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在想什麼?」

同事推了一下林雅瑜的手時,她回過神地吐了吐舌頭。

「在想晚上該煮些什麼給哲偉吃,他這階段需要充分的營養。」

「你是一位好媽媽。」

「也是一位辛苦的媽媽。」她嘆氣道:「還好哲偉很懂事。「

「有沒有想過給孩子找一個爸爸?」同事張明珠,像好友般的關心她。

「沒必要。」這是她碰上相同的問題時,一貫的回答。「我一個人能做得很好。」

「孩子需要父親,你也需要男人的照料。」十幾歲即嫁人的張明珠,很難理解一個女人如何能獨自過活。「你尚年輕,往後的日子還長得很。」

「我會調適自己。」

「我有一個遠房親戚,人忠厚老實,是可以依靠的那種男人。」張明珠好心地想搭起感情的線。「找一天見個面如何?」

林雅瑜婉謝她的好意。「我還不想破壞目前的生活方式。」

「見個面沒有關係。」張明珠想說動她。「就當多交一位朋友。」

「下班了,哲偉在等着我。」

林雅瑜不願再談,倉卒地走出銀行,她才不需要男人的照顧。

「我送你回家。」

出奇不意的聲音,令她嚇了一跳,由於低着頭,林雅瑜沒注意到站在門口前的王志堯,見到他,她的心情立即錯綜複雜、矛盾了起來。

「我不想見到你。」他是她最不願見到,也是最不需要的男人。

「這不該是對丈夫的語氣。」王志堯未生氣。

「我們不是夫妻。」

想必他已訴請離婚,與--林秀妮組織新家庭,兒女成群了,每一思及此,她的心總在滴血。

「百分之百的夫妻,我們沒有離婚,你仍是我法定的妻子。」見她驚異的表情,他譏誚地說:「是意外?還是失望沒甩掉我?」

他們還是夫妻,在法律上,他仍有權利要回哲偉,林雅瑜相當惶恐。生哲偉時他們並未離婚,因而在父親欄上,填寫的是他的名字,申報戶口時,也是以此申報。他已發現他的戶口多了一個人嗎?她觀察他的臉,沒有特別之處,她得在他知悉之前,將問題解決。

「你是來找我簽署離婚文件嗎?」她神色鎮定,不讓他瞧出她的焦慮。

「正好相反,我希望我們能做真正的夫妻,請你與我回去。」

他葫蘆里在賣什麼膏藥?他不是已經有了林秀妮,為什麼還來找她?林雅瑜心猛地一跳,該不會是他知道哲偉的事?

「不,我不會將他給你!」

「什麼?」他很驚訝地問:「你在說什麼?給我什麼?」

他尚不知情,差點自露馬腳!林雅瑜真想咬掉自己多話的舌頭。

「我想我們夫妻的關係已在八年前結束。」她急忙轉移話題道:「從此各不相干。」

「那是你的說法。」

「你想怎樣?」她防衛地退後一步。

「追你啊,老婆!」

一句老婆,將她的淚水引了出來,從相識開始起,他便這麼叫她,那麼地天經地義,而後他們結為夫妻,她成為他的妻子……往日的點點滴滴掠過她的心頭……一條潔白的手帕出現在她模糊的視線中,王志堯手指勾着她的下巴,輕輕地擦拭着她的臉。

「還是老樣子。」他溫柔地說:「仍是和以前一樣愛哭。」

林雅瑜眨回不爭氣的眼淚,怎老是在他面前出狀況。

「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他說:「那天你哭得像一個淚人兒似的……」

憶起往事,她止住的淚水再度奪眶面出!多年前的一個夜裏,她心愛的小狗死了,她無法面對它的死亡,哭跑出家,騎車經過的他差點撞上她……不要回想,她已不是多年前那個愛哭的女孩子,她是一個孩子的母親。林雅瑜拿過手帕,胡亂地擦把臉后,將手帕還他。

「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

「我的男人很兇!」她嚇他。「你不怕被打?」

沒有收到她想要的效果,他很自在。

「我是你名正言順的丈夫,該避開的人不是我。」

不能讓他見能哲偉,他們父子長得太相似了,會令他起疑,可是嚇不到他怎麼辦?林雅瑜不斷地轉動心念,卻想不出能趕走他的法子來。

「我送你回家。」王志堯打開車門,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請上車,老婆!」

「不要這麼叫我。」她大聲地說:「我不再是你的妻子!」

「你是的。」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而且永遠都是。」

「別想得美!」林雅瑜冷冷地說:「我不會與人共享丈夫。」

他愕然!

「什麼共享?」

「需要我說清楚嗎?」她跟中燃着恨意。「大情人!」

「不要將於虛烏有的罪名套在我身上!」他生氣。

以為她猶朦在鼓裏嗎?她仍會傻得相信他嗎?林雅瑜冷笑了一聲。

「是子虛烏有嗎?」

「我自認沒有虧待你。」他說得理直氣壯。「有的話也是你虧欠我。」

喝!男人都是這麼無恥的嗎?以為能同時擁有幾個女人,是他們性別上所賦予的優待?

「你不要臉!」她罵。

「你該有個理由。」王志堯朝前跨了一步追問:「我哪一天使你不滿意?」

她往後退,與他保持相當的距離。

「不要靠過來,我們之間已經結束。」

「沒有結束!」他靜靜地回答:「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放開你。」

「你的女人會容忍你的行為嗎?」她冷嘲。「我想世界上寬大的女人不多。」

「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

「何必裝蒜?大家心中有數……」他踏向前,她立即後退。「站住,不要過來。」

他沒有停下。「我要搞清楚,你的腦袋裝了些什麼?」

至少沒有委曲求全四個字,她不會讓他弄亂她好不容易熬過來的生活。

*****

標題舊愛新歡下面,寫着:

一改過去的無人伴隨,江佩妤最近參加的場合,身邊總有一位英俊的男人陪伴,這位楊姓男子,出身頗有來頭,是印尼富商之子,其父在印尼擁有廣大的土地、房產,是一位相當成功的企業家,他會是江佩妤的新歡嗎?而幾個月前與她密切交往的另一位企業家之予王志豪,會成為她的舊愛嗎……

女星的私生活,就跟她戲劇中的劇情一樣亂七八糟,郭佳芙很不苟同地放下報紙;她對感情相當執着,對認定的男人,絕對專一不二:從一開始,她即不看好這樁戀情,原因是給人遊戲人間印象的女星,對感情所抱持的態度,甚少是認真的,今天是這個男人,明天又換了對象的事情常有之。她不是一個缺乏同情心的人,但對這件事,她不否認帶有幸災樂禍的心態,她並不想失去王志豪。

郭佳芙將報紙放入皮包中,剛與女人分手的男人,是最脆弱,也是最容易被降服的時候,她得把握住這個時機,將她的男人奪回來。她打了一通電話,確定他在公司后,拍了拍裙子的裙痕走了出去。

她沒有敲門,直接進入他的辦公室,很好,只有他一個人。

「久違了。」郭佳芙走至他的桌前。

「你來做什麼?」

王志豪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后,又低下頭繼續手中的工作。

「很好,沒有傷心落淚的表情。」郭佳芙找了一張椅子坐下。「你們的感情,絕對沒有報導所形容的熱烈。」

他沒有追問她的話意。「能不能請你別在這裏影響我的工作情緒?」

「我以為我會見到一位傷心的男人,結果沒有。」她嘉許似的點頭。「我不喜歡軟弱的男人,還好你挺得住。」

王志豪不耐煩地放下手中的筆。「你究竟想說什麼?」

「你的女人移情別戀,你有什麼想法?」郭佳芙沒有遺漏他臉上的任何錶情。

「我的女人?誰?」

「江佩妤,她不是你的女人嗎?」

「你何不幹脆將你的來意明講。」他學着她的語氣說:「我不喜歡拖泥帶水的女人。」

她拿出報紙。

「你自己看。」

郭佳芙眼睛沒有放鬆地盯着他看,只見他神情未變,彷彿與自己不相干地平靜看完后,放下報紙。

「這就是你大老遠專程趕來的原因?」

他對刊登的內容沒有感覺嗎?他們並不如報導所言的相愛?

「你不難過?」

「你希望看到什麼?」他厭惡地說:「你是來安慰我呢?還是想見一個被甩的男人,會有什麼樣的德行?」

「兩者都有!」郭佳芙沒有矯節。「我想知道你們的愛情有多偉大!」

「現在你已經知道了,可以還給我寧靜的空間嗎?」

「既然你們的愛情談不上轟烈,我們應該能恢復以前的友好關係。」

「是我的記憶變差了嗎?」他不留情面地反駁:「我不記得我們以前曾友好過。」

她不是來找屈辱的,郭佳芙生氣地站了起來。

「你以前追我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我追過你嗎?」他嗤鼻。「你太自以為是了!」

「老天!」他無奈地喊了一聲,手撐着沉重的頭。「我們只是一起吃過幾頓飯,我連你的小手都未曾碰過,這不該算是追求吧!」

她卻認定是,他如果沒有一點喜歡她,就不該對她示好。

「我不讓你玩弄我!」

玩弄,這字眼太嚴肅了,還是避為大吉,王志豪將報紙還給她。

「謝謝你的關心。」他起身。「不過,我有個會議要開,失陪了。」

又想躲!

「不要躲!」郭佳芙擋在他面前。「把事情說清楚!」

「知道嗎?你有一個很美的名字。」她不明白他怎會突然讚美起她,但接下來的話卻讓她氣結。「可惜你的人與優雅的名字不符。」

王志豪繞過她,走出辦公室,郭佳芙呆站在原處想着他的話,她不優雅嗎?

沒有感覺是假的,王志豪心頭燃着熊熊的怒火,那一晚他們的融合是如此地密合,對他具有相當大的意義,而她竟沒有半點依戀?

印尼富商之子?他咬牙切齒!該說她移情別戀?還是他自作多情?他從不知道嫉妒會如此折磨人,會讓人心智失常,此時他有股想宰了那個姓楊的男人的衝動。這麼晚還未回家,是工作?還是約會,他無法免除自己的胡思亂想,她不僅讓他領受到什麼叫嫉妒,也飽嘗等待的焦慮之苦。

終於,凌辰三點,有車燈照了過來,一輛銀色跑車在大樓前停下,從車中走出一位服飾體面的男士,他走下車后,打開另一邊車門,一位冠絕群芳的女人走了出來。

「再見。」她站在門口,對護送她回家的男人說。

「我能進去坐一會嗎?」男士似乎不願就此終結,依戀地問。

「不能!」她搖頭道:「太晚了,不方便招待賓客。」

男士沒有進一步要求,禮貌地道再見后,將車開走,她轉過身開門。

「為什麼將他拒在門外?」王志豪從陰暗的角落中走出來。

江佩妤身體一震,鑰匙掉落在地上,她俯下身撿起,站直時已無驚訝之色,她慢慢地轉過身面對他。

「怕引狼入室。」她另有所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將他視為狼,王志豪雙手在胸前交迭。

「那個男人是你的新目標?」

「你說呢?」她語氣很淡。

他不懷好意地沖她一笑。「我說他鐵定尚未上你的床。」

她的痛處被狠狠地踩上一腳,江佩妤身體搖擺了一下。

「何以見得?」她強持鎮定。「也許我們很享受彼此的肉體。」

「那不符合你的口味。」他尖酸地說:「因為姑娘你只要一夜風流,用過便丟棄。」

「如此不正對上你們男人的胃口?」她笑得花枝亂顫。「沒有負擔,沒有要求承諾,很瀟洒的人生態度,是男人最喜歡的方式。」

「不只男人,女人也一樣不想要負擔!」他冷冷地說。「一樣只求一夜快活!」

不能讓他瞧見她的傷害有多深!江佩妤的聲音充滿歡暢。

「是的,女妗沒有理由是哭哭啼啼的一方,不能與男人同樣自在,只享受歡愉。」

「好一個只享受歡愉!」王志豪狠狠地攫住她的雙肩。「我能再要求一夜嗎?我會付夜渡費。」

他真以為她是妓女!江佩妤想也不想地打了他一個耳光,王志豪沒有放開她,手抓得更緊,眼中跳着危險的訊號。

「從沒有人打過我,你是第一個!」

「從沒有男人羞辱過我,你是第一個!」

她的怒火與他同樣高漲,兩雙眼睛互瞪着對方,誰也不願先低頭移開。

「你是一個不可理喻的女人!」王志豪的聲音從齒縫進出。

「你是一個混帳的男人!」她回嘴。

「該死的,為什麼我會心繫於你?」

他吼了聲后,突然低下頭,唇覆蓋住她的唇,江佩妤捶打他,他卻吻得更深入,她又慌又急地想拒絕他對自己所發出的吸引力,一碰到這個男人,她的腦子就無法清楚地運轉,老天,快拉她一把,她的自制力在他強烈的男性氣息下逐漸減弱,她的掙扎愈來愈薄弱,終於,她身體停止了扭動,接受他所帶給她感官上的喜悅。

「我的吻與姓楊的比如何?」他在她耳旁說。

正當她沉醉地迷失自我時,青天霹靂地轟然一聲,一道冷意,從她的頸頂貫穿至腳底,江佩妤用力地推開他。

「不要再讓我見到你!」

她怒喊后即奔進屋子,門巨響地關上。

不是真心想這麼說的!王志豪沮喪地站着,是心中的醋意在作怪,吻着她,品嘗她口中甘美的當兒,卻無法不想着有多少男人也曾探索過她的甜美,心便像被打翻的醋醞子般的翻騰,以至於說了不該說的話。

本有團圜的餘地,卻被自己搞砸了,他懊惱地捶打着牆壁。

*****

「小姐,我要開戶。」

林雅瑜一抬頭,看到一張醉人的笑臉時,手中的鈔票差點掉落。

「你來這裏做什麼?」壓着嗓音喊。

「開戶啊!」王志堯無辜地眨眼。

「請去服務台。」

「是的。」他微笑。「我馬上回來。」

「別來搗蛋!」她警告。

「我想成為你的客戶。」

他走了開,

數了一半的鈔票,經過打岔,又得重數了,林雅瑜心緒如麻,他似乎真的有意與自己周旋?在經過八年之後,突然發現她的好處?還是另有目的……她的手被推了一下,去接聽電話的張明珠走回座位,興高采烈地。

「上次我對你提過的那個遠房親戚,明天要上來,到我家吃頓飯,認識認識好不好?」

「不必了。」她謝絕。「我還不想讓男人加入我的生活。」

「不要太固執,將來的路很長,一個女人獨自走得辛苦,我打包票,我那個遠房親戚絕對會是一個好丈夫。」張明珠鼓起彈簧之舌繼續說:「試試看,大家見見面,就算多交一位朋友……」

但下面的話,被頭上一個不快的聲音截斷。

「我要告你破壞家庭!」

張明珠驚愕地抬起頭,一個長相英俊、出類拔萃的男人,陰沉地看着她。

「你在對我說話!?」

「正是。」

「別胡說!」張明珠莫名其妙地問:「我什麼時候破壞家庭了?」

「她是有夫之婦,也就是我的妻子。」他指着林雅瑜說:「你要再好管閑事,亂點鴛鴦譜,我會扭你上法院。」

「雅瑜是你的妻子?」張明珠嘴巴因驚訝而張大成O型。

「沒錯!」

「你騙人!」張明珠回神過來合上嘴。「雅瑜飛行員的丈夫,早就過世了。」

他看了林雅瑜一眼。「她這麼告訴你的嗎?」

「難道不對?」

「當然不對!」王志堯將問題拋給她問:「不信你何不問她?」

「他說的可是真的?」張明珠起疑地看着她:「他真是你的丈夫?」

林雅瑜不知該怎麼解釋才好,說是,他們已經分開;說不是,他們名義上又是夫妻,只好沉默不語。沉默便表示默認,張明珠恍然地「哦」了聲。

「難怪沒有一個你看得上眼的男人。」」

「我們早就不算是夫妻。」林雅瑜淡淡地說:「我們正在協調離婚。」

「不對,你說錯了!」王志堯修正道:「是重歸於好。」

「先生,你妨礙別人了。」林雅瑜一副辦理公事的口吻:「請你離開,你後面有一排人等着辦事。」

「你攆不走我的,我們的關係是怎麼也切不掉。」

張明珠饒富趣味地看着他們眼瞪眼的對峙。

「哲偉對你這位父親能接受嗎?」

「誰?」

林雅瑜心臟差點停止跳動,萬分緊張地盯住張明珠的快嘴。

「你快走,現在是上班時間。」

「誰是哲偉?」他已聽見了。

「不干你的事!」

她一心只想趕走他,沒察覺他跟中捉弄的神采。

「你答應晚上一起吃飯,我就走。」他耍賴。

「不行!」她斷然拒絕,不只因為哲偉在家,她更怕把持不住自己。

他的後面已大排長龍,有人發出怨言,王志堯沒再逼她。

「我會耐心的等待,直到你接受我的邀請為止,明天見。」他離開櫃枱。

明天見?他想天天來報到不成?林雅瑜臉現愁容,偏偏她動彈不得,想避開也不能,這份銀行員的工作,她得來不易,是花了不少時間讀書,經過競爭激烈的考試才取得,薪水雖不算高,但比起一般的小公司,又強了些,她很需要這份工作來維持日常的開銷。他為什麼要出現,陷她於不安之中?

*****

「哲偉!」王志堯等在校門口。

林哲偉見到他,與身邊的同學道別走了過來。

「大叔叔!」

「叔叔帶你去盡情玩一個下午好不好?」

很大的誘惑,林哲偉大為心動,但還是搖頭。

很有原則的孩子,王志堯很想將他緊緊地摟在懷裏帶回家,天天看着他。

「放心,媽咪今天很忙,沒空打電話。」

「你怎麼知道?」

「因為叔叔會算啊!」

林雅瑜今天會忙得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沒有空暇想到兒子。不過,父親可能會吹鬍子瞪眼,因為他公司唱空城,員工全跑去指定的櫃枱輸存款,直至下班為止,這一招很妙是不?任憑林雅瑜再聰明,也絕不會想到是他的主意,王志堯對自己的妙計,感到洋洋得意。

「你想去什麼地方?」

「媽咪真的不會找我嗎?」林哲偉仍不放心。

「叔叔不會騙你,媽咪今天會很忙。」要是她知道是他在從中搞鬼,一定會氣炸:「快告訴叔叔,你想去哪裏?」

「兒童樂園!」

「好,就兒童樂園。」

那是孩子的天堂,對林哲偉也不例外,當很少出門的他,看見各式各樣好玩的遊樂設施時,新奇地睜大眼。

「你想先玩哪一樣?」王志堯疼膩地看著兒子。

林哲偉東看看、西看看,每一樣都覺得新鮮。

「我都想玩。」

「那麼,我們從前面開始玩起,全都試試看好不好?」

「好!」

由於不是假日,人潮不多,他們幾乎玩遍園裏所有的設施,林哲偉開心地叫着、跳着,王志堯疼愛地看着他,恨不得將全世界全給他。

歡樂的時光總是特別短暫,眼見黃昏將至,他們依依不捨地走出歡樂的樂園。

「好不好玩?」

「好玩!」林哲偉盡興地道謝:「謝謝叔叔!」

「如果--」王志堯停頓了一下,考慮着怎麼措詞。「如果叔叔追求媽咪的話,你有什麼想法?」

林哲偉沒有說話。

他小心翼翼地問:「你知道追求的意思嗎?」

林哲偉點頭回答:「就是喜歡,你喜歡媽咪對不對?」

真是一個反應靈敏的孩子。

「你喜歡叔叔嗎?」

「喜歡。」

「媽咪和叔叔,還有哲偉住在一起,你說好不好?」

原本歡笑的表情不見了,林哲偉繃著臉。

「不好!」

「為什麼不好?」

「我會保護媽咪,不需要別人。」

他需取得兒子的聯盟,王志堯抱起他,將他放在欄杆上。

「現在你跟叔叔一樣高了,也是一個大人。」王志堯很嚴肅。「有一件事你可能無法明白,但絕對是真的,你要相信叔叔的話。」

林哲偉感染到他的嚴肅,眨動着眼睛看他。

「什麼事?」

孩子雖小,卻已很懂事,應該早些讓他知道實情。

「其實--其實--」王志堯決定將真相告訴兒子。「叔叔是你的爹地!」

「你說謊!」林哲偉馬上反應:「你不是爹地!」

「是真的,來,爹地說一個故事……」

*****

鋼琴師在一旁嫻熟地演奏,輕柔的音樂在佈置高雅的室內流暢地響着,這是專為貴賓而設的私人餐室,能享用美食而不受干擾。

楊守隆放下餐刀,現出愁容。

「父親來電,催我回去管理那邊的商務。」

「什麼時候走?」

江佩妤沒有不舍的感覺,對她來說,他只是一個伴,不是個特別的意義。

「後天。」

她沒有一點留戀的表示,令楊守隆大失所望,他舔了一下嘴唇。

「在我回國前,我想提出一個懇求。」

她放下湯匙,等着他往下講,楊守隆握住她的手。

「嫁給我!」

不該說是意外,她知道他對她有好感。

「請你嫁給我!」楊守隆手握緊,多情地說:「我是真心喜歡你。」

他是一位很不錯的青年,溫文儒雅,待人彬彬有禮,能給人安全感,接受他,可以想見將來的日子,將會順心如意。

「答應我好嗎?」

江佩妤緩緩地吐氣:「太突然了,我需要想一想。」

「我會珍愛你。」楊守隆承諾似的說:「我會將你捧在手心上,過得猶如女王一般。」

答應他,快答應他,她已經厭倦了目前的生活,讓男人來供養她。

「說,說你同意。」

--我的吻與姓楊的男人比如何?

「吻我!」她說了句讓楊守隆樂翻天的話,他立即照辦。

不是這樣,感覺完全不對,江佩妤感到萬分沮喪,出自嚴謹家教的楊守隆,有極良好的修養,中規中矩地,在接吻時亦相同,沒有那把火,他無法燃起她心中的火,她意興瀾珊地推開他。

「我們該走了。」

楊守隆以為她同意了,高興地直搓着手。

「回去我就跟爸媽講,讓婚禮儘快舉辦,我已經無法忍受沒有你在身體的日子。」

要是她能忽視心底那股追尋火熱愛情的需求,他會很適合她。

「聽我說,我得考慮。」

「我會永遠愛你,不讓你受絲毫委屈。」他努力想使她點頭。

「在你回國前,我會給你一個答覆。」她沒有被求婚的喜悅。

「希望是個圓滿的答案。」

兩天,他能等。

****

太久了!

時間隔了太久,林秀妮看着記事本,他上次找她是什麼時候--正確的說法是她見他是何時?那天他車停在她家門口,卻沒有進屋的打算,對她的叫喚也置之不理,很顯然地他不是專程來找她,而是遇上了難以解決的事,在不知不覺中顧着熟悉的路,到了自己的住處。

她合上記事本,那天他的表現相當怪異,她有種即將失去他的不妙感覺……林秀妮高昂着頭,臉上陰沉沉地,只差一步他即屬於她,她不能沒信心,她得找出他反常的理由,才能對症下藥掌握住他。

在去找他之前,她先回家換裝、重新上妝,她一直深信女人最佳的致勝利器,就是外貌,在喜歡的男人面前,保持最佳的外觀,是擄獲對方的不二法門。除了公司外,王志堯幾乎不應酬、不外出,因此她能確定,在林雅瑜走後,她是他身邊唯一的女人,只要能繼續維持現況,他終有一天會投進她的懷抱。

大門開着,屋內在整修.怎會突然想整理屋子?林秀妮疑雲重重地提着裙擺,跨過一路的障礙物,找到正與設計師熱烈的討論的王志堯,他看起來那麼有活力與充滿精神,和她上回所見的悲痛神情有天壤之別,這期間又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我要孩童房充滿鮮麗、活潑的色彩。」背對着她的王志堯,沒察覺到她的到來。

孩童房?林秀妮一怔,現在談小孩未免太早,一本書放在桌上,書名--如何與孩子相處的書,引起她的注意,她隨手拿起翻閱了幾張,疑心加重,他是認真的,書本里不僅用紅筆畫重點,還有他寫下的看法。他喜歡孩子嗎?如果孩子能拉住他的心,她倒不介意為他生幾個。

林秀妮輕輕咳嗽了一聲。「志堯!」

他回身,見到她很不愉快。「你來得正好,給我一點意見。」

「怎麼突然想裝璜房子?」

「屋子缺少女主人太久,太沉悶了。」

他已經想通,想迎接她為屋中的女主人,林秀妮高興的嘴角尚來不及擴開,一盆冷水從頭頂潑灑下來。

「我要給雅瑜一個全新的感覺。」

林雅瑜?他見到她了?林秀妮頓時感到胸口不通暢,猶如壓着一塊大石,

「你找到雅瑜了?」

王志堯對她沒有一點戒心,既得意又開心。

「我們有一個七歲大的兒子,你說棒不棒?」

林雅瑜替他生了一個兒子?這個消息太遽然了,林秀妮站不住地在椅子上坐下,如此一來,她豈非失去勝算?

「她何時搬回來?」

他沒注意到她森冷的目光,愉悅的神采淡了些。

「她還不願回來。」

這麼說他們尚未複合,林秀妮恢復了生氣,只要他們沒有在一起的一天,她就有希望。

「你知道她離開你的原因嗎?」林秀妮試探地問。

王志堯搖頭道:「我不知道。」

要是他知道她在從中作梗,他會有何看法?

「需要我幫忙嗎?」她另有一種打算。

「不必,我會自己追回老婆。」

八年了!他的心依然在林雅瑜的身上,她為他所付出的青春、心力,絕不能因林雅瑜的再度出現而化為烏有。

「我很想見見往日的朋友,至於你們夫妻間的問題,我不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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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上你,不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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