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凌皖兒感覺心口的冰,融化了;段子讓的身影,也在她眼前融化了。

她的淚無法抑止地不斷流淌,無法將他的表情瞧仔細。

「原諒我,嫁給我,好嗎?」段子讓知道她心軟了,便乘勝追擊。

「可你說過,大理國的皇太子妃,必定得是貴胄之女或是他國公主,方對大理有所助益,而我什麼都不是,你……為什麼要娶我?」

「皖兒,原諒我先前的迂腐。太子妃必為貴胄之女或是他國公主,其實本非我意,而是大臣們的期望,可我卻懶得為了誰去與他們抗爭——那時我尚未發覺,自己如此愛你。」他歉疚地喟嘆。

「你走之後,我受了好一番折磨。」他幽幽自白。

「一開始,我傲慢地想,天下女人多的是,我不一定要你,於是我邀請鄰近各國公主前來,以為可以輕鬆挑到一個妻子的人選;可當她們來到大理之後,我才發現,無論她們多美,又對我多麼死心塌地、溫柔討好,但我就是不要她們。

皖兒,那時我才明白,天下不是只有你凌皖兒一個女人,但我段子讓偏偏就只愛凌皖兒,只愛你一個!」

「不……」段子讓的告白,讓凌皖兒崩潰痛哭。

她感覺心裏的防衛層層剝落,一扇毫無防備的心門,再度為他開啟。

「要。皖兒,我愛你,我要你回來,回到大理、回到我身邊。兩個相愛的人是不該分離的!」他的語氣是那般理所當然,彷彿她合該屬於他,毫無疑問、毋須質疑。

「但那些大臣……」凌皖兒知道,他們必定竭力反對,阻止到底。

她的出身,絕對不可能被他們接受的。

「大臣那裏,我會處理。他們期望大理國的太子妃是個有權有勢的女人,說穿了,是質疑我的能力,擔憂僅憑我一人的能耐,無法挑起治理大理這根大梁。

所以我會證明,讓他們知道,即使不與他國公主或貴胄之女聯姻,我段子讓一樣能獨撐一片天,讓大理國政昌平、百姓安居樂業。」

凌皖兒滿臉崇敬地看着他,但……「我相信你做得到,不過若大臣們還是堅持反對、集體抗爭,那該怎麼辦?」她不能不憂心。

「如果他們真的不信任我,要集體抗爭……大理又不只我一個皇子,就讓子訓或其他皇子來做大理的太子,也無不可呀。」他說得一派輕鬆,對權位毫無戀棧。

「你要為了懟,放棄太子之位?」凌皖兒大感震驚,原本僅存的最後一絲怨慰,也隨風消逝了。

一個肯為了她放棄太子之位的男人,她怎能不愛?

「段子讓……」她的視線又模糊了,渾身激烈顫抖,好想衝過去緊緊抱住他。

然而一道冷冷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激動。「我可沒答應你娶我女兒!」

凌皖兒轉過頭,看見她的父親出現在門口。「爹?」

段子讓一見到那個寒着臉、似乎想要將他剁成碎片,扔進太湖裏餵魚的男人,就知道真正的問題上門了。

「凌伯父——不,小婿拜見岳父大人。」他放下太子的身段,拿出即將拐走人家愛女所必需的謙卑姿態,行了大禮。「多年未曾登門問候,小婿失禮;小婿遠從大理來,是想親自接皖兒回宮完婚。」

凌皖兒滿臉嬌羞,但她的父親——當年的大理國大內密探凌蒙,卻毫無半分感動,只冷冷一笑,說:「我不記得答應過要將皖兒嫁給你。」

哼!傷害了他最疼愛的女兒,還妄想像沒事一樣將她娶回去?真是痴想!

此言一出,段子讓臉上的自信立即朋落一角,可他仍揚着笑容,以輕快的語氣掩飾緊張。「我帶了聘禮來。」

「你帶了聘禮來,我們便希罕嗎?」想拿銀兩來砸他們?

「我們金刀門雖不是豪門巨賈,沒有萬貫家財,但也生活不虞匱乏;你的聘禮,我們收受不起!」

意思就是:想娶他女兒,等下輩子吧!

「但是,小婿已將聘禮帶來了,懇請岳父大人先看過小婿的聘禮,再決定要不要給小婿一個機會——就是這個。」

段子讓拿起放在一旁的物品。那是一個用錦布製成的布囊,形狀細細長長,不像金銀珠寶之類的東西,不知是不是畫軸之類的,凌家父女瞧不出那是什麼。

凌皖兒好奇地等待着,而凌蒙則是冷眼旁觀,打算等他一取出裏頭的東西——

無論是什麼稀珍奇寶,他都打算嗤之以鼻,好生嘲諷一番。

但是,當段子讓緩緩打開錦布囊,露出裏頭的東西時,他竟訝異得說不出來。

「這是……」

「啊,是我的木劍!」凌皖兒驚呼。

凌蒙自然也認出來了,因為那是女兒小時,他親手刻給她的玩具。

「是,是小時候皖兒送給我的木劍,我一直保存至今。」段子讓珍惜地取出木劍,撫摸木質光滑的劍身。

當年木色淺淡的木劍,經過十幾年的歲月流逝,如今木色深了些,還有了溫潤的光澤,好像經常被人撫摸……

「啊,我明白了!子誥說你成天抱着把劍,就是指這把劍吧?」凌皖兒突然領悟似的大喊。

難怪他說砍個幾百刀也不會有事,原來指的是木劍啊。

「嗯。你走了之後,我找不到能懷念你的東西,只有這把木劍,能稍微慰藉我對你的思念。」

「段子讓……」凌皖兒感覺心軟化得更厲害了,幾乎化為一攤水。「你一直收藏着我的木劍?」

不只凌皖兒驚訝,凌蒙也很訝異。

這小子,不若他所想的那般惡質無情……

「嗯。當年你在夜裏,悄悄溜進我房裏查看我的傷勢,其實我知道,只是假裝睡着。後來你將木劍送給了我,我就一直珍藏着,還不時拿出來把玩觀看,想念着你可愛的模樣。

後來我才明白,其實早在當年,你就已住進我心中,我使計將你騙來大理,也並非真的為了一雪前恥,真正的原因是因為我思念你、我想見你,所以才演了那齣戲;雖然歷經風雨紛擾,還引來真正的刺客,但我得到了更大、更珍貴的禮物。」

段子讓兩眼直盯着凌皖兒,眼中滿是深深的愛戀。

「子讓!」凌皖兒再也壓抑不了心中的激動,飛撲過去,跳進他懷裏,不斷嚷着:「子讓子讓子讓……」

凌蒙輕嘆一口氣,心裏的怒氣與埋怨消失了。

這小子的誠意說服了他,他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不過,要是你敢再讓我女兒傷心一次,我絕對不會輕饒你!凌蒙以眼神狠狠警出口。

岳父請放心,我絕不會再讓皖兒傷心。段子讓也回視他,提出保證。

「哼!」凌蒙雖欣慰女兒覓得佳婿,卻也牽挂擔憂女兒再次受到傷害,心情複雜地看着他們許久,他才輕哼了聲,算是默許。

他轉身離去,將這片天地留給這對有情人。

「子讓,我好想念你!」凌皖兒不怕羞地抱住他,像要將自己揉進對方體內那般緊。

「我也想你。」段子讓也緊緊地回擁她,深情地親吻她頭頂的髮絲。

兩人甜蜜相擁,耳鬢廝磨了好一會兒,凌皖兒突然想起一件事。

「對了——」她猛然抬起頭,差點撞上段子讓的牙。

這莽撞的丫頭!他苦笑了下,趕緊將自己的臉移到安全地帶。「什麼事?」

「關於那些刺客背後的主使者……」

「尚不知曉。我們查到了那間商行,但對方果然已經不見了,還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些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不過無妨。無論對方是誰,又為何要派人來刺殺我,都無所謂了。這回的失敗,必然也重挫對方元氣;他要再次使計謀殺我,已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你不必擔心。」

「是嗎?」凌皖兒聽了,雖然安心許多,但還是難免挂念。

她想了會兒,下定決心似的大聲說:「好!我答應跟你回大理。」

「真的?」段子讓聽到她願意隨他回去,自是欣喜萬分。

「嗯!如果我不在你身邊,萬一那個主謀又要派人刺殺你,那可怎麼辦?」她怎麼都無法安心,非得親自在他身旁保護他才行。

段子讓無奈苦笑。原來她是為了護衛他,才想隨他回大理的。

不過她肯隨他回去最好,他並不想點破,其實宮中防衛已足夠應付刺客,再加上他自己本身也會武功,能夠自保,其實安全無虞。

只要她肯留在他身邊,他願意偶爾裝得無用、裝得膽小……

段子讓用熱切的眼眸,直視着心愛的女子。

他滿心發燙,已迫不及待想過那樣的熱鬧日子——

有她在身旁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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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得罪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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