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戲前
究竟楚歌要讓兩人看什麼戲？而楚歌在這出戲裏會佔着什麼樣的角色？沒有人知道，楚歌不肯講。
這三個餓死鬼投胎躲在包廂里，排斥所有的服務員，就是吃。
十六道、三十二道、六十四道……熱菜流水價地送進去，最久不過半小時，就又接到尹拓的指示，繼續上菜。
每個送菜進門的服務生，都以一種強自壓抑而略帶詭異的目光小心翼翼打量着這幾個人，不對，這幾個怪胎。
慢慢地似乎也得出結論，這裏面真正的怪胎只有一個：那個帥得沒邊兒的金帥哥。
因為，他前面的盤子最多，骨殼最多，空酒瓶最多，每次送菜進去，另兩個也差不多是以看怪物的眼光在看着他……
“我說，你倒底是貔貅，還是饕餮啊？”在第n次叫菜以後，楚歌終於忍不住嘆着氣問。
貔貅頭也不抬：“戲啥時開場？”
“就算你一千年沒吃東西，可是，你現在人就這麼大，又變不回原身，怎麼可能吃那麼多東西？”
“戲開場我就不吃了。”
挺好的身材，吃壞了可惜啊。”
“……”貔貅乾脆不理她了。
夜色很深。包廂門打開地時候。外面人聲鼎沸大堂地聲息也弱下去了。尹拓雖然一直克制着不曾提問。但顯然他地眼睛裏。也有着相同地疑問。
楚歌看看時間。十一點了。她深深吸了口氣計快了。再等等。”頓了頓。補充。“現在也許可以開始看前奏。”
再望下去。車輛明顯比**點時少得多了。不過作為鬧市區。如果想要街上車輛消失。估計一整晚也是辦不到地。尹拓現她在關注這個。便道：“是要等夜深人靜才開場？不過這個地段很難。這棟樓里飯店還有好幾個。吃吃喝喝到深夜地人也不會少。似乎在那裏有人做什麼事地話。瞞不過人。”
楚歌微笑道：“我設了這個局。除非。所設之局對那人沒有吸引力。如果有。就一定會出現。稍安勿燥。”
尹拓無奈。只好等。貔貅冒出一句：“故弄玄虛。”
楚歌瞪眼道：“羅嗦什麼，吃你的去！”
貔貅從盤子堆里鑽出來，笑咪咪道：“吃完了。”
讓服務生進來收拾殘局。三個人這就瀟洒得多，每人舉一杯紅酒，貔貅也恢復了瀟洒的模樣。尹拓鄭重其事吩咐：“我們還要商量點事情。請勿進來打擾。”
大堂經理本來也跟進來，聽到還不是買單，這種大家族在這裏呆得越久，對他們聲譽越有幫助，何況看起來象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談的樣子，忙答應着笑咪咪地出去了。一行人退到門口，貔貅輕輕地吹了口氣，這些人面部略現迷茫，很快一下子又正常起來。
楚歌問：“你又幹了什麼壞事？”
貔貅瞪眼道：“你篤定我乾地就是壞事？我讓他們忘記點小事而已。省得明天傳出去駭人聽聞，那麼也算是擾亂你們人間秩序吧？”
楚歌笑嘻嘻道：“原來如此，可惜你做了也沒有用，剛才點的那些菜全部進電腦流程了，要想賴帳可不行。”
電腦是個常用詞彙，不過貔貅不明白怎麼用，不以為然地道：“那就當是你們吃的也行。”
尹拓笑了起來，打圓場：“如果能讓他們忘記點餐的過程，或許就以為我是用來招待全公司的人了。這倒沒什麼。”
貔貅的肚子骨嚕嚕叫了陣，臉色募然尷尬起來。楚歌和尹拓相視一眼，哈哈大笑，尹拓忙指着包廂里現成地洗手間，貔貅逃了進去。
尹拓回過身來，現楚歌雖然笑得很歡，眼中卻有着一抹……憐惜的情緒在滾動，他心裏募然不舒服起來，沉了沉臉。
楚歌偏不知察言觀色。輕輕嘆道：“一千年了……確實是個可怕的年限。他很可憐。對不對？我其實不應該經常這麼笑他。尹拓默然，眼睛望着九龍柱。輕聲道：“好象真的有點變化。”
變化有二。一是今晚這條路上的車輛特別少，不遠處幾條狹窄一些的馬路不時有車聲與聞，而居中這條主幹道，乾淨的驚人。
二是晴朗的夜中，此時居然悄悄浮起一陣輕霧，宛若紗簾，宛若迷夢，遮住了燈光，遮住了窗戶，遮住了眼睛，遮住了---九龍柱！
尹拓吃驚地瞧瞧楚歌。
楚歌打開隨身小包，掏出一張符紙，默默念了幾句，手指蘸清水畫了兩道符，往尹拓眼上貼去。
符紙一沾上眼皮便消失，尹拓只感眼皮上一陣涼嗖嗖的，似乎眼前幻化過眼多東西，再睜開眼睛，整個世界陡然一亮。
並不是說，天色或者燈光比剛才更亮了，而是看什麼都很清晰，那無處不在地迷霧，那綽約難尋的燈光，此刻在他眼中，都是一件可以視之、可以觸摸的實物，甚至其條縷質感，他都可以清晰地感覺得到。
而透過迷霧，九龍柱依然威嚴沉默地矗立。九條神龍相互交纏，尾浮現雲端，龍睛炯炯，恍若有神。
尹拓讚歎道：“第一次現九龍柱上的龍雕刻得如此活靈活現。”
楚歌卻說：“你再看得遠一點兒。”
尹拓順着她所說的方向望去，只見離開九龍柱百米開外，這條大馬路的四個方向，都分別設置了黃色的路障。這是施工標記！
“原來……”他驚嘆，“所以沒車了。”
前還有那麼一輛兩輛，大約是路障還沒完全設置好，而現在，這百米的方圓之內，空空蕩蕩，再也看不到一輛車。
楚歌輕笑：“你家真是神通廣大。”
尹拓一臉肅然：“這是擾民，不被允許的。”
“先不說不被允許，我想知道這是怎麼做到的。”
“要做到很容易。我家是南北高架的大承建商，如果我們說有某一段需要檢查一番，這是很容易通過地。但即便是我們，也需要提前幾天打報告，你是什麼時候設的這個局？”
“今天。”就在她回家為尹拓還原精魄的前面，她抽空埋下一個火種。就看能不能燎原。
尹拓臉色愈沉重了：“如果是今天，又如果真是我大哥，他肯定來不及打這個報告，那麼……”
“這是私人性行為。”
“私人性行為的話……就嚴重了。”
“有什麼嚴重地，”楚歌嘴角微噙冷笑，“大不了號稱九龍柱下的妖孽逃出了，這一來，他們就是完全的正面人物，想做什麼有誰敢阻？”“你費盡心機。要把我突破封印的事傳出去，有何用意？”貔貅出來了，冷冷問。
“你的事。修真道還有不清楚地嗎？”楚歌反問。
“除了幾個人以外，沒有多少知道我是從那底下出來地。”貔貅臉色很不好看，讓高傲的他談論自己被困千年的所在，肯定不是件愉快的事。
“正是因為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我才要藉此機會讓絕大多數人知道，你放心，我不是害你。”楚歌偏轉頭，“尹拓，你是在s市的人。你和他說說，九龍柱是怎麼個傳說？”
尹拓皺着眉頭想了想不太關心這種事，詳情說不上來。只知道當初造南北高架打不下樁，沒奈何請高僧前來做道場，後來才順利打下樁去。慧覺方丈諱莫如深，並不肯對此多加解釋，但他千叮萬囑，在打樁的原地建造一根九龍柱。”
貔貅面部扭曲。臉色十分之難看。九龍柱當然是為防結界打樁之後所露出的那條縫隙而做出的鎮壓措施，害得他為破這個鎮壓又多耗十幾年，這根九龍柱對他而言，是實實在在地奇恥大辱！
“人們是怎麼議論這根柱子地？”
該是說，下面有一條龍，與天爭鬥后鎮壓在此。”
這個謠傳與真實差不了多少，貔貅眼睛一瞪，目現激動之色。傲然道：“與天爭鬥。那又怎麼樣！”
楚歌笑道：“白娘子與天斗，被困雷峰塔；三聖母與天斗。被囚華山；甚至孫猴子與天斗，被壓五指山。你說，輿論偏向哪方面？”
貔貅眨動着漂亮之極的大眼睛，帶着漫不經心地神氣聽了一遍，漫不經心地問：“誰是白娘子？”
“……”楚歌喃喃，是宋朝地，比你小多了。可是這麼有名的故事，你在地底聽也聽見了吧？”
貔貅非常冷酷地回答：“我通常一百年醒，一百年睡。此外，並不是所有的話我都樂意聽見。”
嗯，象這種級別的小妖傳說，當然不在他老人家法耳之內。楚歌惱羞成怒：“你別凈打岔行不行！反正我問你，輿論偏向哪方！”
“受害者一方。”這是尹拓在回答。
“這就是了，沒人願意追究你與天斗的具體內容，老天就是個長眼不長腦的混帳廢物，凡是和它斗的都只會得到人間的廣泛尊重。貔貅，孫猴子下來，就輪着你了。”
尹拓如有所悟：“你是說，因為貔貅在s市被人追殺，修真道明知他是妖孽，卻不知他的來歷，你就是要藉此機會將他地來歷，還有他的名聲傳出去，以化解修真道對他的仇恨？”
“沒錯。修真道和他沒仇，只是受到歸元寺幾個禿驢的蠱惑，魚怪出現又沒頭沒腦地歸到他帳上，才搞成目前這副狀況。今夜這場戲，兩個目的，其中之一，就是為了把貔貅的名聲傳出去，我就不相信，就算他不是以一個逆天真的形象出現，僅是九之子、貔貅，這兩個稱號廣為人知，修真道，還有能不來討好他的。”
原來……如此，貔貅長長地嘆了口氣：“你們人類心理真複雜。”
“人類心理不複雜，就象你們一樣，全都以一雙拳頭為主，打打殺殺判輸贏，那就光采了，就兩手不沾鮮血了？”
貔貅這算是聽出來了，人家還惦記着剛才他說人類吃人，非不欲實不敢，為無恥也的那筆帳呢，笑嘻嘻地縮了頭不表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