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兩人匆匆跑出逍遙樓,回到下榻的小棧,一回到房裏,開心就撲到床上大哭:「銀票,賣身契,都玩完了。」
包袱里還有幾兩碎銀子,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開心把那張百兩銀票和沐青簽的賣身契都貼身帶着了,事實證明,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最危險,東西都被那混蛋女人搜颳去了。
「別傷心了,最多回頭我重簽份賣身契給你。」沐青在旁邊淡淡安慰。
開心立刻抬頭,擦擦眼淚,「你願意重寫?」
那份賣身契當初自己可是好說歹說,半利誘半強制逼沐青簽的,現在都隨火化為灰燼了,他肯白痴的再簽一份?
沐青點頭:「要不我在白紙上按好手印,回頭你想寫什麼都行。」
「你不怕我算計你?」
這次是搖頭。
上份那契約已經苛刻到了極點,他實在想不出更恐怖的內容。
開心轉悲為喜,對沐青眼裏的笑謔自動忽略,銀票是小事,反正之後他會哄着師傅再給一張,心疼的是賣身契,不過既然木頭都這麼爽快地把自己賣掉了,那他還擔心什麼?痛痛快快接收吧。
一晚上又被披綁縛又被鞭打,外加一場旖旎春宵,開心早就累了,心思一寬,趴在床上直接進入夢鄉,沭青卻坐在他身旁,看着他腕處被扣出的青痕,皺起眉頭。
那女人這樣對開心,究竟是為了什麼?
開心一覺睡到清晨,身上細細碎碎的麻痛讓他睜開眼,昨晚太累,忘了敷傷葯,再看到身上的裙衫,氣不打一處來。
穿女人的衣服,晦氣晦氣。
因為走得匆忙,沒有帶換洗衣衫,本來是打算在路上買的,誰想到會碰到這種倒霉事。
「木頭,去幫我買套男人衣服來。」
沒回應,開心轉過頭,見沐青靠在自己身旁睡得正香,劍眉斜挑,嘴角含笑,看上去似乎很像一個人……
像誰?
開心撓撓頭,一時間想不起來,索性不去想,大吼:「木頭!」
獅吼功威力之下,沐青睜開了眼睛。
「我餓了,去買早點,順便買套男人衣服給我,包袱里有銀兩。」
既然沐青都說不計較賣身了,開心自然不會謙讓,頤指氣使地使喚僕人。
沐青果然把僕人二字發揚廣大,乖乖爬起來,跑去客棧大堂把早點買回來。
「先吃飯,回頭我幫你買衣服,不過這套衣衫你穿着還滿……合身的。」
開心穿的是套紫衫,銀花綉邊,淡雅清亮,沐青本來想說滿可愛,話到嘴邊懸崖勒馬,選擇了個明哲保身的形容。
吃着飯,忽聽樓下出來吵嚷聲,沐青推門出去,見下面立了幾名官差,其中一人正手拿圖片問店夥計:「這個人昨晚有沒有來這裏投宿?」
見那畫影圖形上的人很像開心,沐青大驚,忙轉身回房,反手帶上門。
「怎麼了?」
「不知道,有官差來抓我們。」
「官差?」
聽到樓梯口傳來急促腳步聲,開心來不及細想,拖着沐青從後窗跳下,跑去馬廄牽了馬,上馬就跑。
馬很快奔到了城門口,見城門處也圍了不少官差,正攔住來往行人盤問,開心忙勒住馬韁,問:「你沒聽錯?官差要抓的是我們?」
「聽錯也不會看錯,那圖形把你畫得很漂亮。」
開心下了馬,低聲咒罵了一句。
一定是跟昨晚起火有關,難道那混蛋女人被火燒死了,唐逸故意嫁禍給他?
最後跟白若飛見面的是他們,要是上了公堂,當真是有理說不清,可以證明身份的憑據也沒帶在身上,縣老爺要是信他是太醫院的葯官,那才真是見鬼了。
怎麼出城?開心拍拍額頭,覺得這是個大麻煩。
「你們在那裏鬼鬼祟祟的幹什麼?」
城下官差看到了他們,吆喝一聲走了過來,開心剛緊握拳頭,準備硬闖,腰間突然一緊,被沐青摟進懷裏。
「官爺,我陪娘子回娘家,她有喜了,不舒服,所以暫時在這裏休息。」
娘子?有喜?
開心的拳頭立刻轉移方向,對準沐青。
拳頭在下一刻被握住,沐青扳住他的頭,硬將他按進自己懷裏,對官差點頭哈腰地說:「讓我們在這裏休息一會兒吧,等我娘子緩過來,再上路。」
那官差只看到開心的側臉,跑得太匆忙,開心還沒來得及梳發,長發半垂,臉頰柔和秀媚,一身淡紫衣衫,身子骨看上去很單薄,便信了沐青話語,喝道:「走走走,這裏正在查人,別妨礙官爺們辦事。」
赦令一下,沐青拉着開心便走,經過城門口,開心瞅瞅城牆上貼的畫影圖形和通緝告示,上寫些昨晚沐姓男人在逍遙樓行兇放火,兩名龜公被殺,頭牌白若飛葬身火海,僥倖逃出來的一名小丫鬟向官府說了沐姓男人的長相,並指證他殺人等等。
「他爹的!」
開心剛罵完,就被沐青拉着走開,來到無人地方,開心甩開沐青,揮手擊在他小腹上,冷笑:「官人皮癢吧?讓為妻幫你修理修理好不好?」
見開心轉着饅頭大小的拳頭瞄準自己腹部,沐青忍住笑,小聲解釋:「我剛才是迫不得已,不那樣說怎麼矇混過關?」
「難道你不會說我是你妹妹嗎?鬼才做你娘子,還是有喜的,他爹的,你看我像是有喜變胖的樣子嗎?」
「不。」沐青上下打量開心,順便掃過他的下身,不過沒敢多作停留。「剛才情況緊急,我一着急說錯了,下次一定說你是我妹妹。」
打罵完,開心出了惡氣,拉着馬慢慢向前走,心裏轉着念頭。
碰上唐門中人,又莫名其妙被官府通緝,為避免麻煩,還是先回宮比較安全。
可是,雲影草沒採到,就這麼回宮,要是耽擱了三皇子的病情,只怕會更麻煩,皇上對三皇子很疼愛,說不定會降他個誤事之罪……
「開心,有人在後面跟着我們。」
「是什麼人?」
「不知道,不過不像是官府的人,從出城后就一直跟着我們了。」
「那還不快跑?」
想到可能是唐門的人,開心不敢耽擱,拽着沐青跳上馬,放馬向佛山縣方向疾奔。
趕了一天路,才把那幫跟蹤的傢伙甩開,當晚兩人宿在鄉村小棧,因身上沒有多餘銀兩,開心只好要了一間房,交代沐青飯後去鎮上買套男子的換洗衣衫,便躺到床上倒頭就睡。
早上醒來,沐青已經買來了早點,見他嘴上蓄着兩撇小鬍子,開心撲哧笑出來,不過在看到放在床頭給自己準備的衣衫后,笑容立刻消失無蹤。
「他爹的,為什麼又是女人衣服?」
「我們被通緝,女裝不容易被發現,不過內衣都是男子的,你將就穿兩天,等採到了雲影草,趕回官,就不用再穿女裝了。你看,我不是也安了兩撇假鬍子做掩飾嗎?」
話雖這麼說,可他也不願穿女裝啊,還是這麼花俏的打扮。
看着藍底碎花小裙,開心很懷疑沐青是在故意捉弄他,不過沐青一臉平淡的神情讓他打消疑惑,想想此時處境,他嘆了口氣,很不情願地穿上裙衫。
「為什麼我不能像你一樣也弄撇小鬍子蒙人呢?」
「因為這樣的裝扮比較適合你。」
沐青幫開心將頭髮梳理成簡單的女子發法式,別上發簪,這套衣裙他可是挑了好久呢,雅緻清麗,很配開心,事實證明果然如此,看着開心將衣帶束好,秀髮攏起,一副活脫脫嫵媚女子的模樣,沐青摸着下巴點頭。
很不錯,看來以後要偶爾讓開心穿穿女裝,男裝有男裝的洒脫,女裝也有女裝的俊俏。
哪裏猜到沐青的真正想法,開心吃了早點后就匆匆上路,見路口各處都貼着通緝告示,不由在心裏好一頓痛罵官府辦事迅速。
又趕了一天路,便進入佛山縣境內,開心着急採藥,打馬直奔頭陀山峰。
頭陀山山如其名,狀似頭陀佛箍,山勢險陡,怪石嶙峋,沐青仰頭看山,道:「天色已晚,不如在鎮上留宿一夜,明日上山。」
「為什麼要等明天?你知不知道我們在外面多停留一分,就多一分危險?」
開心將沐青的提議駁回,把馬系在路旁樹上,開始攀山,沐青跟上去,道:「可是直覺告訴我,連夜上山可能會有危險。」
「放心,我輕功不錯,有事我罩你。」
「雲影寶寶們,你們藏在哪裏呢?乖乖讓我採到吧,我保證絕對物盡其用,把你們做成漂漂亮亮的小藥丸……」
攀到半山腰,開心便開始翻找草叢罅隙,口中念念有詞,沐青聽他講解過雲影草的形狀,也幫他尋找,可惜他們折騰了一個多時辰,也沒找到半株藥草,更遑談雲影草。
夜色漸沉,遠處山風拂過,傳來細微的沙沙聲,有種殺氣鋪面的直感,沐青忙喚:「開心!」
「什麼事?」開心正貓着身蜷在草叢裏大翻特翻,隨口道:「我正忙着,下次記住,永遠不要在採藥時打擾我!」
「我想,你採藥可能要暫時放放了。」看着數道矯健黑影瞬間掠到近前,將他們兩人圍住,沐青淡淡道。
「什麼?」開心做別的事一向馬馬虎虎,唯有採藥配藥是他的強項,做起來絕對身心投入,當聽到有腳步聲,他抬起頭,便赫然發現已被十幾名黑衣人圍在了當中。
「嗨,你們是什麼人?」
「壞人!」沐青在旁邊替對方作了答覆。
開心一個手肘將沐青拐開,眼神橫掃這些人,見他們個個氣凝神定,手中兵刀寒光游閃,瞄向自己的脖頸,不由汗毛直豎。
「我早說過,寅夜採藥不妥了。」
沐青的嘟囔換來開心抬腳狠撚,小聲問:「你可有帶兵器?」
「銀蕭算不算?」
「那有個屁用!」
開心只會些騰躍挪移的小功夫,飛檐走壁他都勉強,更別說跟人對打,見眾人越逼越近,他突然雙手畫圓,擺出請戰姿勢,冷冷道:「大膽匪賊,敢在小爺面前做搶劫勾當,小爺今日便替天行道,將你們就地正法,搓骨揚灰,看招!」
手一揚,寒光閃過,一片飛沙走石,那些人忙閃身躲避,開心趁機拉着沐青就跑。
待看到那所謂暗器不過是些沙石,為首一人氣得怪叫一聲,甩手將幾枚暗器射出,開心逃跑間不忘躲避,他身子靈巧,在山岩間騰躍,很快就將那些人甩開了。
匆忙間奔到一處岔路口,沐青要往左行,卻被開心拽着跑去右邊,跑不多久,就聽身後哨聲響起,跟着腳旁炸響,碎石四濺,還好他們及時躲開。
「該死的,這些傢伙手中有雷火,怎麼辦?」
「應該是昨天跟蹤我們的那些人,他們是故意放棄跟蹤,好讓我們放鬆警惕,然後瓮中捉鱉。」
現在說這些不是廢話嗎?開心啐了一口,正待喝罵,忽聽冷箭射過,忙閃身避開,又急着向前奔,卻被沐青拉住,淡淡道:「到頭了。」
往前看去,前方黑壓壓一片,蒼松陰森,山巒猙獰,卻是他慌不擇路,跑到了山崖前。
天要絕他,他早該相信沐青的直覺,要是聽他的話往左跑可能就沒事了。
轉頭見那幫黑衣人已漸漸逼近,開心後悔的腸子都青了,掄起包袱想衝上去小試牛刀,
想想自己實在不是對手,上去也是被砍的份,又轉回身,抱住沐青的腰,大叫:「你直覺最靈,告訴我現在該怎麼辦?」
「和他們拚命。」
聽了這建議,開心大搖其頭,「一兩個我還可以碰碰運氣,這麼多人,衝上去死定了。」
看看月光下那柄柄閃爍冷光的尖刀,想像着自己可能被砍成千刀斬的慘狀,開心做英雄的勇氣立刻灰飛煙滅。
又有數枚暗器射來,逼得他不得不繼續倒退,耳聽身後嵯峨風聲愈近,吹的衣袖迭飛,他大叫:「還有沒有其他辦法?」
「有,跳下去。」
開心向後掃了一眼,只覺谷底深淵,寒氣鋪面,看一眼便覺心驚膽顫,這跳崖和挨千刀斬一樣讓人難以抉擇,他呻吟道:「難道沒有其他活路可走嗎?」
「如果你肯跟他們拚命,我會跟你並肩作戰,不過只覺告訴我,跳崖可能會更安全些。」
明明死到臨頭,這塊木頭居然還這麼鎮定,開心氣得牙根直咬:「為什麼?」
「因為傳說中好人跳崖都不會摔死,自認為我還算是好人,不過開心你……所以我說,跳崖『可能』會更安全。」沐青不厭其煩的解釋。
比起眼前這幫窮凶極惡之徒,他也算是好人吧。這麼一想,開心便堅定了跳崖的決心,可低頭看看那黑幽山谷,剛撐起來的勇氣瞬間消失無蹤。
「不,我不要跳,還是被砍成千刀斬好了,總強過粉身碎骨……」
「跳!」
黑衣人已然逼近,見為首那人提刀揮上,沐青連忙攬住開心的腰,向山下躍去,山谷間傳過一聲嘶聲裂肺的叫喊,兩道身影急速墜下,瞬間消失在蒼茫暗夜中。
「精瘦肉精肥肉要分別剁勻,薑末蔥末各式調料要新鮮上好的,藕泥莫忘了放,對了,鎮江香醋最重要,記得炸時的火候,還有,燉獅子頭切莫奠用鐵鍋,要用砂鍋文火慢慢的燉,這樣成菜口味才會肥而不膩,香味誘人。」
一位耄耋老者靠在樹下小酌,並不時指點立在鍋前燉菜的小童,紅燒獅子頭的清香隨炊煙升起,裊裊煙中依稀映出老者滿是醉意的面容,還有他手中不斷耍轉的銀蕭。
「紅燒獅子頭是揚州名菜之一,揚州可是阿沐的故鄉,你要做好喔……」
「師父!」大叫聲中,沐青猛然驚醒。
腦里瞬間閃過幾個畫面,不過都很模糊,唯一記住的是那鍋香香的菜肴。
那老者多半是教他做菜的師父了,原來銀蕭也是師父給他的,卻不知師父現在何處。
晨曦微蒙,光亮從蓋天枝葉間灑下,沐青坐起身,發現自己躺在腐枝蒿草上,身上除了落下時被叉枝刮破的傷痕外,並無大傷,開心蜷着身橫躺在自己懷裏,尚未蘇醒。
「開心,開心。」
叫了半天,開心細密睫毛才微顫顫,睜開眼,動了動,隨即捂住右腳腳踝,一陣齜牙咧嘴。「該死的木頭,你不是說跳崖沒事嗎?我的腿摔斷了,好痛……」
如果讓他選擇,他寧可跟那幫壞人決一死戰,也不做這麼恐怖危險的動作,就算是九命貓,也不會白痴的自動從山崖上往下跳。
「我只說不會死,沒說不會摔傷。」
嘴上雖這麼說,但是見開心一臉痛楚,沐青不由心疼起來,忙道:「別動,讓我看看。」將開心的腿搭到自己身上查看,見只是脫臼,方放下心,道:「是脫臼,忍忍,我幫你對上。」
「不要,你會醫術嗎?我自己來,痛、痛死了……」
開心連串大叫聲中,沐青已幫他把錯開的關節對上了。
「可能會腫,回頭我幫你採藥敷上。」
開心痛的擠眉弄眼了半天,突然回過神,定定看沐青。
「會接骨,還會採藥,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有沒有刺激你記憶恢復?」
「沒有,接骨這活跟做菜一樣,很自然就會了,不需要記憶的。」
「他爹的,傳說中通常摔兩次,就能刺激記憶恢復了,為什麼你不行?我命令你,快想起來,讓我摔有所值!」一想到可能會開啟酒樓少東家的記憶之鎖,開心早忘了還身處險境,揪住沐青的衣袖大吼。
「我們的包袱哪裏去了?」
沐青一句話成功地將開心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別處。
「是啊是啊,包袱呢?包袱呢?錢全都不見了,啊……」
樹枝上驚起幾隻鳥雀,跟開心慘叫聲相互輝映,悠延綿長。
那個只放了幾兩可憐銀子的小包裹最終還是沒有找到,沐青仰望滿天茂密枝葉,猜想可能是他們落下懸崖時,包裹被枝葉掛住了,從這麼高的地方跳下來,能不受傷已經是賺得了,哪敢還問老天爺討包裹?
開心受傷的腳踝很快就腫得像剛蒸出的饅頭,沐青背着他在谷底四處轉了一圈,谷底頗大,草木繁茂,找到敷腫傷的草藥后,沐青碾碎了,幫他敷在腳踝上。
時值盛夏,谷間結滿野果,倒不愁無東西果腹,兩人吃飽了,沐青又跑去附近山澗用樹葉接了水給開心,吃飽喝足,開心怕那幫傢伙再追來,很想立刻出谷,可腳踝痛得厲害,神色便有些倦怠。
看出他的心思,沐青勸道:「別擔心,這谷很深,他們不會輕易找到入口,你腳傷的不輕,還是先休息好再說。」
「那你背我。」
腳踝並沒痛到無法走路的程度,不過身邊有個僕人伺候,不用白不用,而且自己受傷也是他造成的,所以開心吩咐的心安理得。
沐青背起開心,在附近轉了一會兒,開心突然大叫:「停停停!」
前面有個小小的天然洞窟,不過讓他激動的不是這個,而是洞旁生長的野草,草中有幾株狀為麥穗,葉呈淡紫,正是雲影草。
「他爹的,原來雲影草長在谷底,難怪怎麼找都找不到了。」
開心讓沐青采了葯,順便在洞窟里休息,谷底烈日當頭,頗為炎熱,好在洞窟清涼,他躺下,將腫脹的腳踝放在一塊青石上,覺得舒服了許多。
「羅師傅總說你精通藥材,過目不忘,不管多難採的草藥你都能輕易找到,原來是真的,你對草藥這麼有天賦,如果用心學醫,一定學有所成。」
見沐青一臉敬佩,開心哼了一聲。
如果不是對藥材有種腫奇異的天賦,他也不需小小年紀就背井離鄉,混進皇宮討生活,他痛恨這異稟,卻無法令其消失,所以,寧可一輩子都做個碌碌無為的小葯官,也不願用心鑽研什麼醫術。
開心精神不佳,躺在那裏很快就睡著了,不敢驚動他,沐青去外面采了些野果乾枝,準備晚間之用。
山間尚有不少飛禽,許是不曾見人的關係,看到沐青也不知躲避,他很輕易就打了只肥肥的野雞,在山澗旁清洗乾淨,拿回山洞,點着火,把野雞放在架上慢慢燒烤。
開心還側身躺在地上睡得香甜,臉頰泛着潮紅,細長濃密的睫毛淡淡垂下,發著輕顫。
「別睡了,地太冰,會着涼的。」
開心口裏發出一些無意義的哼哼聲,見他唇角微微上翹,透着誘人的紅,沐青心突然猛跳起來,忍不住俯身上前,在他唇角輕啄了一下。
小唇香香糯糯,讓他輕啄后不舍離去,微一猶豫,重又貼上,伸出舌尖,在開心唇間輕輕遊動,心跳得厲害,只想將舌伸入那口中,盡情享受吻吮的感覺。
開心卻在這時睜開了眼睛。
呃……看到那對點漆般的雙目緊盯住自己,沐青慌忙撤開身子。
開心猛地坐起身,冷冷看着他,半晌突然大罵出聲:「他爹的,你敢非禮我,趁人之危
的登徒子,大混蛋,大淫棍……」
「我只是喂葯。」
「喂葯?」
「當然是喂葯,不然你以為呢?」
見開心狐疑的盯住自己,一臉戒備,沐青定定神,故作輕鬆道:「我怎麼會非禮你呢?
你又霸道又小氣,滿口粗話,長的也一般般,還是男子……」
沐青跟開心處慣了,深諳對付他的辦法,就是以不變應萬變,只要把他氣得跳腳,尷尬危機便算解除了。
誰知等了半晌,也沒見開心像平時那樣暴怒,他垂着眼帘,神色淡然得近乎麻木,下唇被咬得發白,好半天才低低的聲音道:「是啊,我是很差,差到永遠都是孤家寡人……」
那聲音透着淡淡無奈,還有種難言的凄涼,沐青心突然一抽,慌忙探身上前,抓住開心的胳膊,許是在地上久睡的關係,他身子很涼,帶着輕微顫抖。
「對不起,我是開玩笑的,你最可愛了,天下一等一的可愛。」
開心沒有抬眼帘,只是淡淡笑着,「是嗎?你也會說謊了,面不改色的說謊。」
「我沒說謊,開心,看着我,別這樣。」
恍惚看到那濃密睫毛下有水光閃過,沐青更慌亂,這不是他平時熟悉的快樂爽朗的開心,而像只受傷的小貓,顫顫的縮在那裏發抖,讓人心生疼惜借。
托起開心的下巴,讓他面對自己,沐青求道:「原諒我好嗎?」
開心抬起眼帘,漆亮瞳仁濕濡濡的,閃着明亮狡黠的光,看着沐青,突然綻出笑容,燦爛的笑比身旁篝火還要耀眼,讓他看愣了神。
「木頭,你說,我長得好看嗎?」
不敢再胡言亂語,沐青立刻點頭。
「那麼,剛才的動作為什麼不繼續下去?」
慢慢湊近沐青,開心嘶啞低沉的聲音里充滿了誘惑,雙唇輕動,吻在沐青唇上。
火熱顫抖的唇帶着炙熱的氣息,讓沐青的心一下子都亂了。
「明明就是想要我,卻口不對心的亂說話,你說,你不是偽君子是什麼?」
開心吻着他,跟着身子也湊上前,環住他腰間,雙唇相對,沐青應和着在自己口中熱烈翻卷的軟舌,那噴吐過來的炙熱氣息讓他沉醉,也讓他惶惑。
「你在發燒。」
突然發現開心臉色紅的不對勁,沐青忙伸手撫上他額頭,額頭很燙,滲着細密汗珠,身子卻冰涼一片。
開心秀眉微皺,推開了沐青的手掌,順勢按着他肩膀將他推倒在地,就勢跨坐在他身上,笑盈盈看着他,抬手拉住自己的衣衫系帶,一扯,細碎藍花的裙衫前襟展開,落到了旁邊地上。
雪白內衣也隨即落下,篝火燃燃,映亮了細膩滑嫩的肌膚,鎖骨在火光下勾出細巧的曲線,開心看着沐青,眼波輕漾流動,像嬉耍山間的俏皮精靈,嫵媚而極致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