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卓寧寧看着背對着她的耿烈。
從剛剛他一走進這亭子裏，眼睛就一直望向恭小影離開的方向。難道他要這樣一直看下去，當她是透明的？
他不開口，她先開口說話也無妨。
她走至耿烈的身旁，望着那張讓所有女人都為之着迷的俊俏臉龐說道：“耿公子，我可以請問你在看什麼嗎？”
耿烈回身看了她一眼，不諱言地直說道：“我在看恭小影。”
看着影兒離去的背影，娘的安排讓他頓時在心中作了一個決定。
什麼?!卓寧寧沒想到，耿烈居然這麼樣大剌剌的說出來，可見他和恭小影的關係很不尋常!
看到耿烈居然放着她一個千金大小姐不管，逕自看着一個丫環，就讓她感到相當的不悅。畢竟那恭小影再怎麼美，如同耿夫人所言，她只是一個子出身的丫環罷了，根本就不能和她相比。
“就是剛剛離開的那個丫環嗎？耿夫人剛剛跟我介紹過了，她和她娘一樣都是子出身的，你們因為可憐她孤苦伶仃，因而留她在耿府里當丫環。”卓寧寧語帶諷喻，誰叫他這般無視於她的存在。
兩道濃密的俊眉緊蹙着，“不管我娘剛剛怎麼跟你介紹影兒的，在我的心裏，她是最純美無瑕的，沒有一個女人比得上她。”
“你！”他的意思是，在他心裏只愛着恭小影一人？這讓卓寧寧頓感挫敗。
她承認恭小影長得很美，美到連她看了都驚艷不已，但是除了外貌，恭小影沒有一樣比得上她的，再說她自認長相也不差啊！
“有一件事我還沒有跟我娘提過，那就是我決定娶影兒為我的夫人。”耿烈語氣堅定的說著。他本來想在爹的一年忌日過後，再跟娘提起影兒的婚事，但照目前的情況看來，他不得不說了。
“什麼?!”卓寧寧驚呼一聲，內心對恭小影更是嫉妒不已，“你是說你決定娶一個子出身的女人，當耿家未來的媳婦兒？”
聽到卓寧寧批評恭小影的話，讓耿烈俊顏怒地僵硬着。
“影兒即將成為我的夫人，如果你膽敢再批評我未過門的夫人，不管你是誰，我都會立刻將你轟出耿府！”
聽到耿烈那威脅的語氣，看見他那麼樣的保護着恭小影，卓寧寧內心的妒火更盛了！
“我相信耿夫人一定不會同意的，否則她今天就不會邀我到府上做客了。”雖說耿府現在是耿烈當家，但耿夫人是他娘，他總不會不聽他娘的話吧！佔有明訓，兒女的婚事該是由父母作主的。
“不管我娘答不答應，我都一定會娶影兒為妻的！”耿烈轉身看着卓寧寧，“我再說清楚一點好了，我想娶的人只有恭小影一人！”
耿烈再一次的向卓寧寧宣示着，目的就是要讓她明白，不管他娘說什麼，他的婚事由他自個兒決定！
卓寧寧沒了刻意偽裝出的溫柔，一張臉緊繃著。
“恕我失陪了，我還有很多事要做，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無聊的事情上。”耿烈面無表情的大步離開，留下卓寧寧一人。
她是無聊的事情?!
卓寧寧臉色陰沉地望着耿烈的高大身軀離去，他甚至連正眼看她一眼都沒有，這樣的屈辱她會記住的！
他只想要娶恭小影為妻，很好，現在，她更想嫁進耿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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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瘋了嗎？”
晚上，大廳里傳來孟玉華氣怒的尖喊聲。
“為什麼你老覺得你兒子瘋了？我再正常不過了！”孟玉華的怒喊早在耿烈的預料之中了。
經過下午那一場無聊的相親記后，為了不讓他娘再繼續做出這種無聊的事來，耿烈在晚上便直接向他娘說出他想娶恭小影為妻一事。
“不、不，你一定是瘋了，所以才會說要娶那個小狐狸精為妻！”孟玉華最擔心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這教她完全不能接受。
早就知道娘一定會反對，不過不管娘反對或贊成，他是娶定影兒了！
“娘，爹的忌日一過，我就和影兒成親！”
“不，我不同意這門婚事！你不要忘了她的出身，她是從子出來的，她和她娘都是一樣……”下午她才安排了相親一事，結果晚上他就跟她提要娶恭小影一事，他還真是愛跟她作對！
“娘！”耿烈制止了他娘欲繼續下去的批評，“影兒她就要成為你的媳婦，我希望以後不要再聽到你批評她。”
“怎麼，你怕人家提到她的出身嗎？但事實就是事實，她是子出身的事，每一個人都知道的，你可想過，一旦你娶她為妻，不就是讓整個京城裏的人看笑話嗎?”
“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反正我只要恭小影成為我的夫人！”耿烈再一次強烈的聲明。
“你！”看見兒子那強硬的態度，孟玉華氣得幾乎快要說不出話來。“你別忘了，名義上恭小影是你的妹妹，你們二個人怎麼成親？那是違背倫常，世俗所不容的！”
見無法左右兒子的決心，孟玉華拚命的想辦法阻止。不在乎她子的出身，那麼他們是兄妹一事，他總不能說不知道或不在乎吧！
“全京城的人早在半年多前就知道，恭小影已經和耿家毫無關係了，她現在只不過是耿府里的一個丫環，不是嗎？”
“什麼！”孟玉華霎時啞口無言。
看來烈兒是非常堅持要娶恭小影為妻了，如今她再說什麼反對的話恐怕都是沒有用的！
孟玉華氣得咬緊了唇，她當初就應該不顧一切的送走恭小影，今天就不會噩夢成真了！
娶一個子出身的小狐狸精當耿家的少奶奶，這傳出去將是多麼難聽的一件事！
偏偏她以前太過寵兒子了，讓他變成今天這般的無法無天，再加上遺傳上他爹的那死硬脾氣，現在更不會聽她的話。
不，她絕不能讓恭小影成為她的媳婦兒!
“這樣好了，我答應你娶恭小影，但不是當正房，而是娶她當小妾。”既然改變不了兒子的決定，孟玉華決定退一步，勉強讓恭小影當他的妾，至於以後的事，就交給烈兒的正房去處理了。
“不，我不會讓影兒受到任何委屈的，她是我的夫人，而且是惟一的一個夫人!”他從沒有想過娶妾的事，從頭至尾，他就只要恭小影一個女人，他知道，這一輩子他絕不會再愛上其他女人。
“你……”她都已經讓步了，沒想到他的態度還是這麼堅定！
“娘，我和影兒的婚事就這麼說定了，等爹的忌日一過，我和影兒就馬上成親！”
臨出大廳，耿烈回頭再補上幾句——
“如果有人敢對影兒不利，或做出什麼傷害影兒的事來，不管那個人是誰，我都絕對不會放過的！”
孟玉華看著兒子走出去，想起之前她利用雪瓊去對付恭小影，結果呢？雪瓊讓發火的烈兒打得整個人都傻了，還命人從此不准她再進到耿府。
但無論如何，她絕不會讓耿府成為全京城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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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下午，孟玉華讓人去叫恭小影到她房裏。
“知道我為什麼找你嗎？”
恭小影搖着頭，不過她猜想，一定跟她和耿烈的婚事有關。耿烈說了，他已經跟大夫人提起他們的婚事了。
“你坐啊！”
“不、不用了，大夫人你有話就說吧！”
“別那麼害怕，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現在烈兒迷你迷成那樣了，我這個當娘的也不能對你怎麼樣。哼，真不知道你是用什麼妖術，讓烈兒對你這麼著迷。”雖是不能對她怎麼樣，但孟玉華仍是把握機會冷諷着。
“大夫人，我沒有……”她和耿烈是真心相愛的，她並沒有使用什麼妖術啊。
“算了，我不想聽你多說什麼！”孟玉華揮手阻斷恭小影的話。“烈兒跟我說他要娶你為妻，相信你也知道這件事。”
“知道。”果真是為了他們的婚事。
“你覺得以你的出身和現在的身份，你配得上烈兒嗎?”孟玉華冷冷地睨了她一眼。
恭小影杏眸圓瞠地看着大夫人。
“你真以為烈兒不準大家提起你的出身，就沒有人知道你和你娘是從子進到耿府的嗎？別說你的出身低賤，就連現在，你也不過是耿府里的一個小丫環，你自個兒說，你有什麼資格可以當烈兒的夫人，當耿府的大少奶奶？”孟玉華緊累地瞪着恭小影。
“我……”恭小影有點啞住了。“但我是真心愛少爺的，而少爺他也是真心愛我的！”
“真心相愛就可以成親嗎？難道你要看烈兒成為整個京城裏的笑柄，說他娶一個子出身的低賤女人嗎？就算老爺在世，我相信他也絕不會答應這門婚事的！”
恭小影震住了，這個問題她不是沒想過，但是耿烈安慰過她，說他一點也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因為他只想娶她一個人為妻！
“那天你看見的卓寧寧小姐，是我替烈兒選好的媳婦兒，她那種名門出身的千金，才適合當我們耿家的少奶奶，這樣門當戶對的婚事傳出去絕對是一件美事，但若是你和烈兒的婚事，傳出去只會讓整個耿府蒙羞罷了！”看見恭小影臉上那難過的表情，孟玉華覺得自己的方法奏效了。
“我想你若真愛烈兒的話，也不願他成為整個京城裏大家茶餘飯後所談論的笑話吧！但烈兒他又表明非娶你為妻不可，我想了個對大家都好的辦法，那就是我不再反對你和烈兒的婚事，但是，你必須當小妾。”
“當小妾？”要她當耿烈的小妾，娘生前叮囑的不就是這個，要她絕對不當人小妾的嗎？
“怎麼，你不願意？”孟玉華將她臉上的表情，一看進眼裏，怕恭小影不從，因此繼續說道：“還說你愛烈兒，你就打算讓他一輩子都抬不起頭做人，一輩子讓人看笑話嗎？”
“我……”她一點也不想要耿烈成為人們的笑話，但是當妾……恭小影感到非常的為難。
“小影，算我求你行不行，你就行行好，也看在老爺生前對待你們母女很好的份上，別讓老爺死後還蒙羞，也別讓整個耿府讓人給看笑話，行不行？還是你存心讓我們耿府給人看笑話？”孟玉華軟硬兼施的勸着。
“我並沒有想要讓耿府給人看笑話，我只是……”她不想成為小妾，可是她也不想看見耿烈娶別的女人。
但是大夫人此刻說的事她也很清楚，她的出身必定會讓耿烈，甚至整個耿府蒙羞的。
她真的好為難，心情好沉重！
“我想你應該明白事理的，如果你娘還活着的話，一定也不准你做出讓耿府蒙羞的事來！”孟玉華當恭小影的靜默是已經同意了，“你回去好好勸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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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兒，聽說我娘今天下午找過你，她跟你說了些什麼？”耿烈坐在床沿，看着在整理東西的恭小影。
“沒、沒有，大夫人她沒有說什麼。”恭小影沒想到這事這麼快就傳到他耳里，她有些震驚。
“還說沒有，瞧你說話都結巴了！”耿烈不悅地撇了撇嘴角，他娘肯定跟她說了什麼。“到我這裏來。”
恭小影看着耿烈對她伸出的雙手，有些遲疑。“東西還沒有整理好……”
“我說過來就過來!”
恭小影一走到耿烈面前，立刻讓他給抓往他的腿上坐下。
“說，我娘今天下午跟你說了些什麼？”娘一定跟影兒說了什麼，瞧她一整晚都心神不定，他要知道她的每一件事，甚至是心情！
恭小影偎在耿烈懷裏，貪戀着他的味道與溫暖。“烈，你知道嗎？和你成親一事，我的內心有着很大的壓力。”
“什麼意思？”抱着她的大手不自禁地加了力道。
“烈，我愛你，真的很愛你，我希望可以快快樂樂的和你永遠在一起。”如果他們的身份不是這麼的懸殊，那麼她就可以無憂無慮的當他耿烈的新娘子了。
“等我們成親之後，你就會更快樂了。”
“不，你聽我說，其實我一直很在意我的出身，你是那麼的優越，而我……就算我再怎麼不想承認，我仍是在怡春院長大的，且出身低微。”
“我不是說了，我根本就不在意你的出身，因為我要的只是你！”他可以感受到她的不安，他娘肯定說了什麼，才會讓她如此的傷感。
“聽到你這麼說，我已經很滿足了。”他這樣不顧一切的要娶她為妻，她完全可以感受到他對自己的愛。他是這麼樣的愛她，那麼她是不是也得站在他的立場為他設想呢？
儘管她很想成為他的新娘子，但是她不能那樣自私。“不管我是不是你的夫人，我永遠都會跟你在一起！”
“你想說什麼？”耿烈不動聲色的問着。
“我只想輕輕鬆鬆的和你在一起生活，但成為你的正房夫人，讓我感受到很大的壓力，所以我想……”抑下內心的痛苦，恭小影決定當耿烈的小妾，就如大夫人所說，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所以你自願要當我的小妾，是不是這樣？”耿烈勾起恭小影的臉蛋，“是不是我娘強迫你，甚至威脅你什麼事？”若他娘沒說什麼，影兒絕對不會說出她要當妾的事。這分明是他娘搞的鬼！
“不、不是這樣！”看兒耿烈生氣，生怕他們母子又再一次的因她而吵架，恭小影趕緊否認着。“我是自願要當偏房的！”
“你自願？”俊眸緊瞅着她。
看着那張俊顏，恭小影覺得自己的心好痛好痛。
“對，我說了，我一直很在意着我的出身，要我當耿家的少奶奶，對我來說真的是很沉重，但如果是當小妾，我會感到自在一些，也不怕別人說什麼了，我……”
“你不用再說了！”
耿烈用手擋在那紅潤的唇瓣上，眼神堅定地說道：“我絕不會讓你受到任何一點委屈的，你不會是我的妾，你是我的夫人，也是我耿烈這一輩子惟一的一個夫人！”
聽到耿烈如此誠摯的話語，她還有什麼好感到委屈的呢？畢竟他是這麼樣的為她着想，這麼樣的愛她!
他愛她，所以不想她受到任何一點委屈；但她也愛他，更不想他成為大家的笑話，因為他是那麼樣優秀、出色，他的人生不能因她而占上了污點，她要大家敬佩他！
“但是我真的不能當你的夫人，烈，你聽我說，我只想要跟你快快樂樂、輕輕鬆鬆的在一起，我不想有壓力，但成為你的正房夫人，我就會感到無形的壓力，甚至……是痛苦！”不管當正房或偏房，知道他這麼愛她就夠了!
“你真的感到痛苦？”看見那張美麗的小臉緊皺着，耿烈困惑了。
“嗯。”恭小影強迫自己點頭，與其看他將來讓人給笑話了，她寧願現在自己苦一點，也不願他或耿家因她而蒙羞！
“影兒，你知道的，我不想你受到任何一點委屈的。”
“我並沒有覺得受了委屈，事實上這樣反而比較輕鬆自在。”
他不想要她痛苦，只想給她快樂！“影兒，我要你知道，在我心中只有你一個人，我愛你！”
一下子他也讓恭小影的態度給弄糊塗了，不知道她是真感到痛苦或者是因為他娘，但他要她明白，他的心只屬於她一個人的。
耿烈低頭準備吻她，卻讓恭小影用手給擋住了，讓他眉心揪緊。
“別吻我，這次換我主動吻你！”美麗無瑕的小臉漾出動人的笑靨。
恭小影將耿烈給推倒，順勢將他壓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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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恭小影全身乏力地坐在長廊的階梯上，一陣不舒服的乾嘔，讓一旁的菊鵑緊張的走到她身旁。“小影小姐，你沒事吧？”菊鵑拍着恭小影的背，想讓她舒服點。
“我、我沒事……嗯！”恭小影忽地從階梯上站起來，跑到一旁草地上，又再一次的乾嘔。
“小影小姐，你……”菊鵑面有難色的走到恭小影身旁。
“我最近不知道怎麼了，好像是生病似的，總覺得身體不舒服，很想吐，卻又吐不太出來。”恭小影覺得自己是生病了。
也或許是因為她太想念出城買貨的烈了。他這一趟出門要十天才能回來，他已經離開五天，還要五天才會回來，她覺得時間過得好慢，她好想他喔!
恭小影那乾嘔的模樣，許多年前她回家探望她娘的時候也見過，她記得她娘說了，不用擔心她，因為她只是……
“小影小姐，你會不會是有了身孕？”
“什麼?!”她有了身孕？
“我娘說了，女人懷孕的時候，總是會不舒服的想吐，那情況是害喜，女人如果月事沒來，再加上害喜的情況發生，那麼就可能有身孕了！”
月事沒來？恭小影臉色僵硬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她的月事好像一直沒來……多久了？是一個月還是二個月呢？
她真的有了烈的小孩了嗎？
想到她肚子裏可能已經有了烈的小孩，恭小影的唇泛起一抹喜悅。
烈回來知道她有了他的孩子，一定會很高興的！
但她內心那股小小的喜悅，讓一旁忽地響起的震怒喊叫聲給打散了——
“什麼！你居然有了耿烈的小孩？”
卓寧寧和大夫人不知何時已站在她們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