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真是無法連結近來一連串誇張得有如小說情節的生活。就連美珍,也好像很久沒看到她了,但她確實仍存在這棟房子裏,於是一早醒來我便苦苦守候她上班出門的時間,心裏想這回終於可以讓我碰上了吧!
奇怪都九點了,怎麼仍然無聲無息呢?難道還在睡嗎?不可能呀,美珍是習慣早睡早起的乖寶寶呀!
該不會已經出門了吧?帶着試探性質,我輕敲她的房門。一聲、二聲、三聲……沒有回應。正想放棄回客廳時,美珍這才拉開和室的木門。“蓉,你幫我請假好不好?”
不得了了,怎麼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生病了?”
我用手背去觸摸她冷涼涼的額頭,沒發燒,可是聲音怎麼會變得這麼沙啞?哇!雙眼佈滿怪異的血絲,活像哭了一整晚似的。不可以呀!美珍一向活蹦亂跳的,十足樂天的姑娘……
“好,可是你得告訴我,為什麼哭成這樣?”我用力地擁抱她並憐惜地拍拍她的臉,才拉着她坐在沙發上打電話去她公司請病假。
我溫柔的將她的頭摟在胸前,輕輕搖晃她:“什麼事這麼傷心,嗯?”
沒想到她又哭了,哽咽的聲音令我心疼。“蓉,為什麼你總是這麼溫柔?他……就為什麼不能像你一樣疼我?”
我想那個他,一定是邵允文了;只有他才能使一向樂觀的美珍悲觀起來,甚至自卑自憐。
“是不是你向他表白,而他拒絕你了?”我大膽的問。
“才不是呢!只是……只是……”說著說著又掉了兩滴淚,比劉雪華還誇張。
“蓉,我好怕,真的好怕……”
“怕什麼?”我抹去她的淚。“愛哭鬼!”我說。
“怕他知道我愛他后,就再也不理我了。”
“怎麼會呢?愛人做不成,至少可以當朋友呀!”我覺得美珍太敏感了。
“可是……可是我無法眼睜睜地看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美珍抬起淚眼汪汪的臉。
“那就不要看呀!”
“但是……我更受不了有一天要離開他……我肯定會想死他的,而且一輩子不停想他。”美珍認命地吸吸鼻子。
“那怎麼辦?”真無法了解她矛盾的心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呀!”美珍苦惱地搖頭,無助地低吼着。
“美珍,有時候我想,是不是一直以來因為你認定邵允文是你的白馬王子,所以你就再也不看其他的人?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不將心意表白,或許就永遠不會知道他對你的感覺是朋友還是戀人?為什麼不賭一賭呢?還是你情願一輩子單戀他?”
“我也希望兩情相悅呀!可是他一直把我當成鄰家小妹妹,而且他周圍又有那麼多美女。”美珍哀哀怨怨地訴說著。
“那你們就只當朋友好了,反正你又不敢告白,還不如將愛意深藏,免得受傷害……我看哪,最好是替你找個男朋友,省得沒事聽你哀嚎,而且說不定你會就此走出你畫地自限的小框框了。”我用力地擁抱她,給她溫暖。
“可是我捨不得呀!”她也回抱我。
“碰!”我聽見我的大門被用力推撞的聲音,抬頭欲一探究竟,就對上了喬正紹一對想殺人般狂亂的眼光。我又哪裏得罪他了?我望向跟在他後頭的沛淇尋求答案。
“柳蓉,我警告你,既然你已有了親密愛人,就離我妹妹遠一點,別去勾引她!”喬正紹將一隻厚厚的牛皮紙袋扔在我面前。我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還有你。”他將目光射向美珍,美珍反射性自然地往我臂彎里縮,更惹來他鄙夷的目光。“請你好好地看住你的愛人,別讓她到處捻花惹草。”說完他又面向我,“真不知道我媽怎麼會將房子交給你設計?我警告你,只要我不滿意你的設計稿,就沒得好說了!”說完就轉身離開。
“噓!”美珍小心地將大氣呼出,“好可怕的男人,蓉,這是怎麼回事?他看我的眼神活似我該下十八層地獄,嚇死人了!”
“看來誤會愈來愈深了,我真想告訴他實情!”沛淇搖頭大嘆,若不是已經答應了喬姑媽,她或許就一五一十地向喬正紹招了。誰叫他生就一副凌駕萬人的氣勢。
“誤會什麼?說真格的,他好酷又帥呀!淇,他是你男朋友嗎?”美珍忘卻自己的煩惱,開始聒噪了。
“咦!這麼快就變節了?”我忍不住取笑她。
“討厭!不理你了,淇,快告訴我吧!我好奇死了。”
於是沛淇將一切來龍去脈告訴她,待她聽完之後,便開始長噓短嘆起來。
“想不到,蓉命中的剋星終於出現了,而且是個超級白馬王子……不,是無人可比的皇帝!”美珍認真的下評語:“而且這皇后的人選,非蓉莫屬了!淇,你說是不是?”她將問題丟給別人。
”我不敢肯定,不過,我也覺得蓉和他的確非常登對。”
“說得跟真的一樣!”我不以為然地拾起被甩在一旁的牛皮紙袋,“我想我還是乖乖的賺錢比較安全。”
“蓉,你一點都不心動?”美珍不放棄的追問。
“我想想……嗯,他的錢比較吸引我。”我故意認真的回答,看向她倆一副暈倒狀,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去賺錢了。”揮揮手中的紙袋,我邁向我的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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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的連續假期,因為受不了老媽的威脅,我回左營一趟。說真的,我很愛我的家,若不是為了……唉!算了,算了,多想無益。’
天很藍,藍得有些不真實;雲很白,白得很刺眼;樹很綠,綠得沒冬天的枯萎;風很輕,輕得有些刺骨……
我盤腿坐在武館的走廊上,日式的建築仍保留着寬寬的廊道以便活動,面對着修剪合宜的庭院,兩棵柏樹傲然高聳在白色圍牆邊,清晨六點很靜,尤其學生都放假了……沒有人會來打擾我的靜坐。吐氣細而緩,直到將全身的空氣幾乎都逼出體外,再深深地將空氣吸人五腑六臟,吐氣、吸氣,吐氣、吸氣……放空腦袋,心無雜念地反覆這兩種簡單的動作……也不知過了多久,反正等到我張開眼睛,除了冬陽暖照之外,就看見小荻蹲在走廊外的院子,目不轉睛地盯着我瞧……
“蓉姐姐,這是打坐嗎?”她天真的問。
“是啊!你來多久了?”我爬起來舒展筋骨。
“好久了,你好厲害耶!都沒有動。蓉姐姐,你會中國功夫嗎?”小荻作勢要上走廊道,我示意她脫下鞋。
“會一點。”我將練武教室的門向兩旁推開,走了進去,將裏面的窗子全部打開,霎時陽光暖暖地鋪展開來。
“那可不可以練一些給我看?我以前只看過電影上的功夫,從來沒親眼見過真實的中國功夫。”小荻眨着靈巧好奇的眸子,近乎崇拜的說。
“好啊,不過你要坐遠一點。”我摸摸她的頭。“你想看什麼功夫?”
“都行,只要中國功夫我都想看看。”小荻興奮地叫着:“蓉姐姐,你會玩那些嗎?”她指着牆上的槍、棍、劍……等武器。
“你真貪心!看好,這是長拳,最基本的。”我站直立好,吸口氣,認真地將拳法使了一遍又一遍,或蹦或躍,蹬腿揮拳,汗珠兒濕了我的衣裳,爬滿了我的臉;隨着一旋身,汗水跟着呈放射線灑了出去,落在陽光里形成點點金光……
一套拳練下來,結束時小荻立刻奉上她香噴噴的手絹。“我真的愈來愈崇拜你了,剛才在練拳的你實在太美了。”
“謝謝。”我接過手帕,擦掉臉上的汗水。
“蓉姐姐,你練了多久才有這樣的功夫?”
“大概二十年了吧!我家開的是武館,從小就練了。”將手帕塞進口袋。“洗乾淨了再還你。”
“送給你。”小荻渴望地看着我:“可不可以再讓我看別的?”
“你還想看什麼?”我走向那排武器問她:“劍好嗎?”
只見她拚命胡亂點頭。其實她懂劍嗎?我想是我自己的虛榮心作祟吧!
舞劍,可以英姿颯颯;可以朵朵溫柔。挑起劍尖,我決定劍隨意行;練畢,一陣掌聲,那是一票人才發得出的掌聲。
我望向聲音來源,原來是四哥和一些小朋友。
“小妹,不愧是榜首!即使那麼久沒練了,仍然滿分,十全十美……各位同學,看到這位前輩的劍姿,有何感想?”
“我也可以練到這麼厲害嗎?”一位梳着小馬尾的漂亮妹妹,羨慕十足的表情,令我快飛起來了。
“那要練多久咽?”一個看似頑皮的小男生。
“她是新教練嗎?”另一個較胖的男孩問。
“……”大家七嘴八舌的問着。
“好!如果你們想變成那樣,就得努力地練,要不怕吃苦……”四哥抓住機會就對小朋友做思想教育。,
“蓉,他是誰?”小荻拉着我的手,小聲的問。
“我四哥,柳勇。怎麼?一見傾心啦?”我開玩笑道。
“才沒有呢!”小荻臉倏地紅透了。真可愛,難道……
“我四哥人長得帥,除了是武館教練外,還是個電腦工程師,今年三十二歲,未婚。”我半認真半打趣地說。
“討厭啦……”小荻雙手捧着臉。
“小妹,我學生想練對打,你幫我一下。”柳勇在那頭大喊。
“好。”我吼回去,再依聲對小荻說:“我准你努力地看個過癮,機不可失哦!怎麼?不好意思?笨啊!假裝看我呀!哈!哈!哈……”
小荻掄起拳頭就要往我身上捶,幸好我跑得快。
中午,小荻就在我們家用餐,除了爸媽,就只有四哥在家,奇怪了,媽不是說大家都要回來嗎?我懷疑地盯着忙進忙出的媽,一副和善可親的臉,有誰會知道,她可是跆拳五段、合氣道四段兼武館的太極拳教練……大概她察覺我類似不悅的目光,於是停下來說:“我不那樣說,你會回來嗎?”
“還用威脅的。”我暗自加了一句。
客廳的另一頭是爸和四哥拿出相本,狀似努力地討好唯一的女客,沒辦法!我家是陽盛陰衰,所以看見可愛的女孩那就像蜜蜂見着了蜜一樣。
“哇!蓉姐姐小時候真是風光哩!”小荻翻着我的成長記錄和剪報。
“我們家小妹可神氣了,每次情人節收到的巧克力,老是比我們四大帥哥多,而且還都女孩子送的。”四哥有點巴結的語氣,着實令心懷疑,再看看他猛盯着小荻,然後笑得有點呆的表情……我還真不知道幾時我成了月下老人了。
“吃飯了!相片等會再看,跑不掉的。”媽扯大嗓門叫喚着我們。
“喬小姐,粗菜淡飯,沒啥好招待的。”爸夾了只蝦子放進小荻的碗裏。“別客氣啊!盡量吃!”
“謝謝柳伯伯。柳媽媽的手藝真棒,我從剛才就聞得肚子咕嚕咕嚕叫了。”小荻客客氣氣地,還露出兩個小酒窩挺可愛的。“還有,請您們叫我小荻就好了。”
乖巧,嘴巴甜,模樣好……這在爸媽心中可是滿分女孩呢!我笑着回答:“快吃吧,飯菜涼了可就失了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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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找個借口,請四哥送小荻回去。我則踩着四段變速的鐵馬直奔柴山大道。
為什麼?原因是我的新案子,也就是喬姑媽在柴山有一塊面海的地皮,而且有一六OO平方公尺也!大約四八O坪左右,所以我得去瞧瞧真實的地理環境,才能動筆。
再則是因為我從來沒設計過外觀,所以這案子更是挑起我無比的決勝心,首先勘察環境,還有氣候影響變數……等等,哇!心情真的興奮極了,何況還有大把鈔票做後盾,太棒了嘛!簡直可以為所欲為了。
通過檢查哨,我期待的海水鹹味兒正撲鼻而來,顧不得正午的陽光,反正是冬天也起不了什麼作用的。
騎到一處距海灘較近的崖邊,我停下來聽濤聲和冥想。解下背包翻出一瓶礦泉水和一包煙,就開始發獃了。
捻熄最末的火光,將煙屁股收進小垃圾袋中,再找出地圖確認未來喬家大宅的方向便站起來,稍稍活動開始覺得冷的四肢,眼角餘光瞄到前方彎道馳來一輛黑頭大棺材車(俗稱:賓士四五O以上級數),車從路中央穩穩快速地通過。我正奇怪,這地方是這樣的純樸,怎麼會有這種超級暴發戶的住戶呢?車子就倒退到我眼前。
“問路呀?”我喃喃自語:“反正直走就到西子灣了。”
待定睛一看,嘿!這不是前兩天叫我好好約束言行的人嗎?
“借個火。”喬正紹也不等我回答,就奪走了我才剛上火的第二支煙,對着煙頭將他的煙點燃,再還給我。“謝謝。”
然後他不再說什麼,只是倚在車門上自在地吞雲吐霧起來。
我才懶得理他在想什麼,快速地抽完煙,蹬上我的腳踏車,連再見也捨不得說就快速騎走了。
找到目的地后,不得不讚歎這天然的美景,風水良好的這地,斜斜的坡上有幾株老樹,瞧那粗得要三人合抱的枝幹,我立刻決定永不拔起這幾棵寶貝。凹進山裏的斜坡、海浪、夕陽……似乎有點雛型,但又不太真確,於是我找出了手套戴上之後便爬了上去,沿途還將不想除掉的自然景觀在地圖上做標誌……終於爬到最頂點了,看下去的確壯觀。
海風陣陣吹來,伴隨着波濤拍打岸岩的巨響,我找了塊突出的岩石,在素描本上畫了起來。
許久,許久之後,驚覺鵝黃燦爛的晚霞將我深深包圍,我感動莫名,眼睛再也不舍離去,就這麼獃獃地瞪着太陽,直到它消失於海的那一面,而鵝黃也渲染成青紫
“你工作時都這麼投入嗎?”低沉渾厚的聲音在我左後方響起。
“應該如此。”我仍然不看他,低頭收拾我的東西,站起身,準備下山。
突然,無預警的他抓住我的手,使我,失去平衡,右腳一踩空,差一點就滑下去,幸好只是鬆動了幾顆石頭,而它們正拍噠拍噠地滾下山,正想回頭教訓這無禮自大的男人時,又一個已鬆了的石塊,害我不平衡的利用他的手跌進他的懷裏……
“該死!”我低聲咒罵,而他仍緊抱着我,幸好我急速的心跳,是因為剛才的危險,否則被他聽到了就糗大了……奇怪?我為什麼要自我解釋?無聊!
“我認為我不會有滾下去的危險,所以你何不放開我?”我對着他濃濃的男性氣息說道。
“我這個人讓你很討厭?”他稍稍放開我,眼神仍不放鬆地盯着我。
“話不投機!”我驚訝他的問題,應該是他討厭我吧?我也盯着他好看而且相當迷人的雙眼。
“為什麼?舞會那天剛開始時我們還聊得很愉快。”
“是你先有敵意,我可沒興趣再多說什麼。”
“只要你不和小獲搞上,我一視同仁。”
“說得像是一種特赦榮幸,告訴你,我才不稀罕。再說,你該煩惱的是小荻自己要來找我的。”
“你……你很自信自己的魅力?”他有點咬牙切齒。
“彼此,彼此。而且我很喜歡小荻的天真自然。”
“我記得你欠我一個人情。”他威脅地不帶感情說。
“很好,但我不保證我能阻止小荻來找我。”我掙開他的手,站了起來,因為太陽已經完全消失了,再不走,等會就真的找不到下山的立足點。
“她後天就得回加拿大!”他亦跟我站了起來,我才瞧見他身上的衣服、鞋子沾滿泥土,老天!他是怎麼上來的?
“隨便!”我口裏是這麼說,但心裏卻免不了替四哥悲哀,好不容易看上眼的女孩,只能短暫相處,可惜啊!
我半滑半跳地蹬下山,卻在最後一跳扭傷了右腳踝!我努力地按揉,但成效不大,大概是突然的劇烈動作吧!我皺了眉,的確很疼,希望沒拉傷肌肉。
“坐下來。”他按着我的肩使我自然坐在地上,而他則動手脫掉我的鞋襪,大而溫暖的手輕柔地按摩着。我望着他背後的衣服,有幾處被樹枝刮破了,真可惜那上好的布料。
“沒有骨折,只是扭了一下罷了。”我無法忽視他指尖傳來的熱力,努力找個話題。
“唇都發白了,還逞強。”他說,並繼續手邊的工作,我再度咬牙忍下痛楚,真的很痛;雖然他好心地按摩,但仍不減疼痛。
“看看你,明明疼得很,卻又連叫都不肯叫一聲。為什麼要壓抑自己?”
“只是一個小傷,我就得表現得一副快不行了的樣子,或是哭哭啼啼得好像腿斷了似的?”我對他的話很不屑。
“不,只要是人都是有血有淚的。你沒必要時時表現得像戰場上的鬥士啊!”
“那麼我無血無淚可以嗎?我想站起來了,謝謝你好心的治療。”我看他正想開口,於是替他說:“OK,我下山會去找醫生檢查。”
“似乎,我一點忙也幫不上?”他聳聳肩,拉我站起來后,轉身便走。
我試着移動右腳,糟糕,動不得呀!真的很疼。可惡!他一定料到這種情況才故意走開。OK!我不求救,我用左腳向前跳了兩步……但,總不能就這樣跳下山,那鐵定左腳會傷得更嚴重——用力過度。
“算我欠你的!好吧,我確實需要你幫忙。”我心不甘情不願地向他喊。
“我早料到了。”喬正紹一臉笑意,緩緩走來。
“那你為何還走開?”我批評他的好心。
“因為你好像很不喜歡我在你身旁。”他伸出手。
“是不習慣。”我將右邊的重量交給他。
“小姐!”喬正紹扶着我一步一跳的。“男人總是喜歡聽見女人說出需要他的話。”他停下來說:“讓我抱你走吧!反正也沒別的人看到,不必擔心你一世英名毀在我手裏。”也沒等我答應就把我抱起來了。
“你以為你力氣大啊!”我乾脆雙手抱胸樂得輕鬆,對付這種自大的人,就是不理會他多餘的動作。
“你真是冥頑不靈的女人,是不是?”他含笑地看我。“我沒有別的意思,我知道你很強,但偶爾接受別人的幫助,承認你的需要時,是不是該說聲謝謝?”
喬正紹將我輕輕地放進車裏,嘴角還留有笑意。
“謝謝你,是不是順便把我的車牽到路旁?”我對我的無禮感到不可思議,怎麼和這人在一起就會有狀況發生?
之後他變成一個最佳司機兼護花使者,先送我去包紮,然後再邀我共進晚餐,我毫不考慮便答應了,反正我正餓得很。吃過飯之後他亦很有禮貌地送我回左營。
“謝謝你的招待,再見!”當車子停在我家門口時,我迫不及待地想離開這個令我全身不自在的自大又溫柔的男人。
“不用我幫忙嗎?”喬正紹好心的說,但我聽來就覺得不舒服。“還是我來好了!”他繞過車頭,扶我站起來。“走得動嗎?”
“不好意思!”我竟臉紅了!實在不應該懷疑別人的好意幫忙。“還好。”
我一拐一拐地扶着他的手走進門。
“你家很大,為什麼搬出去住?”他環視周圍的花草樹木,提出疑問。
“我相信你也沒住在家裏吧?”我反問他。
“爪子又露出來了?”他低沉渾厚的聲音吹在我脖子上,真令我不舒服……
“咦?大哥你怎麼來了?啊!蓉姐姐,你的腳怎麼了?”隨着小荻的叫嚷,爸媽和四哥全跑出來了。
“你怎麼在這裏?”喬正紹又回復他嚴厲的口吻了,我由他突然緊握我手肘的手,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
“我上山看地形,不小心扭倒了,他送我回來。”我解釋給所有的人聽。“而且我很累了,想早點休息。”
將一團問題丟給他們自行解決,我甩掉他的手,扶着牆拐進我自己的房間。但隱約聽到他們的對話……
“哥!你怎麼會和蓉姐姐一道?我記得你們是水火不容的啊!”這是小荻說的,也是我聽到的最後一句。
在浴室里,我心裏想着小荻的話,水火不容?是呀!我還真不怎麼欣賞那種自以為是的男人。
我暗自嘲笑我自己的心態,管他是誰;管他媽是怎麼說的;管他那麼多做啥?我還是乖乖的賺錢將貸款還清比較要緊。還清了,我才能做其它想做的事。
算一算,大概還有二百多萬沒還,若是喬家的案子成交,再加上原有的存款,那就綽綽有餘了。
你以為畫張設計稿就那麼好賺?不是的。是喬姑媽提到若設計稿沒問題時,就交給我發包,嘿嘿,我若不挖個百十萬的,那我就枉稱嗜錢如命的柳蓉了。
對了!,還有喬姑媽說的廣告片酬……這麼一來,離我的夢想就愈來愈近了,我的夢想只是環遊世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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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過年了,我也不免俗地偷個空去逛逛,看看有什麼可以買的……而我的目的地只有百貨公司,因為我懶;又因為百貨公司樣樣周全,還有配送服務,所以我為什麼還要東瞧西比較的呢?
而離我住的地方最近的,當然是“大立伊勢丹”了。順便一提,我怎麼買得起地段如此昂貴又四十幾坪的房子?那是因為這房子是本大姊早在很久以前就定下的,那時的地價便宜得很,只有現在的三分之一……怎麼樣?很有遠見吧!
從頂樓下來,先看看有什麼特展,嗯,不好,是商品大特賣,沒有吸引力;看看文具櫃有什麼新款的紙筆,當然我狠狠地刷了一堆;再看旁邊的小東西,有一個音樂盒挺別緻的,買來送沛淇,另一個小擺飾品也不錯,這個就送美珍好了,問我怎麼如此慷慨?再怎麼說她倆也是我的房客,我得感謝她們一年在金錢上的照顧,這不能免俗的。
再三下層,我選了組花茶杯組;原因是現在阿輝沒事就泡在我家客廳,而他愛喝茶,總不能老是用咖啡杯喝茶吧!
再下到八樓,唉,大出血了!看到打折后價格便宜的床罩組我又忍不住了,當然又是……
到了二樓,我除了買兩件襯衫,再也不多看了的直奔附設的咖啡屋,點杯咖啡,我拿起發票仔細算算,今天我的存款又要少了多少……哇!七O二五O元?嚇死我了,以後一年只能逛個兩三次,再多可就不行了!像我現在這種程度的逛法,別說還清貸款了,有可能還會負債
咦?這聲音好耳熟?我抬頭察看聲音來源,不得了,冤家路窄!是喬正紹和一個美女在爭執。
“艷妮,別鬧了好嗎?我不是在陪你逛街了嗎?”喬正紹不耐煩地哄人。“我待會兒真的有事!”
我想走了,但侍者剛好送來我點的蛋糕,只好作罷。
“我不管,你昨天答應我說今天陪我一整天的,你是大老闆,那些小事不會交代別人處理嗎?”好嗲的聲音,令我記起曾在聖誕節有一面之緣。
“艷妮!你這樣叫我以後如何再答應你的要求?”
“紹……”她還真怕他以後都不理她了。“好嘛!好嘛!你明知道我在台灣沒有朋友……”
“吃午餐吧!吃完就送你回去。”喬正紹站了起來準備結帳,我慌張地低下頭假裝在察看剛才買的東西。
以為沒事了,突然之間我聽到該死的聲音在擴音器中響起:“來賓柳蓉小姐,一樓門口有您朋友等您。
而且還重複兩三次,真是該死!
我匆匆地將蛋糕、咖啡吞下肚,從容地站起來,結完帳。左看右看,噓!不見了,於是我拎着大包小包快速地到達電扶梯……
“我就知道是你!”喬正紹的大手活像鷹爪一般抓着我的肩。“剛才為什麼假裝不認識我?”
“你朋友呢?”我喜歡反問其它問題,以便混過去。
“化妝室。”他抿着唇,似乎很不高興我是如此忽略他,“回答我的話。”
“我朋友找我,不快點等會就找不到了。”
“那好,一起去吧!”他拉着我的手,拿過我手裏的包裝袋。
“你朋友還在化妝室!”我驚恐地提醒他,我可不喜歡那嗲得要命的女人,用她嗲嗲的聲音在我耳前嚷嚷。
“她知道到哪裏找我。”他拉着我直出大門,左看右看,“你朋友在哪裏?”他問。
“啁!美珍?”我看見縮在牆邊的她,一副山雨欲來之姿,我快步走過去。“老天,發生了什麼事?”
“蓉!”美珍看到我時幾乎是撲過來的,“救救我!”充滿水氣的雙眸,就這麼滴下淚來。
“乖乖,不哭,告訴我怎麼回事好不好?”我溫柔地抱住她,安撫地在她耳邊低語,也不理會路人奇怪的眼光,拉着她的手。
“這又是怎麼回事?”喬正紹一副極端厭惡的表情,跟在我身後:“別告訴我她剛失戀!”他一副非常了解的樣子,令我看了就氣。
“請你將我的東西拿給我廠我冷硬的將手伸向他。
而他知道我的微怒是針對他時,他開口想說什麼……我卻打斷他:“什麼都不必說,我也沒必要向你解釋什麼。”
我帶着美珍走進百貨公司,利用一層層向上而行的電扶梯,使美珍平靜下來。
“吃午飯吧!”我拉着她的手抵達十一樓的日本料理。跟服務員要了個角落的位置,順便點了兩分定食和幾樣料理和飲料。
“可以說了嗎?”我問。
“謝謝你。”美珍吸吸鼻子,確定不會再流淚,才開始說:“蓉,我真的要放棄了,守着他卻又不敢把心裏的話說出來,怕從此就沒法再相處下去,可是不說,卻更受不了他的眾多女友,在他身旁繞來換去的。”
“真的捨得嗎?”我想她又來了,舉棋不定。
“捨不得也不行了,你知道嗎?我終於看到小朱了。”她的眼眸充滿羨慕與無奈。好個善良的女人,我想。
“小朱?”男的還是女的,我懷疑地問。
“就是他送花給她的那個小朱,知道嗎?他從來沒有送花給他的其他的女朋友,只送過小朱而已,我想他是真的在意她的,不然不會送花給她,還是一大把玫瑰花呢!是不是?這回我是真的想放棄了,我不想守着沒有未來的美夢。”美珍嘆嘆氣。
“那個小朱是怎樣的女人?”我想問清楚情敵比較好D巴!
“長得好美,好像鍾楚紅,個性又溫柔,誰會不愛?而且光是她站在那裏柔柔地笑,我就敗給她了,我再怎麼努力微笑,也笑不出那種出水芙蓉的美貌,所以我放棄了,真的真的放棄了。”美珍拿着筷子在盤裏翻弄着。
“真的像你說的這麼好?”我懷疑這世間怎麼還有這種性感又溫順的美人。
“嗯。”美珍點點頭。
“那麼,你真的該放手了。”我慎重的為這樁沒有未來的單戀下了結論。
“哇!”美珍忍不住又用眼淚替清淡的飯菜加料。“你怎麼說得這麼直接!”
“不然怎麼說?”我對這樣反覆無常的女人最沒輒了,忙又說:“邵允文不愛你,是他的損失嗎?我不會用這種話來安慰人,我只能形容一個事實,水仙還沒開花之前,你認得出那是水仙還是蔥蒜?所以只有識貨的人才知道,不是嗎?再說,是你自己寧願失去機會,也不願以後連朋友都沒得做,所以能怪誰?怪你自己傻!”
我又接著說:“或許你離開他,才能找到真正欣賞你、等待你開成一朵美麗脫俗的花的那個命中注定的人呀!所以別因一次失戀,就以為是世界末日了。”
“也許我該學學沛淇的方法,下一個男人或許會更好。”美珍學着沛淇的表情動作,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瞧!是誰說女人只能溫和的笑?你就偏適合爽快地笑,是邵允文不懂得欣賞你的活潑和自然。”
“嗯!果然我心情開始有種解脫的感覺,我再也不要在他面前辛苦的學淑女笑了。”美珍是那種很快就會放掉煩惱的人。“趕快吃吧!吃完我們上頂樓玩個痛快,叫個過癮!”現在她就想玩瘋狂一點,將不愉快拋到腦後。
“你不用上班嗎?今天不是假日了!”
“我外出找靈感,只要記得回去打卡下班就行了。”
美珍每次蹺班都謊稱找IDEA,雖然老闆知道她是出來混,但看在美珍接手的案子都完美演出,所以老闆只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着美珍胡亂編借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