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破壞（下）
楚歌怔了怔，這才想起，尹拓目前正處於記憶混亂之中，不僅僅有兩世，似乎有更多世的記憶都胡亂地混攪在一起，每一世都有些許印象卻又語焉不詳，貔貅倒是無心打聽他的前世了，可聽在尹拓耳中，只怕更加混亂了。
她苦惱地嘆了口氣，這一團亂麻的生活，何時才能上正軌啊！
她沉默着沒出聲，貔貅看看她的臉色，也乖乖地不接話。
尹拓很聰明，或者說很識相地也不開口了。
楚歌在房裏左張右望，廖亦琳這間屋子不大，有一樣相當醒目的東西，她現在找不到了。
“找什麼？”貔貅順着她的目光也在看。
楚歌瞪了惹事生非的傢伙一眼：“魚缸。”
“那隻魚缸啊，”貔貅笑嘻嘻地說，“你那個朋友來拿走了。”
楚歌一愣：“朋友？哪個朋友？”
“就是那個，”貔貅壓根兒沒記住名字，琢磨了一下，“穿鞋子露出腳趾的女孩。”
噴~楚歌實在忍不住，板了足足五分鐘的臉終於放開了，可憐的廖亦琳同學……現在楚歌可以肯定唐朝絕對沒有?要有的話那還不被口水淹死？
“她來拿走魚缸？”那玩意兒可不小啊，“貝殼呢？”
貔貅看白痴似地看着她：“魚缸裏頭沒養別的，就虛蜃。”
魚缸裏面，只養了虛蜃。當日楚歌所見，也是如此，但沒往心裏去，這會兒把話細細一琢磨，楚歌臉色倏然變了：“也就是說，虛蜃不是把這兒的魚缸當暫且寄居之地，而是、而是……它一直是亦琳養着的！”
廖亦琳家裏放那麼大一隻魚缸，裏面只有一隻貝殼，這隻貝殼就是十萬年成精了的老貝殼！換言之，虛蜃其實從最開始，就躲在一個普通人的家裏，它被廖亦琳養着有多少年了？一年、兩年？抑或五年、十年？廖亦琳養了一隻十萬年的老精怪，她自己究竟是否知情？
募然間得到的這個訊息，令楚歌的思緒再一次處於紊亂狀態。她的好朋友，一向是過着普通的人生、但與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好朋友，居然，也隱藏着深不可測的秘密。
貔貅還在追問：“你要找虛蜃？”
“可不是。”
“為了他？”
楚歌看看尹拓，嘆口氣：“尹拓只是尹拓，我不希望他是什麼藍，正如我不希望自己是什麼楚姑娘，我們是人不是妖。”
尹拓微微皺着好看的眉毛，不置可否。他比剛醒來時，身上那股陰戾之氣已淡了很多，可是此時的他，似乎也不太象是從前尹拓那溫吞如水的性格，好象他正在矛盾之中，在這個人格與那個人格之間飄浮，抓不住究竟哪一份才是屬於他自己的。他只是出於一種習慣才認為自己是尹拓，但是貔貅指他為覺得他好象也很習慣是藍。那麼他究竟是誰？
聽着楚歌的回答，他有些微的惘然，那是楚歌的想法，是不是他的？他不知道，可是有一點他很清楚，他不喜歡現在什麼也抓不住的感覺，休說前世今生，就是尹拓的認識，屬於他的，也同樣少得可憐。
“精魄附體的時候，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意外，也許有吧。我看見了藍，還有一條金色的龍。龍進去了，藍卻消失了。”
“藍消失了？”貔貅怔了怔，回過頭來審慎尹拓，臉色沉肅起來，“這就奇怪了。”
“怎麼？”
貔貅忽然笑了笑，不肯回答了。
“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虛蜃弄的鬼。”
楚歌起身，在客廳里到處找電話。
“你幹嘛呢？”貔貅看她舉着個兩頭圓的東西，手指彈棉花似的撥着，覺得很好玩。他們從s市郊區趕回來的時候，楚歌途中跑下過車子，打了個公用電話，貔貅記得也是這種兩頭圓滾滾的東西，能說話。
“打電話，找虛蜃。”
“要幫他找回今生的記憶？”
機怎麼不通啊？廖亦琳，竟敢不接我電話！楚歌汗都出來了。
貔貅摸了摸鼻子：“我勸你還是別這麼做。那小姑娘是個平常人，她養虛蜃，好象是並不清楚虛蜃的真實身份。”
歌怔了怔，“你看出來了？”
貔貅點點頭：“虛蜃在她手裏，很乖，很乖，就算我在這兒，也沒有露出半點告別的意思。”
這就是說，虛蜃對廖亦琳來說，就是她養的一件寵物，而且估計是非常重視的寵物，要不然不會打算離開這家一段時間，她還特意回來把它帶走。
對於貔貅而言，理解更深。他清楚記得虛蜃在空流江底下，無論多麼害怕，也要戰戰兢兢的向他告辭。――告辭只為了跑到那隻大魚缸里做一隻普通貝殼，則可想而知在它心目中，收養它的這位主人有多麼重要。
楚歌不由得收了手，假如廖亦琳根本不知道虛蜃來歷，她是絕對不應該把廖亦琳拖下水的，要知道自從她布那消息之後全天下有多少人在尋找虛蜃，一旦把她拖進這風波，作為普通人的廖亦琳如何去應付？
貔貅懶洋洋地說：“如果你光是要恢復他今生記憶的話，為什麼不找我呢？”
歌轉頭望他，一團亂麻中似乎有了個線頭，“你可以？”
貔貅笑道：“我是不太明白啦，你寧可出事去找那隻只會說話、不會變化的老貝殼，也不來找我，對我這麼沒信心？”
歌拍拍額頭，倏然笑了起來，“真是的，真佛在眼前，燒香求狐仙。我這可不是糊塗了。”
她笑嘻嘻亮晶晶的目光，瞧得貔貅好不自在，覺得自己好象突然之間變成了奇貨可居待價而沽。
他哼哼地說：“老子是妖孽。”
“好啦，我就埋怨兩句么，沒見過你這麼小氣的。”事情有了指望，楚歌心情陰轉多雲多雲轉晴，“你不是肚子餓了嗎他恢復記憶，讓他請你吃宮廷大餐。”
尹拓一腦門子黑線：“為什麼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