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那我們來打個賭好嗎?」他懶懶地說道。
「賭什麼?」
「如果我有辦法讓你離開台灣之後,又自動回來找我,到時候……你的心和身體都將屬於我。」
「你不準拿立軺來威脅我。」這是她唯一的罩門,她先警告他。
「當然不會,我的能耐看起來只有那麼一丁點兒嗎?」他反問她。
「那顯然閣下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離開台灣之後,直到我們的婚約正式結束前,我都不可能回來找你的。」她說得十分篤定。
「賭不賭?不賭的話,我就當你是怕我嘍!」
「賭!」她不服輸地昂起下顎,迎視他邃亮的黑眸。「我怎麼都不可能回來找你的!」
「相信我,你會回來的。」
「就算聽到你的死訊,我也不會回來替你奔喪,所以你死了這條心吧!」她壓抑住隨他浮動的心緒,刻意歹毒地說。
「我死了,你豈不成了天下最美麗的寡婦?」
「而且剛好能以你『名義上的妻子』的身分,接收你所有的財產,我樂意之至。」她甜甜一笑。
「嘖嘖,為了保住我的身家,看來我得努力多活幾年了。」
「俗話說:『禍害遺千年』,我想閻王爺應該不會這麼早召見你。」她涼涼地譏刺道,發泄連日來承受的怨氣和惱怒。
「商芷瑤,我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選擇你當我『名義上的妻子』了,你的嘴巴毒得真教人喜歡!」他揚聲大笑。
他就愛她那份不馴與堅毅,她愈是疏離,他愈是想逼近,兩人的互動就像在跳—支強悍激情的探戈,進進退退之間,瀰漫著一股炙熱的曖昧,蠱惑着他一口一口地吞噬她。
她無奈地瞟他—眼,可以教他不要這麼喜歡她嗎?她厭惡他的自負,狂傲得好像能將每個人馴化在腳邊當他的寵物似的。
她才不要軟弱屈服地當他的玩物,更不要將自己的心交付給他。
愛上這種男人,註定要傷心的。
因為賞味期限過後,只能當他眾多女友里的其中之一,或者可悲到成為他心血來潮時的玩伴。
她在演藝圈看過、聽過太多女人浮沉在情海里的例子了。浮的時候以為愛情修成正果,可以上岸:沉的時候卻好像置身在煉獄裏般,痛苦不堪。
她不要讓愛情主宰了一切,更不要連心都受到他的支配,那太可悲了。
「關行漠,我可以跟你賭,今晚離開台灣之後,到我們的婚約結束之前,我都不可能會回來找你的。」她說得斬釘截鐵,彷彿口吻愈是冷硬,就愈是能不受他的吸引。
「你知道嗎?我這一輩子都沒輸過。」他的長指游移在她美麗的腮頰上,語音里隱隱帶着自信與得意。
「那麼,你很快就會知道『輸』是什麼滋味了。」她板着瞼,格開他的手。
關行漠放開她,往後退了一步。
「既然你急着要走,我再留你也沒意思。」
「有自知之明就好。」她傲然地揚高下顎,武裝氣勢。
「等會兒,我請助理阿武送你到機場,他專門替我處理私人事務,往後他會定期與你聯絡,有必要時,他也可以隨你差遣。」他拿起桌面上的手機,與阿武聯絡了一下該注意的事項。
不久后,一串清脆的叩門聲響起,他揚聲回應,門打開,門扉外站了一位戴着墨鏡,身材高壯魁偉的男人。
「關先生。」他走進起居室,朝關行漠點頭問候。
「阿武,以後你負責協助支援商小姐的需求。」
「是。」他點頭。
「商小姐趕着搭飛機離開台灣,你等會兒開車護送她離開飯店,小心避開記者的追蹤。」關行漠叮嚀着。
「是。」阿武彎腰,主動提起她放置在腳邊的行李,拉開門板,率先朝門外走去。
芷瑤跟在阿武的身後,越過關行漠的身邊時,她猶豫着該不該回頭再看他最後一眼。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腳步突然變得有些沉重,好像無意中動了一點情,才會那樣的邁不開。
即使這男人狂傲得令她咬牙切齒,卻依然充滿男性的魅力……
「……再見。」她遲疑地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然後輕輕地掩上門扉。
關行漠望着她離去的身影,好像在她的眼底深處看到了一抹不舍的情絲極快地掠過。
他收回目光,坐回沙發上,繼續飲啜着濃烈醇厚的威士忌,辛辣的酒液穿過他的喉頭,沉積在他的胃底,就像商芷瑤美麗的倩影烙印在他的心版上,令他眩惑神迷。
愛情是一朵生長在懸崖上的花,要摘取必須要有勇氣,而她就像一隻翩然起舞的蝴蝶,美麗卻脆弱,想追捕需要用一點智慧和技巧,慢慢地誘哄她卸下心防,飛向這朵芬芳的花……
【第四章】
八個月後
機場裏,報社和電視台接獲民眾線報,得知昔日演技派玉女明星商芷瑤在法國聽到丈夫關行漠出軌的緋聞后,專程搭機返台處理婚變事宜,大批的媒體和攝影師將入境大廳擠得水泄不通,個個摩拳擦掌、架好鏡頭,準備搶拍商芷瑤抵達台灣的第一畫面。
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芷瑤拖着疲憊的身軀通過海關,手邊拉着行李箱,低調地壓下鴨舌帽檐,鼻樑上架了一副時髦的褐色大墨鏡遮住臉龐,從容地在人群里尋找助理包曉蓉。
在巴黎要上飛機前,她曾打電話通知曉蓉班機抵達的時間,希望她能前來接機,沒想到尚未見到她的身影,反而被眼尖的記者發現了,一瞬間,守候在現場的媒體立即簇擁而上,將她團團包圍住,亮白的鎂光燈刺得她眼睛睜不開,數十支麥克風全抵王她的面前。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媒體陣仗,芷瑤錯愕不已。兩年前,她在歐洲拿下「月舞影展」的影後頭銜載譽歸國時,也沒有這麼多記者列隊歡迎她,諷刺的是,如今一樁緋聞反倒引來大批人馬的夾殺。
她舉起手格開記者的貼近,試圖要殺出重圍,擠出一條生路來。
「商小姐,你是專程自法國回來台灣處理婚變事宜的嗎?」
「聽說你在結婚之後就避居法國,是不是因為受不了關行漠花心的行徑?」
「關行漠知道你今晚抵達台灣嗎?」
「你會針對婚變一事召開記者會嗎?」
—群記者以採訪自由的名義蠻橫地擋住她的去路,塗著艷紅唇膏的嘴發出—連串尖銳的問題,就像一支支無情的冷箭,弄得她心煩不已。
「咳……」她輕咳幾聲,乾澀的喉間發出輕柔的嗓音。「可以請各位媒體先生小姐們讓讓路好嗎?我不想私下接受採訪。」
「商芷瑤,請問你現在有什麼感覺?」菜鳥記者殺出重圍,將一支麥克風湊近她的唇邊,強迫她開口。
「……很累。」她隔着墨鏡,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你是指對這段婚姻出現了疲憊感,所以回來處理離婚事宜嗎?」菜鳥記者發揮推理能力,瞬間下了結論。
「我是說……我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現在感覺非常的疲累,很想回家休息。」她隱忍着怒氣,耐着性子解釋。
「那是回哪個家呢?是關行漠的家?還是你的家?」姜還是老的辣,資深記者逮到機會,尖銳出擊。
她美麗的臉龐呆愣了幾秒,繼而用手擋住攝影機,閃躲鏡頭。「對不起,我暫時不接受任何採訪,麻煩請你們讓開—下好嗎?」
「商芷瑤,你現在覺得心情如何?」記者強硬地將麥克風塞到她面前,逼她說話。
「你說呢?」她耐性盡失,語氣冷淡。
「那你知道關行漠出軌后,都在想些什麼呢?」女記者幸災樂禍地追問。
她隔着墨鏡,冷冷地瞪着女記者,說:「……想你會問出多沒深度的問題?」
「對於關行漠劈腿的事,你有什麼感覺?可以述說一下嗎?」女記者繼續耍白目。
她不在乎攝影機的鏡頭正面對着自己,衝著女記者甜甜一笑,說:「等你的男朋友或老公劈腿時,你不就知道了,何必問我的感覺呢?」
「那你會和關行漠離婚嗎?會向他提出多少贍養費?」資深記者精明地追問。
「離婚後你會復出影壇嗎?」菜鳥記者循着之前的結論,進一步發問。
她揚高音量,說:「我又沒說要離婚,你們現在就追問贍養費的問題,會不會問得太早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