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
善意的謊言,
終有一天,
是否會變成兩人分手的來源?
忐忑不安的懸念,
一刻一刻折磨心間,
就怕終究讓彼此不再相見。
隔天近午,他們被一陣門鈴聲給吵醒,雷恩低咒了一聲下樓去。
唐雲忍不住納悶究竟會是誰,在這屋子出入了一個多月,她注意到他總是獨來獨往,從沒帶朋友回來過,可會是找上門的某位痴情女?
她下床套上睡袍,走到窗口好奇地往下望,只見雷恩挺直腰桿,雙腿微分地站在車道上等著來者走近,那是一位近六旬的男人,從他恭敬的神態來看,她猜是他的屬下,遂回身下想再窺視下去。
「三少……雷先生,老爺……」
「讓你進來是要你傳句話!」雷恩冰冷陰狠的語氣令唐雲駐足。
「回去告訴那老頭,叫他這輩子不要妄想我會如他的願,也別再叫人跟着我,否則別怪我不客氣!還有,下次若再讓我見到你們闖進我的地盤,我會立即報警處理,告你們侵入民宅。我的話都清楚了嗎?」
「是,可是……」
「滾!」隨着他自牙縫裏進出的冷冽字眼,那名老者立即抱頭竄逃。
唐雲錯愕地望着雷恩在那老者的身後狠狠地踢上鏤花的鐵閘門,發出轟然的巨響,隨即冷著一張俊臉向右轉,扯下身上的睡袍,撲通一聲跳下游泳池。
她獃獃地注視着他矯健的身影在水中如魚一般地來回遊著,良久才下樓走進廚房裏。
來者究竟是誰?為什麼會激得他火冒三丈?她有點好奇,但自知這不關她的事,是以也沒多花心思去想,只專心地拿出冰箱裏的食物預備做午餐。
中秋節那晚,知道他總是在外面解決三餐後,隔天她便心血來潮地提議要煮頓晚飯給他吃,當時他顯得很訝異,隨即便聳聳肩說隨她,於是她喜孜孜地上街買菜,有點緊張地忙了幾個鐘頭後,才端出三菜一湯。
吃飯時,他沒吭聲,只是埋頭把每碟菜都吃光光,令她好開心。
自那後,除非她累得睡死過去,不然總會起床先幫他煮個早餐,待他上班後,她再補個回籠覺,當然,有時也會跟他同時出門。
雷恩走進來時,她剛好將飯菜端上餐桌。
兩人的視線一對上,唐雲便心一抖,迅速的栘開眼眸。
雷恩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一屁股重重地坐下來。其後,兩個人各自進食,誰也沒說話沒抬頭。
用過餐後,唐雲換了外出服下樓來,迎面撞上神色不善的雷恩。
「又想去酒吧里野了?」他伸手奪過她手中的車鑰匙。「今天給我待在家裏頭,還有,往後沒事不許你出門去野!」他惡聲惡氣地說完後,便把自己關進書房裏。
什麼叫野?她去酒吧里可是為了工作耶!唐雲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因他的蠻不講理而氣煞,不過,卻也感覺到他的心煩,想必是被剛才那個老人給惹毛的吧!
算了,還是別再火上加油了!她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
直到晚餐時分,兩人之間依舊是沉默無語。
雷恩的眼睛不時瞟向垂首撥著飯粒的她,眉頭越鎖越緊。
他發覺自己一點也不喜歡她這個樣子,她的臉上不再散發出光彩,一抹輕愁籠罩在她的眉宇間,令他的一顆心梗得很難受。他也討厭她的默不作聲,彷彿在他們之間隔起一道牆,教他無從逗弄她,無法聽見她銀鈴似的笑聲,更教他不高興的是,她甚至不願意與他對視。
這算什麼?跟他鬧彆扭嗎?真是氣死他了!
以往的女人,哪一個不盡心儘力地取悅他?誰敢跟他這樣鬧彆扭,無異是自掘墳墓,可這個小妮子卻偏偏……能令他心煩得坐立難安。
暗嘆了一聲,他按住她收拾碗筷的小手,她抬起眼看他一下,隨即別開頭。
他動作輕柔的將她抱坐在他的腿上。
「別動,聽我說。」他擁緊她。「昨晚我……有點心煩。」
這應該就是道歉了吧!她知道他不是那種習慣說抱歉的男人。
他抓住她互絞的雙手,徐緩的繼續道:「我不懂得愛,也不打算愛。告訴你實話是不想你空抱着一份期待,最後落得以傷心收場。」他沒說得是,他從不在乎誰會為他傷心。
深愛的男人抱着她溫柔地告訴她不想傷她的心,對此,唐雲是感動的,但卻有一層更深、更濃的悲愴在心底擴散開來。
昨晚,她尚可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他只是被怒火沖錯了頭,所以才口不擇言,但如今,他溫柔平靜的語氣,反倒顯示這的確是出自他心匠的肺腑之言。
「我明白。」她努力的吞咽著喉頭的梗塞。
「你應該清楚我要你到了何種狂熱的地步,除了愛,你可以向我要求任何東西。」在這一刻,他已經不經意地透露了連他自己都還沒察覺的情愫。
然而,唐雲也沒聽出來,她只覺得好諷刺,因為除了愛,她也沒想過要向他要任何東西。
她愛他,他卻只要她;她最渴望的是靈魂相契合,他所求的卻只是肉體之歡;他們的軀殼咫尺相依,心卻天涯相隔……
「放鬆我的手,乖,我馬上會令你更舒服……」他在她的耳邊柔聲地魅惑著。
唐雲柔順地放鬆自己,在他的大手撤離自己身上的同時,一絲理智又重回到她的腦海里。趁着他扯開睡袍的剎那,她強撐著發軟的四肢想逃離他的大腿,但還未着地便已被他擒回。
「你……你好可惡。」其實他是好殘忍,竟然將她的一片真心扭曲成同他一樣的獸慾。
然而,她氣喘吁吁的指責仿若是撒嬌,她氣自己為何在他的懷裏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違返心意地為他融化,任他邪氣地擺佈自己,可是,她否認不了自己對他的渴望,她是以靈魂渴望着他呵!
她嬌柔的聲音令他渾身竄過一陣酥麻,雷恩愉悅地貼近她的耳貝戲弄着她。「怎麼會呢?我馬上就會滿足你了。」
他摟緊她再度微微掙扎的嬌軀,揉捻着她的**,低嗄邪氣地笑道:「難不成你是指昨晚?你不喜歡嗎?可是,我記得後來你連聲音都叫沙啞了哩!」
「你……」唐雲羞得渾身滾燙,只好顧左右而言他。「人家是說你昨晚吃飯時好凶啦!」
他的動作緩了一緩,抿嘴輕笑。「那就叫凶?真正的凶你還沒見過呢!」感覺到她的顫抖,他輕撫她嫣霞未退的粉頰。「別怕!只要你乖,我會疼你。」頓了一下,他又強調似的加了一句。「會很疼很疼你!」
他的黑眸狂熱地攫住她的視線,神情彷彿在許下一個諾言。
可惜心中有鬼的唐雲無暇細顧。「什麼樣的事會讓你真正的大發脾氣呢?」想起自己對他的欺瞞,她有點憂心地問,悄悄地將身子往後撤退。
他的臉色變得凝重。「欺騙和背叛都是我不能忍受的!」精光四射的黑眸凝進她的烏瞳里,彷彿帶著某種警告。「對你,我還要再加上不可違逆我、抗拒我、拒絕我。」他不悅地將她的嬌軀攬回來。「明白嗎?」
他的回答證實了她不祥的預感,想起自己無心的欺騙,唐雲不自覺的升起一股寒意,她猛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心虛地點點頭。
「很好,這樣才乖。」他的瞼色立即緩和下來,輕撫着她的髮絲,柔聲命令。「現在,為我張開你的腿,讓我好好疼你。」
唐雲在他魅惑的注視下,好似被下了咒般,徐緩地為他敞開自己……
他近似痛苦的索求令她薄弱的堤防輕易地崩塌,縱使這個男人永遠不會愛她,她依然會愛他到地老天荒,那麼,她還有什麼可以保留的呢?
為此,她交出了所有的自己,什麼也沒剩下……
「雷恩。」唐雲快步踏進他的大書房。
「你醒了?」雷恩從電腦上抬起頭來,臉上掛著一抹寵溺的笑容,朝她招手,「過來,」
唐雲溫順地走到他身旁,卻被他抱上膝,且立刻被他吻住。
「嗯,小寶貝,你好甜。」良久,他才抬起頭來,滿足地低喃,臉上仍然漾著那抹令唐雲迷醉的微笑。「吃過東西和胃藥了沒有?」
仍舊嬌喘吁吁的唐雲心虛地垂下眼瞼,暗自吐了吐舌。
上個月底她有一回三更半夜鬧胃痛,被他二話不說地給送進醫院裏去,並請了最知名的專科醫師來替她做檢查,照完胃鏡後,他又請專人替她做了一個全身檢查,把她的五臟六腑一併照一照,說是她太瘦,不曉得是不是還有什麼潛藏的病源。
是以,她雖然只是犯了一次胃痛,卻被整整折騰了兩天才得以出院,而檢查的結果是,她除了有輕微的胃炎外,啥事都沒有!
原以為出了院可以脫離苦海,卻沒想到反倒是噩夢的開始,因為雷恩依舊嚴守着大醫師的規定,要她少吃多餐,一日得吃足五餐。
而她平日喜歡吃的零食有一大半因為太硬或太難消化,全讓他給丟了出去,且嚴令她不可以再買,最可怕的是,每天還被他緊盯着按時吃藥,一天加起來得吃六大顆葯,一顆足有五塊錢的硬幣那般大。
「又不乖了是嗎?」雷恩拉下臉來瞪了她一眼,抱起她便往樓下走去。
唐雲吃過遲了許久的早餐後,就看見他拿了葯過來,立即畏懼地吞了一口口水,她這輩子最怕的事就是吃藥了。
「不要吃了好嗎?我現在又不痛。」她撒著嬌。「好不好嘛,雷恩?」
她的嬌態雖然酥了他的一顆心,但表面上他卻不為所動。「當然不好!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怕吃藥的傻瓜。」每回都得在他半哄半逼下才肯吃,少盯她一眼,她就會給他偷偷吐掉。
愛憐地揑揑她的臉頰,雷恩柔聲哄道:「乖,張開嘴,你快點吃了,待會兒想去哪裏、想做什麼事我都陪你,今天我可以陪你一整天喔!」
面對這種利誘,唐雲看看他再看看它——掌心上的葯,終於乖順地朝他綻開一抹柔美的笑靨。「好呀!你先去換衣服吧!我自個兒吃藥就行了。」
「你真是笨得太可愛了,你以為你的伎倆能瞞得過我?屢戰屢敗,你還敢再作怪嗎?」雷恩輕聲笑罵著,又倏地眯起俊目威脅她,「是不是又要我親自喂你了?」
唐雲立即張大小嘴,有一回被他逮到她偷偷吐掉葯,他立刻氣得臉泛鐵青,二話不說,另拿了一份葯含進嘴裏嚼碎後,便抓住她口對口強行喂她吃下,還好那胃藥不苦,阿彌陀佛!
「想做什麼?」見她乖乖地吃下藥,他又恢復了和顏悅色,抱起她走出廚房。
唐雲圈住他的脖子搖搖頭道:「沒什麼特別想做的。你呢?你想做什麼?」
「我嘛——你還不明白我的需求嗎?」他曖昧地朝她挑挑眉,意思相當的明顯,但沒想到這回她卻沒有臉紅,反而大叫一聲,震得他耳膜發疼。
「幸好我沒有鄰居,要不然遲早有一天會被你害死。」雷恩很無奈地說。
唐雲眨了眨水眸,不解地問:「這……跟你有沒有鄰居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有關係?你一天到晚這樣『慘叫』個不停,人家聽到,還以為我日夜不停地『凌辱』你,怕不報警抓了我?」他邪笑着戲弄着她。
其實,她不算那種會大呼小叫的女人,只是他一日比一日更喜歡逗弄她,所以一逮到機會,必定不會錯過。
唐雲的雪頰飛上兩朵紅雲,吶吶地道:「人家是看見這張新的茶几,才突然記起剛才進你的書房,原是想問問你……」
「那個啊!是我今天早上剛叫人來換的,舊的那張扔掉了。」雷恩不在意地說。
「為什麼?你不是很喜歡嗎?」唐雲納悶地睇着他。
那張茶几是她住進這裏沒幾天後才送進來的,他告訴過她,那是路易十六時代的宮廷之物,他上次歐遊時看中的,所以特地讓人空運過來,沒想到才過了幾個星期,他便喜新厭舊……不知他對女人是不是也這樣?
「為什麼?難不成你忘了昨天晚上你的小腿被它撞得黑青了一片嗎?』
唐雲張開的小嘴,久久都合不攏。
「就……就為了這樣,你就把那麼名貴的東西給扔掉?」
「傢具的基本用途就是要實用,會撞傷人,就算再喜歡、再名貴,留着它也沒用。」他理所當然地說,將她放在新的茶几上,順手拿起藥膏輕輕揉着她小腿上的瘀青處。
「可是它很實用耶!是我自己笨手笨腳才會撞瘀的,再說,也只是一點點。」
「你倒是有點自知之明,曉得自己笨。」他打斷她的話,似乎等她說這句話已經等很久了。「看看你是怎麼照顧自己的,一會兒感冒、一會兒犯胃痛、一會兒又把自己撞得半死,我越看你就越覺得你真的是——」他搖搖頭,眼中充滿對她的同情,「笨得要死!」
「你說這是什麼話嘛!」唐雲忿忿地瞪大杏目。現代的都市人誰不會偶爾犯一下胃痛?天底下又有誰不會得傷風?還有哪一個人不曾撞傷過自己?照他這樣說,這世上還有不笨的人嗎?
「說你笨你還不肯承認!」他睨着她,一瞼優越感地道:「你看看我,我曾經像你這樣子過嗎?」
認識他這麼久,他確實連個小噴嚏都不曾打過,一天睡不到三、五個小時,卻仍然精力充沛、神采奕奕。
唐雲想了半天,還是找不到他的弱點可以攻擊他,最後只能不甘心地低聲咕噥了一句:「誰像你,鐵打似的皮粗肉厚!」
「哦?」他的眼神立刻一變,邪氣地睨着她,性感的嘴角掛著一抹壞壞的笑。「你不喜歡我這副鐵打的身體嗎?」
「你……你……」唐雲嫣紅了嫩頰,好半晌還「你」不出個下文來,最後聰明地改變話題。「我還是覺得以前的那張茶几漂亮多了,現在這張看起來四平八穩、笨重死了,一點藝術感都沒有,我越看你就越覺得你真的是——」她學他搖搖頭,一臉同情地回敬他,「越來越沒品!」
誰知他不怒反笑,而且伏在她的身上笑得幾乎岔了氣,好半晌才能勉強克制住。
「這絕對無關乎我的品味,相信我,笨寶貝。」他的一張嘴居然比她更惡毒,「我選這種笨重的款式,就是為了要襯你——笨人配笨桌嘛!真是天作之合。」語畢,他還衝着她氣紅的小臉很惡劣地再度爆笑如雷。
唐雲對他的惡質無可奈何,而且又似乎真的被他一句一個笨字給罵笨了,竟然想不出一句話可以反擊,只好怒視着他。
「哎呀!真的生氣了耶!看樣子,我的小開心果真的很討厭這張新茶几喔!對不對?」
無視他輕佻戲謔的表情,唐雲很認真、很用力地點頭再點頭,賭著氣堅持道:「我就是喜歡以前那張,這張笨死了,像足了你!」
瞧着她嘟著小嘴的孩子氣模樣,雷思強行憋住笑。
以前的那些女人,總是妖嬈地想要魅惑他,等不及要討好他,在他面前總是
小心翼翼地,深怕說錯話、做錯事而惹惱了他,哪裏敢跟他這樣大眼瞪小眼的。
可唐雲清新不做作的真性情,卻意外地深得他的歡心,有她相伴的日子,他輕鬆快樂了許多,光是每日逗着她玩,就讓他最近笑的次數比起他過去三十幾年加起來的還要多。
「嗯,我大概明白你為什麼會特別留戀那張舊茶几了。」雷恩點點頭,用了解的語氣說道。等她看向自己的時候,才揚起一抹邪笑俯近她,用低沉醇厚的嗓音徐柔的低語,「你是不是很懷念那次我讓你趴在那上頭……的美好回憶?」
唐雲瞬間變成像被下了油鍋的蝦子——從頭紅到尾。
「唉!我蠢蠢的寶貝,難不成你連『逝者已矣,來者可追』這句話都不曾聽說過嗎?想要美好的回憶是嗎?那還不簡單,我立刻就幫你創造一個,包你往後一定會愛死這張新茶几!」他的大手邪氣地爬上她的**,隔着衣服緩緩搓揉她。
聽他越說越不堪,唐雲忍不住捂住耳朵尖叫一聲。
「嘖嘖!才一碰你,就叫得這麼興奮,真是個熱情的寶貝。」他故意邪惡地扭曲她,黑眸閃著熾熱的火光。「來吧!我們就立刻為這張新茶几來個隆重的開光典禮。」
「不要啦,不要!」唐雲不甘心地想要推開他壓下來的身軀,自然不可能成功。「你可惡啦!老是欺負人!」止不住嘟嘴嗔道。
「哦?」雷恩挑起眉,益發「欺負人」地用高大的身軀將她整個人釘牢在茶几上,單手支顎俯視着她,另一手誘惑地在她的玉峰上划著圈圈。「你倒是舉個例子說說看我怎麼欺負你,又哪裏待你不好了,嗯?」
唐雲挖空心思地想了又想,除了不肯愛她外,他確實沒有什麼地方待她不好,相反的,還可以說很寵溺她……
「想不出是不是?」他輕點着她嬌俏的鼻尖,眸光柔和,迷人的嗓音漸漸低沉,「我說過會很疼你的……」然後,他輕輕覆上她的小嘴,給了她一個溫柔纏綿的熱吻。「我沒有食言,對不對?嗯,寶貝?」
「嗯。」他的溫柔暖透了她的心窩,唐雲誠實地點點頭。是的,這段日子以來,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被他深深地疼惜著、呵護著。
可是,為什麼他可以這樣疼她,卻吝於給她一點點的愛呢?
然而,她不想提起這個敏感的話題,不想破壞這段日子以來的和諧氣氛。
可這種和諧的氣氛又能維持多久呢?一旦他知道了她的身分、她的欺瞞……
一想到這裏,她的心不由得一沉……誤會理不清是誰的錯,讓彼此憎恨對峙,但愛你的心卻不曾稍減,即使你狂烈的報復,也無法令我忘卻對你的愛意,只是報復下的我,只覺痛徹心肺。
唐雲連作夢也沒想到她不想面對的那一天會來得這麼快。
連日來,她寢食難安地想要告訴他當初無心的隱瞞,但每次話到唇邊,又總是被她吞了回去。
她其實知道自己害怕的是什麼,她害怕會失去他!她頂着他最討厭的記者身分欺騙了他,憑著記者敏銳的直覺,她知道如果老實的告訴他,他只會覺得她別有用心,認為她是某家報館派來挖他身世的,以他的性格,他會毫不猶豫地叫她滾。
唉!如果她能少愛他一點,那麼,她就會有勇氣說出真相,即使離開他會令她痛不欲生,但終究會有平靜的一日,然而,在他已成為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時,教她如何可以割捨得了呢?
就像現在,他只不過是遲來了一點,她便已坐立難安地翹首期盼。
無法否認的,他日漸溫柔地待她,要是在以往,她一定會認為這是他愛她的表示,但如今,她認命地知道那是他想要她順着他的意取悅他的一種手段,就好像有些人偶爾會賞點甜頭給所養的寵物,好讓它更死心塌地的跟着主人。
「小雲!小雲!」
唐雲眨眨眼,意外地看見一臉興奮的兆陽。「兆陽,是你啊!」
「嗯!」他仍然揮舞着手上的雜誌,激動地說:「你居然能挖到這樁獨家新聞!真厲害!」
唐雲感覺一頭霧水。「我?獨家新聞?什麼獨家新聞?』
他將雜誌放在她面前,興奮不減地說:「傍晚才出的,現在市面上已經一掃而空了,老總還說要連夜加印呢!」
她還來不及細想,兆陽再度自顧自的說:「老總說想加你百分之三十的薪水挽留你,叫你明天回公司跟他談談。」
究竟是怎麼回事?唐雲還沒理清思緒,就被人粗魯地一把拉起身,冷不防地撞上一堵肉牆。
「雷恩?」她捂住被撞疼的額頭,訝異地叫道。
「雷先生!」兆陽也是一臉的驚詫。
雷恩冷冷地睨了兆陽一眼,完全不理睬他,只是一把拉扯著被撞得頭昏腦脹的唐雲便走。
「雷恩,你要帶我去哪裏?」唐雲蹌踉地跟着他。
他不發一語地拉着她轉了兩個彎後,從一扇小門出了酒吧,再走過一條走廊,直達相鄰的酒店。
「怎麼了,雷恩?」唐雲嘗試著自他冷凝鐵青的臉上找出他失常的原因,然而卻什麼也找不到。
雷恩依舊沒理她,逕自拖着她進電梯。
沒一會兒,他們已來到頂樓的套房,一路緊扣着她的雷恩將她狠狠的甩進沙發里。
「你……怎麼回事?」唐雲看着滿臉怒容的他,不明白他為何會突然大發雷霆。
「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敢裝傻?」他狠狠地將手中的雜誌丟向她。
她疑惑地看着地下那本雜誌封面上的相片和大字標題,隨即圓睜了雙眼。
「首富雷宗祥與紅星余海棠的愛情結晶——雷恩的身世大揭秘。」她喃喃念著。
「還要繼續裝下去嗎?」他的表情變得冷鷙陰邪。「私家偵探?」
唐雲震了一下,心緒慢慢的沉澱下來,驀地想起兆陽的話,一股不祥的預感攫住她,她伸出抖動的手輕輕揭開那本雜誌,驚訝地看到那篇文章的標題下竟印着她的名字。
「這怎麼可能?」她頓時如被雷劈中,瞪直了雙眼。
「還在扮無辜嗎?好一個天生的戲子啊!」雷恩冷哼一聲。
當他的助理將這本雜誌放到他的面前時,他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看完裏面的內容後,還想不出來究竟誰會將他的身世探查得這樣詳細,直至看到唐雲的名字,一股狂怒瞬間填滿了他的胸腔,這世上,除了老頭和他自己之外,就只有她知道他是私生子的事。
她竟然膽敢先欺騙他,繼而背叛他!
唐雲回過神來,迎上他足以凍僵她的一雙冰眸。
「你聽我說,我沒做過這種事!」究竟是誰陷她於不義,她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我從沒將你的事告訴別人……」
「那當然,你只是寫出來給大家看。」冷笑扭曲了他的俊臉。
唐雲撲過去扯住他的手,卻被他忿忿的甩開,但她再度扯住他的衣袖。「你聽我解釋,沒錯,我是記者,可是,當時你好像很痛恨記者,我怕你會對我不利,便胡亂編了一個職業,後來,我有想過要解釋,可是又怕……」
「夠了!」他驀然暍道。「我不想再聽任何無意義的解釋。」她有太多的機會可以解釋,但她從來沒有說,足以證明她居心叵測,一開始便懷有目的,而他會讓對他心懷不軌的人得到教訓!
「不要這樣,好嗎?」唐雲心慌地貼近他。「這篇報導真的不是我寫的,你要怎麼樣才肯相信我?」
「從這一刻起,你給我閉嘴!」他發飆地怒吼。證據確鑿還想狡辯?這該死的女人!敢情她是將他當成傻瓜了?「敢做就要敢當!」
唐雲驚見他一副想殺了她的模樣,不禁退了開去,但他卻長臂一伸,粗暴地將她箝進懷裏……
這一刻,唐雲好希望自己可以死掉,原來,她在他的眼中竟是如此的一文不值,原來,她的一片真心,他從不曾體會過,教她情何以堪呀?
「我恨你!」
雷恩的眸光一閃,臉色更加陰沉。「好得很,正合我的意。」隨即更狠戾粗暴地撞擊她痛得緊縮的**,加深、加重了她的痛楚。
知道再求他已沒有用,唐雲傷慟欲絕地合上眼瞼。
「睜開眼!看着我!」他怒暍,使勁揑疼她的左乳,逼她照着他的話做。
她那蒼白小臉上的痛楚神情並不能激起他一絲一毫的憐惜,因為她再痛也遠遠不及他的痛,她的痛只是身體上的,可他的痛卻是心靈上的。
長久以來,他不再信任任何人,是以可以無牽無掛地生活,而她的闖入,卻一點一滴地穿透了他的心牆,利用她那騙人的柔情、偽裝的純真,虛情假意的溫柔,令他的心門一絲一絲為她打開,甚至升起永久將她納入羽翼的念頭,可到頭來,卻讓他發覺她只不過是在對他演戲。
強烈的恨意促使他蓄意延長對她的折磨,以發泄心底熊熊的怒火,和心頭火辣辣的痛。
唐雲木然地看着鏡子裏的他,看着他冷沉暴戾的眼眸,看着他猙獰著臉,野蠻冷酷地撞擊著自己脆弱發抖的身子。
他持續暴虐的動作像要撕裂她般,痛得她俏臉扭曲,血色盡退,雖咬緊牙關,卻仍擋不住那一浪猛似一浪的劇痛而頻頻慘叫出聲。
不知過了多久,彷彿有一個世紀,她已經疲乏到無力再支撐下去,但他仍緊緊的箝制住她,不許她癱下去。
她渾身上下,只感覺到無止盡的痛,無處不痛,且痛徹心肺。
真是諷刺啊!在無法承受過多的歡愉時,她會痛得昏過去,然而,痛到盡頭時,她卻益發的清醒。
身和心俱已支離破碎,她只能祈禱自己可以在這無盡的痛楚中飛灰煙滅……
隔天近午,她在夢魘中掙扎,渾身疼痛地在地上驚醒過來,發覺室內一片死寂,這才知道他已經走了。
她鬆了一口氣,胡亂地沖洗了一番便離去。
拖着疼痛不堪的身子,她來到雜誌社,問明了前因後果,知道確實是有人假冒她的名義將那份稿子送到公司的接待處,指明要交予老總的。
縱使不解究竟是誰會將這段珍貴的獨家新聞「栽贓」給她,她也不打算再費心去找出答案了,她已經付出慘痛的代價,即使知道誰是始作俑者,也改變不了什麼。
婉拒老總的殷切挽留,她在眾同事的惋惜聲中離開雜誌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