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四川唐門,江湖上毒藥火器第一把交椅。
「南宮兄,睽違兩年不見,你身旁有了位美麗能幹的未婚妻,真叫小弟羨慕不已。」唐宗眯着眼,作勢微笑,只是笑意並未傳達到他細細的眼睛,讓人感到詭譎,壓力遽增。
凡是看過唐宗一眼的人,絕不會忘記他。因為他的五官就像畫的,細細的眉,就像仕女圖中的柳眉,眼睛也如畫中仕女般細長,美雖美矣,卻少了人味。更不消說他因長期在家中研究毒藥,導致肌膚白的弔詭。
要不是嘴巴堅毅的弧度使他多了分男人味,要不真會使人以為是大白天有女鬼現身了。
「喔,是嗎?這種女人街頭滿把抓,只是懂了一些皮毛,可以幫我跑跑腿。」南宮凜裝作一臉不在乎。
喔,是嗎?街頭滿把抓?在廚房炒菜的蘇語蘋聽了這句話,立即憤憤地丟了幾根辣椒。
一旁的南宮煒面色如土。
完了,他的苦日子要來臨了。想當初,唐宗借住在家裏的時候,他活生生地成為競賽的實驗品。
若是說老哥的醫術精湛有他一份功勞,那唐宗的使毒技術能臻至爐火純青的境界,他的貢獻更是不容磨滅。
那不堪想像的慘痛兩年,唐宗在他身上施毒,老哥解毒。一來一往間,唐宗的使毒能力一再被激發,老哥解毒的速度也就相對變緩。
若幸運,毒是一時半刻即解,不幸的話,抱着奇癢難耐的疼痛身軀無法入睡更是家常便飯。偏偏唐宗不知是調查好了才上門還是如何,每次來時總是爹外出訪友或上山尋找罕有藥材,讓他連想找人求救解毒都做不到。
「兩年不見,不知南宮兄的醫術是否更加精進?還是有了未婚妻后樂不思蜀,反倒退步了?」唐宗露出牙齒,森森地微笑。
「許久不見,你變婆媽了。以前你早已出手見真章,要是技不如前想用話求饒的話,那請趁早,等一下晚膳就要上桌了。」嫉妒他幸福啊,他有未婚妻關他屁事。
「哦,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話聲未落,不知唐宗的手怎麼動作,忽地南宮煒已經倒地。
「痛、痛死我了……哥,快救我!」就知道遭殃的一定是他,他的人好似被萬蟲叮咬般。
「雕蟲小技,兩年沒見,你讓我失望了。」南宮凜眉眼未抬,手輕輕一揮,南宮煒馬上恢復原狀。
只是他一句感謝的話都還來不及出口,唐宗又接着出招。
這下子南宮煒的臉已腫成豬頭般。
「嗯……果然有點門道,看來你這兩年不是在家混吃等死。」彷彿不知他老弟正在受苦般,南宮凜坐在椅上,雙手負胸撇唇涼笑。
「哥,你們別說了,快救救你唯一的弟弟呀—」嗚嗚,他的眼睛連要看東西都覺困難,因為整張臉包括眼皮全部腫了起來,將眼睛擠成一條細縫。
南宮凜壞心地故作思索。「這毒是有點棘手……我要想一下……」誰叫你居然想偷你老哥的銀子找女人,不趁機給你個教訓怎行。
這毒他舉手之間即可破解,雖然難度是比剛剛高了點,但仍然難不倒他。
唐宗見狀,大喜。
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他,也為南宮凜的躊躇感到歡欣,總算這兩年的苦心沒有白費。
「這毒叫『相見不相識』,只要輕輕一撒,立刻可以使人腫脹一倍,連你親生的爹娘也認不出你來。」這毒可是花費他許多心思才製成,堪稱是得意之作。
「老哥,快想想辦法啊!」南宮煒捧着臉嚎叫。
「相見不相識」?要是老哥治不好他,銀鈐兒以後看到他不就認不出他來了?
看着嘴巴腫得像兩條香腸的老弟,南宮凜摸着下巴假意思忖。
「嗯,我要好好的想一想要如何才能解你的毒啊,讓我好好想一想……要是治不好你,陳聚寶的女兒認不出你來怎麼辦?」
南宮煒愣住,暫時忘了疼痛和腫脹的臉。
「老哥,你—」他跟銀鈐兒的事老哥知道了?
三人在廳中混戰,一個得意於自己的毒藥傑作,一個假意不出手相救,一個因自己的罪行暴露而呆愣在當常
忽地,一攤水潑得三人全濕。
「玩夠了沒啊,都要吃晚飯了,還撒什麼毒藥!」她將抹布丟給南宮凜。「桌子濕了,你給我擦乾淨,要不今天的晚飯大家就不要吃了。」
真是什麼人交什麼朋友,一點常識也沒!瞧那位叫唐什麼的蒼白的像個強屍,一來還在別人家裏撒什麼毒藥。
她大步走向南宮煒,撩起裙擺蹲下,查看肌膚腫脹的狀況,依她判斷,煒可能是被撒了一種苗疆的毒,她曾聽爹說過此毒的解法。
「你不用擔心,這毒乍看兇猛,其實解法很簡單。」
南宮煒大喜。「真的?快幫我解毒。」
她轉身進入廚房,將冬瓜磨成泥和入她爹特製的解毒丸,溶解於桶中,往南宮煒身上一潑。
瞬間,南宮煒身上的腫脹立即消失,回復原來的模樣。
南宮凜驚噫。
唐宗更是不敢置信。
他精心研製的毒居然被破解了,若說是被南宮凜破解他還能夠理解,但是居然是他的未婚妻。
「好……好,不愧是你的未婚妻,果然也有兩把刷子。」唐宗輕柔地將話自齒縫迸出。
完了!
這下事情大條了,以唐宗的個性絕不甘休。
「你從蜀中一路行來也累了吧,用個膳好去歇息吧。」等會兒吃完飯一定要跟她私下交代,離唐宗越遠越好。
他實在不敢想像這陣子唐宗在的時候會發生什麼事。
☆☆☆
趁着吃完飯的空檔,南宮凜將蘇語蘋拉到四下無人的角落。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南宮凜臉色凝重。
「我什麼都不想聽,今天早上的事我還沒原諒你,你居然還有臉來找我!像我這種女人街頭滿把抓,不過是懂了一些皮毛,只可以幫你跑跑腿的人有什麼話好說?」蘇語蘋嬌聲斥道。
「今天早上的事?」南宮凜一時間轉不過來。
「你還想裝蒜!你對我上下其手后又去青樓找其他煙花女子,告訴你,我今晚非要離開這裏不可。」心裏泛起濃烈的酸氣,怎麼想都不是滋味,就算她不承認未婚夫的身分,但他也不可如此有失檢點。
光天化日之下,他這樣堂而皇之去找其他女人,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裏!
「你誤會了,我今天去盼君樓只是為了送葯。」南宮凜連忙解釋,情急之下忍不住伸手拉住她的手,現在他只擔心她的安危。
「你……放開我!」小手被他厚實的手掌包裹住,傳來的熱流讓人心慌,她用力想逃離掌握,卻無法如願。
「你聽我說!」南宮凜堅決握着不肯放。
低頭看着她的發旋,發香縷縷飄來,他幾乎忘了他接下來要交代的事。
「你……」暗夜中使得兩人周遭的氣氛更加曖昧,她完全可以聞到南宮凜身上散發的男子氣息,此時她的身體被圈攏在南宮凜懷中。
在她抗議的抬頭時,南宮凜蠕動的唇就在她的眼睛上方,少女的羞澀讓她想掙脫。
太……太親密了。
「咦,你臉紅了?」驚奇地看着紅暈逐漸地從臉頰擴散到耳後,少女的羞澀不經意挑起他男性的本能。
難逃夜的神秘氛圍,他慢慢的低下頭,想再次感受上次初吻時的唇香。
一陣強烈的男性氣息自鼻端襲入,剎那問她腦中一片空白,只能獃獃的看着兩片線條陽剛的唇降落在她唇上,她知道她該做些什麼,譬如說拒絕他,或是打他一巴掌,但她什麼也沒做。
是夜色太惑人?
她貨真價實地品嘗一個男人的吻,理智全然遠去,激烈的吻奪去她的呼吸。
南宮凜覺得自己真是笨透了,根本不該浪費時間在吵架上,他早就應該直接採取這最美好的方式。
「盡量不要跟唐宗有任何接觸,小心他可能會使毒,今天你幫煒解毒的動作,已大大折損他的顏面,依他的個性一定會找機會報復的,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他對自己的醫術相當自負,不管唐宗使出什麼毒,他都有自信可以破解。但有時遠水救不了近火,就怕事情有所遺憾就來不及了。
「這你放心,好歹我也是個大夫之女,小小的毒難不了我的,我今天不是就輕易的破解了?」她別過頭沒好氣地道,不想讓南宮凜看到她的表情。
一個女人在親吻后該是怎樣的表情呢?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現在血液上涌,氣血翻騰,整張臉都快炸紅了,更遑論說什麼姑娘家的嬌羞客套話。
「唐門毒藥冠絕江湖,你一定要小心。」南宮凜按住蘇語蘋雙肩,鄭重交代。
他發現自己講了老半天,面對的居然都只是一張側臉,注目一看,她燒紅的耳根映入眼帘。
「別不好意思了,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等你爹回來后,我們即刻成親,做那檔事只是早晚—」
他沒來得及將話說完,因為一記麻辣五爪印已毫不留情地往他臉上招呼。
「等我爹回來,我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跟你解除婚約,我一輩子都不想跟你這種差勁的男人在一起!」蘇語蘋紅着臉指着南宮凜的鼻子大吼。
深夜裏,咒誓聲再度響徹了整個南宮家,滿足了屋頂上偷窺的人,唐宗趴在屋頂上,全程觀看了這場好戲。
真沒想到,隔兩年不見,南宮這傢伙居然連一個女人都擺平不了。
「我哪裏差勁,你剛剛不還回吻了我?」可憐的南宮凜撫着腫痛臉頰,努力想為自己平反。
回答他的是一隻繡鞋,傳來佳人為今夜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你去死吧!」
月色里,只剩下唐宗在屋頂痛苦的抱着肚子,強忍住大笑,唯恐笑聲泄漏他的存在。
南宮凜伸手摸了摸頭頂被繡鞋砸中的腫包跟臉上仍刺痛的麻辣五爪櫻
「也不錯,至少還有獎品。」他自嘲道。
拎起繡鞋,南宮凜一路好心情地吹口哨回房去。沒關係,南宮家別的沒有,治跌打損傷的藥膏可多了,這個五爪印隨便敷個葯,明天就好了。
待南宮凜離去后,沒一會兒,屋頂上終於爆出一串長笑。
南宮凜的醫術果然卓越,一個晚上內就將臉上的麻辣五爪印消除。
☆☆☆
南宮凜的好心情從昨晚持續到清晨,看診時仍不斷笑着,讓他幾乎都忘了唐宗的存在。
「大夫不斷摸着臉頰,也不知在高興什麼,那樣子簡直怪透了……」小三跟南宮煒不斷交頭接耳,紛紛揣測昨天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南宮煒的好奇沒維持多久,因為唐宗一早醒來就站在窗口不斷的盯着語蘋嫂子,這讓他有片刻的愧疚感,因為唐宗終於將注意力從他身上移開了。
但他相信語蘋嫂子有自保的能力,好歹她後面也有他老哥罩着,不像他,完全只能成為無助的犧牲品。
想想他現在要煩惱的事還真多,老哥好像已經知道銀鈐兒的事情了,看樣子,老哥並不反對,讓他鬆了一口氣。
有老哥站在他這邊,銀鈐兒的爹就不足為患了,諒他也沒有膽子來跟他老哥作對,他跟銀鈐兒的未來生活,一定會非常幸福的。
而且銀鈐兒跟語蘋嫂子一定合得來的,歷經過小時候被老哥荼毒的童年,光明的遠景終於降臨了,至少老哥終於站在他這邊,剩下的就等爹回來再說。
小三頗覺奇怪的看着南宮煒,怎麼說著說著,二少爺就陷入傻笑的狀態?
「喂,你們兩個在那裏發什麼呆?快將藥包一包。」
嘖,昨天沒機會再整整他老弟,關於煒跟陳聚寶女兒的事,他當然不反對,陳聚寶那賭鬼他有的是辦法治他,據他所知,那陳聚寶常跑的賭場就是吳能的場子。
因為陳聚寶將女兒抵押在那裏,所以也只有吳能的場子願意讓他去賭了。
改天再找個機會將這件事處理掉,不過當務之急是先將唐宗的事擺平。
窗外傳來陣陣威脅的氣息,一名蒼白得驚人,五官如畫的男子將上身靠在窗口,他不發一語,逕自用眼睛盯着室內的人轉動,尤其是將視線停留在大夫的未婚妻身上居多。
「語蘋,幫我將病人的腿骨用竹板固定好。」
雖然有詭異的唐宗堵在窗口,讓向來愛慕南宮凜的女子少了一方的窗口可以觀看,但這群女子親耳聽到南宮凜口中稱呼一名女子的閨名時,大夥還是忍不住妒恨的看着蘇語蘋。
大夫從不曾正式叫過女孩子名字的,這讓她們銳氣大減,也讓她們第一次體認到大夫真的將結束單身了。
想起昨晚,蘇語蘋仍感到不好意思,察覺兩人間似有莫名的轉變。
「喂,語蘋?」南宮凜又呼喚一次,也讓觀看的女子們心又死了一次。
唉,大夫真的將落在別人家了,她們真的沒有希望了。
最不知羞的是,她真的享受昨天的每一刻,直到現在她還在回味。
「語蘋?」他的未婚妻怎麼了,從背影看來,她整個耳根都爆紅了。南宮凜擔、心的起身欲探。
而且,令她覺得可怕的是,她甚至在期待下一個吻了!
「若我知道一個吻能讓你安靜一上午,那成親后我一定每天都這樣做—」
南宮凜走過來悄悄地附耳說道。
一隻小手立即按在南宮凜的唇上,將接下來更不堪的話消除。
蘇語蘋真的感到迷惑!
為什麼人可能在並未確定喜歡上一個人之前,就會先對他的吻有感應?這種感應可以來自一個她應該說是討厭……不,應該說是還稱不上喜歡的人?
她將視線落在帶給她迷惑的元兇上,此刻所有的人都在好奇的看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腦中似乎有千百個抗議想向這個男人說,但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不管了,她一定要離開這個地方!再下去她就真的胡裏胡塗成了南宮家的人。
陷入沉思,忽然掌心傳來一陣濕潤的感覺,南宮凜居然伸出舌頭偷偷地舔她的手、心!
「你……」蘇語蘋氣憤地扭過頭假裝專心磨藥粉,眾目睽睽之下,他居然敢作出這種無恥的舉動。
她決定了!今晚她就要離開。
在窗外看戲看得樂不思蜀的唐宗,也沒忘了給南宮煒一把毒藥,好讓回春堂更熱鬧。
嚎叫聲馬上響徹雲霄。
「哥—快來救我!」
她再也受不了了,誰知道她爹什麼時候才能回來,難不成她就這樣跟那傢伙耗在一起?
感覺到心的動搖,對他,她已不似以前無動於衷,她非走不可!
蘇語蘋將衣物疊好,一一地放進包袱里。在這裏整整半年了,據她對南宮凜的了解看來,他一點也不適合跟她在一起。
提着包袱,躡手躡腳地推開門,她暗自希望不要發出任何聲響。
當她順利走出門外,穿過後院,並伸手要推開最後一道門時,黑暗中響起了此時此刻她最不願意聽到的聲音。
「你提着包袱要去哪裏?」
蘇語蘋嚇了一跳,她這算是臨時起意,他怎會料到她想離開?事實上,連她都不知道今晚自己會這麼做。
「事情不是很明白嗎?我要離開這裏,我不想跟你有所牽扯,昨天是一個錯誤。」豁出去了,既然被看到了,那大家就趁這個機會把話說清楚。
「你就這麼不願意留在這裏嗎?」南宮凜站在黑暗的樹叢中問道,從他的聲音,她辨識不出他的情緒。
「沒錯。」蘇語蘋直接道。
「難道你就這麼討厭我?」
他實在無法理解女人到底在想什麼,昨天不是還好好的,甚至她也接受他的親吻,要不是今晚他剛好突然想出來走走,看見她提着大包袱,明天一早他豈不又要去找人?
討厭他?她捫心自問,是還不至於。
「不是討厭,但沒想要跟你在一起一輩子。」半年來,他們似乎有共同經歷一些事,這陣子相處下來,她知道他的優點以及缺點。
「譬如?」
一時問她居然答不上來。
要說南宮凜小氣?他只是不想亂花冤枉錢。事實上也沒有錯,銀兩又不是多好賺,他何必裝闊?
就她所得知的,他經常一人實驗試藥到深夜,細究醫理,去開闢蹊徑。只有對為富不仁或財大氣粗者才會索取高額費用,對貧苦人家雖不至於做賠錢生意,但總會三不五時叫小三拿點東西或葯送到貧苦的人家去。
「嗯……我討厭你說話的方式,討厭你跟我說話時那頤指氣使的不屑模樣,討厭你處處都想支配我,從我們認識到現在你總是作了一切決定,卻不曾問我是否想要留下,就這樣自以為是當我的未婚夫,你曾想問過我是否喜歡你嗎?」
好了,總算全部都說出來了。
南宮凜火了,沒想到這女人對他居然有這麼多討厭!
「既然你那麼討厭我,那你又何必每天煮我愛吃的苦瓜鑲肉,何必在我叫你名字的時候表現出一副喜孜孜的模樣,還有當知道我從盼君樓回來時,你又何必一副吃味的模樣?」
「我哪有!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苦瓜鑲肉是煒說你最討厭吃我才故意每天煮那道菜整你的。」
她不否認當初真有那麼點吃味,但光這一點不足以構成她誤導他的證據,畢竟從一開始到現在,他向來漠視她表達的權利。
「這麼說,也就是你從頭到尾都不曾喜歡過我?」也就是他自作多情啰?
蘇語蘋心中猶豫,無法承認其實心中早已動遙
這一遲疑,讓南宮凜更惱怒。「好,我知道了。你不用走,等你爹一回來我們就解除婚約,我絕不動你一根寒毛。」原來這半年都是一場鬧劇。
她該高興的,畢竟這就是她要的結果,不是嗎?
「這幾天我會託人去打聽我爹和你爹的下落,等他們回來,我們就解除婚約。」話聲一落,南宮凜隨即拂袖而去。
女人,簡直是莫名其妙。
☆☆☆
一腳踏進盼君樓,紅大娘馬上熱絡地前來招呼。
「艷艷呢?」南宮凜心情惡劣極了。
「真是稀客,南宮大夫居然這個時刻大駕光臨,我馬上叫艷艷出來。」紅大娘手帕兒猛揮,吆喝人去請艷艷下來。
「不用了,我直接上去找她。」無視廳內尋芳客驚訝的眼光,南宮凜熟悉地邁向二樓階梯。
南宮大夫居然三更半夜跑來找艷艷?
雖說大家都知道艷艷和大夫的交情匪淺,但大夫有了未婚妻后,居然敢這樣明目張胆地半夜來找艷艷,難道不怕未婚妻打翻醋罈子?城裏的人都知道,語蘋姑娘的醫術跟她的脾氣一樣不得了。
南宮凜連門也沒敲,就逕自推開。
「凜,你怎麼來了?剛剛梅兒跟我說你來了,我還不相信呢!跟你說喔,我店鋪都找好了,你可不能給我反悔,一定要將救面霜的藥方給我才行。我可是跟許多姊妹們講好的,她們連訂金都下了說,一口氣買了好幾瓶。」編織着美麗遠景,艷艷現在已經能想像半年後銀子淹腳目的景象了。
「拿酒來。」
這下子,艷艷的注意力全被這三個字搶去了。
「凜,你不是不喝酒……」艷艷一字字小小聲地問,生怕掃到颱風尾。
「現在喝了。」南宮凜臉色鐵青。
雖說這場婚約剛開始是他先強人所難,但他真有這麼差嗎?這半年來,除了一些小小的爭吵外,他們不也是處得很好嗎?
為什麼她能這樣說走就走?難不成她真那麼討厭他?
他們有共同的興趣與嗜好,他們一起幫病人看診,然後討論病情,研究藥性、下針的穴位等等,她不是已經完全適應了回春堂的生活嗎?她在回春堂不也是過得很快樂嗎?
「凜……明天你不是還要幫客人看診嗎?要是你喝醉了怎麼辦……」艷艷緊張地搓着手,小心翼翼地問,一邊使了個眼色叫梅兒將酒倒少一點。
問題究竟是出在哪裏呢?
「艷艷,我問你。女人究竟到底在想什麼?」
「這個問題你問我一點也沒用,除了銀子之外我什麼都不愛。你也知道,我爹娘都過世了,家中有八個弟弟等我照顧,現在只有銀子能引起我的興趣。」艷艷趕緊搖手撇清,打算一問三不知。
她小心地觀察着南宮凜,這是第一壺了。她比了一個手勢,暗示梅兒在酒壺內多摻點水。
「我雖稱不上富可敵國,但銀子也不缺,她為什麼還是這樣對我?」南宮凜仰頭又一飲而荊
艷艷曉得了,說來說去就是情人問的口角,看來明天她的眼圈又要發黑了。
上次一個自稱什麼文人才子的,白凈斯文的長相還真有那麼一回事似的,結果三杯酒下肚,就變了個人。一邊嚎叫,一邊作那什麼鬼詩,相思相思鬼叫不停的,簡直像負傷的野獸。
她聰明的閉上嘴巴。
「艷艷你說,就算我個性上有很多缺點,但她也不是完人呀,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她就用包袱在我頭上砸了一個包,又讓我在眾人面前丟臉。雖然讓她成為我的未婚妻是一時負氣作下的決定,但事實證明,撇掉當初見面后的不愉快,我們可以相處得很好的,這半年不就證明了嗎?除了沒有實質的夫妻關係外,我們等於夫妻了。」南宮凜忿忿地把酒喝盡,將酒杯重重的桌上一放,女人怎麼這麼麻煩呀!
艷艷跟梅兒擔心地互望一眼,兩人皆有默契地不吭聲。
自那位什麼文人才子走後,梅兒一人花了多大的功夫才將吐得到處都是的穢物清理乾淨,梅兒一想起手腳都軟了,想盡了辦法才將房問里的酸味完全去除。
南宮凜越想越氣,這半年來他完全被唬弄了,那女人根本就是在玩他!
「可惡,她根本就是在玩弄我!既然討厭我,為何還讓我吻她?!」他大吼,手中的酒杯也隨心中的怒氣一併碎裂。
「凜,你不了解姑娘家的、心思,搞不好她只是因為……」艷艷小心翼翼地開口,想解釋姑娘家的害羞。
忽然,紅大娘神色匆忙地推門闖進來。
「只是因為什麼?」南宮凜感覺腦袋在轉,胃也在翻騰,好不容易事情可能有了解答,紅大娘居然進來攪局。
「不好了!南宮大夫,你一定要幫幫我呀!」紅大娘急死了,今晚巧巧開苞,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種事!
「艷艷,你快說是什麼原因—」強忍住喉頭欲嘔的酸液,南宮凜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紅大娘卻在一旁拉着他拚命搖晃。「大夫,你快來呀,巧巧已經快不行了,有客倌將命根子卡在巧巧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