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夏日的夜晚仍有涼意,即使是冷氣的溫度不變,到了半夜,調和的適溫轉為梢寒,身旁暖和的氣息讓卓敬西本能趨近。
懷中嬌軀的蠕動擾醒了邢西領,他拉過滑下她肩頭的被子幫她蓋好,調整了下睡姿,讓她更貼向自己,卻傳來她的聲音:
「你也沒睡?」
他顯然有些訝異,反問:「你還沒睡着?」
卓敬西星眸半睜,惺忪疲憊地說:「對啊!我才要睡着而已,又醒了!」
「我吵到妳了?」
她搖搖頭。「沒有,我很難入睡。」
他拍拍她的背,聲音好象哄小孩似的:「原來如此,我唱搖籃曲給你聽好了……」
「什麼呀?」他當她幾歲?「有聲音我才更睡不着。」
卓敬西感覺貼靠着的胸膛微微震動,隨即傳來他的笑聲;她的好奇眼光自他的胸前往上移動,停留在他的頸項,盯着輕輕震動的喉結,她怯怯地伸手一摸,透過指尖的酥麻感覺好特別、好奇妙。
她的舉動引來邢西領大手一握,「這家飯店有很多設施,也是這個城市裏最古老的酒店之一,既然睡不着,我們去游泳池,」
「這個時間有開放嗎?」她不了解他為何突然想去游泳,卻不敢開口問。
邢西領好笑的看看她納悶的表情,她怎麼也猜不到他是為了平息慾火吧!
「我自有辦法。」
說著,他掀開被子抱着她起身,離床后才放她下地行走。
卓敬西換好衣服從浴室走出來時,邢西領已經倚在門邊等她,他穿着一條牛仔褲,隨意披了件襯衫,一派優閑的輕鬆模樣,看得她目光發直。
面對她的反應,邢西領只是輕輕一笑,隨即摟過她步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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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泳池裏,已經有人優遊其間;隨着波紋淺動,傳來女人愉悅的笑聲。
一對人影突然從水裏冒了出來,濺起了水花和漣漪片片,女人「爬」在男人胸前,四肢交纏的在水中晃動……
卓敬西對這一幕又有了熟悉的感覺,為什麼老是有人在她面前表演「纏綿」的畫面?
水中的人影立刻發現了來者,從女人的巨乳中抬起了一張俊臉,朝着邢西領揚起調侃的笑意:「你也來了?」
邢西領眯起眼,在燈光的照射之下,池水閃亮着絢麗的光輝,映着池中的男女,他會意的一挑眉。「我還在想是誰呢?原來是唯少午和於尚美啊!」
如果說邢西領是愛護女人的緋聞王子,唯少午則正好相反。
他是不留情面的花心大少,同樣生得一副俊逸的臉龐,卻有着十足「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的特質;他不是壞人,卻是個玩女人的箇中好手。
「這裏有監視的攝影機,不怕飯店拿去讓媒體發佈啊?」邢西領打趣地說。
這兩位好友要親熱也不選場合,真是太不謹慎了。
「我們當然有所準備啊!」唯少午揮手道,破壞監視器會讓他的良心過不去,暫時切斷電源總可以吧!
「真是勞心勞力,用心良苦呀!」邢西領會意的譏笑。
於尚美仍然攀附在唯少午身上,不懷好意的打量池邊的來者。身為邢西領的舊情人之一,她已習慣看他身邊帶着不同的女伴。「最近聽說你換了個單純的圈外人,怎麼?口味變啦?」
「偶爾要換換口味。」邢西領大方的摟着卓敬西介紹:「這兩個是我這部片子合作的影星。」
卓敬西皺起眉頭,不安的看着於尚美半藏於水中、幾近赤裸的胴體。一轉頭,她從身後躺椅上拿了條浴巾欲往於尚美身上裹去,一邊還瞪着兩位男士斥道:「你們還看?真不要臉!」
瞬間,水中男女爆出笑聲,於尚美不可思議的盯着卓敬西,而唯少午則笑彎了腰,「西領,她真的夠單純。」
邢西領攤了攤手,不表意見,其實卓敬西不是單純,而是不了解狀況。
於尚美對她很有興趣,順了她的意爬出水面披上浴巾,揶揄地看着邢西領說:
「看情形,你還沒對她『下手』嘛!」
下手?邢西領會意她是指上床--差一點點而已。
看着於尚美領着卓敬西前往更衣室,邢西領轉身蹲在池邊。「唯少午,我記得你習慣住『利景酒店』。」
唯少午響應他的目光,似笑非笑地道:「偶爾換換口味嘛!」他模仿着邢西領先前的口吻。
邢西領躺回池邊的椅子上。「你是知道我在這裏才故意來的?還帶了於尚美,是來挑釁的嗎?」
「挑釁?有嗎?只不過來探探老朋友的動態而已。」唯少午遊了一圈后,將下巴靠在池邊,若有所思的問:「看不出那位小姐有什麼地方吸引你?」
「她很特別。」邢西領聳聳肩,回答也是若有所思。
「特別?」唯少午擠了個怪臉,他怎麼看不出來?
他的反應讓邢西領揚起戒備的微笑,「當然,現在你的對象是於尚美,對敬西應該不會有興趣才對。」
唯少午眼中閃着一絲疑惑,首次發現邢西領的語氣里有着濃厚的敵意,他撇撇嘴提醒道:「我對圈外人沒興趣,對單純一派的人更是討厭。」
那就好--這句話差點從邢西領口中冒出,他愕然不已。迅速地,他脫去衣褲躍入水中,想藉涼意減緩他躁動的心跳。
卓敬西換好泳裝回到池邊,正好看到邢西領躍入池中,她被他強健的體魄吸引,僅只是短暫的一瞥,卻讓她眷戀不已。
於尚美很快地發現她怔楞之姿,盯着池中的兩個男人,讚賞道:
「這兩個人都喜歡運動,所以體格練得很棒,又沒有看起來很噁心的肌肉,能躺在這種胸膛里是每個女人的願望。」
「每個女人?」
「你沒有嗎?」於尚美一副「怎麼可能」的訝異表情,沒理由邢西領連抱都沒抱過她吧!
卓敬西當然不解她為何如此驚訝,反問道:「沒有什麼?」
「你不崇拜他嗎?」於尚美愈感奇怪,聲音就拉得愈高。
「幹嘛崇拜他?」卓敬西的聲音則是低調的可以。
於尚美好似見寶般開心:
「第一次聽到邢西領身邊的女人說對他沒興趣,那麼,你為什麼跟着他?」
卓敬西在池邊坐下,將腳擺入水中,一股沁涼由腳部侵至全身,整個人舒暢起來,她轉而凝視着天花板道:「正確地說,好象是他要我跟着他才對。」
「哦?」於尚美的眼睛倏地一亮,扳正卓敬西的臉仔仔細細地瞧着,實在看不出她的姿色何以讓邢西領有此行徑。
「你幹嘛?」卓敬西嚇了一跳,對她突然逼近的臉吐吐舌頭。
於尚美笑她的滑稽,抓着她跳入池中。
卓敬西身子一掙扎,很快地遊了開。她恣意地伸展四肢,發現池底竟然用彩色磁磚拼湊出海景,而水中因燈光照射而產生的波影和氣泡交織,讓人猶如置身海底世界;她欣喜的觀賞着,完全忘了剛才吃了一口水的難受。
突然間,她的下方游進一個身影,愈逼愈近的距離迫使她因慌張而大亂,只好冒出水面;底下的人也跟着在她身側站定。
「你要幹嘛?」
「我以為你出事了!」這是邢西領的真心話,見她下水后一直沒有浮出水面,他還以為她出了意外。
「什麼呀--」卓敬西沒好氣地嚷:「也用不着游到我下面啊!嚇人吶!」
「嚇人?」他對自己的長相自信得很,所以對她的用詞很不苟同;不過,他對她憋氣的功夫印象深刻,「原來你會游泳,而且游得不錯,你知道你剛才憋了多久的氣嗎?」
「多久?」卓敬西隨口問道,不認為他會知道。
「將近一分鐘。」
「你還真的知道!」她訝異不已,「你有算時間啊?」
其實是自她下水,他的目光就不曾離開過她,不過他不想說。
面對邢西領突然的沉默,卓敬西無趣的擺擺手,逕自游開,繼續水中觀景。
於尚美遊了過來,拍拍邢西領譏笑地說:
「邢公子!這就是她特別的地方吧?不把你當回事?!」
邢西領抓下她停留在他肩上的那隻手,下巴朝着唯少午抬了抬。
「你的男人在那裏等着你,你這樣跑過來,沒關係嗎?」
「他不屬於任何一個人,就像你一樣。」於尚美語意深長地表示。
「你比千晴放得開。」邢西領在她手上印下一吻。
「其實是不相上下。」於尚美說:「愛對我們來說是必要的,只是時機配不配合而已。」
「這麼說你也在等?」
於尚美指指唯少午,眼中泛着不舍地愛戀。「我想等,對象是他,不過我知道不可能,他比你絕情;即使我是他現在的女伴,但就算我在他面前接受別的男人的邀約,他也視而不見。你不同,你不會讓你的女伴有機會逃開。」
邢西領挑起一邊的眉毛接受她的說法。
於尚美轉回目光瞧向他。「你讓女人心生『希望』,甘願為你等!」
「還有呢?」
「至少你不會讓女人恨你。」於尚美這句話說得有些感傷。
邢西領靜靜地看着她,「你恨他?」
「曾經。」她很坦白,「據我所知,恨他的女人不少。」
「我該說什麼?」邢西領攤攤手。「我很幸運?」
觀察她的一舉一動,不難發現她顯露出的深切愛意;她的用心讓他想鼓勵:
「你總有一天會得到心上人的青睞。」
「為什麼突然這麼說?」於尚美苦笑着。
「我只覺得,你是個好女人,」他真心的說。
於尚美的響應是失聲大笑,她在他胸前重重一拍,「第一次在床上以外的場合聽到你的誇獎,感覺好怪。」
兩人相視一笑,邢西領牽起於尚美準備「物歸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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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敬西冒出水面準備換氣,撥去眼前水漬后,一張放大的臉孔赫然出現在她眼前,她連忙退開斥道:「你近視啊?」
唯少午躺回池邊,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的口吻:「我眼睛好得很。」
「那你剛才為什麼那麼近看我?」卓敬西擺明了不問清楚死不休的姿態。
「你確定我在看你?」唯少午不懷好意的笑。
她有股想打人的衝動,狠狠地罵道:「你的表情很猥褻,真是噁心!」
唯少午收起笑臉,對她的用詞怒不可遏,憤而抓住她的手,咬牙切齒地低吼:
「你說什麼?膽敢再說一次。」
她迎向他的逼視,不認輸地說:「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命令我?」
這個醜八怪,當真不知死活?百依百順的女人見多了,也成了他認定的事實;而她--無禮、又不把他放在眼裏,而且還羞辱他--
「放開我啦!爛人--」
卓敬西甩脫唯少午緊抓的手,嫌惡的表情嚴重打擊他的自尊心,他眼角餘光瞥見邢西領的到來,遂把她丟還給邢西領,大斥:「這個女人嘴巴真壞,別告訴我是你教的!」
邢西領反而向卓敬西投以讚賞的眼神,「那當然,她說的是事實。」
尾隨在邢西領之後的於尚美噗哧一笑。
唯少午不敢置信的尖叫:「邢西領,你說什麼?」
「沒--」邢西領提醒他:「離早餐時間還有二小時,我們可以一起吃。」
說完,邢西領不理會唯少午的不滿,帶着卓敬西泡入按摩池,享受兩人世界,還不忘回頭施恩的補充道:「你們可以繼續剛才『末完成』的事了。」
接着,唯少午的尖叫轉成大笑,決定選擇不傷害喉嚨的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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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摩池裏水波翻騰,卓敬西將一邊的肩頭靠在出水口沖打,酸疼的感覺隨着水流的衝擊逐漸消除。
片刻之後,臂膀的肌膚烙下了紅紅水痕;她栘了移位置,換上另一邊肩膀。
碧綠的池水襯着卓敬西無瑕的膚色,邢西領看着她的一舉一動,直到視及她泛紅的肩膀。
他的眉頭一擰,拉過她,讓她背對着自己。
「你幹嘛?」她的肩頭被他的手一磨蹭,不由得一陣發熱。
邢西領撈起水往她冒出水面的身體淋去,輕輕柔柔地。
看不到他的臉,無法猜測他的想法,卓敬西對他的舉動感到不自在,微微一動,將身體浸入水裏,只露出一顆頭問:「你為什麼不說話?」
邢西領依然沒回答,只是將她的身體往上一挪,恢復剛才的姿勢。然後將雙手按上緩緩揉動。
他在幫她按摩?
她的訝異被他雙手舒坦的捏揉取代,酥麻的感覺不斷傳來,像是搔到癢處般讓她不得不深陷其中……
感覺到她的放鬆,邢西領才開口:「跟我在一起有壓力?」
「沒……」卓敬西的聲音隨着他的手勁而揚高,輕飄撩人。
他的心鼓動了一下,隨即壓抑了下來,「是我逼得太緊?」
「沒……」她的聲音轉成飄飄欲仙。
「這裏會不會酸?」他摸着她肩胛骨的位置問。
突然傳來的疼麻讓她哇哇大叫:「痛……痛痛……」
邢西領調整了力道,她不再哇哇叫,鬆懈下來的肌肉鬆弛了她的神經,她不自覺的發出舒服的吟聲。
這個聲音很誘人!他知道,也快忍不住了,雙手的點壓變成了撫弄,摩挲着她的背脊,指尖像火柴棒擦過火柴盒,一觸即發的溫熱瞬間點燃。
不行了……
他的手臂滑至她的腰間交叉一環,她赤裸的背緊密地貼着他的胸膛。卓敬西轉頭望着他,皺起眉頭,「你到底想做什麼?」
雖然她在他懷裏,但忐忑的心在他的胸口不安跳動,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即將失去她;失去她,讓他感覺害怕……
「答應我!不要離開我。」
「為……為什麼突然這麼說?」她嚇了一跳,在她的印象里,這個樣子不像他。
邢西領將頭埋入她的肩窩,猶如撒嬌的小貓般溫馴。「你答應我就是了!」
雖然感到奇怪,卻很窩心,她點點頭,天真地提醒:「你不是要我跟着你嗎?香港的路我又不熟,就算在飯店裏,我說不定也會迷路。」
香港--他暗自搖頭,她絕對比他熟!
剛開始,他認為帶她來香港對她是有幫助的:可是,當真正踏足這裏,他卻極度不想讓她記起什麼。
他有個感覺,一旦她記起什麼,就是他失去她的時候……
第一次,他覺得自己放不開這個女人。
「不知道為什麼……」卓敬西幽幽地說,很願意將內心的想法表達出來讓他知道:「我對你的記憶多於對黃鶯姐她們,你說的,我幾乎都可以記起來……」
「真的?」他感受到這份鼓舞,眼底的神釆重現。
「我只是覺得很奇怪……」
「不需要覺得奇怪,你只要繼續保持下去就可以了。」
他的下巴擱置在她的肩頭,池水的蒸氣透過他的吹拂,熏染着她微微泛紅的臉龐。
「我會有危險嗎?」她用手划著水中的波紋,漫不經心地問着。
邢西領沉默片刻,輕點着頭,「你會有危險,但不是現在,只要在我身邊,你會很安全。」
「我會有什麼危險?」她實在不明白自己會有什麼危險。
「很嚴重的危險。」
這是什麼回答?
卓敬西皺眉,顯然他不願意讓她知道,所以她轉口問:「你會保護我?」
「嗯!」他打從心底的答應,「我會保護你。」
氤氳着熱氣的池子,白煙霧蒙蒙的瀰漫成網,惑住了她的雙眼,在暖烘烘的氣息暈染下,她跟着思緒遊離,清醒與否,她也不知道了。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的體溫已勝過池水,更勝過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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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夜未眠的游泳和泡浴之後,卓敬西得到兩隻浮腫的眼睛,而其它三個人依舊生龍活虎,在飯桌上嘻嘻哈哈。
「你們--」卓敬西忍不住瞪着他們說:「怎麼還那麼有精神?」
唯少午對她撇了撇嘴角,不屑的哼了一聲道:「我們拍戲有過三、四天未合眼的經驗,你當然比不上。」
「誰要比這種無聊事?」卓敬西對這人也是非常反感,回給他一個努嘴兼瞪眼。
於尚美的視線落在邢西領背後的餐桌上,兩名男士沉默的用餐,舉手投足間沒什麼異樣,卻給了她很奇特的感覺,彷彿意味着什麼?
總覺得他們是尾隨她和唯少午而來……
她以眼神示意,低聲向同桌三人說道:「我們被跟蹤了。」
邢西領往身後一探,唯少午只是淡淡的啜了口咖啡,不以為然。
邢西領探身的動作顯然驚擾了他們,下一刻,他們起身離去。
「就說你多心。」唯少午訕笑,「女人吶……」
「你錯了!」邢西領搖頭。「於尚美說得沒錯,你們是被人給盯上了。」
「怎麼說?」
「你看看他們桌上的餐點,根本一動也沒動,有人會叫了餐后而不吃嗎?」邢西領搖手道:「他們跟蹤的功夫不是太爛就是另有涵義。」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是刻意讓我們發現的?」於尚美訝異地問。
「聰明!」邢西領誇她。
唯少午綻笑兩聲,有着譏諷的意味:
「跟蹤?搞不好是記者們的把戲罷了!香港的八卦網亂成一團,不足為奇。」
邢西領不認同,直覺告訴他事件不單純,此刻他的感覺就如同那一晚梟王的襲擊一般……
想到梟王,他本能的看向卓敬西,她正將一塊鬆餅放入口中,餅上的奶油不小心殘留在唇邊,她沒有發覺。
他取出餐巾替她拭去,一邊說:「這裏販賣的珍珠很有名,等會兒我們一起去瞧瞧。」
「飯店還有賣珍珠?」卓敬西驚叫,真是什麼錢都要賺。
於尚美勾着唯少午的手臂道:「『香港文華東方酒店』的珍珠一向以合理的價錢聞名,既然你們要去逛,我們也去看看好了。」
「跟屁蟲!」邢西領不客氣地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