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司馬星辰真的和江寒去看了場電影,雖然宣傳搞得很大,可是片子卻不是很好看,又去喝了咖啡之後,江寒送她回家,沒有超過午夜十二點,他們友善的道了再見。
藍柏偉一直等到江寒的車子開走,而司馬星辰準備把鑰匙插進大廈大門的鎖洞時,才開口——
“電影好看嗎?”他的聲音聽來很平靜。
她嚇了一跳,但是沒有叫出來,接着她用責怪的目光看他,“如果我有心臟病怎麼辦?”
“如果你沒做虧心事,那你怕什麼?”
“你在等我?!”司馬星辰不想跟他扯,她把鑰匙收到皮包里。“藍柏偉,我不認為你的周末會這麼的乏味無聊,你的跟班呢?你不會又是自己一個人吧?我說過這麼危險……”
“他們在對街的車內,所有的情況他們都看得到。”藍柏偉的態度沉穩。
“很好,那你美眉不泡來這裏幹什麼?我可過了要人家為我等門的年紀。”她給了他一個淺淺的笑容,看起來清雅可人。
“我有話想跟你說。”他從沒有遲疑、躊躇過,但面對她,他發現自己竟然會心慌、憂慮。
司馬星辰收起笑容,她並不遲鈍,多少可以猜到個七、八分。
“我會陪你看電影,只要你開口。”他有些突兀的說,但表情嚴肅。
“啊?!”她愣了下,就這樣?!
“所以我不希望你再和任何男人去看電影。”
“藍柏偉……”她低喃。
“如果你這麼喜歡討債這工作,那我會隨時在你身邊保護你,你不會受到一點傷害。”他又說。
司馬星辰咬咬唇不語。
“我不是什麼大家認定的菁英份子,但是我絕對有照顧你的能力,你什麼都不必愁。”
“你說這些……”
“我以前玩過、荒唐過,可是……我敢現在的我穩定、收心了。”沒有什麼真情告白,他講的全是事實。
“你的重點是什麼?”她不想自己會錯意、鬧笑話。“你是在向我表白什麼嗎?”
“我希望你是我的!”藍柏偉直接說了。
司馬星辰一個深呼吸,“你希望我……”
“我要你!”
“要?!”這字眼好強烈。
“除了我,你不準有別的男人。”
“你問過我的感受沒有?”雖深受震撼,但是她表現得很冷靜。“藍柏偉,你是不是起碼該問一句我是不是喜歡你?”
“那天在醫院的急診室里,當你抱着我哭泣,當下我就……”他攤攤手。“我的心就淪陷了。”
“我當時只是——”
他打斷她,“不要說你完全沒有感覺。”
“有!我有感覺,但你不覺得太快了嗎?”她有些承受不了。“我一直、一直把你當是老闆、‘老大’,你……你不會看上我這種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鄰家女孩。”
“司馬星辰,這算是拒絕嗎?”藍柏偉挑起一邊的眉毛。“你有話就說明白一些。”
“我……”該說嗎?司馬星辰下不了決定,可是不說她絕過不了關。“我有三個好朋友,我們一起被一個教授死當踢出學校,所以我沒有大學文憑,他……他還嘲笑我們。”
“他嘲笑你們什麼?”他想要知道。
“他說我們四個人長得漂亮,要找個老公養並不難,所以有沒有文憑不重要。”想起冷血教授,她仍是一臉受辱的憤怒。
“這也不是嘲笑,因為……”
“藍柏偉,看來你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男人主義者,認為女人只要有一張漂亮臉孔,就很容易混到一口飯吃或是一張長期飯票!”她掄起拳頭打在他手臂上。
“好!”他投降。“那個教授該死,然後呢?”
“我們四個人為了爭一口氣,就下定決心要嫁個金龜婿。”其實在四個人當中,司馬星辰這念頭最弱。
“金龜婿?!”藍柏偉露出嘲諷的表情。
“結果夏真嫁了個銀行總裁。”
“不錯嘛!”
“常薇薇的老公是飯店大亨。”
“真會挑。”
“白子伶的標準就更嚴苛了。”
“希望她如願。”
“至於我……”她撇開眼,“我雖然沒有強迫自己非要嫁哪一種人,但是……”
“如果你的對象是我,你會不知如何啟齒,你是這個意思嗎?”他終於聽懂了。“你搞清楚,我有錢!我的財富比你所能想像的多太多了。”
“不是錢的問題!”
“那是什麼?社會地位?”
“都不是!我自己也不是什麼豪門名媛,沒資格一定要什麼菁英份子,但……”司馬星辰嘆了口氣。“藍柏偉,總之一句話,你不該喜歡我。”
“你以為我想嗎?”藍柏偉一副自己很“委屈”的模樣。“很多比你美、比你漂亮、比你百依百順的女人我都可以輕易弄上手,但是……”
“或者我主動辭職……”她提議。
“這樣就解決問題了?”
“起碼我們不會再見到面。”
“只要我想見你,我就會見到你。”他一哼。“你能躲到哪裏?”
“那就試着討厭我、鄙視我,因為我認為我們……不太有機會。”她苦澀的說。
“因為你的男人不能比你那些朋友的老公差?”他冷笑。
“不是這樣……”
“所以我不可能是那金龜婿的人選之一?”藍柏偉輕視的啐了聲。
她感到不平。“你故意要弄擰我的意思!”
“一句話,你對我到底有沒有意思?”他不想浪費口舌,那太麻煩了。
“藍柏偉……”她頓足。
他逼問。“有或沒有?!”
“沒有!”她違背良心的吼。
藍柏偉看着她,然後出乎她意料的,沒有再多說一句的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司馬星辰的雙手握成了拳頭,她咬着唇,不準自己開口叫他。
這樣最好。
這樣是最好的。
這男人太危險了,不是她能掌握的。
星期一,當司馬星辰再踏進公司,她已準備提出辭呈,或許這是最好的方式,趁野火還沒有真正燎原之前,趕快滅火才是最佳的辦法。
“裘豹,我……”
“中和今天有個Case,你去跟小祥拿資料,我們三十分鐘之後出發。”裘豹迅速的交代。
“但是我……”
“你又怎麼了?!”他雖不耐煩但是盡量容忍她。
“藍柏偉會去嗎?”她支支吾吾的。“我……”
他一臉的淡然。“老大不會去。”
“他不去?!”
“你希望他去?”
司馬星辰當然不希望他去,可是他的缺席不就明了一切嗎?他放過她了,他不是那種死纏爛打型的男人,不會抓着她不鬆手,可是現在她覺得異常的失落、難過。
“他跟你說了什麼嗎?”她打起精神問。
“沒什麼。”
“裘豹!”不知不覺中她已把他當是自己兄長,不再視他為什麼“兄弟”之類的壞人。“他到底跟你講過什麼?”
“他說……如果你想辭職,隨便你,但若你只是想換另一家討債公司,那就不行。”他絕對徹底執行老大的命令。
“還有呢?”
“保護你。”裘豹一笑。“他說要誓死保護你,不能讓你受一點點傷,即使是指甲斷掉都不行!”
司馬星辰低下頭。雖然被拒絕了,他還是在意她。
“如果有人敢對你說些不四不三的話,叫我不必猶豫,一槍就讓他閉嘴!”他轉述道。
“我才不會感謝他。”她嘴硬的說。
“他就說這些了。”
輕輕的用手背擦去眼角的淚水,她不想哭,卻控制不住自己的淚腺。藍柏偉不需要這麼對她,她不要欠他這種情,更不需要他一副即使她辜負他,他卻仍然有情有義的模樣。
“司馬星辰,你拒絕老大了?”裘豹不用猜也知道。“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傷到了他?”
“傷?我傷到了他什麼?”她倔強的說。
“你傷了他的心。”
“但我和他並不適合嘛!”
“感情就是感情,哪有什麼適合不適合那些的!”他罵道:“你是不是小說看多了,金童一定配玉女?俊男一定配美女?王子一定配公主?誰規定的?愛上就是愛上了,不能講什麼合不合適的!”
司馬星辰瞪着他,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跟他說,事情真有這麼容易嗎?
“你說說你想嫁什麼樣的男人?”裘豹問她。
“我只想嫁一個會愛我的男人。”
“那麼你覺得老大不愛你?”
“我們根本還沒有到那個地步。”
“對!可是連起碼的一個機會都被你給封殺了,你叫他要怎麼?”裘豹哼了聲。“我們老大多的是女人搶着要,他會看上你……我還真是有點不敢相信,你除了漂亮、除了膽子比別的女人大些,其他……”
“裘豹!”她有點火了。
“反正你自己多想想,一會我們就要出發了,我能說的就只有這些,如果你還想辭職……”他無所謂的說,“隨你了!”
司馬星辰一嘆,現在除了嘆氣,她又能如何?
要看司馬星辰失魂落魄的模樣並不容易,她們四個女人中就數她最理性了,但這會的她……叫人感到驚訝。
可是更叫白子伶跌破眼鏡的是,司馬星辰居然是為了一個討債公司的“老大”煩心。
“星辰,”她太意外了。“你怎麼……”
“結束了。”
“早就說你不能去討債公司上班。”
“我還是會繼續上班。”
“你啊,”白子伶像是老師在教訓學生般。“幸好夏真和常薇薇今天不能來,不然……”
“不然怎樣?”司馬星辰的口吻帶着叛逆。
白子伶錯愕的看着她。
“夏真有個銀行鉅子,薇薇有個飯店大亨,又怎麼樣?!我就一定要找個‘皇親國戚’還是富商巨賈嗎?子伶,我們有沒有掂掂自己的斤兩過?夏真運氣好,薇薇上輩子燒了好香,我們兩個……搞不好連個公務員都嫁不到。”她冷冷的說。
白子伶無言以對,只是用小湯匙攪拌着咖啡,似乎在深思這個問題。
“今天好在夏真、薇薇是幸福的,但是她們也是吃過一些苦,你忘了嗎?”
“我沒忘。”她搖頭。
“想想夏真擅自拿掉孩子,一毛贍養費都沒有的被雷漢宇轟出了家門。”司馬星辰回想着。
“但是後來……”
“韓澤娶了那個偶像歌手,去了美國整整一年,薇薇又是怎麼過的?”她再提出事實。
“你想說什麼?”白子伶低聲問。
“她們都吃了苦、受了罪,只是結果是雨過天青,她們盼到了陽光,她們命好。”
“所以呢?”
“你知不知道這個……討債公司的老大對我很好?”司馬星辰沒有直接回答問題,“那種人照顧、保護、放在心上的感覺……”
“你愛上他了?!”白子伶的表情誇張。
“前些天他跟我說了一些話,令我很……”
“你到底愛不愛他?”她急問。
“我不知道?”司馬星辰搓了搓眉頭。
“他對你真的那麼好?”
“有個傢伙只是口頭上占我便宜,結果你猜我們這個老大怎麼著?他拿槍抵着那混蛋的額頭。”當時她雖然驚訝,但也感到一陣窩心。
“拿槍?!”白子伶瞪大了眼。
“當然現在說這些……反正我已經拒絕了他,而他也很有風度的接受。”司馬星辰一副提得起、放得下的表情。“現在他只是付我薪水的人。”
“星辰,那個銀行副總裁江寒……”
“他很好。”
“但是你和他不來電?”
“不來電,我和他只能當朋友。”
“他知道嗎?”
“其實彼此有沒有感覺,我想雙方心裏都有數,一次、兩次的相處如果還沒有進入狀況,那麼八成也熱不起來,江寒是個優秀的男人,我看得出來,可是我對他沒有一點感覺。”她一本正經的說。
“夏真還可以介紹其他人。”
“不要了。”司馬星辰嚴肅的搖頭。“好麻煩,我也沒有那個心情。”
“如果你這麼煩,那麼我們去散散心,可以去花蓮、墾丁、阿里山,由你決定。”白子伶建議道。
“子伶,你還在待業中!”
“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司馬星辰笑了。“真希望我也可以像你這麼樂觀,以為金龜婿會從天上掉下來,而自己完全不必費吹灰之力似的。子伶,好好找份工作吧!你那些信用卡的卡債愈滾愈多,你要怎麼還?哪天討債公司找上你……”
“如果是你的那家討債公司,那一切就好說了。”白子伶很阿Q的想法。
“不是‘我的’,我只是員工而已好嗎?”
“所以你不會辭職?”
“不會!”
“那見了面豈不是……”
“真正負責工作執行的是他的一個左右手,對我也很照顧,所以我們也不是非見面不可。”一講到和藍柏偉有關的事,司馬星辰又忍不住情緒低落了起來。
“星辰,或許你該順其自然。”白子伶突然說。
“子伶?!”她驚喜的看着她,一向她都沒反對的,不是嗎?
“你說得對,真嫁了個金龜婿又如何?”白子伶笑道。“你的個性我清楚,你不必去鳥那個鐵如鋼說了什麼?日子是我們在過的,愛情這東西是沒有什麼道理好講的,搞不好你該給這個老大一個機會。”
“你真這麼認為?!”她眼睛一亮。
“先不急,咱們先去度個假,先把心情調適好,回來之後自然有不同的思維。”
“你就是想玩。”司馬星辰笑她。
“起碼你花個幾天想想再決定嘛!”
司馬星辰點頭,或許真該如此,她請個幾天假,然後去玩玩、走走,不要坐困愁城,她和他都要一點時間……事情會好轉的。
一定還有轉機的。
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司馬星辰和白子伶去了一趟南台灣,玩回來之後的她的確有了不同的心情,也買了一些“伴手”要送給同事,當她看到一早藍柏偉的辦公室里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女人時,她僵在門口不知自己該進還是出。
“有什麼事嗎?”藍柏偉的語氣很冷淡。
“我剛從高雄玩回來,買了些……”
“你就隨便擱着吧!”他沒有耐心的說。
“老大,我好餓哦……”坐在一旁沙發上的女人突然開了口,她的衣着暴露,氣質冶艷,像是那種歡場中的女人,她的妝殘了,好像有過極為疲累的一夜。
“等一下就去吃飯。”藍柏偉安撫她。
“快點走吧!”她撒嬌。
“我還要看一些帳。”
“晚點再看嘛!”她央求着。“你也知道我累了一夜,現在正是胃口大開的時候。”
“我真的讓你這麼累?”藍柏偉和她打情罵俏,似乎是存心要說給司馬星辰聽的。“但昨夜你明明沒有抱怨啊!”
“我興奮都來不及,哪有時間抱怨啊!”女人淫笑着。“你真的好行哦!”
“所以你爽到了?”
“好久沒這麼爽了!”
司馬星辰這會真希望自己是聾子、是瞎子,那麼她就可以聽不見、看不見他們淫穢的言詞和邪惡的眼神。東西一放下之後她就奪門而出,什麼風度都忘了。
一等她離去,藍柏偉馬上換了一張臉,他打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一疊錢,隨手就往沙發上的女人身上丟去。
“這麼多?!”她驚喜萬分。
他的眼神冷然。“你可以走了。”
“但我們什麼都還沒有做……”
“夠了!”他斥責。
“我很樂意……”
“滾出去,不要讓剛剛那個女人見到你。”藍柏偉警告道。“不然這些錢你一毛也得不到。”
“我懂、我懂!”女人從沒有賺錢賺得這麼容易過,這真是天上掉下來的,她樂不可支的離開。
不一會裘豹拿着帳簿進來,他完全知道剛才辦公室發生的事,那是他老大特別安排的。
“司馬星辰……臉色很難看。”
“那又怎樣?!”
“有這個必要嗎?”他不懂老大為何要這麼做。
“你在講什麼?”藍柏偉佯裝不知道他的意思。
“我是有必要傷她嗎?”
“傷?!誰傷誰還不知道呢!”
“今早司馬星辰看起來挺開心的。”裘豹覺得那種開心是發自內心的,好像她已經想開了一些事,不再受到困擾似的。
“她才剛玩了一個星期回來,當然開心了,搞不好還有一堆艷遇,給她的上了個金龜婿!”藍柏偉用極為不屑的口吻說:“豹子,你是在告訴我你已經偏向她那邊嗎?”
“你叫我要保護好她的。”
“我叫你保護她,但可沒叫你要背叛我。”他有點找碴的意味。“你不用對她太好,她……和一般女孩沒什麼兩樣。”
“那我開除她好了,免得麻煩。”
“不!”他馬上反對,他不準裘豹這麼做。“沒有什麼理由的,你就是不能叫她走路,該叫她回家吃自己時,我會告訴你。”
“老大,你是在自找麻煩。”
“我高興!”
裘豹聳了聳肩,那他還能說什麼?可是當他轉身要走出辦公室時,藍柏偉又叫住了他。
“司馬星辰她……真的很難過?”管不住自己的嘴,他就是問了。
“好像迎面被人一拳打個正着似的。”
“她活該!”
“老大,就算她有什麼錯……”
“這是我和她的事,豹子,你不要插手,只要把她保護好就是,其他的……你都幫不上忙。”藍柏偉看着桌面上放着司馬星辰買回來的當地名產,把它們一古腦的丟進垃圾桶里。
“老大……”裘豹覺得很可惜。
“你知不知道我……討厭她!”他發出一聲冷哼。“我從來沒這麼討厭一個女人過。”
“老大,你這是違心之論……”
“不!我該說我恨她。”他改口道,眼神冷冽。“我從沒恨過女人,幹麼恨她們?!她們既能帶給我們高潮,又能當我們的‘傭人’,我們該疼她們、好好利用她們,可是這個司馬星辰……”他咬牙道。“她該下地獄!”
“哇!她真的讓你這麼生氣?”裘豹領教到了。
“哼!”他冷冷一哼作為反應。
“但如果沒有愛,又哪裏來的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