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黑影在後頭追趕,她奮力向前跑,慣用的銀槍飄在空中,離她好遠好遠。
她使勁跑,腳步卻愈來愈沉。
“等等我啊!別走!”她開口叫喚逐漸飄離的銀槍,手高舉,彷彿這麼做就能夠拿到防身武器。
來不及了!身後的黑影加快速度,幾乎與她並列。
黑影的手忽地伸向她,戲謔的眼眸中精光乍現。
“不——”丁語尖聲大呼,猛地坐直身子,嚇出一身冷汗。
窗外煦陽暖暖照進水藍色系的卧房,清靈鳥囀悠揚唱和,寧和的氣氛稍稍拉回丁語兀自渾沌的思緒。
“陌生的屋子!”低嘆一聲,丁語倒向床鋪。
今年她大概忘了到廟裏燒香拜拜,這才生出這麼多怪事。
伸手按掉床頭的鬧鈴。六點半了,正好眠的時刻卻讓噩夢擾醒,再也無絲毫睡意。
肯定是主人異常熱情的招待,導致她睡不安穩。
昨日,她跟蔣紹德一同來到位於陽明山的蔣家主宅,還來不及欣賞瑰麗的庭園建築,就讓一名中年美婦牽進了三層樓的歐風建築物里。
“哎!真的好煩。”蔣氏夫妻看來相當喜愛她呢!
搖搖頭,她決定不要再想,咚地一聲跳下床鋪,走進浴室打理自己。
位於三樓的客房可將主宅正前方的美麗花園看個一清二楚,佔地百坪的綠色草坪中央有個人工噴水池,白色大理石上還雕刻了淺淺圖紋;噴水池前後兩側是菱形的鬱金香花圃,顏色是嬌艷的桃紅色;磚紅色的一人半高圍牆邊種植着不知名的大樹,微風輕拂,枝影也跟着搖動。
丁語隨意套上牛仔褲,輕手輕腳來到屋外。
“山上的空氣真好。”她伸個懶腰,心神暢快。
一輛眼熟的轎車自門口緩緩駛進屋左側的車庫,丁語見狀,毫不遲疑便迎上前去。
車主下車,摘下太陽眼鏡,揚聲道:
“好早啊!小語。”
丁語忽然覺得冷,雞皮疙瘩爬滿手臂。
“不要故作親密,我聽了會想吐。”
“你的口氣好沖。”
他逕自走進屋內,丁語連忙跟上。
“一大早的,你上哪兒去?我以為我該隨時守護在你的身邊保護你。”丁語搶先擋在他身前。
他雙手環胸。
“我送我父母去機場,他們要到日本拜訪朋友。”
“你要出門也得先通知我一下。”她微惱。
“我試過了,可是你睡得極沉。”
“胡扯!你要真的到我房裏,我不會不知道!”不是她自誇,她的機敏超乎尋常,從小受的訓練可不是白做的。
“好,我承認我忘了叫你,但你又何必那麼在意?莫非……你很擔心我。”他身子彎低,看向她單眼皮的眼。
掀了掀唇瓣,她一把推開他沒安好心的俊臉。
“是啊,我擔心極了,尤其擔心你一命嗚呼,害我賺不到一百萬!”
“不誠實。”他彈了下她潔美的前額。“肚子餓不餓?你還沒吃早餐吧。”
他領着她來到廚房。
“難不成你要煮東西給我吃?”丁語狐疑道。
“我媽熬了一鍋皮蛋瘦肉粥,今早我們就吃這個。”
蔣紹德從電鍋里拿出一大鍋粥,白色的煙不停向上冒。
陣陣香氣讓丁語備感飢餓,她自碗櫥拿了兩副碗筷,乖乖坐在餐桌前等着那一鍋熱騰騰的皮蛋瘦肉粥。
“蔣伯母常常自己動手下廚嗎?”在她心中,有錢人應該有許多傭人幫忙打理家務,況且蔣夫人看來這麼高貴,要她進廚房豈不可惜。
“你在這裏住了一晚,有看到任何傭人嗎?”
蔣紹德又端了兩碟小菜上桌,拉了張椅子,坐在丁語對面。
丁語偏頭想了會兒。
“是沒有。”
“我媽最大的樂趣就是做菜以及打理花圃,昨晚那一桌海鮮料理也是她一個人弄出來的,手藝可媲美飯店大廚吧。”他衷心稱讚,臉上揚着笑意。
她接過他遞給她的粥,小口小口含入嘴裏。
鮮美溫粥下肚,丁語心滿意足的笑開。
“好好吃,我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粥。”老奶奶嫌麻煩,白粥配小菜已是奢侈,哪會多費心思。
“你呢?你家都是誰下廚?”
“不一定,有時候我會煮,不過大多時候是老……”
她猛地住口,憶起他不該知道老奶奶的事,遂低頭猛吃,不再說話。
“你話還沒說完。”他提醒,咕嚕吞下半碗粥。
“再說下去就泄底啦!知道我的事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
蔣紹德聰明的不再多問。
“對了,等會你把鞋子的尺寸、三圍寫下來給我。”
“咳!”丁語拍着胸,差點讓一口粥噎死。
“你變態呀!知道我的三圍做什麼?小心我拿槍斃了你的腦袋!”重重放下碗筷,她怒視前方的人。
“別誤會,我只是要幫你租禮服,我想你大概沒有小禮服可以穿去參加宴會。”
“宴會?”
喔哦!那個可惡的宴會,如果可以,她真想不去二大群人吃吃喝喝、互相爭奇鬥妍的場合只有無聊二字可形容,這種事她一向受不了。
“不必花錢租禮服了,我有幾件還不錯的衣服可以穿,反正當天我又不是主角,我希望愈不起眼愈好。”她打定主意要躲在最角落看戲。
“那可不行,你的形象代表蔣氏,我還想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他瞧了瞧她的身影,大略估了個概數。
丁語粗魯的哼了一聲。
“人家楊小姐指名是私人聚會,不摻雜商務因素,你是你,我是我,互不相關。”
“小菜鳥就是這麼單純,你以為別人會因為如此就不在乎形象嗎?不,他們仍是會儘力表現自己,你也不能丟臉。”蔣紹德正色道。
丁語給搶白一頓,心情極差。
“隨你高興,反正我是誤入圈套,你愛怎樣做就怎麼做,這下你滿意了吧!”
“別不高興,宴會上的美食會滿足你的胃,看在食物的分上?”蔣紹德哄着。
丁語偏過頭。
她才不吃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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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下午三點。
“你帶我來這裏幹麼?”
站在高級精品店門外,丁語怒瞪着利用上司權力硬把她帶離公司的惡霸僱主。
“時間不早,該為晚上的生日宴會做準備。”
蔣紹德一手拉着丁語,一手推門而入。
“我會好好準備。衣服呢?你把衣服交給我,回去再化個妝就萬事OK。”她已經夠合作了。
蔣紹德不屑的搖頭。
“我要更專業的。”
丁語眉一挑,正想反駁,忽地,一名紅髮男子出現在她眼前,男子臉上還化了妝,金色的眼影十足嚇人。
“嗨!大忙人可終於來了,我都要等得不耐煩了。”
紅髮男修長的手指摸上蔣紹德的胸,丁語愈看愈心驚,腦中不期然蹦出許多瞳昧畫面。
“麻煩你了,艾力。”
蔣紹德沒避開好友的手。同窗數載,若不是熟知艾力為人,只怕他也不敢靠近這位流行敏銳度一流的知名造形大師,太容易引發奇怪的聯想了。
“好兄弟還用得着客氣,難得你會要我幫。人呢?來了沒?我真想趕緊見見她。”艾力四處張望,蓮花指擺在耳朵十公分遠處,比女人還嬌柔十倍不止。
“她在這裏。”
蔣紹德使勁將躲在身後的人兒拉了出來,簡單替兩人介紹:
“艾力,她叫丁語,身高有一六四,你店裏的成衣應該都能穿。”時間太短,否則就能量身訂製了。
艾力咬着食指,對着丁語全身打量。丁語給看得渾身不自在,卻不敢跟艾力四目相交。
這樣跟賣豬肉有何不同嘛,她十分氣惱。
終於,艾力下了定論:
“OK,丁小姐膚質白細,身材也算勻稱,給我三小時,我還你一個漂亮的洋娃娃。”
“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蔣紹德自顧坐在精品店內舒適的沙發。
艾力抓了抓以髮膠固定的朝天發形,笑道:
“丁小姐,走吧。”
丁語皺着眉,全然不了解自己處在怎樣的境況。從她踏進這家名為“驚訝”的精品店后,她的腦子就一片混亂。
“等一下,你們兩個人在打什麼主意?從頭到尾,沒半個人出來跟我說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丁語往後退一步,細眸發出怒意。
“紹德,你還沒告訴丁小姐嗎?”
“抱歉,請給我兩分鐘時間。”
待艾力以及另一名助手走進室內準備用品,蔣紹德才開口道:
“艾力是知名的造形設計師,我特地請他來幫你,現在你可以放心了。”
丁語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很醜,因為她正在用鼻子噴氣。不是她不信服,而是那個叫艾力的設計師,嗯……他的造形,她一點也不敢恭維。
“你不怕艾力先生幫我做出‘特別’的造形?”她很怕呢!
蔣紹德拍上她的肩,將她推到專屬的座位旁,手微使勁,將她按壓坐下。
“這你大可放心,艾力做過的造形,至今還沒有人嫌棄過。”他信心十足。
“談完了吧?”艾力正好跟助手把彩妝用品搬到外頭,站在丁語身後問道。
“行了,請動手吧。”
接下來的三個小時,丁語直覺經歷了一場大整修——洗頭、化妝、做髮型、試衣服,一連串的動作攪得她頭昏腦脹,尤其當她一睜眼就能看到蔣紹德在旁邊閑閑看雜誌,心中燃起的不滿之火就更加旺盛。問他為何要留下來,他大少爺是義正嚴辭的假監督之名賴着不走,哮!鬼才信他咧!
“好了,大功告成。”
艾力刷地一聲拉開布簾,身着禮服的丁語山兒即走出。
丁語不知所措的朝在場的二男一女扯開嘴角。
艾力上前撥了撥丁語往後梳的短髮,滿意說道:
“如何?我的手藝可不是蓋的吧。”
蔣紹德沉黯的眸子閃了閃。
“模特兒好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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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氏建築在業界頗具盛名,十年前華碩百貨成立第三家分店的時候,就已經跟楊氏建築有了往來,尤其近幾年,楊氏建築的千金楊開蓮跟蔣紹德走得極近,不少人便暗暗猜測兩家結成親家的可能性。
楊武雄疼女兒是出了名的,這回愛女二十八歲生日,更是包下飯店整層樓供楊開蓮辦宴會之用。
“爹地,紹德人來了沒有?”一襲亮片裝扮的楊開蓮向飲着雞尾酒的父親詢問。
楊武雄拍拍愛女手背,笑道:
“別急,別急,今天你是主人呢!別老待在這裏,到裏頭招呼一下賓客,你哥哥一個人可忙不過來。”
楊開蓮踱了下五寸細跟涼鞋。
“爹地都不了解女兒的心情!”她嬌蠻的說著。
楊武雄哈哈一笑。
“爹地怎會不了解你的心情。唉!女兒大了就只愛男朋友,不要爹地,只一心一意等人來,也不管爹地忙了一天累不累。”
“你取笑人家!”楊開蓮挽上父親的手臂,撒嬌道。
“小寶貝,今兒個沒人比你更美啦!姓蔣的那小子包準讓你迷得暈頭轉向。”楊父輕哄道。
“真的嗎?我是最美的嗎?”楊開蓮開心的後退兩步,要爹地評分。
楊開蓮身上這套是由法國進口的純手工亮片裝,及地的裙擺由顏色深淺不一的銀色亮片縫合而成,隨着光線照射角度不同而有相當微妙的視覺變化;波浪長發挽成一個髻,以一枝晶瑩的綠色簪子固定,配上精心設計的彩妝,楊開蓮成了宴會上的維納斯,美麗不可方物。
“爹地的眼光你還不相信?”這套衣服價值不菲,但做為愛女的生日禮物,再貴他都捨得。
“相信,爹地的眼光是最棒的!”楊開蓮笑眯眯,給了父親一記親吻。
“呵呵!少灌爹地迷湯了。那個幸運的小子人已經到了,你去找他吧!”楊父手指門口,輕拍女兒肩頭。
楊開蓮聞言大喜,丟下爹地便往門口走去。
眾人的眼光集中在一對俊男美——不,是俊男酷女身上。
蔣紹德穿着三件式的藍灰色西裝,配上暗金紅色的領帶,身材完美的他將衣服穿得極出色,不過眾人驚嘆的對象並非他,而是他的女伴——一個既酷又冷且艷的陌生女子。
丁語其實相當不自在,因為她一雙腿幾乎全暴露在空氣之中,黑色短褲毫無空隙的貼着她的臀部,短到不能再短的長度使她每走一步便擔心臀部走光,免費送別人吃雪糕。
蔣紹德緊緊纏住丁語的左手五指,他極不引人注意的在她的耳畔叮嚀:
“今晚你要耍酷,誰都不必理會。”
丁語的臉部灑了些亮粉,配合深藍色的上衣,臉上的妝以紫、藍色係為主,艾力獨特的眼光看出丁語潛藏的冷漠、低調性格,所以大膽運用冷色調,果然成效非凡。
“我連半個人都不認識,你大可放心。”
環顧偌大會場,她還以為自己走進服飾展覽會場,以她服飾店店員的眼光看來,那些衣服件件昂貴得嚇人。
楊開蓮注視着蔣紹德身旁的女伴,不安的醋意讓她顧不得在場有許多人看着,她推開身前擋住去路的賓客。
“紹德,我等你好久了。”
楊開蓮的眼直盯着丁語,不掩飾的排斥態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丁語敏銳的感受到敵意,她瞥了眼僱主,一副你自己看着辦的不屑模樣。
蔣紹德俊朗微笑。
“公司事情多,這才遲了。生日快樂,你今天真美。”他禮貌性的親吻楊開蓮臉頰。
“你來我就很高興了。”楊開蓮順勢挽住他的手。“對了,我爹地人在那兒,你跟我過去陪他老人家聊一聊。”
說完,楊開蓮便拉着他欲走,全然不顧在場另一名女子。
蔣紹德適時提醒:
“等等,別忘了丁小姐,今天丁小姐還特意打扮了呢!”
楊開蓮不得已,虛應道:
“原來她是丁小姐,我差一點認不出來了,這身打扮真是特別。”比較的心理意味讓她說不出稱讚的話。
丁語撥動短髮,微微點頭示意。既然人家都忽略得那麼徹底了,她也不必要刻意討好,總歸是她們兩個八字不合,相排斥啦!
蔣紹德詢問道:
“丁小姐的男伴呢?今晚我可不能讓我的職員落單啊!”
看了一圈,沒見到楊開蓮身旁有任何體面男子。
“這是當然。”
楊開蓮抬手朝某個方向揮動,沒多久,一個高壯、膚色黝黑的男子走近楊開蓮。
“我來介紹兩位認識——丁語,方智。”
“你好。”丁語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丁小姐,你好。”方智主動伸手示好。
是他!
丁語見了方智,不覺暗暗心驚。若她沒記錯,他是……
“方智是我的大表哥,目前是台北警署的高級警官,前一陣子為了一名犯人,還受了槍傷呢!”楊開蓮熱心的介紹。
哎呀!冤家路窄。
丁語的頭愈垂愈低。
“方先生真英勇,當警察想必相當辛苦,尤其在安全方面。”蔣紹德不覺有異,逕自與方智談話。
方智抬高右手,動了動。
“說來挺丟人的,那天捉捕犯人的時候,我還沒發現情況有異,就胡裏胡塗給射了一槍,所幸沒傷到筋骨,不然後果真不堪設想。”
蔣紹德還要說話慰問,不料楊開蓮搶先一步道:
“表哥,你怎麼不理丁小姐,人家今晚可是你的舞伴呢!”若不是大表哥因傷休假,她還不知道該找誰陪丁語。現在她迫不及待要跟蔣紹德兩人共處。
留着平頭的方智搔搔頭皮,顯得有些害羞。要他上山下海追拿犯人,他二話不說,咬着牙便上,但若跟女孩子相處,便生澀得如同毛頭小子。
“丁小姐別看我表哥長得人高馬大的,其實他可害羞了,丁小姐可別冷落了我精心安排的人選哪。”
“開蓮,你胡說什麼!”
楊開蓮露齒輕笑,拉着蔣紹德。
“看來我表哥很高興哩。紹德,我們別打擾他們,我們到舞池跳舞去。”
蔣紹德始終保持溫和俊朗的面容,他高深莫測的與丁語四眼相對,隨即任楊開蓮拉離了現場。
“咳!丁小姐要不要喝點什麼?我去拿來給你。”
方智古銅色的臉皮泛出淡淡紅暈。方才第一眼看見她,他的呼吸幾乎要停止了,現下只覺應允表妹的要求真做對了。
“呃……不必麻煩了……嗯,我的意思是一起去拿飲料好了。”她在緊張,怕被認出來的恐懼緊緊圍着她。
“好,一起去。”
走着走着,丁語終於察覺十餘雙陌生的眼睛直盯着她瞧,其中又以年輕男性居多。
“我這身打扮很怪嗎?大家怎麼直盯着我看?”她不安的問。
方智接過服務生的杯子,交給丁語,桃紅色的液體看來相當漂亮。
“丁小姐……很漂亮,所以大家才盯着你看。”方智喝了大半杯雞尾酒助膽,天曉得他多緊張。
“是嗎。”
兩人之間沉默了好一會兒,丁語兩手端着透明玻璃杯,轉着杯身。
“方先生會不會覺得我很……眼熟?”她故作輕鬆的問,其實她好害怕,怕那一晚他看見了她。
“眼熟?”他認真的想。“難不成我們之前見過面?”他不記得呀!這麼冷艷的女子只要見上一面,他一輩子都忘不掉。
“沒沒沒,我隨口問問,別放在心上。”
小豬口罩真是幫了大忙,她沒曝光。鬆了一口氣,她端着杯子往嘴裏送——
“方先生,這飲料真好喝。”她一口氣喝盡桃紅色飲料,贊道。
“是啊,這家飯店的食物相當不錯,連雞尾酒的調配也很注重。”
丁語滿意的點點頭,又要來第二杯。
“你手上的傷還要不要緊?被子彈穿過很痛吧。”她的肩膀就痛了三天。
“不礙事的,子彈沒穿過骨頭,射我的那個逃犯槍法奇准,他大概想饒我一命。”
憶起當日,方智的心跳就不禁加快。倘若槍神真要有心傷他,他現在可能不會待在宴會裏,而是躺在地下長眠了。
“我也不願意傷人……”她低語,充滿歉意。
“你剛才在對我說話嗎?”
“沒有,方先生大概聽錯了。”她連忙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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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個夜晚,楊開蓮倚着蔣紹德寬厚的胸膛,舞着一支又一支華美動人的華爾滋舞曲。
“為何對那個小助理這麼好!認識你這麼久,還沒有見過你對那個女孩子這麼照顧。”楊開蓮張着美眸訴不平。
“你想太多了。丁特助替我工作,我當然得多關照她。”他優雅的旋身,往另一處空地舞去。
蔣紹德懂得女性對他的好感,也知道父母生就的好相貌為他帶來不少私事或公事上的優勢。打從入主蔣氏集團以來,仰慕他的女性或明示或暗示,無一不表露出對他的欣賞之意,倘若他真一個個與之交往,那麼他早成了花名遠播的一匹狼。
三年下來,蔣紹德溫文有禮的形象深植眾家名媛淑女的芳心,所有的女人都相信嫁給這個男人絕對是一件最幸福的事。
欣賞蔣紹德的女人眾多,主動示好追求的更不在少數,不過蔣紹德相當高竿的處理與每位名媛的互動關係——適時的放電,卻又不特別深入,讓每位名媛個個有信心,卻是人人沒把握。
當然啦,楊開蓮也正處於此種曖昧不明的關係中。
楊開蓮度過二十八歲的生日,也代表朝二十九的數字邁進,她等不了太久,她的青春美貌可不能白白消耗,所以她急,急着冠上蔣太太的名號——一個女人稱羨的名號。
“紹德。”她輕喚,玉臂環向他頸子,身體的阻隔只剩兩人所穿的布料。
“怎麼啦?”
他停止舞動,緩緩朝人少的舞池左側靠近。
“你覺得我怎樣?我漂亮嗎?”
蔣紹德眉一挑,語調低沉的道:
“漂亮,今晚你是最迷人的壽星。”
“漂亮到足夠讓你心動?”
她抬頭,唇微啟,水嫩柔澤的唇片透着誘人的櫻桃紅。
蔣紹德向來不吝於親吻的給予,但可不表示他願意當眾表演。
“喝醉了?”他的唇輕印上她的頰,給她一個安撫的吻。
環境好,氣氛佳,尤其眼前的男人又溫柔似水,楊開蓮深覺此刻是老天爺給她的最好機會。
“我愛……”
“哇——”
來不及表達完整的情話被一片驚呼蓋去,蔣紹德循聲望去——人群中,一抹藍影捧着雞尾酒盆,跪坐在木質地板上發笑,旁邊照料她的男伴顯得不知所措。
蔣紹德看清是何人,不禁發出一聲低咒,顧不得佳人在抱,說了聲抱歉,筆直朝騷動的源頭走去。
“怎麼回事?”蔣紹德邊拉起丁語,邊詢問呆愣在一旁的方智,口氣頗不悅。
“丁小姐喝了幾杯雞昆酒就……賴在地上不肯起來了。”方智沒敢把丁語強搶酒盆的事說出來,眼前的男人似乎在生氣。
不甘告白被阻斷的楊開蓮也趕來湊熱鬧。
“她怎麼啦?”看到丁語出糗,讓她稍稍有了好心情。這下這女人甭想同她爭男人了。
丁語吃吃低笑,頭顱搖呀搖的,腳步一個不穩,跌入蔣紹德懷裏。
“哎呀!好痛,有片牆擋路。”
丁語捂着撞疼的鼻子,迷的眼盯看那面“牆”好一會兒。
“呵,是你啊,呃……”她打着酒隔。
蔣紹德又問方智:
“除了雞尾酒,你還給她喝了什麼?”他不相信單單幾杯果汁酒會讓她醉成這樣。
這一問,令方智十足覺得不舒服。那種問法就像丁語是他的所有物似的,此自己審問犯人時更具魄力。心底不服,但大腦仍努力運作,終於——
“我記起來了,丁小姐還喝了一種橙色的飲料,她邊喝邊稱讚橙色的飲料比桃紅色的飲料更好喝。”因為他手上還有飲料,所以當服務生送來的時候,他並沒有伸手去取。
“橙色的是調酒。”楊開蓮連忙提供解答。調酒的外觀如同果汁,但是酒精含量相當高,後勁頗強,雞尾酒根本沒得比。
蔣紹德嘆了一口氣。
“她喝了多少?”
“五杯。”服務生怯怯的答。
“不如送丁小姐到樓上休息室休息。”方智建議着。
“不必麻煩,我送她回去就行。”
蔣紹德拉着丁語,打算以最不打擾其他人的方式離開會場。
楊開蓮見狀,偕同方智追了出去。宴會才開到一半,她還有好多話要跟心上人說。
“紹德,我讓司機載丁小姐回家,你不必急着走啊!”
“謝謝你的好意,丁特助跟我一道來,理應跟我一塊走。”
泊車小弟已將他的轎車駛到飯店門口。
蔣紹德小心的讓丁語側躺在後座。
“先走了。”
轎車不一會兒便駛入車流中。
楊開蓮氣極,狠狠瞪向方智。
“都是你的錯,一個女人都照顧不了,”
“表妹,我……哇——”楊開蓮的五寸鞋跟踏上方智晶亮的皮鞋。
捂着痛極的腳,方智無辜的看著錶妹離去的背影。
唉!他今天究竟來做什麼的?
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