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確實結過婚了。"艾瑞西婭說道。
"恕我直言,你只是寡居。"
霎時,她的眼帘垂落,濃密的睫毛上下扇動,淚水毫無預警地流了下來。
"對不起,艾瑞西婭,我不是有意傷害你。聽聞你丈夫去世的消息我很難過,他是一位相當出色的畫家,有潛力可以成為最優秀的一位。"他說。
她抬眼望着他,"你看過他的作品?"
"在威赫克的別墅里我藏有他的一幅畫。"
"哦?哪一幅?"
"《雨中的男孩》。"
"這是他在我們結婚前的作品,後來從畫廊賣出去了,我從未見過這幅畫。"
"三年前我買下了它,以前我也曾經見過他另一些作品,艾達這個名字對我並不陌生。當你向我提起你丈夫的名字以及他是位畫家時,所有的線索就串了起來。以前我之所以沒有把艾達·肯和你聯繫起來,是因為你故意給我造成你丈夫尚健在的印象。艾瑞西婭,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我從未特意給你造成如此印象。"
"至少你明知我怎麼想,卻小心翼翼地不去更正。甚至當我問起你的婚姻是否美滿時,你告訴我你的婚姻生活很幸福。"
'我和艾達確實很幸福。"
"你講得好象他仍活着一樣。"
"是的,在我心裏他仍然陪着我。"
艾瑞西婭隨即想到這一切一定讓他感到震驚了,哈澤德好一陣子都在沉默。
"這就是你為什麼能在現在談起他的原因了?"他問道,緊鎖着眉頭。
"是的,我常常會忘記他已經離開了我。"艾瑞西婭聲音變得沙啞,"而且,我不大願意和泛泛之交者談論我的私生活。"
哈澤德嘴角緊繃,"我不是你所謂的泛泛之交,別將我歸到那一類別中,艾瑞西婭。我想你是故意的,你想告訴我我們是不可能的,對不對?"
有一會兒,艾瑞西婭無言以對,而後,她冷冷說道:"如果我是故意這麼做的,原因顯而易見。"
"顯而易見的原因是你認為我的殷勤令人討厭。"
"猜對了,哈澤德先生,祝賀你。"
'稱錯了,艾瑞西婭,你其實並不認為我很討厭。"
"叫你相信這世界上有女人討厭你是件困難的事,這一點我十分肯定。"她說。
"不對,一點也不困難。"他說道,"不過如果是你堅持討厭我,我是不信的。然而,我並不是個風流浪子,我已經三十四歲了,如果一個女人像你一般篤定地對我,儘管你試圖隱藏這種情感,在這一點上,我是絕對沒有搞錯的。我想知道的是你如此抗拒我的內心真實的想法。我們都是自由身,而且都是超過二十一歲的成年人,不是嗎?儘管我不知道我們的關係會最終向哪個方向發展,可是為什麼要執意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呢?"
艾瑞西婭徑直望着前方,彷彿陷入沉思中,遠處輕舟在港橋巨大的拱弧下輕舞,當渡船從此岸漂到彼岸,渡口便慢慢蘇醒,而一切輕柔的景緻似乎都不在她的眼中。她說道:"我曾有過一段非常完美的婚姻,我愛我的丈夫,無比地愛。他是這世界上令我如此愛戀的惟一的一個男人,而且我也不相信以後到底還有什麼人能讓我產生同樣的激情。艾達永遠是最特殊的一個。自從他去世后,除了我父親,我再也沒有接觸過別的男人,我指的是親密接觸。當你精神上感到孤獨,身體上又很壓抑,沒有性愛時,有人能讓你靠一下能抱着你便是你期待的事了。哈澤德先生,你確實不令人討厭。如果先前我那樣講給你聽,你的自尊心造成了傷害的話,我道歉,不過任何一個理智的、風度翩翩的男士或許都會有你那樣的想法。瞧,我們之間並沒有你想像的那種特殊的情感發生。我也不是因為不期而遇而產生浪漫想法的那種女人。"
"我倒是還沒聯想到這一點,至少,"他辛辣地諷刺道,"從第一次誤會後。"
"這也沒有什麼不同。很抱歉,我無法接受你。"
他沉默了一會兒,有些憂慮的樣子,眼睛微微眯起,"你多大年齡?"
"二十四歲。"
她打算聽他老生重談一番——諸如你還年輕;大好的生活在你前方招手;艾達寧願你快樂;你能再尋找到最愛的。然而,他還是長時間地沉默。最後,他平靜地問道:"我們出來太久了,對嗎?"
"非常久了。"
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美麗的臉上,略微點點頭,然後望向遙遠的港口,陽光下,波光瀲灧。"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什麼事?"艾瑞西婭小心謹慎地問道。
"當你想好可以開始另一段感情時,請讓我知道。"
"我從不指望有這一天。"她說。
他重新審視着她,然後站起來,伸出手,"我送你回報社吧。"
艾瑞西婭拉着他的手站起身,然而,哈澤德卻沒有立即放開她,而是摟着她將彼此的距離拉近。她的手仍在他的掌中,在他的胸前。此時,他們是那麼近,她感覺到了他的體溫和微微的心跳聲。艾瑞西婭不自覺地低下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歇息。
"艾瑞西婭?"他輕輕喚着她的名字。
她默不作聲,只是全身心地靠在他懷中放鬆,呼吸着他獨有的男人味。
而他的手放在她的腦後,想讓她美麗的臉對着他,一親芳澤。"不要,請別。"艾瑞西婭說。
她只想靜靜地靠着他,他的胸膛在她的臉畔在她的掌下上下起伏,他的手指嵌人她的發中,他的臉在她的發間摩挲。多麼美好的一刻!
然後,她離開了他的懷抱,他的手繼而滑向她的腰間。她沒有抬眼看他,伸手理順了額前散亂的頭髮,"對不起,"她說,"我知道這並不公平。"
"別在意,只要這是你想要的。"
她等着他放開她,然後,一路沉默地走回停車場。她的心中隱隱約約瀰漫著不安的情緒,而他看上去是那樣一副專註的神情。
在這一天剩餘的時間裏,艾瑞西婭一直心神不定。她一遍又一遍地有意識地想着艾達,然而,納桑·哈澤德卻不時地闖人腦海里。哈澤德能夠敏銳地感覺到她內心對於純男性慰藉的渴求,他給了她一些安慰卻不求回報。儘管她似乎有種感覺哈澤德並不認為她這種排斥心理會堅持一輩子,但是他也立馬接受了她無法開始另一段感情的事實。如果他曾經真的認真地考慮過追求她的話,那麼她可以順理成章地為自己解除警報了,畢竟,哈澤德已經放棄了她。像他這樣的男人感興趣的女人尚與自己的私人問題糾纏不清時,他是不會等太久的,新的女人馬上就會來報到,因為他擁有真正的自由、單身,沒有複雜的過去。艾瑞西婭感到了困惑,因為當她一步一步地順着思路想下去並得出這樣的結論時,卻感覺十分沮喪。
一天晚上,潘多拉向艾瑞西婭建議搞一次四人夜遊的活動。潘多拉的男友有一位朋友剛從基督城到奧克蘭來,剛剛找到一份新工作。
艾瑞西婭尚在猶豫不決。自從艾達去世后,她很少在夜晚外出,除了少數幾次和潘多拉還有其它的女朋友看電影之外。
"來吧,艾瑞西婭,"潘多拉催她早拿主意,"出去絕對對你大有好處,我們希望能買到《語言大師》的戲票,記不記得上個禮拜我還給你讀過關於這部戲的評論?"
她似乎有印象。這是一部新西蘭劇作家的新戲,聽起來也很有趣。"講的是關於報紙的事情嗎?"
"是啊,好象逗人得很,但有些刻薄。你肯定會喜歡的,萊克茜。"
"你不是為我特意安排的吧?"艾瑞西婭懷疑地問道,"為了讓我從自我封閉中走出來,還是別的什麼目的?潘多拉,我真的很好——"
潘多拉笑道:"沒有,我發誓。山姆讓我邀請一位朋友一塊去,於是我想到了你,因為你也是來自基督城,我指望即使他表現得像一個徹頭徹尾的乏味鬼,你們也會找到話題好聊。"
"多謝了。"艾瑞西妞冷淡地說。
'峨,他當然不是個乏味鬼,畢竟他是山姆的朋友嘛,會差到哪兒去?但是,在奧克蘭,他確實不認識什麼其它人,很孤單。"潘多拉又笑道。
艾瑞西婭驚奇地發現自己也非常想晚上出去走走,於是她答應了潘多拉。甚至她還好好檢視了一下衣櫃,看看有什麼漂亮衣服可穿。最後她穿了一條低腰的墨綠色的裙子,使她苗條的身材看上去更為纖細動人。
那晚她確實感覺相當愉快。山姆和潘多拉是相當活潑的同伴,羅伊·斯切芬也是個有著述人外表的二十八九的年輕人,雖不像山姆和潘多拉那樣熱情外露,但卻有一種深沉的幽默感。他們發現在奧克蘭大家都有一些互相都認識的熟人,所以看完戲吃晚餐時並不缺乏話題。晚餐結束后,山姆首先用車載她回家,坐在一旁的羅伊趕忙說,"我送你到門口。"
羅伊等到她擰開客廳的燈,說道,"艾瑞西婭,今晚我很愉快。"
"我也是。"艾瑞西婭真誠地說。
"或許我們還有機會再見。"
"或許吧。"她說,"羅伊,謝謝你送我回來。"
他笑着行了一個禮,在夜色中轉身向等在遠處的車走去。
幾天後羅伊便打電話給她,"我要去參加一家公司的晚會,艾瑞西妞,你是否有興趣當我的女伴呢?"
"感謝你的邀請,但是——"
"事情是這樣的,你知道我忙於新工作幾乎沒有時間認識其它姑娘——"他停頓了一會兒,"哦,天哪,這個根本不是我要說的事情,我並不是說你是我結識的惟一的一位姑娘,——事實上你是,我想說的是那晚和你在一起我非常愉快,我非常非常希望你能同我一起參加這個熱鬧的盛會。看,事情完全亂套了,我看我還是閉上嘴,等着你告訴我讓我帶着我那精美的鑲金邊的邀請卡一邊涼快去吧。"
艾瑞西妞笑道,"我不會那樣做的。"
"告訴我你會去嗎?"羅伊熱切地問道。
艾瑞西妞咬着嘴唇,心裏想,為什麼不去?畢竟,之前她和羅伊在一塊很快活,只不過這次沒有潘多拉和山姆同行,當然會有所不同,但是經常出去走走對於她的心情還有目前的生活應該有益無害。再說,哪位女士出門沒有個男伴呢?
"好吧,"她最後決定答應下來。"我很願意和你同去,謝謝,羅伊。"
為了參加晚會,她特意挑選了一件紅色的禮服,是艾達生前最喜歡的那件。緊身的上衣有着鑲水鑽的細肩帶,裙子適度地包裹着她窈窕的身材。羅伊是個非常會跳舞的人,事實上,她也很喜歡跳舞。他先將她一一介紹給公司的主管,然後說道,"我想我在公司的聲譽馬上會猛增。董事長明顯地對你讚譽有加。你看上去美極了,艾瑞西婭。"
"謝謝,你也不錯啊。"她答道。他租了一套帶蝴蝶領結的禮服,使今晚的他看上去格外英俊,整個一個整潔有禮的翩翩紳士。他們面對面地跳着舞,隨着節拍移動着步伐,羅伊的臂彎相當寬闊,他還不時地隨着音樂打着響指。艾瑞西婭一邊跳着舞,一邊漫不經心地看着周圍同樣隨着音樂旋轉漫步着的人們,突然,她踏鍺了一步。她看到了納桑·哈澤德正和公司的董事長站在門廳處,他獨特的氣質令周圍的男人黯然失色。穿着黑色禮服的他簡直無與倫比,也許只能用高貴二字來形容他。她看着他轉過身微笑着同身邊的一位同樣氣質高雅的女士談着什麼,他的手自然地搭在她的腰間。那女人皮膚的白皙同他的黝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且她也是穿着一身黑,越發襯得她肌膚賽雪。她親呢地挽着納桑的胳膊,小鳥依人般倚在他身旁。艾瑞西婭硬生生將目光收回來,她看着羅伊,羅伊依舊高興地笑道,"怎麼了?"
音樂聲很大,她幾乎聽不清他說什麼,但她微笑着點點頭以示回答,強迫自己專心地跳舞。羅伊跳得更投入了,他的手臂圈着她的腰將她摟得更近,在一支曲子結束之前,帶着她滿場旋轉。她斷然決定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舞伴身上,一心一意地隨着羅伊精湛多變的舞步進退、旋轉,直到音樂結束,樂隊中場休息。
他們回到桌邊和其它人坐在一起,艾瑞西婭努力集中精神和大家閑聊。但是納桑坐在不遠的另一桌旁,只要她一抬眼就能看見他熟悉的背影,那個漂亮女人正熱切地和他聊着什麼,納桑身體微傾,細心地聆聽,女人的手隨着交談在空中擺出優雅的姿勢。那個女人的眼睛倒是傳遞着很多的感情,艾瑞西婭想,多會說話的一雙眼。而且毫不掩飾地讓納桑知道和他在一起她的心情是多麼歡欣雀躍。而後艾瑞西婭瞥見他們親密地擁在一起跳着舞,在舞池的周邊緩緩漫步,當他們經過桌旁時,那女人抬起頭遞給納桑一個充滿期望的眼神。
艾瑞西婭指尖深陷進掌心,對自己說,瞧瞧,新的獵物來報到了吧,也十分清楚地表現出自身的自由可以任君欲取欲求。這時,同桌的一位形請艾瑞西婭跳舞,她欣然同意,只是腳步彷彿無意識地跟着音樂遊走。回到座位時她顯出一副快樂的樣子。羅伊興緻勃勃地同周圍的人聊天,艾瑞西婭坐了下來,羅伊一隻胳膊搭在她就坐的椅子的靠背上,問道,"高興嗎?"
"是的,非常高興。"她沖他笑了笑,偷偷地看了看錶。
"好姑娘。"羅伊伸手摟了摟她的臂膀,然後繼續和桌子那端的同事交談,他的手依舊扶着她的肩膀。艾瑞西婭默許了他的親呢行為是因為她認為這僅僅是一種友好的表現。羅伊是個好的玩伴也是個殷勤的護花使者,但並不表示他們之間擦出了愛的火花。
音樂再度響起,她感到有人捉住了她的胳膊,納桑低沉的嗓音隨即響起,"艾瑞西婭,跳個舞。"
與其說是邀請還不如說是命令,艾瑞西婭心想。她看到了同桌的女性對他暗自傾慕不已的目光,羅伊也詫異地轉過頭看着他倆。
納桑加重了手腕的力道,幾乎是將她舉離了座位,羅伊的手自然而然從她肩上滑落。納桑有禮貌地說道,"打攪一下。"便使勁握住她的胳膊,將她拖進舞池,不理會羅伊驚異的目光。
納桑一放鬆對她的鉗制,艾瑞西婭便打算離開,她瞪着納桑,但他說道,"別那樣,艾瑞西婭。"隨後,他一隻手溫柔地搭上她的腰間,另一隻手捉住了她的小手,"我們可以跳個舞,不是嗎?"
"沒錯。。
他有力的手臂將她的身體帶進了自己的胸膛,在悠揚的音樂聲里,兩人的舞步極為和諧。納桑問道,"他是誰?"
"你是說羅伊?一個朋友,這家公司的職員。"
他稍稍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好讓自己能完全俯視她那張美麗的臉。艾瑞西婭無意中與他的視線相遇,卻發現他看着她的是一雙震怒的眼睛,她感到自己在微微顫抖,因為她看見了他眼中射出的冰冷危險的怒意。然而納桑卻輕柔說道,'你和他來這兒幹什麼?"
他根本沒有理由對她發火,也根本沒有權利向她拷問什麼,不是嗎?於是她毫不示弱地答道:"讓我自己高興。不可以嗎?那你來這兒作什麼?這可不是你的分公司。"
"我們最近幫他們搞了個計算機網絡系統。這家公司的董事長是我的朋友,和我一塊來的是他的妹妹。"
"她很漂亮。"
"是的。"納桑凝視着她,突然手輕輕一帶,又將兩人的距離拉近,艾瑞西婭微微一僵。他的手指緊握着她的腰,"放鬆一些,剛才你跳舞時可不像一塊僵硬的木板。"
"我會放鬆的,如果你讓我呼吸的話。"
納桑的手臂稍稍鬆開一些,"我不至於把你摟得那麼緊吧。我告訴過你一旦你準備好了就馬上讓我知道。"
艾瑞西婭壓低嗓門說道:"以你的那種說法,我恐怕永遠都沒辦法準備好。今天我來也不是你想的那樣。"
"如果我知道你現在會接受別人的邀請,我早就邀請你做我的女伴了。"
"那董事長的妹妹可怎麼辦呢?"
"她怎麼辦?"他的語氣極不耐煩。
她挑戰似地看着他,"顯然她被你迷住了。"
納桑微微露齒一笑,難以掩飾一些後悔的意思,"是啊,羅娜表現得很明顯,對不對?"
艾瑞西婭聽他這麼一講心底不由地升起一股厭惡之情,她憤怒、急速地說道:"現在倒是沒興緻挑選了?你非常欣賞女人急於得到你的過程,是嗎?只要你一勾小指頭她們全都趨之若騖嗎?"
'不,"他冷冷地說:"不是全部,而且你也不會。"
"是的,我永遠都不會變成那副德行。"
"這算是挑戰嗎?"
她仰起頭凝望着他,"如果真如你所想,我並不難得到。"
"我想你是被打上烙印了的。"
"哦?你的嗎?"她譏消道。
"我不能肯定,不,不是我的烙印,也許是關於我對你做的一切,對於你的生活所作的一些事令你有所改變。艾瑞西婭,你其實不必這樣,我無意於傷害你。"
此時她直視他的目光是相當誠實的,"你也許可以避免,更有可能的是我會傷害你。"
音樂乍停,納桑仍然摟着艾瑞西婭,說道:"我非常樂於冒險。"
他放開了她,送她回到座位,然後對羅伊微微點頭示意,便離開了,帶走了一大束女人們傾慕的目光。其中一個女人羨慕地對艾瑞西婭說:"哦,你幸運極了!看他多棒啊!我隨時都歡迎他邀請我。"
頓時那個女人的男友大聲反對起來,一時間桌上談笑風生。艾瑞西婭什麼也聽不進去,只是靜靜地坐着想自己的心事。今天納桑·哈澤德給她的感覺並沒有與以往有所不同,他身上還是帶着那種多數男人所沒有的王者風範。如果她想要他的話,必須和其它遇見他的女人一樣承受被主導這一點,惟一不同的是他也明顯地表現出對她的興趣。但是如果一旦一切成真,他對於她的興趣會持續多久呢?而她會得到多少報酬呢?她不知道。很明顯,在哈澤德的生活中他已經慣於各取所需的模式。他知道自己相當吸引女人,他有精挑細選的資格。看看他今晚的女伴吧,羅娜漂亮、富有、擁有智能。並且已然淪陷在他的溫柔陷阱中。
一個三十四歲還沒有結婚的男人,誠如他自己所言,並不是一個獨身主義者,他可以終其一生玩弄和拋棄女人。而她並不想成為其中之一。
然而生活中的一些事往往不是那麼簡單。周一,艾瑞西婭下班時發現納桑在報社門前等她。"我得回去了,"她說道,"我約了我的小姑。"
"我可以載你回家。"
當然他可以,她早該想到其它更有力的借口。正值下班時間,她的同事們從大樓里擁出,此時,已經有好多人往他們這個方向看來,她可不想成為別人獵奇的目標。
"好吧,"她急忙說道,納桑"陰謀"得逞后一笑,握着她的手臂溫柔地將她送進了小車裏。
"是那個你打算介紹給我認識的小姑嗎?"他問道。
"是的,但我不是認真的。"
"艾達·肯的妹妹?"
"是的。"
"我很樂意見她一面。她也是位畫家嗎?"
"不,她是老師,教鋼琴。他另外一個妹妹是畫家,在一家小畫廊存有幾幅作品,不過現在她得照顧家庭,沒有過多的時間搞創作。"
"很有趣的家庭。"
"不錯。我非常愛他們,他們對我也很好。"
當他們到達艾瑞西婭的家門時,納桑突然說道,"艾瑞西婭,請我進去坐坐。"
艾瑞西婭做了一個無能為力的手勢,"你知道我不能,我確實約了潘——"
"可我節約了你二十分鐘的時間,"他說:"你絕對有一些剩下的時間,我們必須談談,我必須和你談談。"
"好吧。"她勉強說道:"二十分鐘而已。"
她讓他在客廳坐坐。自己去卧房收拾好要與潘多拉一塊分享的東西。當她回到客廳時,納桑正在欣賞牆上艾達的作品。
"要喝點什麼嗎?"她有禮貌地問道。
"不,謝謝。我們坐下來聊,好嗎?"
"當然可以。"艾瑞西婭往沙發上一坐,納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撿了張離自己最近的椅子坐了下來,卻看見艾瑞西婭兩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靜靜地等他說話。
微微的笑意爬上他的嘴角,"艾瑞西婭,你看上去像一個要接受訓斥的女學生。"
"別忘了是你想談話的。"
'對,對。"納桑瞥了一眼牆上的畫作,嘲弄地說道,"我為我的話題挑了個錯誤的談話地點。"還沒等艾瑞西婭反應過來,他接著說道,"那天帶你去舞會的男孩子和你關係很好嗎?"
"一般。"
"你心裏想再見到他嗎?"
她有些被激怒了,誰喜歡被無聊的人反覆盤問?她答道,"很有可能會這麼想。"
"你想再見到我嗎?"
"毫無疑問——"
"艾瑞西婭你懂我的意思,"他及時打斷她,"別和我玩遊戲。"
"誰和你玩遊戲?"她說道,"毫無疑問我不想再見到你。"
"為什麼?為什麼你想再見到他而不是我?"納桑憤怒地問道。
"這不是個有禮的問題。"
"什麼是有禮?"他繼續查問,"他對於你來說有什麼意義?"
"我喜歡他,他是我的朋友,我需要朋友。"
納桑的臉變得相當嚴肅,"艾瑞西婭,讓我成為你的朋友吧。"
"你?"艾瑞西婭盯着他的臉打量,然後搖搖頭。
納桑"騰"的一聲站起來,"為什麼不行?"
"你想要的比普通朋友要的多的多,不是嗎?"
他的目光在她的臉上逡巡,"是的,但是,艾瑞西婭,如果友情是你想要的,我願意給你。"
"不可能的。"
'所着,"他說,"我不否認我時刻都有把你從生活中那個該死的靜謐的角落中一把拖出來狠狠吻你的慾望。但是,艾瑞西婭,你必須承認迄今為止我把我的慾望控制得很好,你應該信任我。"
多麼奇怪的事啊!但她知道她內心能夠信任他。
"納桑……"她不由自主地喚着他,這是第一次她直接叫他的名字,她看見了他眼中閃動的火花,他卻垂下眼帘不想叫她看見。
就在這時大門突然被人推開,潘多拉飛奔進屋裏,頭髮飛揚,手裏還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頸上纏繞着的絲織圍巾直垂到繡花襯衣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