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呼嘯而過的警車閃爍着耀眼的霓虹，就像紀雲柔現在的好心情。她愉快地哼着歌從案發地駛回警局，中途她看到龍星企業的華泰科技大樓，懷着興奮的心情，她將車子速度放緩，望向那高聳入雲端的華廈，紀雲柔調皮地嬌笑起來。

「不知道他現在正在做什麼？」紀雲柔取出小巧的手機，撥給早上才剛剛分手的龍羽翼。

從女孩變成女人，想到親密愛人，她的臉上現出一抹紅霞，羞赧與喜悅照亮了她的眸子，纖指按下綠色的按鈕，她聽到他的聲音。

「喂？」龍羽翼悅耳的音質本就有種魅惑人心的味道，但此刻更多了些平和安靜的氣息，言語間滿是公事公辦的認真。

「猜、猜、我、是、誰？」

紀雲柔故意用誇張的聲音跟他說話，調皮的她老是想用各種方法捉弄他、逗他笑。

低啞的笑聲從電話那端傳出，他的聲調終於高昂了起來，並伴着滿懷寵愛的問候。「小調皮鬼，一聽聲音就知道是妳。」

「你怎麼知道是我？」紀雲柔不滿地嘟起嘴巴，他怎麼這麼快就確定是她，太不好玩了，但她的臉頰還是因為興奮和羞澀而變得通紅。

「如果連自己女人的聲音都聽不出來，那還算什麼男人？」龍羽翼含着笑應和着，聽到她的聲音，他的心情好到可以飛上天，好想立刻衝過去抱抱她。

「妳現在在開車嗎？」聽到電話中傳來的引擎聲，他不禁要嘮叨個幾句，提醒她要注意交通安全。

「我在回警局的路上。」紀雲柔放鬆身體，一邊緩慢開車一邊笑着說道，突然，她見到路旁一家男裝店裏有個熟悉的身影，她的眸子驀地發亮。

望着那男子的側臉和熟悉的身影，紀雲柔不禁嘻嘻偷笑，她在電話中低聲問道：「想不想要一個驚喜呀？」

「什麼驚喜？」龍羽翼有點好奇。

「你等着，馬上就可以知道了。」紀雲柔掛斷電話停好車子，悄悄的往那間男裝店移動。

那白衣身影她一眼就認了出來，紀雲柔滿心歡喜的推開店門，來到那戴帽子的男子身後，她興奮的伸出魔爪，想要襲上他的腰。

「翼……」她的話還沒有完全喊出口，就瞥見他身邊有一位嬌小的女子，帶着笑偎進他的懷抱。紀雲柔愣在他們的身旁，目瞪口呆看着他們的互動。

她反覆揉搓着自己的眼睛，生怕不小心看錯了人。

沒錯！那男子就是龍羽翼！

以他奇特的眼睛顏色，想在人群中認出他並不困難。

但龍羽翼彷佛不認識她一般，他旁若無人似的用手護住女子的腰，任女子拿着男裝在他身上比試着。

他身旁的女子長相嬌美，那一臉幸福的模樣狠狠刺傷紀雲柔的眼睛，她完全獃滯，望着他們在那邊卿卿我我、親密談話。

眼前的龍羽翼令她覺得陌生又熟悉，他臉上的寵溺表情，昨晚才對她親昵展現過，現在卻又對一個陌生女子露出同樣的表情，這樣的龍羽翼讓她覺得好陌生、好疏離。看着他有耐心的試穿一件又一件的外套，好脾氣地不時與女子交換無數個眼神，紀雲柔吃驚的發現，女子已經身懷六甲，她的腹部有微微的隆起。

龍羽翼在試穿完衣服之後，在紀雲柔震驚的注視下，將大掌撫向那女子的小腹，寵愛的俯下頭親吻她帶笑的唇角，兩人親密得宛如一對年輕夫妻。

紀雲柔的世界在這一瞬間全數崩裂。

她滿心的喜悅全部破碎，只聽到一陣陣刺耳的笑聲，從男人的口中逸出，她感覺到自己劇烈跳動的心，就快要從口中跳出來。

她緊緊揪住衣襟，雙眸燃起憤怒的火光。

龍羽翼拎着大包小包的袋子，擁住女子的肩膀向她走過來，紀雲柔覺得自己的四肢癱軟，怒火中燒令她幾乎站不住腳。

當她的眼睛與他抬起的眸光相對時，立即被那眼中的神情震懾住。

那眸光不再像之前一樣溫柔的看她，也沒有她想像中的驚慌失措，在擦肩而過的瞬間，他就像是沒看到她一樣，瀟洒自若的從她身邊經過，他的旁若無人使她的雙拳握得死緊。

反倒是那女子用着好奇的眼光打量着紀雲柔，似乎不明白她滿臉的怒氣從何而來，為什麼一直瞪着他們呢？

想走！哪有那麼容易？

紀雲柔閃身攔住龍羽翼，尖聲問他：「你要假裝不認識我嗎？」他八成是因為當著那個女人的面，才會故意冷落她的。

「妳在說什麼？」他的聲音平板得沒有波動，語氣中有一絲不同於以往的深沉。

「不打算介紹我們的關係給這位小姐知道？」

紀雲柔握緊雙拳，真想一巴掌打在他毫不知恥的臉上。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愛上他，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無恥的男人？

竟然一邊與她情話綿綿，一邊還陪別的女人逛街購物？！

「我不懂妳在說什麼。」龍羽翼的手還是攬着女子的腰，他護着女子躲開盛怒中的紀雲柔，完全不把她當作一回事。

那動作更是令紀雲柔憤怒至極，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開始叫囂。

「你忘記你昨晚是在誰的床上嗎？現在才在那邊辯解裝無辜，是不是太晚了一點？」這個人面獸心的惡魔，他竟然敢裝做不認識她？！

他怎麼可以如此傷害她的感情，龍羽翼究竟把她的真心當做什麼？紀雲柔的雙眸被怒火燃得通紅，她恨，恨不得把整個世界都給燒毀掉。

「呀！」那女子突然發出一聲驚呼，她拉了拉他的衣袖，睜大圓滾的黑眸不解地問：「昨晚你不是跟我在一起嗎？」

紀雲柔噴火的眸子再次襲向龍羽翼，質問道：「她的孩子是你的？」

她發誓，如果他敢點頭，她馬上就用槍轟掉他的腦袋！紀雲柔的手已經握住口袋中的槍，她屏息怒視，就只等他下一個動作。

「小姐，妳是不是認錯人了？」林如楓瞪大眼睛，不明白她到底氣什麼。「妳和我先生認識嗎？但我們不曾見過面啊？」

她一頭霧水的問答，問得紀雲柔理智快要炸掉！她喊他先生？她是龍羽翼的老婆？

「認錯人？」紀雲柔惱羞成怒地仰起頭，眼中冒出不服輸的光芒，對那個一臉無辜樣的男人喊道：「你敢說你不認識我嗎？」

他結婚了？！好，很好！她氣得全身顫抖，真想把他仁義道德的假面具一把撕掉，紀雲柔真想一口咬死他！

龍羽翼的銀色眼睛閃動着奇怪的光芒，他朝林如楓投去一個眼神，對紀雲柔只是報以奇怪的打量，冷硬的語調一出口，徹底打碎紀雲柔偽裝的堅強。

「妳是誰？」

「我是誰？」

她的心再次破碎了！

飛奔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街頭，紀雲柔雙手胡亂地抹着眼淚，她不明白，就算是一個小動物，被人丟棄的時候也會有理由吧？

為什麼她每次都被拋棄得這樣莫名其妙？她漫無目地的在大街上飛奔，不管自己是不是迷失了方向。

白色的高壯身影出現在華泰科技大樓門口，龍羽翼的眼睛瞄到匆匆奔過的紀雲柔，他張開嘴想要叫住她，但她卻像瘋子般的飛馳而過。

發生什麼事了？龍羽翼大聲喊着她的名字，快步跟上她狂奔的腳步，卻意外發現她的雙腿踉蹌快要跌倒。

「紀雲柔！」他拉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擔憂地看着她蒼白的臉色。

紀雲柔在聽到他的聲音時微愣了一下，她隨即更快速地跑着，緊緊咬住下唇，直到嘗到口中那抹咸腥時，淚又落如雨下。

她是天底下最傻最呆的女人，她從不像現在這樣後悔自己的失敗，為什麼她要一次次的上當受騙，她愛上的竟是這樣無情的男人！

「龍羽翼，你去死吧！」她憤怒地停下腳步，大吼出心中的悲憤。

「妳怎麼了？」他拉着她的手臂不放，蹙起的濃眉有抹擔憂。

「不要再假惺惺了，那個女人呢？你又背着她跑來哄我了是不是？然後一轉頭你又會說你不認得我，卻對她百般殷勤，對不對？」

紀雲柔停下腳步，氣極敗壞幾乎失去理智，掙扎着要逃出他的箝制。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龍羽翼眼中掠過不解，緊張的拉住她的手，她那副受傷的樣子令他心口隱隱作痛。

「你還在裝糊塗。」紀雲柔冷笑着瞇起眼睛。

「別告訴我你有選擇性失憶症，偶爾會忘記你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你這一招我已經領教過了。你不覺得用這種招數來欺騙一個女人很無恥嗎？是，我是很傻，心甘情願上了你的當，同樣的傷害我不會有第二次！」更可悲的是，她還是毫無防備的再次上當了。

「妳在說什麼，我聽不懂？」龍羽翼的表情相當疑惑。

「你的演技真是好到可以去做演員了，你做過什麼事你會不記得？」憑什麼在傷害她之後又一臉無辜的辯白？當她是白痴嗎？

「妳剛剛不是說要來找我？我一直都在等妳，什麼事都沒做。」他越聽越糊塗了，究竟是什麼事情令她對他產生誤解？

「再相信你的話我就是白痴！」睜着眼睛說瞎話，紀雲柔氣極敗壞地大吼大叫：「從今天開始，我紀雲柔再也不認識你，我們路歸路、橋歸橋，你就滾回你老婆孩子身邊去吧！」

她寧願聽他告訴她，那女人是他的妹妹或是某位友人，而不是這樣不負責的推卸責任，他這樣根本就是沒有擔當的男人。

「我沒有老婆孩子，妳是不是誤會了什麼？」龍羽翼不解，他不喜歡她拿他們的感情開玩笑。

「我誤會？」紀雲柔冷哼道：「天底下像你這種發色和眼睛的男人會有第二個嗎？別告訴我，我看到的是外國人不是你！」

同樣的白色休閑服，同樣的長相容貌，連聲音都一樣，想騙她沒有長眼睛嗎？她雖然在感情上是傻子，但她的頭腦可不笨！

「紀雲柔。」龍羽翼蹙緊的眉頭沒有放開過，他想繼續說的話卻被她的悲切打斷。

「戲弄我真的那麼有趣嗎？」

她的眼裏滿是絕望與悲憤，無能為力地望着他。「我不是個很有挑戰性的對手，你一衝着我笑，給我點溫柔我就上當受騙了，你說的話就是天，你給的愛情就是地，你要我跟你重新開始，但你回報我的又是什麼？你不覺得兩次欺騙是很可惡的行為嗎？在你眼裏我到底算什麼？」

他說他沒有娶妻生子，很想和她在一起，現在她發現這一切都是騙局，他說的話她能信嗎？

「讓我知道到底是什麼事好嗎？就算是犯人也有上訴申辯的機會，我真的不知道妳在說什麼？」龍羽翼試着耐心地與她溝通，他手中抱着顆檸檬形狀的鮮黃色抱枕，那是他挑了好久、準備要送她的驚喜小禮物。

「這是什麼？」紀雲柔一把扯過他手中的抱枕，那樣的笑容曾經是她最熟悉最喜歡的，但現在看起來卻礙眼得很。

「是我要送給妳的禮物。」龍羽翼摟住她的肩膀，試圖讓她靠在自己懷中，他低柔地問道：「是誰讓妳受了委屈，告訴我好嗎？」

「禮物？」紀雲柔雙眼含淚。「我不再是小女孩，不會為一點小禮物而高興半天，你的禮物我才不屑要，別再拿這套把戲玩弄我的感情了！」

她將手上的檸檬抱枕摔掉，它蹦跳着落在路旁的積水上，沾濕了半張笑臉，圓眼睛旁流淌着水滴，看起來就像她此刻難過的表情。

「妳！」龍羽翼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的銀眸不平地瞪着紀雲柔，胸膛起伏得越來越劇烈。「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妳變得這麼莫名其妙？」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的臉，我討厭你！」她莫名其妙？龍羽翼受傷的表情讓她覺得很可笑，反正這表情只是拿來騙取她的同情。

「說清楚！」他扯住她的手臂。「為什麼丟掉我送給妳的東西？」

她的不講理已經完全升級成挑釁，那副將他拒於千里之外的樣子，令龍羽翼實在難堪，他再怎麼縱容她也不允許她貶低他的真心！

「我討厭你！不明白嗎？」

紀雲柔不會忘記他給她的羞辱，她徹底的絕望了。

「愛情算什麼？我愛了這麼久得到的又是什麼？一個小小的抱枕就是回報嗎？又想用這套老把戲騙我原諒你，你真是太高估我的忍耐力了。」

她真的很想拿把刀去捅他的心，讓他知道受傷的滋味並不好受，憑什麼在愛情中他永遠都是勝利者，而她真心真意的去愛卻什麼都沒有。

「妳真的討厭我嗎？」龍羽翼臉色凝重，他彎下腰撿起髒了的檸檬笑臉，眼中竄過一抹受傷，他雖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但她的語意卻是很肯定的。

「我恨你！從現在起，我要開始恨你！」紀雲柔痛心疾首地低吼：「我終於用五年的時間弄清楚了一件事，就是你根本不愛我！」

「誰說我不愛妳？」如同被點燃尾巴的獅子，龍羽翼當街咆哮引發不少路人的注目，他銀色的瞳眸怒火熊熊，不滿她把他的愛情貶得一無是處。

「你若是愛我就不會那麼自私，你什麼事都不願意跟我分享，不願意讓我參與你的生活，一直到現在，我對你仍然一無所知！」紀雲柔的淚下停滴落，她無助又蠻橫的模樣令他完全不知所措。

「我只是想要留在妳身邊而已，我不知道妳誤會了什麼，那或許令妳很難過，但我絕對沒有做出背叛我們感情的事情。」她對他的不信任令龍羽翼相當介意，更何況她還貶低了他的真心。

「我不需要！你給的我不再想要了，我想要的安全感你永遠給不了！－

紀雲柔扶着疼痛的頭，她現在的思緒相當混亂，她冷硬的開口，下了一個令她心痛的決定。「你不想回到我身邊就算了，我也不會拿槍逼你。－

「妳不喜歡我了？」龍羽翼的背僵直起來，他不相信的追問。她的話觸到了他的痛處，他此生唯一不能做的就是給她安全的生活。

「我永遠都不想再看到你的臉，不想再看到你那滿不在乎的樣子，那會讓我想起我有多愚蠢，我真的很傻，愛上一個把謊言掛在嘴邊的男人，當我付出所有的時候，卻只換回他陰晴不定的嘴臉。」

「離開我妳會快樂嗎？如果忘記我會讓妳快樂，我寧願妳忘記。」

龍羽翼的眼眸垂下，他的雙拳握緊，想解釋卻無從開口。「但前提是，我必須知道我做錯了什麼，讓妳如此堅定的想放棄我。」

「我一定會努力忘記你。」他難過的樣子令紀雲柔咬緊下唇，嘴裏的咸腥沾染了舌尖，她皺着眉望向他坦誠的臉，努力想在上面找出偽裝的痕迹。

「我從沒想過要騙妳什麼。」龍羽翼無奈，他現在只想聽她的理由。

「那個女人，是你的什麼人？」紀雲柔放低聲音，她的心中滿是狐疑，龍羽翼的表情看上去不像是裝的。

「哪個？」她誤會了他與某個女人的關係？

「在男裝店那個……是她！」

在他的背後，紀雲柔驚詫地指着一位剛才從蛋糕店走出來的女子。那女子身邊的男人面孔，卻讓她的身子猛烈地顫抖起來。

她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龍羽翼，再望着向他們走來的「龍羽翼」，手指抖得厲害，她的憤怒瞬間褪去，臉上只剩下驚訝與茫然。

龍羽翼一回頭，看到那張與他一模一樣的臉之後，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搖頭，幾乎失笑。

「不可能的！」紀雲柔努力地揉着眼睛。「是我眼花對不對？」

她望着那徐徐走來的男子，兩個一模一樣的身影如同迭影般在她的眼前出現，她閉緊眼睛再睜開。

兩個龍羽翼？！

「一定是我看錯了。」

紀雲柔的腳步開始不穩，她大驚之下，身體快速地向後退去，恍如置身在夢境中，那不真實感襲遍她全身。

街道上有輛車疾速駛來，不知自己已經退到路上的紀雲柔，完全沒有察覺危險正向她逼近，龍羽翼的眸子霎時閃過焦急。

「雲柔，小心！」

龍羽翼上前一步拉緊她的手，急着想要把她扯回來。

紀雲柔的腳被路邊的台階絆住，她的身體朝後倒……

龍羽翼飛身上前，使勁將她往旁邊一拉，但身體卻不受控制的往前倒去，龍羽翼鬆開抓着她的手，來不及閃過身前的黑色跑車，當場就被撞得飛出去－－

紀雲柔被他用力推到一旁跌坐在地上，她的掌心被路邊的石子擦破，目瞪口呆望着他飛離地面的身體，然後在她的眼前重重墜落。

「翼！」

她顫抖着捂住嘴巴，幾乎是用爬的爬到他身邊，淚滴從她的眼眶不斷滾落。然而那輛肇事的黑色跑車，竟快速倒退向他們衝撞而來，路人的驚叫聲不絕於耳。

驚叫聲使紀雲柔回過神來，她從腰后掏出手槍，但淚眼模糊的她顫抖着無力的手，怎麼也扣不動扳機。

就在車輛要撞飛兩人的瞬間，一雙滴着血的大掌握住她的手，溫和卻用盡最後的一絲力氣，幫助她用力櫃動扳機。

「砰！砰砰！砰！」連續開了好幾槍，黑色跑車似是前兩輪中彈，爆破的車胎髮出極為刺耳的聲響，整輛車歪向一邊，直直撞上路旁的電線杆。

龍羽翼的臉上閃過一絲欣喜，但當他在聽到這幾聲槍響后，隨即無力的垂下手臂，整個人又無知覺的昏死過去。

「翼……」

她抱住他倒在血泊中的身體，望着他的白衣破碎沾滿血跡，望着他睜開無焦距的眼睛對她訴說情意。

「我沒……騙妳……」他想要撫摸她的發，但全身癱軟的他無能為力，銀色的眸子中聚滿愛戀。血不斷從殘破的身上湧出，染紅他全身。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騙我的，是我任性又驕傲不聽你解釋，我錯了。」這一切的意外都是她造成的，都是她不信任他才會這樣的。

紀雲柔哽咽着抱起他的頭，淚珠滴在他堅毅的臉龐，她害怕得發抖。「我相信你愛我，我不再懷疑你了。」

她好抱歉讓他受到這麼嚴重的傷害，她不要他死！她不要啊！

「妳……要快樂……不要生我的氣……」他喜歡看到她笑的樣子，龍羽翼未竟的話語被一陣劇烈的猛咳打斷，嘴角流出的血液不曾間斷，他強睜開那雙銀色的眼睛，戀戀不捨地拉緊她的手。

「我不會快樂，沒有了你我快樂不起來啊！」紀雲柔瘋狂地對他喊着，聽着他氣若遊絲的聲音，紀雲柔的淚更是洶湧而出。

「別……別丟下我！」他怎能忍心舍她而去？他是她的守護天使啊！

他無法遵守承諾了，雖然他是那麼的放不下她。「別……別恨我……」

「你不要離開，我不恨你！」紀雲柔慌張極了，她急忙捂住他胸前淚汨冒出的血液，替他擦去頰邊的血滴。一大群路人在她的四周忙着奔走，有人忙着叫救護車、有人替她按住龍羽翼冒血的身體，但她卻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我……愛妳……柔……」龍羽翼那雙光亮的眸漸漸合上，恍惚中，他好似離她越來越遠，但他仍然記得他的承諾，他好捨不得放手。

「我也愛你，翼！」她在他的懷中放聲大哭，像個失去天使寵愛的孩子。

「我等好久……終於……聽到了……」他終於放心地閉上眼睛，嘴邊的笑容好輕。「要好好活……要一讓自己……幸福……」

染血的大手從她手心滑落，他蒼白的嘴唇剌痛了紀雲柔的心，她緊緊地抱住他的身體。

「你這個騙子！說什麼要和我永遠在一起，說什麼你會把歡笑和快樂帶給我，你又騙我，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你快點起來跟我說話，翼！」

紀雲柔涕淚縱橫地坐在血里哭泣，就如同五年前的那個夏天，她也是坐在他離去的地方，成串的淚水從她眼裏不斷滑落。

眼前是一片赤紅的汪洋，她抱着他無言的坐着，承受他帶給她的無止盡悲痛，手臂摟緊他的身體，她的身體跟他一起冰冷……僵硬……

忘了將他的翅膀藏起來，天使又再一次從她的掌心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