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唐欣睜開眼睛，她被抓來快三天了，這時她正被安置在一架小型私人飛機的某個位置上。

她坐得很不舒服，加上之前她被捆綁了兩天，更是讓她的身體無法負荷。

剛遇上這件事時，她太過驚訝，腦袋裏一片空白，但經過這兩天來的觀察和思索，她已經稍微看出了一些端倪。

她知道魏子商會回台灣，就是為了研發一種叫作C。C。M的藥物，雖然她不清楚C。C。M到底會對人產生什麼影響，但是從他們談論的內容聽起來，那似乎是一種可以控制人思想的藥物。

她不懂為什麼魏子商要做這件事，因為誰也沒有權力用藥物去控制一個人的想法，她真的不願意相信他會這麼做。

不過，她相信這不是他的本意，她相信他有苦衷。

也正因為相信，所以她才能稍稍減緩恐懼的心情，加上有魏子商在，她多少也安心了些。

唉，她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依賴他了？

而且，她似乎不是現在才有這種感覺，難道……是從她小時候就開始了嗎？

唐欣搖搖頭，現在並不是想這件事的好時機。

她略回頭，看見坐在她右後方的亨利，他是一個美國人，跟着這架飛機一起到台灣來接他們，他的身材魁梧，看起來很勇猛的樣子，因此上飛機后，雪麗派他來看顧她。

他一直坐在位置上，偶爾會注意她，其餘的時間就不再理她，也不曾開口跟她說話，她猜想是因為語言不通的關係。

唐欣甩頭，拉回注意力轉向窗外，飛機好像一直往下飛，是要降落了嗎？

果然，在經過一陣劇烈的震動之後，飛機安穩的降落在私人的停機坪上。

這時，魏子商由前面的機艙走過來。

他看着手上的繩子，心中既無奈又氣憤，他一點也不想將唐欣綁起來，可是他又非這麼做不可。

唐欣見到魏子商從前面走來時，感到非常高興，這三天來他不曾跟她說過一句話，讓她好生難過，即使知道他有苦衷，她還是做不到全然釋懷。

咦，他看起來似乎非常生氣？接着她瞥見他手裏拿的繩子，瞬間明白了他不悅的緣故。

為了不讓他為難，她伸出雙手配合他。

看見了唐欣的動作，和她臉上諒解的微笑，魏子商霎時心頭一暖，放柔了表情，卻也生出更多愧疚。

魏子商努力壓下想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將額頭抵住她的，深呼吸一口氣后，接着退開。

“對不起。”魏子商說著唇語。

唐欣點點頭，淚水盈滿眼眶，她就知道他絕不會丟下她不管的。

魏子商脫下外套讓她套上，然後輕輕的將她的手捆住，他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然後對亨利說道：“到了，可以走了。”

魏子商說完，率先走出去，亨利則拉着唐欣跟着往外走。

下了飛機之後，唐欣才明白魏子商讓她穿上外套的用意，雖然現在是秋天，可是美國要比台灣冷上許多，他的體貼讓她感覺暖呼呼的。

雪麗一看見她出現，立即走到她面前，惡狠狠的丟下話：“別以為我會讓你好過！”

雪麗說著，邊向一旁的亨利使眼色，要他脫下唐欣的外套，但立即被羅耀直阻止。

“別這樣嘛，雪麗，你是要讓她冷死嗎？那你千辛萬苦抓她回來做什麼呢？“在魏子商不能出面的情況下，他當然要為他保護一下佳人。

“她不能穿魏的衣服。”冷死就算了，她才不在乎唐欣的死活。

“現在臨時上哪找衣服給她？而且她是魏重要的實驗對象，難道你不想早點看見實驗成果嗎？”

“哼！“聽見他這麼說，雪麗只能不甘願的同意，反正要整唐欣多的是機會，不急在這一時。

“那我們可以動身了？”羅耀直問。

接着，他們前往他們的目的地。

那是一間看起來很不起眼的雙層小木屋。

唐欣原以為會看到一棟科技大廈，完全沒有想到，他們會來到這麼一間簡陋的屋子。

這一路走來，唐欣感覺這裏就像是個遺世獨立的鄉間，甚至只有一條主要的道路，四周皆長滿雜草，而且一路上也沒遇見其他人，這讓她覺得很奇怪。

唐欣跟着他們走進小木屋，一進屋裏，她才知道原來裏面別有洞天。

這棟公寓總共分為地上兩層、地下三層，上面兩層看起來就跟一般的小木屋沒兩樣，一樓有客廳、飯廳、廚房和兩間房，二樓全是房間，但是看不出到底有幾間房。

至於地下部分，她實在看不出來。

“實驗室。”羅耀直看出了她的疑問，走近她身邊回道。

唐欣點頭表示理解，然後再次環顧四周，她忍不住在心裏讚歎，這間屋子的設計，讓空間的切割看起來十分舒適而且寬闊。

屋裏的傢具也都非常現代化，液晶電視、冷暖氣、沙發、冰箱……看起來該有的設備一樣也不少。

“這間屋子不錯吧？“羅耀直看見唐欣不停東張西望的，不禁微笑的問着。

“嗯。”唐欣應了一聲。

“可惜是間美麗的監獄。”羅耀直含笑的語氣藏有無限嘲諷，讓唐欣不由得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他對這裏似乎充滿怨恨。

“沒什麼。”羅耀直回她一笑，然後恢復原來的樣子。

“魏，我們終於回來了。”雪麗笑着說。

魏子商沒有回話，如果可以，他一輩子都不想再回到這裏。

“亨利，幫我把唐欣帶到二樓最後一間房，沒有我的命令不要讓她出來。”雪麗不忘交代道。

魏子商眼裏閃過一抹慍色，那一間房是用來堆放雜物的，她竟然讓唐欣待在那？！

“老闆呢？”羅耀直轉向雪麗問道。

“他晚點會到。魏、羅，好好準備你們的成果發表吧。”雪麗輕笑，然後提着行李回自己的房間。

魏子商和羅耀直互看一眼，接着各自回自己的房間，準備接下來的戰爭。

這裏是魏子商在美國的居住地，也是他做實驗的地方，和他一起在這裏進行研究的人總共有五名，他和羅耀直為主要研究人員，其餘三名是助理，另外還有守衛三名，以及監督——雪麗。

這間屋子除了浴室外，每間房都裝設了監視器，再加上他們體內的竊聽晶片，他們的一切行動幾乎都在機構的掌控之中，可以說一點自由也沒有，因此羅耀直才會說這裏是間美麗的監獄。

而這美麗的監獄只是機構負責人——查理·布朗的其中一個實驗所，據魏子商所知，查理的實驗所總共有三間，但是有一間實驗所的位置他並不清楚，另外一間則是位於紐約的商業大樓，他曾經去過，查理大部分時間都會在那裏。

至於他的父母被關在哪裏，他也不知道，這也是他之所以不能輕舉妄動的主要原因，他必須等查理把他的父母帶到這裏來，他才能一舉反攻。

天黑了，遊戲正要開始。

魏子商帶着唐欣先做準備，等查理和雪麗他們吃完飯，他的表演就要揭幕，雖然他不想走到這一步，但他非做不可。

他領着唐欣往地下的實驗室走，他們直直走向地下三樓，也就是這房子的最底部。

唐欣沉默的跟在魏子商後頭，因為樓梯是環狀的，所以她看到地下一樓和二樓各有三間實驗室，實驗室里似乎有人。

“這裏就是我們做實驗的地方，我和羅各佔一層樓，平時我們分開做實驗，另外還有三個助理，剛剛就是助理在實驗室里。”魏子商低聲解釋。

“我現在帶你到地下三樓，這裏是最主要的控制中心，所有的研究資料都會被存放在母電腦中。”魏子商說著，他們已經來到地下三樓，一名助理正坐在電腦前面。

唐欣瞠目看着正中央的大電腦，三百六十度的螢幕充滿了她看不懂的資訊，她再往四周看了看，發現旁邊還有兩道門。

“魏博士。”助理柏瓦向魏子商打招呼，他是個德國人。

“柏瓦，我的冰盒呢？“柏瓦專門協助魏子商做研究，因此對魏子商的實驗過程很清楚，所以一回到美國，魏子商便將冰盒交給柏瓦處理。

“我已經將它移到實驗室的冰庫保存了。”柏瓦指着左邊的一道門，“魏博士，你要開始進行人體實驗了嗎？”他十分期待着。

魏子商的臉有些僵硬，他愧疚的看了唐欣一眼，此刻她正盯着電腦看。

“魏博士？”

“柏瓦，請你幫我把葯拿出來。”魏子商對柏瓦說，眼睛依舊看着唐欣。

唐欣轉過頭來，她雖然聽不太懂他們在說什麼，但是卻發現魏子商用着愧疚的眼神看她。

“小欣。”魏子商走到她面前，他必須先對她說清楚他要對她做什麼事。

“怎麼了？“唐欣訝異的看着魏子商解開綁在她手上的繩子。

“你知道我做出C。C。M了嗎？”魏子商看着她，等她點頭后才繼續說：“這種藥物可以控制人的腦神經中樞，吃下藥的人會對拿葯給他吃的人言聽計從，從此喪失自我意識。”

“嗄？“唐欣沒想到這種葯真的這麼恐怖。

“葯是做出來了，剩下的就是……人體實驗。”魏子商困難的說出話，他幾乎不敢看唐欣的表情。

“你是說……”唐欣突然想起雪麗不殺她的原因，就是要拿她當實驗品。

魏子商閉上眼睛又睜開，他側過臉，說道：“我別無選擇。”

“為什麼？”唐欣又驚又怒，沒有想到他真的會拿她當實驗對象，她以為他會救她的！

“對不起。”魏子商只能說出這句話，現在還不是公開一切計畫的時候，不過他可以告訴她，他會這麼做的理由。

“告訴我原因。”唐欣扳過他的臉，她不相信這是真的，他不會這樣對她的！

“小欣，我是……”魏子商看着她，想說的話卻隱沒在唇邊，她的信賴讓他既慚愧又不舍，任誰都看得出他眼裏的痛苦與無奈。

唐欣望進他的眸子，嘴唇輕微顫抖，眼角滑下一滴淚，她頓時明白了他隱藏着不說的心情。

“小欣。”魏子商心一震，他用力抱住唐欣，如果可以選擇，他真的不想讓她冒險，這種葯雖然是他研究出來的，可畢竟沒有人吃過，他也沒有完全的把握結果到底會如何。

“我願意幫你。”唐欣從他懷裏抬起頭說道，他是真心愛她的，而她也是，所以她願意幫他的忙，即使代價是——永遠失去她自己，她也願意。

“小欣，我愛你。”魏子商更加用力的抱緊她，他發誓，他絕對會讓她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唐欣點點頭，然後笑了，有他這一句話，一切都值得了。

接着，魏子商放開了她，因為他聽見他們下樓的聲音。

“魏，準備得如何？“查理率先走下樓，因為他迫不及待看到成果。

“可以了。”魏子商語氣平淡的回應。

“那就快點進行吧。”

“是啊，魏，你還在等什麼？”雪麗笑容滿面，她期待這一刻期待很久了。

魏子商看了眾人一眼，伸手接過柏瓦遞來的葯，他將葯捏在食指跟拇指中間，讓大家都能清楚看到。

“就是它嗎？“查理伸過手想摸，卻遭魏子商阻止。

“魏？”查理眯了眼，不高興的質問。

“查理，別這麼心急，你總得讓魏表演完啊。”羅耀直雙手交叉在胸前，一臉看戲的模樣。

“好，魏你就快點吧。”

魏子商走到唐欣身邊，深吸了一口氣，“在我進行實驗之前，我要先知道，我們的協議是否有效？“

“當然啦，只要你把葯做出來，你的父母就能自由了。”

“那好。”魏子商當然不會相信查理所說的，他這麼問的目的，只不過是要讓唐欣明白，他剛才來不及說出口的話。

“小欣。”魏子商將葯放至唐欣面前。

唐欣瞅着他，然後義無反顧的拿起葯吞下。

“哼，魏的魅力真不小，竟然能讓她心甘情願的吞下藥呢。”雪麗諷刺的說著。

而唐欣吞下藥后，感覺天地開始旋轉，她頭昏的幾乎站不住腳，魏子商趕緊將她扶坐在椅子上。

他看見唐欣閉上眼睛，知道藥效已經開始發作，大約要五分鐘，她才會醒來，等她醒來后，她就不再是唐欣了。

“魏，這是怎麼回事？”查理看不明白，她怎麼會昏了過去？

“等她醒來就知道了。”

五分鐘后，唐欣終於睜開了眼睛。

“咦？“她看見一群人圍着她看，只是她眨了下眼睛，沒有再做出其他反應。

“魏，這是怎麼回事？”查理不悅的問，他雖然聽不懂中文，可是他看得出唐欣並沒有異狀。

“是啊，魏，她看起來很正常啊？“雪麗也覺得納悶。

“藥效開始之後，還必須下達指令才行，沒有下達指令之前，她就和一般人一樣，只是正常人該有的情緒反應，在她身上都會減弱到最低。”魏子商的解釋讓查理眼睛一亮。

“這真是太好了！魏，你快試試。”查理催促着，要是真如魏子商所言，那不管他讓誰吃下藥，都不會被別人發現或是起疑心了。

“唐欣，我現在命令你說出你的家庭背景。”魏子商話一說出，只見唐欣忽然坐直身軀，眼神直視前方。

“我叫唐欣，我的父親叫唐大偉，他是偉達企業的業務經理，我的母親叫李芷婷，她是一個家庭主婦，我是獨生女……”

“唐欣，可以結束了，停下來吧。”魏子商的指令一出，唐欣立刻停止說話，她眨眨眼，恢復原來的表情。

魏子商看見唐欣的樣子，他知道自己的實驗確實成功了，他在心裏嘆口氣，轉向查理，說道：“她會記得以前發生的事，也會記得我發出的所有指令，而且她不會反抗命令。”除非藥效消失，魏子商在心裏補充着。

“可以命令她做事嗎？”雪麗好奇的問。

魏子商輕點頭。

“那讓我試試。”雪麗興奮的走向前，對着唐欣說：“唐欣，我現在命令你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

魏子商眉頭抽動了一下，但不動聲色，因為除了他的命令之外，唐欣是不會接受其他人的命令的。

果然，唐欣聽完話，只是看了雪麗一眼，並沒有任何動作。

“魏，這是為什麼？“雪麗大發嬌嗔。

“她只會聽從拿葯給她吃的人的話。”魏子商淡淡的說。

“魏，這種葯有解藥嗎？”查理的眼神像在算計什麼。

“目前沒有。”

“魏，恭喜你，這項發明太成功了。”查理走近魏子商，“你做出的葯還有多少？快給我。”

等他拿到葯之後，他要讓魏子商和羅耀直吞下去，那他們就可以一輩子為他做事了。

“沒有了。”魏子商冷眼看着查理，知道查理心裏在想什麼，他怎麼可能讓他如願呢！

“沒有？“查理沉下聲音，連表情都冷了。

“其餘的都是半成品。”魏子商轉向柏瓦，“柏瓦，我的冰盒。”

柏瓦聞言，將整個冰盒交給魏子商。

魏子商打開冰盒，讓查理觀看，裏面還有十幾顆綠色的藥丸，但顏色卻深淺不一。

查理見狀，神色便放鬆了些，“魏，還得等多久？”

“三天。”

“那好，三天後我再來拿。”查理說著，便想轉身離去。

“查理。”魏子商叫住他，“三天後我要見到我父母。”

“嗯？“查理轉回身，他是在威脅他嗎？

“三天後我把葯給你，你就該履行約定。”

查理霍然變臉，他轉向柏瓦，說道：“柏瓦，還不動手。”

柏瓦聞言，立即拿出手槍對着魏子商。

魏子商毫不畏懼，他將手上的冰盒拿高，露出底部的紅色按鍵，“查理，只要我一按下按鍵，裏面的葯就會銷毀。”

“你！”查理氣得說不出話。

“魏，別這樣，有話好說嘛。”雪麗邊說邊靠近魏子商，想趁機奪下冰盒，卻讓他閃身避過。

“雪麗，別再靠近，否則我就按下去了。”魏子商警告着，這一仗，他可是有絕對的勝算。

雪麗聞言，只好不甘願地停下腳步。

“查理，我要的只是我父母的自由。”

查理沉吟了下，然後向柏瓦使個眼色，可是柏瓦卻不敢輕舉妄動。

“查理，你別看柏瓦了，我最後進行的實驗，柏瓦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不可能做出這種葯的。”

查理聞言，怒瞪了柏瓦一眼。

“如何？“魏子商追問。

“我答應你。”先答應他也無妨，反正他逃不出他的手掌心，“還有，你要把所有的研究資料交給柏瓦，不要讓我發現你做假，不然大家走着瞧！”

他未等魏子商回話，接着看向雪麗，“交給你了，可別讓我失望啊。”

“是，查理。”雪麗柔媚一笑，然後送查理離開。

等他們走後，羅耀直向魏子商擺手，他看懂他的意思，不禁笑了出來。

原來剛剛羅耀直是說：根本不需要我出場。

接着，他也朝羅耀直擺手：放心，很快就會讓你表現了。

羅耀直輕笑，跟着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