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對丁育彬而言,日子應該是平凡而順暢,快意而漓脫,不用理會時間的流逝,能無憂無慮,無風無浪地自在度過每一天才是。
就算站在醫院手術室前面,他還是這麼堅持。
手術室的燈滅了,醫師走了出來。
他趕忙上前問道:“醫生,人怎麼樣?有沒有事?”
“沒事了,不過還要在加護病房觀察一下,病人可能有輕微的腦震蕩。”
丁育彬鬆了一口氣,幸好沒什麼大礙,回想剛剛送來時血肉模糊的情況,還真讓他捏了一把冷汗,直擔心會造成悲劇。
不知道該說紀珊珊運氣好還是福氣大?
他真的很想用力踢一下紀珊珊,對於她的胡來,還有害他遭受到的精神虐待。
他拿起大哥大,撥了幾通電話,然後朝醫院大門走去。
是的,現在是下午四點鐘,為了紀珊珊,他必須去警察局作筆錄,把出事的始末交代清楚。
☆☆☆
黎真匆匆地趕往警察局。
要不是知道丁育彬不會拿別人的生命開玩笑,黎真一定以為這只是一場惡作劇。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黎真只聽到醫院和車禍,然後丁育彬告訴她要去警察局。
話筒短的不像是她認識的丁育彬,語氣有些疲累,也帶着煩躁與不耐。
一切到底是怎麼了?
是紀珊珊出車禍了?
肇事者是誰?
該不會是丁育彬吧?
黎真在混亂的思緒中來到了警察局。
她正想衝進警察局,丁育彬已經走出來,而且他身邊多了一個紀明傑。
“你怎麼會在這裏?”黎真驚訝不已。
“因為他是紀珊珊的哥哥。”丁育彬主動替紀明傑回答。他疑惑地看着兩人,不由得問道:“阿真,你認識他?”
“嗯,前兩天才認識的。不過這不重要,到底怎麼了?紀珊珊呢?你撞到她了?”她捉住丁育彬的衣袖,急迫地問着。
丁育彬沒想到她會這麼問,疲累之餘忍不住笑出來。
“阿真,你瘋啦!我怎麼會去撞她?撞人的是紀珊珊,她撞傷了一名交通警察,我是來幫她收拾殘局的。”他指指背後的警察局。
“那麼……交……嗯,紀……”她應該先問哪一個?
“交際?你在說什麼呀!”丁育彬拍拍她的肩膀,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那位交警傷勢還好,目前在加護病房觀察,可能有輕微的腦震蕩,至於紀珊珊……”他伸出一隻手指頭,有點輕視地哼了一聲,“右手食指扭到,而且跟車禍沒關係,是她拚命戳我戳出來的。”
不能怪他沒風度。明知道他要和她理論,紀珊珊偏偏飛車給他追,還神勇地撞倒企圖攔她的交警……這也罷了,在她毫髮無傷的奇迹下,竟然只會躲在隨後趕來的他背後,拚命戳他,要他上前處理事情……
他想,他的背後一定有一塊瘀青。
“那她人呢?”黎真四望,沒看見她的蹤影。
丁育彬看看一聲不吭的紀明傑,繼續答道:“在我車上。”口氣有點無奈。
黎真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不過——“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她安慰丁育彬,然事看看紀明傑,試探地問道:“看來事情都處理完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紀珊珊,她老覺得紀明傑的臉色不太好。
紀明傑微微頷首,算是給她回答。
倒是丁育彬則誇張地嘆了一口長氣,扳着手指頭數落,“哪有這麼快?得先和對方和解,向人家賠不是,然後是醫藥費,賠償金等等的事情,要了事恐怕得拖上一陣子,而且,你不知道……”他壓低嗓音向黎真訴苦,“這個闖禍精竟然還賴上我的車子,非要我充當司機送她回家不可,枉費我千辛萬苦找來她哥哥,一點用處都沒有。”
“她喜歡你嘛!”黎真低聲取笑。
“連你也鬧我?”
丁育彬覺得自己好委屈。明明所有的事都是紀珊珊惹出來的,結果他卻得跑醫院,為她向對方家屬致歉,還要到警察局幫她善後,連回來都要他接送。
而黎真竟然還說風涼話!
“別生氣了。”黎真可不想被他委屈的眼神瞪視,“你還是先送紀珊珊回家,或者你要跟她在這裏耗上一整晚?”
“開玩笑!”丁育彬皮笑肉不笑地撇開臉,帶着輕蔑的意味。
黎真知道他會屈服的。
不到半晌,丁育彬不甘心的看着她,“好吧,我送她回去。”他看看路上的交通擁塞,“要不要我去替叫輛計程車?”他拿出大哥大。
現在正是下班的顛峰期。
說也奇怪,一直不說話的紀明傑突然開口了。
“我會送她回去。”低沉的嗓音有着不容反駁的堅持。
若非在警察局聽過紀明傑開口說話,丁育彬準會以為他是啞巴。他望着黎真,徵詢她的意見,卻發現她笑得很燦爛。而且燦爛過了頭。
“好啊!那就麻煩你了。”她說。
阿真在說反話!丁育彬皺眉,這兩人陰陽怪氣的態度是怎麼回事?他以眼神暗示黎真,黎真回他一個安心的笑容。
丁育彬當下決定不管他們,他正準備走,紀明傑卻叫住了他。
“多謝你對舍妹做的一切,舍妹就拜託你了。”
他覺得紀明傑好像在交代遺言。
☆☆☆
車緩行在台北街頭的車陣里,紀明傑與黎真一語不發。
該說什麼呢?黎真不想問,而紀明傑也不想說。
他打開了音響,流瀉出來的音符帶着原始的節奏充塞小小的車廂里,充滿了強烈的生命力。
黎真聆聽着音樂,皺了一下眉頭。
“是排簫。”她低語。
紀明傑看了她一眼,“你說什麼?”她的話像極了嘆息,隱沒原始樂音的浪潮里。
“這是排簫,有木鼓聲。”黎真再說一次,並且多了補充。
“你知道?”紀明傑知道自己問了一句廢知,但還是忍不住要問。
擁擠的路口亮起紅燈,紀明傑停下車子,發現她有一張滿足的臉。
“你似乎很喜歡?”
“還好,南美的傳統音樂不是到處都聽得到的。”黎真沒有睜開眼睛,但還是回答他的問話。
紀明傑該覺得驚訝嗎?就如她所說的,這種音樂不是到處都聽得到,可是她卻知道,而且似乎認為這沒什麼了不起。
她真的很自傲,紀明傑這麼認為。因為這是他最喜歡的音樂,長久以來,卻找不到知音。
他的遺憾在她哼着旋律的沉迷里找到歸處。
“喜歡的話,我把這張送給你。”
黎真張開一雙眼覷着他,像在觀察他言語的真假。
“謝謝,我心領了。”她的微笑剎那間變成促狹,“我也有這張。”
就在那一刻,他的心突然輕鬆起來。
“你去過南美洲嗎?”他問,想拉近彼此的距離,他發現黎真不喜歡主動跟他說話,而他卻想多了解她。
黎真搖搖頭,“南美太遠了,而且我沒有那麼多錢。”
“那你喜歡嗎?”他又問。
“還好。”黎真奇怪地看他一眼,“你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我很想去。”
那關我什麼事?黎真皺緊雙眉,對他沒頭沒腦的回答十分困惑。
紀明傑還在等待她的回應。
黎真轉了轉眼珠子,總覺得不該繼續下去,她決定換個安全的話題。
“對了,你妹妹。”她將話題轉到紀珊珊身上,“我不知道紀珊珊是你妹妹。”
一提起他妹妹。紀明傑就高興不起來。“她的確是我妹妹,我媽難道沒有告訴你?”他的證據十分淡漠。
黎真絲毫不受他冷淡的態度影響。“你媽是提過,可是我沒注意聽,只記得什麼美麗活潑、聰明大方、很愛撒嬌什麼的。”紀明傑淡淡說道:“你不知道是對的,因為我母親把她美化了。”
“你對你妹妹似乎頗為不滿,是不是因為剛剛的事?”
“當然不是。”他看到前方有事故,於是變換車道走另一條路,再繼續回答:“我妹妹是出名的任性驕縱,天生刁蠻在性。”他斜瞟着她,試探道:“你的男友對她似乎也很頭痛。”
“你是指彬哥,還好啦!他是個君子,你妹妹跟他在一起不會有事的。”黎真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神經線突然變大條。硬是略過了“男友”這個稱呼。
“你不在乎嗎?看起來我妹妹很喜歡他。”他再次試探。
黎真還真的滿不在乎。她笑道:“我知道你妹妹喜歡他。她一直表現得很明顯,我非常欣賞她這種態度,而且她長得很漂亮。”她看了紀明傑一眼,補充道:“當然你也很帥,你們家的品種實在很優良。”
這是講到哪裏去了?紀明傑皺眉,問:“你到底喜歡誰?我妹妹還是丁育彬?”或者是我?這句話他卻沒有勇氣說出口。
“都喜歡呀!怎麼了?”黎真覺得他問得真怪。
他腦海突然服現她所說過的話。“你說過你是同性戀。”他自語。
黎真恍然大悟,戲謔的細胞猛然活了過來。“你放心好了,我不會碰你妹妹的,更何況我喜不喜歡她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妹妹喜歡的丁育彬到底喜歡誰,你說是吧?”她好心地安慰紀明傑。
“那他喜歡誰?”他的目光停留在黎真的臉龐,“是你嗎?你也喜歡他?”
黎真盈盈一笑,“我是喜歡他,而他也不討厭我,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如何讓他愛上你妹妹,懂嗎?”她努力解釋着。
紀明傑還不懂,他只有種被愚弄的感覺。
他用力踩下油門,這裏離黎真的家只剩幾公里。
黎真還在解釋。“因為你妹妹很愛他,可是她給彬哥的印象非常不好,如果能扭轉他的觀感,其實他們很相配的,一個郎才、一個女貌,標準的金童玉女。”
車子在呼嘯聲中到達黎真家門口,隱忍不發的紀明傑凝視着前方,讓黎真覺得十分困惑。
“謝謝你送我回來。”她開門,門卻無法打開。
望向紀明傑,“喂,紀先生,門鎖住了。”她提醒他。
紀明傑看她一眼,幽幽開口,“你剛說的那番話我想了很久,你好像非常希望促成珊珊和丁育彬?”
黎真不清楚他葫蘆里賣什麼葯,小心翼翼的回答,“是啊!難道你不希望?”
紀明傑冷冷笑了,“可是你喜歡丁育彬。”他朝黎真靠去,“為什麼我覺得你是在愚弄我?你真的希望我妹妹和丁育彬在一起?她能忍受他們親密的模樣?就像這樣——”他猛然抬起她的下巴,粗暴地將唇印在她微張的櫻唇上,狠狠的,用力再用力,像是發泄鬱積的怒氣。
他將黎真當成洩慾的工具,而這個吻就是懲罰。
黎真愣了幾秒,整個人隨即清醒過來,她狂亂的掙扎抵抗,在羞憤之餘,她使儘力氣打了他一巴掌。
紀明傑陡然鬆開手,靜靜看着她,眼神十分陌生。
“把門打開,快打開!”黎真憤怒地大喊。
然後門開了。黎真跑出車外,用手拚命抹着嘴唇,彷彿如此就能抹去一切的痕迹。
“你去死吧。紀明傑。”她咬牙切齒大罵,轉身跑進屋裏。
這是最糟糕的結束。紀明傑靜靜的將車門關上,緩緩將車駛離。
這是他第一次失去控制。
更該死的是,他的感覺惡劣極了!
他不能不回想黎真慌亂的眼神,還有她嘶啞的叫聲,自我嫌惡的小分子蹦蹦跳跳地佔滿他的內心,讓他無從思考。
這到底是為什麼?
☆☆☆
黎真倉倉皇皇奔回房間,很慶幸家裏的人因為喝酒都不在家。
她關上房門,發現自己的手仍顫抖着。
她看着自己的右手掌,紅腫刺痛,這是剛剛打了紀明傑一巴掌的結果。
她的感覺非常不好。
黎真蹲了下來,用力抱住自己的身子,她覺得好難受。
只是一個吻而已,為什麼她就是無法釋懷?
明明就只是一個吻……黎真的淚水滑了下來,酸酸苦苦的。如同她現在的心境。
誰來救救她?
☆☆☆
丁育彬也在喊救命。
紀珊珊挽着他,像連體嬰似的黏在他身旁,親密地找不到一絲縫隙。
“請你放開我。”丁育彬晃晃動彈不得的右手,努力維持風度。
“我不要。”紀珊珊抱得更緊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遇到像紀珊珊這種蠻不講理的女人。
丁育彬捺住性子,“我在開車,你快放手好不好?”他已經有點咬牙切齒了。
“我不要!”紀珊珊的個子不高,嗓門倒挺大的。
丁育彬的車子歪了一歪,他受不了了,將車慢慢停靠路邊,決意先和紀珊珊把話說清楚。
“你這女人到底講不講理?從剛才就死命抓着我的右手,我要開車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車子毀了,別害我的車子也跟着報銷。還有你家到底在哪裏?從剛才到現在一直在山頭繞來繞去,你不想回家我還要回家吧!我沒時間陪你閑晃,你到底想怎樣?快點做決定。”
他的好脾氣被磨光了,現在的他只有滿肚子的火。
紀珊珊噘着嘴看他,風情萬種道:“我想要你。”她的手劃過他的胸膛,越來越往下……
丁育彬瞅着她,理都不理她。
他看準了她一隻手沒什麼作為,尤其是裏面還有一指傷兵。
紀珊珊果然痛得縮回手,丁育彬藉機擺脫她的禁錮。
“我的手好痛。”她漂亮的眼眸閃着淚光,看起來楚楚可憐。
丁育彬拿出萬金油、小護士丟給她,“喏,自己擦。”
“你怎麼這麼狠,一點同情心都沒有?”紀珊珊見計謀不得逞,氣呼呼大叫。
果然露出原形了!丁育彬瞟了她一眼,哼道:“同情心在八百年前就被狗啃了,要我同情你,想都別想。”
“我到底哪裏不好?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我?”紀珊珊驕氣上沖,咄咄問道。
丁育彬放肆大笑,“為什麼?我說大小姐,你大概忘記你在新加坡是怎麼整我冤枉我的。就為了你的一句話,我差點被你的親衛隊打死,你還謊報我綁架你,害我差點出不了新加坡警局的大門,這都不說,我的企劃案給你搞得亂七八糟,一堆的動畫全就成一隻只的痛毒,你很行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在那上面?才短短七天,只有七天而已,我被你整得住院、坐牢,還差點發瘋,體重掉了八公斤,你現在還好意思問我為什麼?”
紀珊珊要是會不好意思,她就不是紀珊珊了。
“那是你不好,誰教你不在乎我。”她揚起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不在乎你?紀珊珊,你講話要恁良心。”丁育彬簡直不敢相信世上有這麼鴨霸的女人。“我剛到紀氏時就向你打過招呼,結果你哼了一聲轉頭就走,滿臉不屑,之後我還努力向你問過兩次好,你不理會就算了,還當眾讓我難堪。現在說我不在乎。你?對,你說的對,我哪敢在乎你,我躲都來不及了。”
“那時候我以為你是為了錢來巴結我呀!因為你長得就像騙吃騙喝的小白臉。”紀珊珊反駁道。
丁育彬聞言,簡直快氣昏了。
“你真是越講越難聽了!說我小白臉,還巴結你?你別凈往自己的臉上貼金。是,我是沒有你家有錢,可是我好歹也有七、八億的身價,有必要向你搖尾乞憐嗎?再說,我的長相就是這樣,怎麼,長得帥也礙着你啦?”
“你幹嘛要這樣針鋒相對,我又不是來跟你吵架的。”
“不是嗎?”丁育彬挑眉斜覷,“那我問你,阿真好端端的又沒惹你,你打她一巴掌做什麼?不要以為你是紀家大小姐就可以無法無天、為所欲為,沒錯,你是很美,可是性情不好有什麼用?根本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丁育彬,你說話客氣一點!”紀珊珊幾曾被人罵過,認識她的人都讚美她的美貌,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是丁育彬偏偏不,不但不,還避之如蛇蠍。
“要我客氣,那你對阿真客氣了嗎?”想志黎真受的委曲,丁育彬就憤恨難消。
“你為什麼那麼關心她?你是不是喜歡她?”她的嫉妒心作崇,她難以容忍丁育彬如此在乎黎真。
丁育彬轉頭看了她一眼,冷聲道:“我喜歡什麼人跟你無關,我憑什麼要告訴你?”
心中的愛戀藏在心底不能碰觸的角落,他沒有必要跟她解釋,就算解釋,她也不會懂,她的愛太過霸、太自私。
有那麼短暫的時間他的雙眸凈是柔情,可是剎那間消逝無蹤。
他一定喜歡黎真!紀珊珊暗想,嫉妒的火焰騰燒,燒去她的理智。
“我討厭,我不會讓她好過的!”紀珊珊氣怒道。
“你可以試試看!”丁育彬的眼神變得深沉銳利,聲音既冰且冷。“她對我的意義非比尋常,我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她,尤其是你,你最好牢牢記住這一點!”他一字一頓地說著重逾千斤、雷霆萬鈞的誓言。
紀珊珊不懂,真的不懂,黎真到底哪裏好?為什麼丁育彬這麼在乎她,難道她就不好嗎?黎真能做的,她也能做呀!
“我哪裏不好?為什麼是黎真,她到底哪一點比我好?”紀珊珊不服,嬌俏的臉上有着受創的神情。
丁育彬見狀,溫柔的情懷霎時被牽動,他本不是刻薄尖酸的本性,紀珊珊卻顛覆了他的個性。
“你沒有不好,只是我無法接受。”他放柔心胸。語氣不再冷酷。
“我不會放棄的,我喜歡你,我一定要得到你。”紀珊珊對他發下誓語。
“我不會愛上你,你還是死心吧!”
對丁育彬而言,紀珊珊的愛太直接、太狂放,是奔騰不息的烈火,總有一天會變成災難,燒傷自己,也將他化為灰盡。
看着紀珊珊堅持的目光,丁育彬再次重複,“我絕不會接受。”
在她的堅持下,丁育彬用力關緊心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