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時雨,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濰揚帶着微笑說道。

今天是周末,正想收拾東西回家去的時雨望着他,眼裏有些驚訝。“去哪裏?”

她還以為那天她無理的謾罵已經將他傷得夠深,他應該不會再理她了。沒想到他仍一如往常的溫柔對她,這讓時雨有絲感動,彷彿……彷彿她再怎麼對他,他都不會棄她而去似的。

“去一個會讓你心情變好的地方。”濰揚眨眨眼,神秘兮兮的說。

“我不太想去,而且,我的心情沒有什麼不好。”時雨淡淡地說道。她猜想他一定又是要帶她去哪兒吃飯,或許是比較特別的地方吧。這令她鬱悶許久的心有絲雀躍,可是冷靜卻很快冒出頭來將它壓下。

只是,她忘了濰揚是不接受拒絕的。

他不由分說的拉着她的手,彷彿這是他理所當然擁有的權利似的。“你想去的,只要你給自己一個機會。”他拎起她的皮包遞給她,摟着她的肩往外走去。

時雨嘆息一聲,莫可奈何地跟着他走,“你這人真是厚臉皮,我都說我不想去了。”她嘴上雖抗議着,但一朵自從瑤君那件事後就沒有再出現過的微笑,卻浮上了唇角。

車子上了交流道,開了一個多小時后,時雨終於忍不住地問口。

“你要帶我去哪裏?”吃個飯有必要跑這麼遠嗎?

“你待會就知道了。”濰揚手持方向盤,輕鬆自若的回答她。

什麼叫做“你待會就知道”?根本什麼都沒說嘛。時雨在心裏嘀咕着,可卻有種對未知刺激的興奮在體內蔓延開來。

在流泄的音樂聲中,車子緩緩駛入一處偏僻的道路。“你要帶我去遊樂園?”時雨驚訝的瞪着他。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及耳朵,可是路標的確是寫着遊樂園,耳里也隱約可以聽見人們的尖叫聲。

“是啊,我想你一定沒有來過這種地方吧?”濰揚將車子駛入廣大的停車場。時雨這陣子心情一直處於低潮,可她又是個寧願憋死自己,也不肯把挫折、痛苦發泄出來的人,見她這麼壓抑,他心裏實在不好受。希望今天這一趟對她有點幫助,濰揚兀自在心裏盤算着,對她露出一個迷死人的微笑。

“下車吧。”濰揚繞到另一邊為她開門,還伸出手要扶她,十足的紳士模樣。

可是時雨絲毫不領情,她仍舊待在車上,一點都沒有下車的意思。

“我對這種小孩子的玩意沒興趣,你去吧,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一陣陣傳人耳里的興奮尖叫聲讓時雨的心抬得老高,她從未來過這種地方,儘管人在外頭,卻依稀可以感受到遊客歡欣愉悅的心情,這讓她感到十分不自在。

“你在害怕嗎?”濰揚挑眉問道,神情充滿了驚訝。“所以不敢跟我去。”

她才沒有害怕呢!時雨氣憤的瞪着他,“我只是不想去而已,你聽不懂嗎?”

濰揚聳聳肩,“我只知道都來了你卻不下車,除了害怕之外,我實在想不出其他解釋。”他故意用話激她。

時雨冷着臉下了車,抬起頭望着他,一字一句的說:“明明是你不顧我的意願強載我來這裏,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她惱怒的想用手指戳他的胸膛。

“好吧,我承認是我不對好嗎?”濰揚毫無悔意的說道,拉着她的手,直往售票處走。

“本來就是你不對。”時雨指責他,注意到自己居然被他牽着走,不禁有些惱羞成怒。“我跟你說過我不想去!”她停在售票口前,不願再往前走一步。“噓,別鬧性子了,這裏人多,你不想被大家行注目禮吧?”濰揚低聲說,算準了她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失態,手緊緊的牽着她的。

“你……”時雨漲紅了臉,怎麼也掙脫不出他的鉗制。“你這個陰險小人,只會這樣欺負我。”她恨恨的低聲罵道。周圍都是排隊等待購票的人潮,她就算想發脾氣也沒辦法。

濰揚對她的話置若罔聞,他緊抓着她的手,買了票,回頭笑道:“我們走吧。”

他的微笑真是……時雨突然感到心又噗通通跳了起來,她暗惱着,心不甘情不願的跟着他,走人如同宮殿般的大門。

迎面而來的是各種遊樂設施及臉上掛着微笑的人們,時雨雖然氣他的自作主張,卻仍好奇的東張西望着。她見到前方是旋轉木馬,右方是數個各自獨立、各有特色的建築,想必裏頭也有着不同的遊樂設施。左方則是更為廣大的園區,映入她眼帘的是呈圓形、前後不斷翻轉的遊樂設施。

這些人真有勇氣,難道都不會怕嗎?聽着不斷傳來的尖叫聲,時雨不覺緊緊抓住濰揚的手。

濰揚笑了起來,這小女人果然還是會害怕的。他在她面前攤開遊園圖,問道:“你想先玩什麼?”

“我什麼都不想玩。”時雨說道。

“既然都來了,你就陪我吧。”濰揚低下頭神秘的附在她耳邊道:“其實我很膽小,所以需要人陪。”

是嗎?時雨頗為懷疑,但她注意到四周已經有人對他們投以好奇目光,於是連忙說道:“好吧。”壓根沒想到他如果怕,那為什麼還要來。

見計謀得逞,濰揚露出滿意的笑容。“那我們先去坐風火輪吧。”他長手一指,指向時雨剛剛就一直忌憚着的大型翻轉設施。

時雨愣住,然後是不斷的推拒。“那個有好多人在排隊,我看我們先去玩別的好了。”

“就是好玩才有人排隊的,陪我。”濰揚無賴的說道,牽住她的手不放。

迫不得已,時雨只好陪着他排隊,心跟着隊伍的前進而越吊越高,她真的好後悔沒有當機立斷的拒絕他,才會導致現在這種騎虎難下的局面。

終於輪到他們了。“你想坐哪裏?”濰揚問道。

“那裏吧。”時雨伸出顫抖的手,指向中間,中間應該比較不可怕吧?

其實坐哪裏都沒有差別,濰揚只是想知道時雨鎮定面具下的真實感受罷了。

濰揚帶着她坐上位置,手一直握着她的,感受到她的顫抖,柔聲問:“時雨,你在害怕嗎?”

時雨猛然搖頭,“我才不會怕。”

濰揚笑嘆一聲,她到底會不會怕等一下就知道了。

機器緩緩啟動,先是前後緩慢的滑動,然後加快速度上下翻轉着,繞了好幾圈。時雨聽着耳邊小女孩們的尖叫聲,緊緊的閉上眼睛,一顆心已提升至喉嚨,嚇得簡直快要休克了。機器繼續滑動,這回是直接停在空中,整個人被懸吊在半空中。時雨不禁咬住唇,在心裏祈禱着趕快結束。

“時雨,如果害怕就叫出來,沒關係的。”濰揚注視着她的模樣,對她說道。

時雨搖頭,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叫。她是自製的、冷靜的,不管遇上什麼情況應該都是一樣的,何況只是搭乘這種東西……

猛然往下沖的速度讓時雨幾乎以為自己就要飛出去了,她緊抓握把,差點就要叫出來。可是下一刻她又咬着雙唇,忍住了,儘管心跳一時半刻不會平穩下來,至少她還是那個冷靜的方時雨。

下了設施,濰揚深沉的眼注視着她。心裏有些訝異,他知道她向來自製,不會輕易表現出情緒,可是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夠一臉平靜……情況真是有些嚴重了。看着她被咬紅的唇瓣,跟她的表情訴說著完全不同的兩回事。為什麼……為什麼她寧願怕死都不要喊出來?

“其實來這裏的人,會怕的很少,很多人只是來享受刺激和尖叫的快感而已。”濰揚決心要把她的恐懼逼出來,讓她徹底的宣洩。於是他帶她來到遊樂園裏最着名的自由落體設施排隊。

“是嗎?”時雨無意義的應道,心裏還無法平靜下來,真是……太恐怖了。她抬頭,望着自由落體的可怕高度跟尖叫不斷的人們,遲疑的說二我們要坐這個?”她注意到每個下來的人幾乎都是一臉慘白,不禁困難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是啊,這是重頭戲,不可不玩的。”濰揚應道。暗自決定了另一個方法,他想這個方法一定可以讓她鬆懈下來的。

時雨終於坐上椅子,拉下保護的握把,扣緊安全帶,緊張的深吸一口氣。她告訴自己這沒什麼好怕的,只要深呼吸、緊咬牙關,三秒鐘就結束了。

儘管這麼說著,當機器開始上升時,她的心跳還是又急速狂跳起來,那種恐懼的壓力幾乎讓她快受不了了。

奇怪的是身旁突然傳來陣陣尖叫。她怪異的轉頭望向濰揚,見到濰揚完全沒有平時的瀟洒,而是一臉驚慌恐懼的喊着:

“啊……我不要玩了……”

這一面的他令她目瞪口呆,濰揚不像是這麼膽小的人,可是她已經沒有時間思考,因為已經升到最高處,她全身繃緊、咬緊牙關,在突然的急速下降中緊靠着前方握把,在高度的恐懼中回到地面。當然,耳邊仍然伴隨着濰揚的尖叫聲。

等握把一鬆開,她便鎮定的踏上地面,雖然腳有些顫抖,但大致上她還是十分沉着的,可是濰揚就不一樣了——

“太可怕了。”他不顧旁人目光迭聲喊道,引來陣陣的笑聲,更令時雨尷尬欲死。

“你……為什麼叫這麼大聲嘛,要是怕不要玩就好了。”一出去,時雨便這麼說道。

濰揚卻一臉輕鬆自在,“你不覺得這樣叫一叫,平常累積的壓力就一點一滴的釋放出去,感覺上會比較輕鬆嗎?可以趁此機會盡情的尖叫,我覺得很難得。”他帶她來到另一處設施。

是這樣的嗎?時雨有點動搖,可是一想到別人的眼光她就不禁卻步了。她抬頭望望這回排隊的地方,看到上頭寫着“蘇丹王大冒險”,裏頭又是昏暗一片,心裏不覺毛毛的。

“在這裏你就可以盡情的叫了,裏面一片昏暗,沒人知道你是誰。”濰揚對她說道,調皮的眨眼,“我決定要把我的不滿、挫折在今天一次發泄個夠。”

時雨不作回應,在心裏暗自希望這不會又是另一項恐怖的設施。她跟着濰揚坐上吉普車,同車的還有八個不認識的人。車子緩緩啟動,進人神秘未知的黑暗世界。時雨恐懼的緊咬着牙關,她不習慣黑暗,討厭黑暗。

濰揚摟着她,和其他人一樣,不停的發出叫聲和笑聲。這讓時雨不禁懷疑,似乎……叫出來是很輕鬆的一件事,也不會引來怪異目光似的。她思索着,沒有發現緊咬着的唇已經鬆開了。

一個轉角后是詭異的聲光效果,及不斷發出恐嚇威脅的木乃伊及骷髏頭,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時雨驚喘了一下,發出小小的叫聲。

聽到她的叫聲,濰揚笑了。他摟緊她,在她耳邊製造可怕的聲音效果,一邊還做作的尖叫着。

時雨跟着車子晃來晃去的,漸漸開始敢發出驚叫聲,因為就如同濰揚所說,其他人也差不多,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她。而且四周一片黑暗,一些往日的束縛好像都可以暫時鬆綁似的。時雨微笑着,在下一個轉角處見到飛撲而來的蝙蝠時,不再克制地發出尖叫聲,並感到鬱悶似乎慢慢的在消失當中。

接着,他們來到“火山歷險”,這是由如瀑布般的高處直接往下墜落的遊樂設施,不過比之前的更為可怕,因為水會濺濕身體、而且身上沒有任何防護措施,只靠自己的腳去撐住身體。

時雨心驚膽顫的看着船緩緩的上升至一定高度,然後在通過一個洞口后,便是急速往下的超速刺激!

她不由自主的尖叫出聲,水花四濺在身體上,她興奮的喊着、叫着,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下船后她與濰揚來到可供沖洗照片的服務處,見到自己驚慌尖叫的模樣,覺得陌生、又覺得熟悉,不禁笑了起來。

濰揚摸摸時雨的臉,親密的在她臉上啄吻一下。問道:“洗一張留作紀念?”

時雨為他突然的親密舉動羞紅了臉,抿着唇說道:“人家會看到的。”她象徵性的推開他的手臂。

“人家。才不會看到呢。”濰揚在她耳邊說,努努嘴。

時雨望去,這才看見有一對情侶旁若無人的親吻着,讓她看得臉更紅了。

“別在乎別人了,自己快樂最重要,不是嗎?”

濰揚回過身請服務小姐替他洗出照片。

時雨低下頭,偷偷的漾起甜蜜的微笑。他說的話……似乎還挺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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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雨,這個周未我帶你去東北角逛逛好不好?”濰揚問道。

從那一天之後,他們之間便有了一種默契,只要一到假日,濰揚便會帶時雨出遊。

“嗯……再說吧。”時雨故作考慮,心裏其實喜悅得很。她看着公文,臉上一直有着淺淺的笑容。

她的每個笑容對他來說都是無價的,濰揚寵溺的望着她,逗她:“是嗎?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只好找別人了。”

時雨的笑容迅速地收了起來,她看着他,臉上表情是僵硬的。原來他除了她還有“備胎”。或者,其實她才是那個“備胎”?時雨心裏泛起的酸意幾乎讓她眼眶濕潤起來。

她賭氣的說著:“那你就去找別人吧,反正我不想去。”她假裝忙碌着,疑惑自己從什麼時候起,竟對他的一句話這麼在乎。

濰揚露出微笑,將她擁入懷裏,他的“總經理”似乎還是不明白他在跟她鬧着玩。他制住她的掙扎,投降的說:“時雨,我是騙你的,除了你根本沒有別人。”

滿腔的憤怒與心酸就在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中消弭殆盡。為什麼她聽到這樣的話心裏會有既甜蜜又震顫的感受?時雨驚於他對自己的影響力。她安靜了好半晌,才開口道:“其實……我才應該跟你道歉,這個周末我已經有約了。”

這回換濰揚的笑容不見了。他冷沉着臉,深吸一口氣,不自覺的捏痛了她的肩膀質問:“跟誰有約?”口氣像個吃醋的丈夫。

時雨噗哧一聲笑了起來,她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看起來好嚇人。“我騙你的。”時雨得意洋洋,她終於也扳回了一成。

這個小女人居然也學會騙人了?而且還是惡意的報復他。濰揚真是哭笑不得,剛才那一瞬間他可真是被她嚇着了。不過,這一面的她令他更想珍惜與擁有,他相信能夠見到她這一面的男人只有他而已。這讓他同時感到驕傲與滿足。

“你居然敢騙我?”濰揚佯裝氣憤,伸出手朝她攻去,“看我怎麼對付你。”他呵她癢。

時雨笑得像個小女孩,她四處閃躲着,氣喘吁吁的向他求饒:“不要……對不起……”

“時雨……”濰揚停止了攻擊,低頭注視着她,沙啞的低喚。

輕嘆一聲,時雨環上他的脖子,讓他再次吻上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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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灘前,時雨望着碧海藍天連成一色的美麗景緻,享受着清涼海風迎面吹拂的舒適快意。她回頭望向濰揚,卻見他正盯着自己,不禁問道:

“你在看什麼?”

“看你。”濰揚看着她的臉慢慢的染上紅暈,煞是美麗。

“你……”你了半天,時雨擠不出另一個字。她低下頭,羞的不知該說什麼好。

濰揚為她的羞怯着迷,“閉上眼睛,時雨。”

時雨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之後聽話的閉起眼睛。“你要做什麼?”她問,心裏是興奮的期待。

濰揚但笑不語,從懷裏掏出個東西放在她手上。“這送給你。”

睜開眼睛的時雨見到手上放着一條墜子,是當初跟他去吃飯時看到的那條墜子。後來她還特地去買,只不過已經被人買走了,想不到竟是被他……

愛憐的撫着手上的墜子,時雨抬頭望他,輕聲說:“你特地為我買的?”她的心裏充滿了感動,從來沒人對她這麼在乎。她甚至沒有對他明說過想要這條墜子,他卻注意到了她對它的喜愛……

濰揚輕撫她的臉,“這是我們之間的聯繫,只要你戴着它,不管多遠、不管多久,我都會找到你。”濰揚對她許下諾言,接過她手上的墜子,替她戴上。

這番短短的誓言讓時雨感動得一塌糊塗。她輕撫脖子上的墜子,咬着唇遲疑了一下,隨後輕輕地在他頰上印上一個吻,然後害羞的退開。

這是相識以來她第一次對他主動,濰揚的心被撼動了。他無言的將她擁進胸懷,將下巳抵在她頭上,兩人就這樣靜靜的相擁着,雖然無聲,卻比言語更加的讓人安心、醺然。

良久,濰揚才開口打破這寧靜的氣氛。“你……跟你的父親似乎不太親近?”濰揚說出觀察的結果。雖然知道時機不合適,可是他想要多了解她,想要知道有關她的一切。

在這麼放鬆的時刻提起父親讓時雨渾身僵硬。不過停頓半晌,她還是開口說:“我父親對我期望很高。”看着遠方的海,眼光變得縹緲。

時雨的避談讓濰揚已經知道個大概,他默默的陪着她。為她感到心疼,失去了母親,與父親又不親近,她的心裏有多寂寞可想而知。

他的沉默讓時雨感覺不安,“你怎麼不說話?”

濰揚對她微笑,“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你很辛苦。”

時雨的眼眶紅了,為他這一句輕描淡寫卻又說中她心事的話。

“我不怕苦,只要爸爸交給我的公司能夠經營下去,不要令爸爸失望就夠了。”

“你……不要太勉強自己。”濰揚沉默良久,說了這麼一句話。

時雨輕輕點頭,第一次對他人說出真心話。“其實爾虞我詐的商場並不適合我,要是可以的話,我真想遠離商場。”她自我調侃的笑笑,“很奇怪吧,我居然是這麼想的。不過,顯然是事與願違。”她無奈的遠眺着遠方的漁船。

濰揚攬緊她,他有許多話想對她說。他想告訴她只要她願意,這一生都不必再待在複雜的商場上跟人虛與委蛇,可是以他目前的立場,他什麼都不能說,他只能擁着她,無言的給予她安慰與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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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中小企業合辦的慈善晚會上,時雨偕同濰揚出席。

時雨展現出一個領導者應有的得體談吐,和其他企業主們談笑風生,她優雅的氣質讓不少男人露出仰慕的眼光,但她卻渾然未覺。因為她對這場宴會毫無興趣,純粹是為了公事上的需要而來參加的。

她專心的看着拍賣台上的競標,在心裏盤算何時應該出價,為懋洋取得好名聲。

在拍賣完一件古董花瓶后,接下來是一幅知名畫家所提供的畫作,價錢由五萬元開始起跳。時雨的心跳加速,表情專註了起來,就是這個了!心裏的聲音告訴她。

“十萬,還有沒有人要出價?這畫僅此一幅,且畫工細緻出色,一定有識貨的人可以出更高的價錢,沒有人了嗎?”主持人賣力的喊着。

“十萬五千。”時雨舉手,冷靜的喊價。

勢在必得的買主見有人跟他競爭,驚訝了一下,隨即出價:“十一萬。”

主持人喊道:“十一萬!那位小姐,你再抬高一點價錢吧。”他對時雨說。

時雨微笑的點頭,“十二萬。”

一下子抬高了一萬,讓眾人發出一聲驚呼,在底下竊竊私語着懋洋的財務似乎真的沒有問題,否則怎堪這樣花錢?

事實上,這也是時雨今天之所以來此的一個重要目的。

原本出價的男人見時雨不肯放棄,惱怒的低咒,卻沒再喊價。

“沒人要出價了嗎?”主持人喊道,環視一下四周,“十二萬一聲、十二萬兩聲!”

正要喊出成交時,一個男聲插入——

“十五萬。”

時雨震驚得臉色瞬間慘白,這個聲音是她所熟悉的、而且是她急欲忘記的。她慢慢轉頭看向發聲處,見到“他”正看着她,眼裏是她熟悉的冷酷。

“這位小姐,你還要再出價嗎?”主持人問道。價錢一下子拉到十五萬是有些離譜,看來那半路殺出的男人是勢在必得。

遲疑了一下,時雨出價,“十六萬。”她不明白他在這裏做什麼,她的冷汗直冒,過去的陰影纏上了她。

時雨的不對勁讓濰揚皺起眉頭,他傾身問道:“不舒服?”

慌忙的搖頭,時雨朝他笑笑。“我沒事。”濰揚總是這麼敏銳,一下子就察覺出她的失常。

“二十萬。”男子再次出價。這回引起了更多的驚呼,他一次提高這麼多價錢,而且還是兩次,擺明了不希望時雨得標。

時雨的臉色大變,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跟她作對,更生氣自己見到他居然還會覺得痛苦。不!那只是過去的羞辱感又回頭罷了。她鎮定的坐在原位,心裏恨不得將那男人千刀萬剮。他擺明了存心要跟她過不去,現在再繼續出價只是加快流言傳播的速度,對她沒有任何好處的。時雨靠回椅背,對主持人詢問要不要出價的問題日以搖頭微笑。

“二十萬成交!”主持人敲下小槌子,現場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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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後,時雨急忙的想要離開,卻被她最不想遇見的人給攔了下來。

“好久不見了,小雨。”蔡明鈞擋住她的去路,開口道。

濰揚臉色丕變,在時雨身邊護着她。他有種感覺,眼前的男子跟時雨的慌亂失常有着密切關係,而他為此十分的不悅。現在既然對方都找上了時雨,他也就沒有必要避開他。

“請你叫我方小姐!”時雨氣憤的說道,瞪着昔日的“男朋友”。他是她的初戀,卻也是傷她最深的人,他讓她再也不敢去相信任何男人。

“別這麼生疏嘛,好歹我們也有過一段甜蜜的過去。”蔡明鈞不以為意,充滿曖昧地暗示道。

“濰揚,我們走。”不想理睬他,時雨對濰揚說道。不自覺的又將耳旁垂落的髮絲拂到耳後。

“這不是遇到老朋友該有的態度吧?”蔡明鈞說道,眯起小眼睛注視着時雨身旁的男人,露出一個曖昧的笑,“這是你的男朋友嗎?”

“他是我的秘書,請你不要胡說。”

“秘書?我看是你的地下情人吧?”他口出猥褻言辭。“他有沒有讓你很滿足啊?”

濰揚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沉聲說道:“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來頭,可是我不許你侮辱時雨,”

“蔡明鈞,你夠了沒?不要讓我更看不起你!”時雨痛恨的低嚷。

“想不到一向冷靜的方時雨見到我會這麼慌亂,原來……你還是愛着我?”蔡明鈞得意的盯着時雨慘白的小臉。

當初他還蠻喜歡她的,只是她總是冷冷淡淡的,讓他感到很挫折,對她的感情也漸漸淡了下來,剛好她那個嫌貧愛富的闊老爸拿了一張支票要他立刻離開她,是以他也就順理成章的離開了她,畢竟女人隨便找都有。

“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時雨推推鏡框冷漠的說。“從我爸告訴我的那一天開始,我的生命中就再也沒有你的存在。”

冷眼旁觀他們的對話及時雨不自然的舉動,濰揚感覺得出眼前這個看似斯文、眼神卻不安好心的男人,與時雨曾經有過一段戀情。這令他非常不舒服,不過這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感覺到她小手的顫抖,濰揚牽着她繼續往前走,沒必要待在這種鼠輩的面前任他糟蹋。

“是嗎?你可別言不由衷啊。”蔡明鈞不死心的跟在後頭說著,貪婪的望着時雨更見成熟嫵媚的身影,“多虧你爸爸的贊助,我現在可是一家食品公司的大股東,絕對配得上你。回到我身邊怎麼樣?反正你這種冷得可以凍死人的性情大概只有我能忍受吧?嗯,小雨,考慮一下。”他不知恥的說著,神情既狂傲又自負。沒提到他可以成為股東之一,是因為他娶了大股東的女兒。

“說話最好注意一下遣辭用字,要是你敢再侮辱時雨,我不會再對你客氣。”濰揚冷冷的說。

當初她怎會喜歡上這樣一個人?時雨自問。多年前的舊創掀開來,她才發現它並未痊癒,只是她視而不見罷了。她深呼吸平靜一下,手指緊握到發白。

“我說過,蔡先生,我與你沒有任何關係,請你不要糾纏不清。”

自大的認定時雨是在為他守身的蔡明鈞,對濰揚的警告實之不理,逕自說下去。“其實我也不是無情的人,只是當年情勢所趨。不過現在不同了,我有了身份地位,雖然不能給你名分,不過讓你穿金戴銀倒還做得到。怎樣?跟着我吧。”

時雨驚愕極了,他怎麼說得出這樣不知廉恥的話?好像他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居然還敢提這種下流的提議!她決定置之不理,對付這種人最好的作法就是當他不存在。她握着濰揚的手,加快腳步,來到停車處。

見她居然置若罔聞,蔡明鈞氣憤不已,“你在神氣個什麼勁?不就是一個被我拋棄的女人,現在我肯要你,你該感激了,還擺什麼臭架子!”他伸手想要拉住時雨。

濰揚在他尚未碰到她時,反應敏捷的閃身到時雨身邊保護她,對這男人無禮的言行實在忍無可忍。濰揚一記重拳將他打倒在地,他輕蔑的看着躺在地上狼狽不堪的蔡明鈞。

“你給我聽好了,你不配碰時雨一根寒毛。以後要是敢再對她糾纏不清,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你。”他撂下狠話。

蔡明鈞撫着作痛的下巴,看着眼前男人冷硬臉龐上的威脅,毫不懷疑他會將威脅付諸行動。可是一個小小的秘書怎麼會有這等氣勢?

“你到底是誰?”他勉強喝問,聲音卻是軟弱無力的顫抖着。

拉近時雨擁在懷裏,濰揚睥睨着趴在地上還爬不起來的男人,沉聲說:“你不配知道我是誰,不過,我倒是可以告訴你,時雨是我最重視的女人,如果你夠識相,最好不要再來招惹她。”

繼而他帶着時雨坐上駕駛座旁的位置,發動車子離去。

蔡明鈞穿着西裝跌坐在地上,對着離去的兩人大聲叫囂着。他不甘心就這樣放過方時雨,可是對那男人的威脅卻又忌憚着。他到底是什麼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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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雨一直安靜的不發一語,臉色蒼白,無神的望着前方,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濰揚心疼的在心裏低咒,現在她這個樣子根本不能回公司,任何人只要一見她失神的模樣,就會知道她剛剛受到了打擊,依她目前的心情恐怕也是無心辦公。

“時雨,去我家好嗎?休息一下,別去公司了。”濰揚趁紅燈空檔轉頭問她。

時雨輕輕點了頭,仍舊是安安靜靜的端坐着,似乎並沒有聽進他的話,只是機械式的反應着。

嘆息一聲,濰揚轉了方向朝自己的住處駛去。

“這是……你住的地方?”下了車,時雨有些驚訝的問。這一區是出了名的地王,許多富紳名流都住在此地,可是他為什麼也會住這兒?

看出她的疑惑,刷了密碼卡,搭上電梯,濰揚說道:“別驚訝,這是我租來的。”在心裏嘆息,又是另一個謊言,雖然不帶惡意,可是隱瞞時雨卻是事實,希望在她得知真相時不會太傷心,他一點都不想傷害她。

時雨點頭,渾沌的腦筋不想思考太多,安靜的跟着他來到了十五樓的住處。

“時雨,別想太多,好好歇息,將今天的不愉快都忘記。”濰揚說道,輕輕將她壓在沙發上坐着。

濰揚溫柔的話讓時雨不再問下去,她的確是累了。時雨靠在舒適寬敞的沙發上,過去就像一張網,從四面八方朝她聚攏、逼近。雖然對蔡明鈞不再在乎、也早已經沒有一絲眷戀,可是當年受創的她似乎還未復原。她好想、好想找個人傾訴心中深埋已久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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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心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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