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古湘凝洗了個臉回來,看見父親的

秘書李序朗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他年紀約莫三十歲,戴着副細邊眼鏡,長相斯文,眼神更是溫柔;研究所畢業后就為古大軍所重用,之後就一直為公司盡心儘力,是一個頗值得信賴的人。

看見古湘凝,李序朗站了起來。

"我母親還好吧?"古湘凝走向他並問道。

"情緒已經穩定多了,不過我還是交代貴嫂徹夜陪着她,讓她吃顆安眠藥好好休息。"李序朗回答。

古夫人原本就為公司的狀況憂心忡忡,沒想到隨即又獲悉丈夫在公司倒下,她一時無法承受,差點在醫院昏倒。古湘凝恰好趕到,便麻煩李序朗送母親回家,自己則留在醫院看護父親。

"謝謝你,李秘書,"古湘凝向他深深鞠躬。"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尤其是今天,多虧了你及時將我父親送到醫院來,真的很感謝你。"

"請別這麼說,我只是做我該做的,幸好董事長只是輕度中風,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古湘凝疲憊到坐回椅子上,長嘆一聲道:"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我爸這一病,公司怎麼辦呢?"

"我和其它主管會繼續想辦法。"李序朗在她身邊坐下,不過中間還留有約莫一個人的位置。

古湘凝轉頭看他。

"請你老實告訴我,李秘書,公司的情況究竟有多糟?"

"這個……"

"很糟對不對?難道連一點生機都沒有?"

"我也不想這麼說,但是這回問題並不單純,狀況一個一個接踵而來,實在是--"李序朗也嘆息了。"真的是非常困難啊。"

"爸爸在這個時候倒下,公司只怕是真的不行了吧。"古湘凝苦澀地一笑。"我一點忙都幫不上,這種感覺……"

"我能體會。"他和公司幾位主管也有相同的感覺。

"商場上真是這麼現實嗎?"

咦?"李序朗不明白她為何這麼問。

"爸爸曾說過,有一筆資金周轉的話,應該能度過難關。"

李序朗點頭。

"有可能,但是因為金額過於龐大,完全是籌措無門。"

把我給賣了的話能救公司嗎?"古湘凝苦中作樂,對着李序朗扮了個鬼臉。"爸爸說有人跟他開過這種玩笑。"

李序朗沒有笑,沉默了半晌后開口道:

"也許那不是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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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玩笑?

古湘凝一楞,接着聳起眉不解地問:

"我不懂,李秘書,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李序朗扯了扯嘴角。

"董事長提過邵溪樵這個人?"

"恩,氣呼呼地說他眼高於頂傲氣十足。"

"也誇過他年輕有為吧。"

"語氣不怎麼情願就是了。"

李序朗笑了笑說:

"邵溪樵可以說是商界的傳奇人物,雖然不是白手起家,卻在短短几年內將從他父親那兒接手過來的小公司擴展了數倍。他膽大心細,將資金做了多項的轉投資,聽說沒有多久的時間,邵氏已經成為龐大的跨國企業。這樣的人,'謙遜'兩個字對他而言只怕是一點意義也沒有吧。"

古湘凝聽了,也揚揚嘴角。

"不管在哪個領域都有所謂的天之驕子。"她說。

"老天爺或許真的特別驕寵邵溪樵,但商界沒人敢質疑他的能力,他的成功絕非完全歸功於好運。"

古湘凝嘲諷的笑了。

"那又如何?再怎麼無所不能的人也不該對困境中的同行開那種玩笑,爸爸他非常生氣。"當然她也是,但她不能表現出來,相反地還必須安慰父親的情緒。

李序朗沉默了片刻后再次開口:

"他打過電話來確認,"他說。

"誰?確認什麼?"古湘凝並未十分專心聽李序朗說話,她站起來透過門上的透明玻璃探看父親的情況;請來的特別看護則拿着一本書坐在椅子上閱讀。

確認父親情況后,古湘凝又回到椅子上坐下,轉頭看着李序朗:

"對不起,你剛才說了什麼嗎?"她問。

"我說邵溪樵曾打電話給我,向我確認董事長的最後決定。"李序朗回答。

"最後決定?"古湘凝不解地皺起眉。"什麼意思?爸爸和那個叫邵溪樵的有商業來往嗎?"

"他--"李序朗清清喉嚨。"他打電話來確認董事長對兩家聯姻之事做何答覆。"

呀!這可是古湘凝怎麼都沒有想到的答案。雖然她比起同年紀的女孩子多了分沉穩鎮靜,但忽然聽到這樣的效益也難免錯愕,還花了不少精神才將情緒的波動稍稍壓下。

"聯姻?邵家和古家嗎?"她問。

李序朗點頭。

"我想邵溪樵不是開玩笑的,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他似乎是真的有意娶你為妻。"他說。

"這--"古湘凝乾笑一聲。"這說不通,以他的條件,以邵家的財勢,和古家攀親對他來說有什麼好處?"

"所以我也說了,原因不明。"李序朗看了看她。"邵溪樵對董事長提起這件事時我也在場。當著他的面,董事長把那些話當玩笑勉強笑了幾聲,回到辦公室后卻氣得大摔東西。為了怕這種事情再次發生,三天前邵溪樵打電話來是我推說董事長不在,而且也沒有將這件事告訴董事長。"

"爸爸知道的話只怕要揍人了。"古湘凝對他笑了笑。"謝謝你,李秘書。"

"哪裏。"李序朗也回以笑。接着他看了看錶,站起來道:"我該走了,你呢?還是讓我先送你回淡水吧,董事長已經清醒過,醫院也請了看護,不會有問題的。"

"謝謝你的好意,但我還是想留在醫院陪爸爸。"古湘凝對他笑了笑。"謝謝你,李秘書。"

李序朗點點頭。

"可不要累壞了自己啊。"

"不會的,病房裏有張小床可以休息。"

"那麼我先走了,明天再過來探視董事長。"

"真的很謝謝你,李秘書。"

李序朗露出苦笑。

"別一直向我道謝了,還有,在非上班時間能不能不要喊我李秘書?"他說。

古湘凝微笑道:

"那麼就喊你李大哥吧。"

"沒有稱呼我李叔叔,真是感激不盡。"李序朗的笑容中有一絲羞澀。"那麼我先走了,你也別多想什麼,好好休息。"

"我會。"古湘凝送他到電梯處,在電梯將關上的剎那卻衝動地按住了開門鈕。"等一等!李大哥。"

"還有什麼事嗎?"

"再耽誤你一點點時間,我想--我想請你將邵溪樵的聯絡電話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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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敗了嗎?是他估算錯誤還是做得不夠絕?預期中的結果居然遲遲未出現,是不是該放棄這個計劃另謀他法去?

凌晨一點,在邵氏辦公大樓十一樓的總裁辦公室里,一片寂靜,沒有燈光。邵溪樵坐在舒適的高背椅中,一雙長腿高高地擱在桌上,左手夾着根沒點燃的香煙,右手則拿着一具精巧的行動電話,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在話機按鍵上輕輕滑動,似在愛撫他的情人。

然而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情人了;計劃終於進行到最後時,他對目前交往的幾個女友完全失去了興趣--不想聽她們說話,不想一起用餐,也不想和她們上床,沒有人能挑起他的慾望,除了她。

像着了魔似的,她那頭黑緞般的長發越來越常在他夢中出現。他向來非常沉得住氣,為達最終目的他可以耐心守侯再守侯,但最近、不了,計劃逐漸接近收尾,他的心卻浮動不已,有時候甚至近乎焦躁,尤其這兩天並未接獲答覆,幾次都想把行動電話往牆上摔。

響啊!為什麼不響!為什麼不打電話來?他揚起眉握緊話機,還傻氣地按了鍵讓燈光亮起以檢視電池及收訊狀況。

然後,很突然地,電話鈴聲真的響了,在寂靜的深夜裏顯得那麼刺耳。邵溪樵看着話機,感覺自己的手正在顫抖,知道這個電話號碼的人不多,會在這個時間打來的更少,這麼晚了,真的會是他等待中的那通電話嗎?

邵溪樵按下通話鍵接起電話,語氣是一貫的冷靜,毫無起伏。

"喂,我是邵溪樵。"

很抱歉在這種時間打擾你,邵先生,我是古大軍的女兒古湘凝。"

就是他久侯的那通電話,而且還是本人打來的,邵溪樵約莫有十秒鐘說不出話來。

"邵先生?"

"你好,古小姐。"電話那頭略顯疑惑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接到你的電話。"

"對不起,這麼晚了--"

"啊,不,只是有點訝異,我以為會和我聯繫的應該是李秘書或者令尊。"邵溪樵這麼說。

對方沉默了片刻之後再度開口。

"你似乎對我並不陌生,邵先生,冒昧請問你,我們之間曾經見過面嗎?"

"我們曾出席相同的宴會,只是未被正式引見。"

古湘凝無法確定他說的是不是真話,雖然她的確曾經陪父母親參加過宴會,但次數非常的少,而且她完全想不起自己曾聽過或見過邵溪樵這個人。

儘管心中仍有疑惑,古湘凝隨即想起自己在深夜裏打電話給一位陌生男子是為了更重要的事。

"對不起,邵先生,能不能請你告訴我,我們是否需要另外約個時間談談。?"她說。

"明天中午一起吃飯。"邵溪樵接着"指定"了用餐地點,似乎沒想過要詢問女士的意見。

"怎麼樣才能找到你?我的意思是,你會在胸前佩帶玫瑰花供我辯識嗎?"

"用不着,我會找到你。"

"我會準時到達。"

"還有一件事,古小姐。"

"請吩咐,邵先生。"古湘凝沒注意到自己的語氣帶着些嘲諷。

"別讓我看見你札着馬尾或辮子來赴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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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斷電話,古湘凝虛脫地蹲坐在醫院的牆角,撥電話時的勇氣似乎已盡離她而去,剛剛還抓着話筒的手此刻居然不斷顫抖,怎麼都停不下來。

真的要赴約嗎?真的要跟那個人碰面?面對內心深出的恐懼和疑惑,古湘凝覺得一片茫然。為什麼會這樣?開口向李秘書要電話號碼時她心裏明明還很篤定的。

公司有營運問題,父親又在這關頭病倒了,家裏面臨了最大的難關,弟弟年輕,母親又嬌貴柔弱,而她不過二十歲,專校都還沒畢業,能做什麼?

但公司是不能不救的,父親這回倒下幸虧並不十分嚴重,只要病情穩定下來,一連串的醫療復健是絕對少不了的,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再讓父親聽聞公司已經不保,這樣的打擊絕對會殺死他的。

所以她就想起邵溪樵了。既然他能在商界呼風喚雨,只要他肯伸出援手,爸爸的公司就有救了。她原來是這麼想的,但--事情真這麼單純嗎?她是不是太天真了?

古湘凝將臉埋進雙手中,不明白何以自己的生活會在短短兩、三天之內嚴重崩裂;她再沉穩冷靜也不過是個缺乏社會歷練的女學生,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扛起這重擔。

她就這樣縮在牆角,有好一會兒動也不動一下。由於這兩天進食睡眠都不是那麼正常,古湘凝感覺得到自己的身體狀況並不好,必須扶着牆才不至於被剛站起來時的那股昏眩感給擊敗。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是她訂下的約會,又怎麼能臨陣脫逃?去了或許有一線生機,不去的話--天!她會去的,所以她不需要去想像那可怕的後果。

古湘凝輕嘆一聲,朝父親的病房走去,邊走邊不經意地玩弄着髮辮,忽然想起邵溪樵在電話中說的最後一句話。

"別讓我看見你札着馬尾或辮子來赴約。"

這位商界驕子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她的頭髮又是什麼時候招惹他了?古湘凝想不通,但決定依他的意思去做。既然有求於人,在這種小事情上似乎就沒有什麼立場可堅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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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湘凝在父親的空病床上躺了會,再睜開眼睛時發現天已經亮了。她急忙下車看視父親的狀況,看護小姐則微笑着安慰她,向她保證一切都在控制中。

古湘凝安心了些,而古夫人也在這時候來到了醫院。

"媽。"古湘凝皺着眉對母親說:"醫院有我,也請了特別看護,你為什麼不在家裏多休息一會?"

"我擔心你爸爸,根本就睡不着。"古夫人臉上寫着焦慮,推開女兒就要向丈夫走去。"現在情況怎麼樣?醒過來了沒有?"

古湘凝拉着母親來到病房外。

"護士小姐早上喂爸爸吃過葯,她說情況很穩定。"

古夫人聞言,雙手合十不斷低聲說著: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爸不會有事的。"古湘凝摟着母親安慰道。

"我這就去看看他--"

"等一下,媽。"古湘凝拉住試圖回到病房的母親。"我有事要出去,今天就請你留在醫院陪爸爸。不過你一定要記住我說的話,爸爸現在正需要我們,你可別把自己也給累倒了。"

"這些事用不着你交代我也知道,但是--在這個時候你要上哪兒去呀?"

"這個--"古湘凝對母親笑了笑。"回學校處理一些事情。"她說了謊。

"學校那邊不要緊吧,忽然說要請假--"

"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古湘凝拍拍母親的手。"你進去看看爸爸吧,不要給護士小姐添麻煩哦。"

"媽媽又不是小孩子。"古夫人蹙眉低嚷。古湘凝見狀則露出微笑。媽媽真的就象小孩子,像承受不起任何傷害的小孩子。

"我走了,媽,記得別累着自己,也別胡思亂想。"她說。

古夫人點頭。

"你要去多久?"她問。

"晚餐前應該會回來。"

"你弟弟我已經讓貴嫂照應着,你辦好了事情就到醫院來吧,媽一個人待在這兒有點害怕。"

"有什麼好怕的,醫生和看護小姐不都說了嗎?爸爸的情況很穩定。"

古湘凝再次開口安慰母親,然而笑臉的背後卻有着逐漸擴大的恐懼和不安。父親的病況和公司的危機雖然讓她憂心,但真正令她退縮不前的卻是和邵溪樵訂下的午餐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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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湘凝走出醫院后便攔了計程車趕回家中,而回到家中她所做的第一件事是衝進浴室泡了個熱水澡。也許是滴在水中的鬆弛精油起了作用,在跨出浴缸時她覺得自己又恢復了冷靜。

只不過是個約會罷了,有什麼可怕的。

古湘凝這麼對自己說,拿起大毛巾開始擦拭潮濕的頭髮。在這同時,她也從衣櫥里拿出襯衫和牛仔長裙,並未花費太多時間與精神在選擇衣物上。

抬頭看看牆上的鐘,十點了,她換上衣服,然後動手將幹了的頭髮編成辮子,而為了邵溪樵的那句"別讓我看見你札着馬尾或辮子來赴約",她乾脆將長辮子盤住後腦,用頂帽子將頭髮全藏了起來。

這樣可以了吧?古湘凝站在落地鏡前打量自己,覺得臉色有點蒼白,於是淡淡地上了點口紅。儘管如此,她對鏡子裏的自己依然極不滿意,她看起來一副纖瘦脆弱的模樣,如果不是穿着長裙,或許還會讓人誤以為是小男孩。就這麼去和邵溪樵談,似乎立足點就矮了人一截,成功機會越顯渺茫。

但也只能這樣了,她沒有正式點的洋裝或套裝可換,穿上出席宴會的禮服又太誇張,而且顯然和她唯一能蓋住頭髮的帽子不怎麼相配。

於是古湘凝再次審視了鏡中的自己,然後抓起手提包下樓去。她請貴叔貴嫂妥善看顧弟弟,接着離開家門攔了計程車朝目的地而去,並在十一點十五分抵達市區某家不算大卻因氣氛佳而頗具知名度的西餐廳。

這地方適合情侶約會,不適合他們。古湘凝站在店門外這麼想,忽然察覺自己來早了,現在她可以進店裏去等,或者是四處閑晃等時間到了再回來,而她最想做的其實是一走了之,把這約會給忘了,只可惜這答案並不在許可之中,她終究得赴這個約。

深吸了一口氣,古湘凝推開店門走進西餐廳,女服務生帶着微笑迎上來。

"歡迎光臨。"

古湘凝也回以微笑道:

"我等人,麻煩替我安排安靜靠窗的位子。"

"好的,請跟我來。"

"謝謝。"

如願坐在僻靜的角落,古湘凝點了杯果汁。她看着窗外鮮少人經過的小巷發獃,不然就翻翻架子上的女性雜誌,甚至倒出牙籤在桌上玩起排列遊戲,她不想讓自己靜下來,她害怕去思考。

不是說光陰似箭歲月如梭嗎?何以等待的時間慢得像蝸牛在爬?

她扯扯嘴角,右手攪動着玻璃杯里的果汁,左手則試圖將桌上的牙籤排列成一朵花。就在這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低沉而略帶怒意的聲音:

"你是故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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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一個受到驚嚇的人而言,古湘凝的表現還算冷靜,雖然她幾乎打翻手邊的果汁,心跳速度也竄升到所能負荷的極限,但她終究沒有尖叫,也沒有像裝了彈簧似的彈跳起來。

她甚至沒有回頭,只是握緊微微顫抖的手盯着對面的位子看,直到來者在那坐下。

"你的頭髮呢?"那人一坐下就這麼問,語氣依舊帶着怒意。

"你不是'下令'要我將他們藏起來?"古湘凝也無懼地回答。

坐在她面前的男子身形高瘦,輪廓深刻,有高挺的鼻樑和堅毅的唇線。一雙眼眸就像不帶絲毫溫度,看久了教人不自覺要打冷顫。

"邵先生嗎?"她強壓下湧上心頭的不安問道。

"是我。"對方冷冷地應道。"回答我的問題,你的頭髮呢?"

"在我的帽子底下,我記得你說過不想看見它們。"

邵溪樵一楞,接着揚起了嘴角。

"看來你是誤會了我的意思。"

"不管你是什麼意思,我不明白我的頭髮和這次的會面有什麼關係。"

"鬆開你的頭髮。"他說,像在下達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命令。

"什麼?"古湘凝則懷疑自己聽錯了。

"拿下帽子鬆開頭髮,然後我們再談。"邵溪樵重複說。

"為什麼--"

"別問,只要按照我說的去做。"

古湘凝盯着他看了半晌。

"我不是蓄意吹捧,邵先生,看來你果然如傳言所描述的一般無理霸道。"她說著,拿掉帽子,解下絲帶開始將辮子鬆開。不過十幾秒鐘的時間,烏黑的長發已經如瀑布般披散在背後和腰際。

看着她,邵溪樵臉上的怒氣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着迷的凝視。那專註的眼神令古湘凝越來越不自在,最後她移開了視線並開口道:

"我們可以開始談了嗎?"

"你父親允許你來找我?"邵溪樵盯着她問。

古湘凝搖頭。

"爸爸病了,在醫院。"

邵溪樵聞言,微微揚起了眉,表情並沒有太多變化。

"哦?現在情況如何?"

"還算穩定。"

"很遺憾聽到令尊病倒的消息,希望他能早日康復。"

"謝謝。"古湘凝低下頭,絲緞般的黑髮滑過纖細的肩頭直垂到胸前。

邵溪樵的視線也落在她胸前;除了那頭烏黑髮絲,他發現她雖纖瘦,卻有着令人着迷的身體曲線。

"很糟糕吧?公司的問題尚未解決,令尊又病倒了。"他說,勉強將目光移往她的臉。嗯,清秀的臉蛋,白皙細緻的皮膚,光是這麼靜靜地看着,佔有她的慾望便火速攀升。

"不瞞你說,幾乎可以說是絕望了。"古湘凝雙手扭絞在一塊,深吸了口氣后抬起頭。"以我父親此刻的健康狀態絕不能再受刺激,而我--雖然我什麼也不懂,但為了家人,尤其是為了父親,我希望能做些什麼讓情況好轉--"

"你可以的。"邵溪樵微笑着說。

"我只能求你幫忙。"古湘凝傾身向前道:"邵先生,請你救我父親的公司。我聽李大哥提過,他說只要你願意伸出援手,公司的問題可以說根本就不是問題,很快就能有所改善。"

"李大哥?"

"就是李序朗,我父親的秘書。"

"是他啊。"邵溪樵揚起嘴角。"那麼他應該也跟你說過,我只有在一個前提下才會拿出巨款拯救你父親那瀕臨瓦解的公司。"

"前提?"古湘凝蹙眉,不詳的預感閃過腦中。

"看你一臉疑惑,難不成那位李秘書沒有提起。"

"如果你指的是--"古湘凝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我父親和李大哥都曾經提過,似乎你曾開玩笑說要娶我為妻。"

"誰說那是玩笑?"

古湘凝扯扯嘴角,無奈根本就擠不出笑容。

"那種事--誰聽了都知道是玩笑。"她說。

"我可不會無聊到拿幾千萬開玩笑。"邵溪樵看着她。"如何?你的答覆呢?"

古湘凝睜大眼睛。

"先別急着拒絕,"邵溪樵看出她的意思並率先出言。"想一想你躺在病床上的父親,能救他和他那間公司的只有我了。還有,如果你需要點時間考慮,我可以等,但是以兩天為限,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其實沒有什麼耐性。"

古湘凝盯着他看,無法確實描述此刻自己的心情,應該是氣憤佔一大半吧?!然後就是失望和莫大的無力感。

她才二十歲,還在讀書,沒談過半次戀愛,當然更沒想過要嫁人,尤其是嫁給這種冷酷無情的人。即使他外貌出色又家財萬貫。

就算跪下來求他,得到的想必也是相同的答案吧?這麼想着,古湘凝毅然抓起手提包站起來。

"我走了。"情緒不佳的她仍維持着基本禮貌。

"要走了,午餐呢?"邵溪樵問。

"很抱歉,邵先生,現在的我是一點食慾也沒有了。"古湘凝說著,留下果汁的錢走出西餐廳。她沒有回頭,也就沒有看到邵溪樵緊追不捨的視線及臉上極為懊惱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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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上傲傲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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