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真的要讓那傢伙跟着一起去嗎?”車子才開出車庫,庄依旬就急着問賀棣桓。“很累贅耶。”
“放心,他不會去的。”同學三年,賈慶格對蘇立賢的為人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他雖稱不上壞,但因家世顯赫,造成眼病於頂,口裏三不五時就來上一句“有錢能使鬼推磨”,和他老爸一樣很囂張,但也很大方,當初自己就是衝著他父親願意付比別人高出兩倍的鐘點費,才答應擔任蘇文美的家教老師。
果然,上車不到五分鐘,蘇立就說肚子疼,必須找個地方解放。
庄依旬要他到加油站去,他又說外面的廁所他用不慣。
“我只聽過認床,沒聽過認廁所的。”龜毛!
“無所謂,”賀棣桓順着他的心意說:“你先回家去,解決完了,再來幫我忙。”
“好好好。”蘇立賢點頭如搗蒜,沒等他把車子停妥,已經推開車門飛奔離去。
“你不給他地址,他怎麼知道到哪兒找我們?”
“你認為他會來找我們?”賈桂桓談如輕風地一笑。
“白痴才相信他。”庄依旬敲了下自己過於天真的腦袋。她換了個話題問:“伯母有沒說什麼時候要來跟我爸媽提親?”
“那麼迫不及待想嫁給我?”趁着等綠燈的空檔,他輕輕地在她的臉頰香了一下。
她的雙頰驀地同上兩朵紅雲,“當然嘍,為免夜長夢多,仿生枝節,還是早點把你套牢比較保險。”在情感上,她是同於坦自實際型,心口同一。
“好。等我當完三個月的國民兵,就抬着花轎去迎娶你。”
賀核桓因為是家中獨子,父親又已過世,所以只需服三個月的短期兵役。
“先訂婚不好嗎?”三個月說長不長,說短已足夠上演一場兵變,還是小心為上。
“你該學着信任我。”
“光靠信任就能趕走那一大掛咋舌舔嘴、虎視眈眈的饑渴女嗎?”庄依旬一想起蘇富美和江家兩姊妹蒼蠅一樣的纏着他,危機意識頓時高張。
“傻瓜,一個男人如果心性不定,即使結婚之後,照樣可能處處留情。一張結婚證書並不能保證什麼,重要的是心。”
他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枚心型的巧克力,遞予她,“就當它是我的心,吃進去吧。”
她開心地笑了。“沒想到你這四四方方的人,還有浪漫的一面。”她張開嘴,大口咬了一口,“嗯,真好吃,啊!這是什麼?”好硬!
急忙從嘴裏將硬物吐出來一看,那竟是一枚光華耀眼的白金婚戒。
喜出望外的她,興奮地投人他懷裏,“就知道你最好了。”
望着她如小女孩般笑顏燦爛,賀棵桓清然地搖搖頭,“你是該被好好寵愛的,難怪蘇立賢明知我們即將結婚,還想盡辦法企圖橫刀奪愛。”
“現在你才知道,我可是奇貨可居喲。”
“給你三分顏色,就想開染房了。”
“人家是實話實說嘛。”庄依旬順手把那枚戒指套進右手無名指,大小剛剛好。完了,根據古老八卦傳說,這戒指要是自己套上,得一輩子做牛做馬,服侍未來的夫婿。
她新娘子都還沒當上,人生就霎時從彩色變成黑白的,太悲慘了吧。
“到了。”賀律桓快速將車子靠邊,停在一家便利超商前,回頭叮嚀她,“你別下來,我去牽車。”
“我跟你一道去,萬一有什麼狀況也好有個照應。”
“禍福與共?”他無謂地一笑,“放心,歹徒如果想耍詭計,不會把車子停在這麼熱鬧的地方。”
見他昂首闊步走向她那輛失蹤整整三天的車,庄依旬忍不住心頭怦怦跳起來。
五分鐘后,他果然很順利的把車子開過來,車身雖然蒙了一層灰,不過看起來似乎完好無恙,那歹徒還滿有良心的。
她高興極了,忙跳下車奔過去。“真的耶,他真的把車子還給我了。”可見她的罵功已經登峰造極,到了凡人無法擋的地步。
“還有這個。”賀棣桓遞了一張歹徒留下的字條給她。
上面歪歪扭扭的寫着--
你是我見過最恰、也最沒氣質的女人.祝你一輩子嫁不出去。
很性格的盜帥留
“我呸!”敢詛咒她,下次別讓她碰到否則非將他--
算了,在未來老公面前不宜過度暴露本性。
“其實,我並不是一直都這麼兇巴巴的,我偶爾……呃,不是偶爾,是經常,大部份時間我都是很溫柔服秀氣的。”好像越描越黑哦。
賀探桓兩手交抱在胸前,身體斜靠着座車,若有所思地睞視着她。
“在結婚以前,我們是不是該先來個約法三章?”
“哪、哪三章?”不需要這麼麻煩吧,將來彼此是一家人了,有什麼話用說的不就好了。
”第一呢,無論遇到任何事情,絕不許用武力解決;第二呢,除非不得已,否則絕不隨便動怒,尤其切忌破口大罵,至於第三呢,我現在還沒想到,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
“為什麼這些條件全是針對我?”不公平!
“因為你是惡名在外的千金壞小姐,而我則是才德兼修的有為青年啊。”
“誰說的?”哪有差那麼多。
“我。”連這也要問。
還真讓那個盜帥詛咒成功了一半,看來她若再不好好收斂一下本性,搞不好真的會永遠嫁不出去哦!
***
兩人的婚事由庄建達夫妻以及賀妮黛三人做主,決定於八月十八日舉行。
“為什麼這麼急?”
“因為它是個非常得紀念的日子。”庄建達和葉亞警莫測高深地相視一笑。
庄依旬恍然大悟,“是我的生日嘛。”
“也是棣桓的生日。”葉亞宣歡天喜地的說。
“那麼巧?賀媽媽同意了?”
“不是賀媽媽,是賀阿姨。”葉亞宣出聲更正她。
“好奇怪,為什麼賀棣桓要從他媽媽的姓?”改天得找個機會問問他。
“沒什麼,很多男人就是沒良心,不負責任。但是,你放心,棣桓是絕對不會那樣的。”
“你何以對他那麼有信心?”她是很清楚媽媽對賀棣桓幾乎滿意到不行,可也好像不該這麼一面倒吧?
“因為我認識他老爸--”啊!
“亞宣!”庄建達一聲驚呼,葉亞宣慌忙緊閉雙唇。“別理你媽媽胡說八道,來來,看看爸爸幫你們挑的房子介紹。”趕快轉換個話題,才不會讓女兒繼續鑽進去,有些真相讓它石沉大海,比開誠佈公還要來得妥當。
他夫妻兩人,自從和賀妮黛到醫院看了DNA比對的結果后,就決定讓塵封的往事繼續塵封。是女兒也好,媳婦也罷,是兒子也好,女婿也行,總之統統是他們的心肝寶貝,他們可以一起疼他們,愛他們,只要將來的孫子大家“平分”就行了。
“一百二十五坪?就我和棣桓住,幹麼買這麼大的房子?”除非她老爸還附贈菲佣兩名,否則不累死她才怪。
“五個大人,再加上你將來生的兩、三個小孩,這房子大小剛剛好。”庄建達不但看好了房子,連裝演、傢具都已經挑得差不多了。
“怎麼會有五個大人呢?”庄依旬內心一陣竊喜,她老爸果然善解人意,一口氣就給了三個陪嫁的歐巴桑,那她以後不就可以當英英美代子,整天沒事逛大街,樂逍遙。
“你和棣桓、我、你媽媽,和賀阿姨,加起來正好五個。”
“什麼?”你們也要搬過去一起住?”早該料到老爸老奸巨猾,絕不可能那麼容易就放過她。
“沒錯。”庄建達笑彎了兩道花白的眉毛。“人多熱鬧,彼此有個照應,而且,我也要加緊腳步訓練橡桓,讓他儘早接下總經理的職務。”
“偏心!”庄依旬醋意橫生地嘟起嘴巴。“我在公司實習了五年,你只讓我當個執行副總,他才進來多久,你就要把總經理的位置送給他?我反對。”
“唉,棣桓就快當你老公了,不要那麼計較。”他當然嘛要偏心,要不是當年那個護士一抱之差,害他們莊家的豪門貴公子流落在外,他也不至於鬱卒了二十多年。“你不是一直抱怨上班太累嗎?不如把工作卸下來,專心在家相夫教子。”
“對對對,有媽媽、朱嫂、賀阿姨幫你,你想生幾個就生幾個。”葉亞宣也來敲邊鼓。
庄依旬杏眼瞪向兩人。這兩個居心叵測的夫妻一個勁的算計她,目的無非要她拚老命的為莊家傳宗接代,哪有為人父母的這副德行,簡直就是惡公婆!
“聽好,人家賀棣桓可沒答應入贅,更沒允許他的孩子從咱們家的姓。”
“沒關係,這事以後慢慢再商量。”
“是嗎?”邪門了,她老爸原本特特堅持的“入贅案”,居然輕而易舉的妥協,改明幾個得仔細調查調查。
***
八月十八日吉日良時--
庄依旬和賀棣桓興高采烈地奉父母之命,完成了終身大事。
賀妮黛送給新媳婦的禮物,是一件他們賀家數代相傳,極為名貴,即使她當年窮苦潦倒、三餐不繼時,都捨不得典當或賣掉的老古董--掏絲琺琅鴛鴦香薰。
而庄建達夫妻送給女婿的則是建達企業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相當於六億七千三百二十五萬元的新台幣,比庄依旬所擁有的,尚且多出三億餘元。
新婚夜,賀棣桓盯着那隻價值不菲,他也從未見過的香薰百思不得其解。
酷愛收藏古器的陳律師告訴他,這件寶物至少五百萬以上。怎麼會?
記得大二那年,母親病重,三度入院,家裏窮得差點逼他輟學就業,那時他媽媽都捨不得把它給賣了,今兒竟那麼大力且輕易的就送給了依旬?
其中必定另有文章。
庄依旬翻了個身,將所有的重量壓在賀棣桓身上,單手支着香腮,另一手則以食指在他裸露的胸前划著大大小小的圈圈。
“你的手指弄得我好癢。”他從腋下將她托高,與她耳鬢廝磨。
“我挑逗成功了嗎?”她曖昧地勾起迷人的笑容,朝他眨着醉眼。
“我以為你對那些股票的興趣遠勝於對我。”他把頭埋進她濃密的髮絲,嗅聞着那源自她自然的馨香,一時心魂激蕩。
“的確是。”她坦誠無諱。“所以我必須要點小手段,才能一一將我們莊家的財產要回來。”
“小手段?”賀棣桓噙笑地剝去她身上的絲飽,很快地找着那兩隻令他痴迷的玉峰。
“晤,例如,美人計。”她綻出一抹詭笑,很得意地潛入他的臂彎里,與他擁吻得激情。
“你想趁我酣暢淋漓之際,再下手行竊?”他將她夾進兩股之間,激烈的享受彼此的熱情。
“行竊這手法太低劣。”她支起上半身迎合他的需索,瞬間兩人即合而為一,纏繞得難分難捨。“我只要儘快生個小蘿蔔頭,你那百分之二十五的股權,很快就會是我兒子或女兒的口袋之物。”
“好陰險呀。”歡暢的體驗讓他幾乎是欲罷不能地通令自己勇往直衝。
“彼此彼此。”哼,他要是沒暗地裏使小人招數,怎麼可能讓她老爸眉頭都不皺一下就“傾囊相授”?
根據各種跡象顯示,這兩邊的親家愛對方的孩子遠勝過愛自己的。
太不尋常了,婆婆喜歡她是天經地義的嘛,畢竟像她這麼可愛、活潑又善良的媳婦,可是踏破鐵鞋無覓處;而賀棣桓呢?他優秀歸優秀,總還是不及她的千萬分之一,呃,也沒那麼少啦,但至少不會超過……呃二分之一吧。她老爸是得來全不費工夫耶.有必要當他是寶貝一樣的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怕飛了嗎?
“不要下去。”她喜歡他在她體內的感覺,而且她有個驚人的發現。
“還想?”好大的胃口,娶到這種老婆,他得天天上健身房才行。
汗水豆大豆大的從他的額際、臉頰滾滾而落。
“我只是覺得你這張臉某些個角度,像極了我的祖父。”雖然她爺爺過世時她才六歲,不過憑着相片,尤其是高掛在公司會議室里那一張,她仍可約略勾畫出他老人家昔日的模樣。
“嘿,我們正在圓房,你這小腦袋就不能暫時別胡思亂想嗎?”殺風景的女人。
賀棣桓滑向一旁,起身到浴室沖個諒,再回到床上時,庄依旬居然已呼呼睡去。他躡着手腳,斜倚在她身畔,見她凌亂的髮絲輕輕覆在白皙的臉龐,淺淺的人中淌着一滴晶瑩的汗珠,微啟的朱唇因激情過後綻着桃紅。
多麼美麗的女人!不同於粉雕玉琢的俗艷,他的旬旬處處流露的是自然華美的韻味。
這張臉,真是越看越眼熟,她好像一個人,那是……他的母親!
天!他嚇一大跳。怎麼現在才發現,她長得如此與他媽媽神似。
登時,賀棣桓方寸全亂了。
明天,明天他一定要回老家找出他媽媽年輕時候的照片。
或者,直接找她問清楚。
答案會是什麼呢?
此刻,庄依旬忽地輕喚着他的名字,舒舒服服的將頭枕在他的腿上,口中儘是甜蜜的囈語。
他溫柔地用指頭摩挲着她的嫣頰,心頭一陣悸動。
算了,不管真相為何都不重要,他該在乎的是他們的未來。天長地久,相偕自首,有什麼事會比這個更重要呢?
他擁住她,一對幸福的人兒滑進甜馨夢裏。
一全書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