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特製的醬汁搭配鮮嫩多汁的牛排，恬恬吃得津津有味，證明天齊的手藝絕佳，飯後的點心是她帶來的抹茶奶酪。

「學長，謝謝你請我吃這麼棒的牛排，不介意讓我負責洗碗吧？」她準備起身卻被握住手。

「別忙，洗碗這事，不用我們動手，有洗碗機只稍按下幾個鍵就好。」天齊不想讓她動手。

「學長，不用這麼麻煩吧！就幾個盤子刀叉而已，哪裏需要用到洗碗機。」說著，她繼續收拾桌上的餐具，拿進廚房。

天齊見她如此堅持，只得放手跟進廚房。

恬恬將平底鍋放到清洗槽，拿着抹布清理瓦斯爐上的油漬。

「別忙，明天會有人來清理。」

「不行啦！學長，乳白色的廚具如果不馬上清理，就會留下臟污，很難看耶。」這是她的原則，不管是做甜點還是做菜，做完就要馬上整理乾淨。

天齊搖搖頭，只能放手讓她動作，一時間廚房裏只有清洗的水流聲。

邊洗碗，恬恬腦中浮現的是下午有人來談賣地的事，想着菁玉的話，她又開始猶豫，究竟要不要說出口。

「怎麼了？」凝視着她，天齊覺得她的動作似乎變得緩慢。

「……沒事。」杵了半響，恬恬還是決定收口。

「告訴我，有什麼事困擾妳？」伸手關掉水龍頭，天齊握住她的肩，要她看着他。

「沒啦！反正這事你也幫不上忙。」她低下頭。

「妳不說，怎麼知道我幫不上？」她未免太看不起他了。天齊瞅着她，世上只有他不做的事，還沒有他辦不到的事。

「……那好，我說了，你聽聽就好。」在他炙人的注視下，恬恬還是將事情的狀況跟他說了一遍，雖然她不認為他可以幫上什麼忙。

「就賣地這件事？」天齊微瞇眼，聽完她的事，他敲了敲她的頭，這個女人對他還真沒信心，居然要他聽聽就好。

「對呀！」恬恬發現他面色不善，好像很不爽的模樣。

「這事我可以幫妳處理。」

「真的可以嗎？」她滿臉懷疑。

「還懷疑啊！」她再說一句質疑的話，他準備要揍她的小屁股了。

「那麻煩你了。」在他的眼神逼視下，恬恬不敢再多說什麼。

「妳留着那位吳先生的名片嗎？」

「有，在這裏。」恬恬從口袋裏拿出名片來，這是菁玉硬要她帶在身上的。

「交給我，如果那人再來騷擾妳就打電話給我，這是我的行動電話。」將名片收進自己的口袋，天齊也從西裝暗袋裏拿取出名片，又在上頭寫了一串數字。

「哦。」恬恬聽話地收進口袋。

「可是，如果你在忙，那怎麼……」

「妳別管這麼多，打電話給我就對了。」天齊打斷她的疑問。

「哦！」

「副總裁，這是您要的報告。」安全部主任忍住拿出手帕來擦汗的衝動，呈上一隻紅色資料夾。

每次到這間辦公室，副總裁總會讓他有股壓迫感，雖然他是全公司女性員工的偶像，但他灼人的黑瞳，迫人的氣勢，卻讓在底下工作的男員工們個個壓力沉重，深怕做不到副總裁的要求。

「放着，你可以出去了。」天齊接過資料夾抬頭道。

「是。」

安全部主任一離開，天齊並沒有馬上翻開數據，而是繼續處理手邊的公文，直到處理完畢才拿過數據來翻閱。

原來是華興建設在收購恬恬名下的那塊土地。不過有一點很怪，根據調查，附近的居民並沒有收到類似收購的風聲。

為什麼？只收購一塊土地要做什麼？

資料里沒有做深入的調查，看來是有必要要追查下去才行。

天齊按下內線交代安全部主任繼續追查。

「妳跟蕭大帥哥說了沒？」隔天，趁着外頭的客人享用甜點不需要服務的空檔，菁玉跑進廚房。

「說了。」恬恬只吐了兩個字，一手拿着打蛋盆，一手拿着攪拌器在攪拌麵糊。

「然後？」等不到她說其它的話，菁玉只好再追問。

「什麼然後？」她隨口應着，用尾指沾了些許麵糊來嘗，再倒入模具里。

「當然是他有沒有說要幫忙啊！」她到底有沒有在聽她說話？菁玉乾脆勾過她的下巴面對她。

「有，學長給我一張名片，要我一有事就打電話找他。」恬恬撥開她的手，拿着刮刀將盆里剩餘的麵糊刮進模具里。

「名片在哪？」菁玉伸手向她要。

「在我包包里啊，幹嘛？」

「當然是打電話給他啊。」菁玉睨了她一眼，彷佛在說，妳在問廢話嗎？

「現在又沒有事，打給他做什麼？」恬恬一怔。

「小姐，那幫流氓既然找上門了，想必一定是接二連三來鬧事，搞不好下午，他們就會出現，我們怎麼可以讓事情再發生，當然先找人來啊！」菁玉一臉正經。

當然不能讓她知道她打的如意算盤。

「是這樣嗎？」她給的理由很正當，為什麼她聽起來就是很怪？

「當然是。」菁玉應得很快，人就要往外走。

「喂！妳不會真想打吧？」恬恬趕緊拉住她。

「不然妳以為我在開玩笑啊！」菁玉回身問道，有助生意興隆的事，她從不開玩笑。

「不要啦！這樣很麻煩人家耶。」恬恬搖頭。

「蕭大帥哥不會介意的。」菁玉敢打包票，畢竟這是個表現的好機會。

「不要打啦！」恬恬蹙眉。

「妳要是嫌臉皮薄，我來跟他說，他不會拒絕的啦！」這點小事，菁玉很願意開口。

「哎喲！」恬恬實在拿她沒轍，只好放手讓她去。

答應了菁玉的要求，天齊一早就將工作拿到「精靈」來做，也吩咐秘書將公文送到這裏。

為了避免干擾，他選定最不起眼的角落，但雖如此，還是引起極大的反應。

開店不到一小時，店裏就坐滿女客。

聽着耳邊吵雜的討論聲，天齊感到無奈，真不知這些女人到底從哪來，為何可以如此悠閑地坐在這裏閑嗑牙？

雖然不耐煩，為了恬恬，他還是捺着性子，繼續當珍禽異獸讓人觀賞。

「學長，真不好意思，讓你跑來。」恬恬滿臉抱歉地過來，托盤上放着造型可愛的蛋糕。

「別再跟我道歉了，再給我一杯茶吧。」整個早上到現在，她來過三次，每次一開口就是道歉，他聽到耳朵都快長繭了。

「學長，這請你吃。」恬恬想把蛋糕放到桌上。

「不用了，給我茶就好。」天齊不想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品嘗蛋糕，那隻會破壞其中的樂趣。

「哦。」恬恬只得把蛋糕收回去，還沒走進櫃枱，門上的鈴鐺突然發出刺耳的撞擊聲。

匡啷！噹啷！

恬恬一轉頭就看見前天的那個吳明，他身後依然帶着幾個流氓，大搖大擺的走進來。

他們果然來了！她的臉色一沉，不覺地蹙起眉頭。

「吳先生，我說過了，我不會賣地的。」

「伍小姐，妳不要這麼固執，這對妳沒有好處。」吳明的語氣多了幾分強硬。

「她已經答覆了，請你們離開。」天齊來到恬恬身邊，陰鷙的眼神，挺拔的身形，渾然天成的氣勢，立刻讓對方的氣焰銳減。

「你、你是誰？」所有人在看，吳明挺起胸膛，裝出無所懼的模樣。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天齊的眼瞳多了凌厲，刺得吳明寒毛直豎。

「我們老大談事情，你插什麼嘴啊！」不怕死的跟班在後頭嗆聲，其它人跟着鼓噪，甚至還開始騷擾客人。

所有女客閃的閃、躲的躲，有的更是嚇得跑掉，菁玉則和工讀生曉雲躲進櫃枱里，整個店裏亂成一團。

「這是你們自找的！」天齊像只迅猛的獵豹冷不防地出手攻擊獵物，直接掐住吳明的脖子。

「啊！」呼吸被截斷，他當場變得臉紅脖子粗，完全說不出話來，雙手拚命想扳開他的箝制，卻怎麼也扳不動。

「你幹什麼！放開我們老大！」跟班們見到老大被掐着，紛紛抄起椅子砸過去，這下子店裏的女客真的全跑光了。

「啊！小心！」這聲是恬恬叫的，她半摀着臉不敢看，又偷偷地睜開眼睛從指縫中偷瞄，這一看不得了。

天齊有如戰神般以一擋五，掐住吳明的脖子還可以活動自如，擋住砸來的椅子就算了，還可以回手攻擊。

短短一分鐘之內，恬恬看得瞠目結舌，不，應該說，店裏三個女人全看得傻眼。

他就這麼一拳揍得對方趴倒，一腳踹飛一個，輕輕地就解決那些小混混，每一出手都精準得不得了，而且迅速有效。

「厲害厲害！」菁玉忍不住拍手叫好。

「神啊！偶像啊！」工讀生曉雲已經拜倒在他的西裝褲底下。

恬恬心臟怦怦怦地跳，雙眼看得目不轉睛，終於知道什麼叫氣勢如虹、橫掃千軍之勢。

「回去告訴華興的老闆，不要再動這塊地的歪腦筋，不然我會讓那間公司在一天之內垮台。」天齊灼灼的眼眸直射着吳明。

「唔唔－－」吳明發不出聲音，只得點頭。

天齊用力將他扔出去，只見他倒在地上。

「咳咳咳！你到底是誰！」得以呼吸，吳明咳個不停。

「『擎天』的蕭天齊。」他冷冷的回道。

吳明與跟班不敢多停留，連滾帶爬地要離開。

「慢着。」

「還、還有什麼事？」吳明的聲音顫抖，再也逞不起威風。

「賠償店裏所有的損失。」天齊冷然的注視着他。

「是。」吳明不敢遲疑，馬上從口袋裏掏出一迭大鈔放到桌面，才匆匆離開。

等所有混混離開后，天齊踱回恬恬身邊，他身上的西裝仍舊工整，沒有一點摺痕，態度從容，彷佛方才沒有任何事發生般。

「相信他們不會再來找妳麻煩的。」天齊輕撫她的臉。

「英雄、英雄麻煩請受我一拜！」菁玉朝他鞠躬，然後迫不及待地衝出櫃枱，拿取桌上的鈔票。這些用來賠償店內的損失足足有餘，還剩一堆呢！

哈哈！就知道找蕭大帥哥是有用的，看吧！現下的收入可比她們營業一天還多呢。

「學長，你是從哪學會這些的？」恬恬驚訝不已。

「在國外學的。」

「耶，不好意思兩位，麻煩請到角落坐下好好聊，我跟曉雲得收拾殘局了。」菁玉插話道。

別說她不懂報恩，現下就幫他跟恬恬製造機會。

「呃－－」恬恬看看四周，的確應該先收拾才對。

「沒關係，妳先忙好了。」明白她的想法，天齊開口道。

「不用，我知道兩位一定有很多事要談，來來來，不要客氣，蕭先生，請坐，恬恬，妳也坐，其它的事我們來就好，我們來就好。」菁玉一手一個，推着他們坐到位置上，然後回身道。

「曉雲，泡茶給恬恬。」

「是。」

在菁玉的堅持下，天齊與恬恬相對而坐，談起方才的事。

「學長，他們真的不會再來了嗎？」她還是有些擔心。

「我想他們不會為了一塊土地之下的東西，而搞垮整間公司的。」天齊冷笑着說。在與他們對抗前，他早已收集好有關華興建設所有醜陋事迹的證據，只要他交給警方，他們就完了。

「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懂？」恬恬聽得一知半解。

「知道為什麼他們會來跟妳買地嗎？」他換個方式說。

「不知道。」

「妳相信在這塊土地之下藏着寶藏嗎？」他突然問道。

「寶藏？這怎麼可能？」恬恬用力搖頭。

「根據調查，華興建設的老闆最近聽到一個傳言，他相信這塊土地底下，埋藏着日據時代日本軍方來不及帶走的幾箱金塊，所以才會想盡辦法要買妳這塊地。」天齊看到報告時，只想大笑，真是鬼迷心竅，如此愚蠢的消息居然深信不疑。

「這怎麼可能？」恬恬還是不相信。

「如果真的有，妳想開挖嗎？」他笑問。

「不要，我好不容易才開了這間店，何必為了一個消息破壞整棟房子，開挖土地。」她搖頭。

「真的不想嗎？」

「學長，這棟房子以前開設的小吃店是由我爸媽經營的，現在則由我開蛋糕店繼續延續，兩間店都對我別具意義，我不可能破壞它的。」

「嗯。」天齊被她堅定的臉龐所吸引，不自覺地握住她的手。

奇異的電流讓恬恬嚇一跳，趕緊縮手。

「好奇怪。」撫着手，她不經意地脫口道。

「怎麼了？」

「學長，為什麼你每次碰我，我就有種被電到的感覺？」這是他第二次握住她的手了。

「是嗎？我們可以再試一次。」天齊故意去抓她的手，還緊握不放。

終究她對他還是有感覺的。這認知讓他的心情大好。

「啊！」她嚇得輕叫，但再被握住，卻不再有電流產生，而是另一股熱度直直地傳進她的掌心，令她的心跳加快。

「還有電嗎？」他的黑眸直勾勾地凝視着她。

「沒、沒有了啦……」她莫名的臉紅，使勁抽回手。

完蛋了，她一定生病了，不然怎麼會心跳得這麼快，整個人都不太對勁。

瞧她那副可愛的模樣，天齊實在很想大笑。

「呃－－那個，學長，如果還有其它相信有寶藏的人跑來店裏怎麼辦？」

恬恬胡亂地扯開話題，以轉移尷尬的感覺。

「這我想過，放心，交給我辦就行了。」天齊早有打算，只要在街坊放些消息就可以消除傳聞了。

「唉，老是麻煩學長幫忙，真不知道要怎麼報答你才好呢。」恬恬滿懷感激。

「別客氣，只要妳做好吃的甜點給我吃就行了。」

「這當然沒問題，我願意一直做甜點給你吃。」她大方的表示。

「一直是一輩子的意思嗎？」天齊笑問，黑瞳里的幽光深不可測。

「當然，如果學長吃不膩，我當然願意一輩子做給你吃。」她用力點頭。

「記得妳的承諾。」他刻在心裏了。

「不過，我覺得只做甜點給你吃，似乎還不能表達我的心意呢。」她想了下忽然開口道。

「那麼妳還想怎麼報答我呢？」他的眼裏閃耀着寵溺，心底湧起期待。

「嗯－－不如我介紹漂亮女生給你認識好不？」恬恬睜着單純的大眼傾身對他說。

既然自己不能動心，乾脆幫學長介紹女友，噹噹媒人也不錯啊！她這麼想，卻完全忘了幾分鐘前，她心頭有過的異樣感受。

「妳說什麼？」心像被狠狠一擊，笑容僵在天齊嘴邊。

「幫你介紹女友啊！不好嗎？反正學長現在是孤身一人嘛－?上回你也說自己不是Gay啊……」恬恬兀自說得高興，卻沒發現有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這女人……這女人實在很欠打，居然當著他的面笑嘻嘻地說要介紹別的女人給她，她到底當他是什麼？這幾個月來，他陪在她身邊的意義到底在哪？天齊的黑瞳變得陰鬱，怒火攻心，他得緊握雙拳才不至於掐死她這個呆瓜。

「呃，學長，你怎麼了？」恬恬終於發現他不對勁了。

耶？他是不是不太高興啊？

「我突然想起還有點事要回公司處理，我先走一步。」他倏然起身，抓起公文包快步離開，深怕慢一步他的怒氣就要爆發。

「學長，你的筆電……」恬恬回頭喊人，但人早就不見蹤影。

「什麼事這麼緊急啊？居然連筆電、文件都不拿就跑？」她側着頭喃喃自語着，完全處在狀況外。

假日午後，和風徐徐，黑色轎車在精靈蛋糕小鋪附近停下，一對俊男美女跟着下車。

「表哥，無端找我來這間店做什麼？不會只是請我來吃蛋糕的吧？」長相美艷、身材火辣的楊君怡站在車旁，一雙麗眸直視着不遠處的小店招牌。

「等會兒，別叫我表哥，見機行事就對了。」天齊拉着她的手臂大跨步往蛋糕鋪走去。

前些天，她那氣死人的一番話，讓他決定改變方式下猛葯，相信這一劑一定可以讓她清醒，順便讓她體會一下他的感受。

「……」她美眸眨呀眨地跟上他的步伐，某種直覺告訴她，等會兒，會有好戲看了。

「歡迎－－光臨。」菁玉一見到人，連話都快說不完全。

他怎麼……他怎麼會帶個美女來？

「君怡，妳坐這裏。」天齊挑了一個廚房可以看見的桌位坐下。

「蕭先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不是對恬恬有興趣嗎？菁玉滿腦子疑惑。

「菁玉，如果妳可以讓恬恬接手妳的工作，我可以達成妳一個心愿。」天齊也不跟她廢話，直接開條件。

他這麼說，菁玉馬上就反應過來，原來他是想玩打翻醋罈子的戲碼。

「你說的是真的？」可以實現心愿耶！她的精神為之一振。

「我從不輕許諾言。」

「好，我信你，給我一分鐘。」菁玉一口答應，跟着回身進廚房。

「妳怎麼進來了？」恬恬抬頭道，手裏正拿着擠花袋在蛋糕上擠出漂亮花紋。

「恬恬，店裏的餐巾紙庫存不夠了，我得去買，妳可以出來幫我招呼客人嗎？我怕曉雲一個人應付不來。」菁玉想出極佳的借口。

「哦！妳去買吧！這個蛋糕的裝飾快弄好了，我等會兒就出去。」她想完成手邊的工作。

「不好吧！恬恬，蕭大帥哥來了，還沒點東西呢。」在踏出廚房前，菁玉回頭道。

「嗄？學長來了？」之前假日的這個時間，他從沒出現過，怎麼會突然跑來？

「對呀！妳快出來吧！別讓人家等太久了。」說完，菁玉便消失在布簾后。

恬恬啊！不是我要出賣妳，實在是他給的條件太吸引人了！再說妳這個獃子也該醒醒了。她吐了吐舌頭，拿起鑰匙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