面前,前座的門同時打開。
「上車。」
靳心沒有拒絕,直接上樑又熙的車。梁又熙迅速駛離,把靳心帶回家。
靳心一切都隨他的意思,默默跟在他身後。
進入客廳好一會兒,梁又熙並沒有開燈,而是站在落地窗前,靳心則往沙發上一坐。今天忙死了,根本沒有時間坐下休息。
過了半晌,梁又熙似乎已有開口的意思,轉過身,不似先前在車上的冷臉,溫和了些,看來似乎已經冷靜。
「你是什麼意思?」
「就你看見的意思。」靳心也沒打算跟他裝傻。
「靳,那種地方不適合你,明天不準去。」在辦公室里見到靳心那瞬間,他呼吸一窒,不敢相信他竟然這麼愚蠢。
「我不是去幫你的,是去見識。放心,不會有人把我們聯想在一起。」
「李伍元不好對付。」他警告。
「我又不是去對付他,這只是份工作而已。」他回得輕鬆。
梁又熙一副極度忍耐的模樣,落坐他身旁。「靳,不要鬧了。聽着,明天不準去!」
「你是我什麼人?」他想做的事情,連他爸媽都不管,一個外人憑什麼?
兩人逐漸適應黑色的空間,靳心瞧見梁又熙臉上的冷笑。
「我是你什麼人?問得真好!不有點關係,你是不會聽了?」梁又熙扯下領帶,脫下西裝外套。
靳心警覺起來。「你——想做什麼?」
「你覺得呢?」這個笨蛋,竟敢不聽他的話,既然想死,那麼在他死前,他也要得到他想要的。
靳心吞吞口水,看準門的方向,五秒內就沖至門前,眼看就要握上門把,梁又熙卻早來到他身後,抓住他的手腕。
「想去哪?房間在那邊。」他笑得邪氣。
「發神經才跟你上床!」被梁又熙從身後抱住,再加上樑又熙有技巧地困住他,讓他一時間難以掙開。
「會去李伍元那邊,你本來就夠神經了。」經他一搗亂,梁又熙也失了理智。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
「粱又熙,你給我放手!」最後靳心腳步一蹬,以後腦去撞粱又熙的下巴。
那力道之大,讓兩人雙雙倒在地上。靳心見機不可失,連忙起身,梁又熙搗着下巴,長腿一拐,教靳心跌下,連帶弄翻三盞立燈。
「媽的!」靳心低喊。三個立燈砸在他身上,痛死人了!
「不是要你別說髒話了嗎?」幸好下巴沒再受傷,梁又熙起身拉起靳心,在他肚子上直接賞了拳頭,接着把他扔進房間的床上。
「我告訴你,我就是要去!」靳心一固執起來,誰的話都聽不進去。
梁又熙站在門邊,因打架而不穩的氣息慢慢平靜,他望着靳心氣勢不輸自己的架式,遂而一笑。
「你真讓我搞不懂。」每當以為夠了解靳心時,他又會進出新的行為模式,讓他徹底摸不着頭緒。
「我才搞不懂你要阻止什麼!」靳心坐起身。
梁又熙走近床,拉開床邊矮櫃的抽屜,拿出一紙文件夾,丟給靳心。
翻開文件夾,裏頭有好幾張舊報紙,時間是兩年前,內容全部都在寫李伍元的一個男性助理死於非命。看了照片,靳心發覺那男助理長得相當好看。
放下文件夾,正想問,梁又熙已經坐在他面前,收起文件夾。
「他是我上一任情人,是李伍元的助理,後來為了錢,背叛我,偷偷把李伍元的資料賣給別人。李伍元不曉得我們的關係,背着我派人解決他。這案子到現在都破不了,因為沒有任何證據。這件事情,讓我的腳步停頓許久,因此,我不能再讓任何人破壞我的計畫。靳,你懂嗎?」李伍元有些特別的事情不會交給他處理,想來也是好的。
靳心認真思索。
「靳,別再去了,算我求你。」他還沒求過人。
「我想已經來不及了,要是我明天不去,李伍元會懷疑的;而且我還跟他說我想賺錢,更不能不去。」
「辭職的理由別擔心,我會幫你處理,只要你別再去就行了。」見靳心有鬆動的跡象,梁又熙心情好了些。
「梁又熙,我很不喜歡你這樣。」
「什麼意思?」
「我好歹也念過高中,腦子還算清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別把我當成笨蛋,事事都非你不可。」
「我喜歡你。」梁又熙只說這四個宇。
「神經!我要回去了。」達不成共識,靳心想回去,不好好休息一晚,他怕明天會真的會懶得去。
粱又熙不讓他走,抓着他。「你明天還是會去上班?」
「沒錯。」終於有一樣可以挫挫梁又熙的銳氣了吧?
「很好——」一句很好之後的殺傷力就是靳心遭梁又熙二度扔上床,這次不讓他有起身的機會,他就撲上他。「既然你想死,那就跟我做一次吧,至少等你死後,我還可以懷念你的——身體。」靳心真的讓他想發火揍人。
「懷念你個……」慣用的不雅還沒全部吐出,嘴巴已經讓人封住。
梁又熙把全身的力量都丟給靳心承受,又以手肘壓制住他的手臂,盡情吻,不,是咬他的唇,他想讓靳心清醒一些。
靳心重重反咬他一口,讓兩人的唇更加鮮艷。
「你發什麼神經啊!」
梁又熙舔去唇邊的血,再問:「你確定真的要去?」
「沒——錯。」靳心加重兩個字的發音,已表明意志不容更改。
「真的?」
「煩死了你!」
「確定?」
「你要問幾遍?!」
「……好吧。」梁又熙讓他恢復自由。「既然你那麼堅持,我只有尊重你的選擇。」他知道自己已勸不了靳心。
靳心甩甩酸疼的手臂。「你早該尊重了,把我活整一頓后,才說尊重,不嫌太晚了嗎?」他老是搞不懂粱又熙的行為模式,好像總喜歡反其道而行。
「靳,」梁又熙溫柔喚他的名字。「答應我,一定要保護自己,有解決不了的事情就跟我說,我會幫你,知道嗎?」
梁又熙又無緣無故對自己這麼好,讓靳心霎時心跳加快,手心也熱了起來。
「知、知道啦!」每次梁又熙對他溫柔,他就會渾身不對勁。
「靳,你的臉好紅?手心很燙?不舒服嗎?」梁又熙發覺他的異狀,更靠近了些。
「沒有……你別靠那麼近!」
「靳心,你——」梁又熙慢慢發覺他的異樣從何而來,便笑得開懷。「我明白了,你在害羞。」
「白痴才會害羞!」
粱又熙傾身靠近,兩唇相貼,輾轉纏綿,那抹溫熱幾乎教靳心招架不住。梁又熙一路由唇親吻到靳心的頸子,被親的感覺相當舒服,他緩緩睜開眼,赫然瞧見梁又熙衣領上的紅印,下一秒便退後。
「怎麼了?」粱又熙意猶末盡。
「口紅印。」
梁又熙解開扣子,拉開衣領,果然看見一個不完整的唇印,應該是李倩故意留下的。「靳,你在嫉妒?」
「我要嫉護什麼?」他才不嫉妒,只是有點不爽而已。「美人在懷、金錢權力在手,好像全天下的優勢都讓你佔盡,我不爽的是這點!」
「靳,放心好了,我還是清白的。」他對誰都沒有感覺,唯獨靳心。他真的讓自己嘻到了愛情的甜蜜與那種患得患失的心情。
靳心匆匆回應:「我要走了。」被吻的記憶猶在,他真的沒想到自己竟然任由梁又熙擺佈,這根本一點都不像他。
「靳,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他還以為今天有機會呢。
錯愕填滿靳心的眼,粱又熙見狀,默默放開他。靳心頭也不回地離開。
那份被疼愛珍惜的滋味,讓靳心在洗澡時仍然忘不了。他摸着被吻過的唇,一時情緒激動地揮了牆壁一拳,疼痛也不敵心底隱約的悸動,就算任由冷水淋在頭上,好似也澆不熄下腹燃燒的熱火。
剛剛,他竟然對一個男人有慾望?!
不可能的,他怎麼會去喜歡梁又熙!
不可能的!
「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