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三 南門火眼
晚上,我們大夥一起在學校的集體澡堂洗澡,本來氣氛很沉悶的,不知哪個傢伙先開了一句玩笑:“大家看,原來大哥的**是白色的。”然後就是七嘴八舌的議論聲。蕭戮褪去衣服,後背刺有一條駭人的巨蟒,那尾巴一直沿伸到大腿根部。
我說:“你刺這麼大條蟒蛇做什麼。”
蕭戮笑了笑說:“出來混,這樣的招牌是少不了的。”
我嘆息道:“在我們那,紋身這東西不是什麼好東西,通常沒人會刺。”
蕭戮說:“大哥,其實我好羨慕你的。”
我怔了怔說:“羨慕什麼,羨慕我黑。”
蕭戮忙擺手說:“不是,是羨慕你會說兩國語言,而且中文說的這麼好。”
我自顧一笑,想起了從小母親便逼我學漢語的日子,打心底生寒。我說:“其實每件事你們總是看到它在舞台上成功的一瞬間,卻看不到它台下的酸甜苦辣。”
槍王走過來說道:“對對對,這就叫做台上十分鐘,台下十年功。”正說著,突然聽到一陣鈴聲.
蕭戮喊道:“大哥,快點。”
我納悶道:“怎麼了。”
槍王一邊擦着身上的水珠一邊說:“要熄燈了!”
話一脫口,所有的燈都滅了。我們幾人隨便的擦了擦便**着身子朝寢室跑去。我說:“我們還沒穿衣服呢!”
槍王邊跑邊說:“穿個屁,放心好了,這棟樓沒有女人的。”話才說完,一人打着電燈上來了。
我說:“槍王,蕭戮,有人,小心。”
他們一聽有人,忙將浴巾裹住下身,蹲在樓道的轉角處一動不動。
“誰,誰在那!”一個標準的女聲叫道。
槍王可能是剛才跑快的緣故,上氣不接下氣的說:“慘了,是學生會副主席婉莞。老大,你聽這名字就夠賤,萬管萬管什麼事都管,被她逮着肯定會在學校曝光台曝光的。”
我說:“那怎麼辦。”
這時沉默很久的蕭戮開口說了一句很精典的話:“敵不動,我不動。”正說著,一束燈光打在我們身上。
“啊_色狼!你們兩人給我出來。”
“兩人?不是有三人嗎?”
“老大,她媽的看不見你,黑人有福啊!”說完,他們兩個走了下去,蕭戮臨走時還不忘說一句:“大哥,你先會宿舍睡覺,我們明天再從長計議。”
第二天,我們課上的正來勁,一個短的女孩走了進來,槍王忙把頭一低,小聲的說:“老大,慘了,昨天的事要曝光了。”
我說:"hy?"
蕭戮回過頭說:“操***,萬管居然告到班來了。”只見婉莞在老師耳邊噓了幾句,老師便出去了。然後婉莞模仿老師的樣子將黑板擦重重的一摔說道:“昨天查寢的時候,蕭戮等人竟然光着身子在室外遊盪,現在曝光批評,希望同學們引以為戒。”
蕭戮一站起來猛拍一下桌子說:“我他媽光身關你屁事,你一個女孩子,這種話說出來不覺得羞恥嗎,再說,三更半夜不睡覺,跑到男生寢室查什麼寢,我估計八成是你他媽自己想去**。”
全班大笑起來。
我看婉莞的臉色由紅暈逐漸便為蒼白,忙阻止道:“蕭戮rdeep1y.”
槍王拉了拉我說:“老大,別說英語,我們聽不懂。”
蕭戮回過頭,看了我一眼,自覺的閉上了嘴。女孩神色尷尬站在講台上有些不知所措。
我打圓場道:“簫戮,認個錯。”
蕭戮回過頭一百個不願意。我朝他使了個眼色說:“快點!”
蕭戮才說:“對不起,是我錯了,呆會我會送一份檢討你的。”此時婉莞的臉色才有所好轉,她沖我笑了笑,便出去了。
槍王拍了拍我說:“大哥,蕭戮一向狂妄自大,能聽從於你,真算是個奇迹。”
我說:“我只是站在道理這方說服他而已。”
槍王不作聲,帶着欣賞的眼光看着我。下午放學后,蕭戮拉着我對我說:“大哥,我們可能有麻煩了。”
我說:“怎麼了。”
蕭戮說:“昨天打的那傻逼,他找人了,今天放學約我們上天台。”
我說:“他們有多少人。”
蕭戮說:“靠,我怎麼知道,不過我猜少說也有三四十人。”
我想了想說:“那我們這邊呢?”
蕭戮說:“十來人左右。”然後他苦笑道:“看來我們輸定了。”
我不吭聲,獨自走上了天台。蕭戮也跟了上來。他鬱悶的掏出一支煙對我說:“大哥,怎麼辦。”
我說:“中國有句話叫見風使舵。”大約半個小時的光景,尚昆帶着一群人上來了。
蕭戮說:“要不要去叫其他弟兄。”
我說:“來不及了。”正說著尚昆已來到了面前。見他在隊伍中拖出一個人來指着我說:“火眼哥,就是他。”再一看那傢伙,青筋暴露,黃披肩,面目可憎。
他撇了撇嘴吐了一口道:“靠***,原來是只黑鬼。”
蕭戮在我耳邊低低地說:“大哥,他叫天火焰,綽號火眼,是南老大身邊的紅人,打架很猛的。”
我說:“那又如何。”
“黑鬼,你過來。”火眼話道。
我輕步邁過去說:“幹什麼!”
他冷笑道:“嘿嘿,幹什麼,你他媽打了我小弟還問我幹什麼!”說完,一招毒蛇出洞,踢在我的小腹上,度快的讓我緩不了神。我蹲下身子咳嗽了幾聲。蕭戮衝過來扶住我說:“大哥,你沒事吧。”
我擺了擺頭。“你想怎樣。”
蕭戮嚷道。“靠媽的,哪有你插話的份,滾一邊去。”
火眼輕輕一掌便將蕭戮打得老遠。然後他單手擰起我道:“連我南門的人也敢打,你他媽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想死,老子今天成全你。”說罷,狠狠一拳打在我鼻樑上,頓時,一股熱乎乎的液體從我鼻孔中淌出來。他放下我,轉身走了幾步,突然一個反身砸肘,正中我的瑣骨,我向後退了幾步,無力的躺了下去。蕭戮衝上去抱住火眼的大腿就是一口,咬的火眼咧着嘴大聲喊疼。
“兄弟們,還站着做什麼,給我打。”尚昆吩咐道。
三十多人一擁而上,將我和蕭戮圍住,便是一陣拳打腳踢。不知打了多久,總之我昏睡過去了。醒來時我躺在醫院,外婆紅着雙眼正幫我擦着汗。我動了動,感覺手腳有些僵硬。
婆忙用手按住我說:“別動,你全身都是繃帶,不能亂動。”
我說:“婆,我怎麼會在醫院?你又怎麼會在這。”
婆嘆了嘆氣說:“跟你說了多少遍不要打架,就是不聽話,還好老王掃陽台現的早,要不然你小命都沒了。”
我問:“老王?”
婆說:“報名時你還和別人握過手呢,怎麼這麼快就忘了。”
我點頭道:“記得,記得。”然後我掃視了一番整個房間的佈局,慘白一片。我突然想起了蕭戮,忙問婆說:“婆,蕭戮呢?”
婆愣了愣輕問道:“誰是蕭戮?”
我說:“你們就現我一個人了嗎?”
婆拍了拍腦袋說:“你瞧我這記性,你說那孩子啊,嗨,慘啊!現在還在搶救呢!”
我掀開被褥說:“婆,帶我去看看他。”
婆再一次的按住我生氣的說:“看什麼看,你這樣子還能看麽!”
記憶中,這是婆第一次生氣。我說:“婆,對不起。”
婆擦了擦眼淚說:“你好好休息,以後少讓外婆省些心就好了。”我看着婆,感覺婆一夜間衰老了好多。
槍王來看我時,已經是隔日的中午了,我睜開雙目時,就看見他站在我身邊,見我醒了,他忙削了一隻蘋果遞到我嘴邊說:“大哥,學校管的緊,我是偷跑出來的。”
我笑了笑說:“委屈你了。”
他忙擺手說:“沒事沒事。”
我看了看四周,問道:“我婆呢?”
槍王說:“不知道,我來時,這房間就沒人。”
我支撐起來,床出一連串吱吱的怪叫聲。槍王扶住我說:“大哥,你要做什麼。”
我指了指門外說:“帶我去看看蕭戮。”
槍王說:“你這樣還能走嗎?”
我說:“怎麼,瞧不起我了。”
槍王一個勁點頭道:“好好好,現在背你去。”
我說:“我自己走。”於是槍王扶住我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大哥,他在5o2號病房。”我點了點頭。推開5o2號房門,蕭戮整個身子被繃帶固定着,右腿裹上了石膏,用繃帶懸在空中,活像只木乃伊,見我們來了,淚流滿面的罵道:“大哥,我靠,現在才來看我。”
槍王解釋說:“大哥也傷的不輕啊!”我挪過去,碰了碰蕭戮的右腿。
“別動別動,快斷了。”
我說:“你還好嗎?”
他哭喪道:“好個屁,兩天睡在這,沒翻過身,腿也吊了兩天,現在全身已經麻了。”
槍王搶着說:“多好啊,麻藥都省了。”
我瞪了他一眼,朝蕭戮說:“我給你個好東西。”
蕭戮眨了眨眼道:“什麼?”我掏出一支雪茄在他眼前晃了晃說說:“喜歡嗎?”
他雙頰掛着淚痕的露出喜悅之色,我說:“怎麼還哭呢。”
他連連說道:“是激動,是激動,大哥,快點上,讓我嘗嘗。外國貨,嘿嘿,好東西咧!”
我將雪茄放在他嘴上,麻利的掏出火機,‘噗’的一下打燃了,正點着,突然護士小姐進來了。“咋地咧,這樣子還抽煙,不想活了。”說完走過來拔下他的雪茄,提上空藥瓶出去了。
“我的雪茄啊!”簫戮悲傷的喊道,然後他轉頭抱有一絲希望的說:“大哥,還有嗎?”
我搖搖頭說:“來中國時,哥們送的,僅此一根。”蕭戮嘆息一聲,滿眼是道不盡的哀傷。
在一個春光明媚的上午,我和蕭戮辦了出院手續,我們倆人互持着,雖然兩個都是瘸子,但相對於我們來講,這確實是件令人高興的事。用蕭戮的話說就是我在也不用每天固定於一個地方,吮吸着消毒水味兒了。我們歷經千辛終於跛到了學校的時候,校門口站着一伙人。蕭戮洋洋得意說:“看,大哥,我兄弟出來迎接咱們了。”
我一聽,頗為驚訝,在這人生地陌的地方,能結識更多的朋友,實在令我興奮。我朝那伙人揮了揮手,大叫道:“我們回來了。”
蕭戮學着我的樣子揮手道:“黑人歸來啦!”我們加緊步伐,快向前走去。
“操,大家看,那兩個被我打的死瘸子回來了。”
我一聽,站住問蕭戮:“他們好象在謾罵我們。”
蕭戮細眼瞧了瞧罵著說:“干他娘的,不是我們兄弟,是尚昆那伙人。”說完,他推開我,一步步踉蹌過去。
我追問道:“你打算做什麼?”
蕭戮怒道:“這次的氣我正沒處消呢,既然他們送到門前,那我自要打了。”
我說:“打,你拿什麼打,你這樣打的過嗎?”
蕭戮看着我說:“那怎麼辦。”
我想着婆說的話說:“能忍則忍吧!”蕭戮看了看自己滿身的繃帶,無奈的點了點頭。我明白蕭戮是個好強的人,被人如此欺壓定是有苦說不出,打掉牙往肚裏吞。
我們互相攙扶着走到校門口。尚昆叼着一根煙,氣勢娼狂的攔住我們說:“以後你們狗娘養的就跟我。”
蕭戮握緊拳上前一步,正欲出手時,尚昆身旁一高個男生搶先一腳,正中蕭戮心窩。蕭戮向後退了幾步沒有出半點聲響,連手都沒有捂一下肚子。斗大的汗珠從額頭滲出來。我扶着蕭戮冷冷的看着這群囂張的小人說:“等着,我們會回來的。”然後我扶着蕭戮顛簸着走進學校。身後傳來一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碎語。
蕭戮一直沒有說話,快到教學樓時,他突然轉過身面朝我說:“大哥,我們真會打回去嗎?”我看着他的眼,一雙滿是希望的眼。
我說:“我們到旗台上坐坐吧!”他點點頭。我們走過去坐下后。
蕭戮紅着眼說:“大哥,你知道嗎,我爸在我兩歲的時候就意外去世了,我和我媽媽就經常被人冤枉被人欺負,比如說張家的雞不見了,他們會一口咬定是我們娘兩偷的,讓我們賠雞,我們若是反抗,他們就打。有次,我媽被他們打得吐血…”他撇了撇嘴似乎還想說什麼,可到底沒有說下去,趴在我肩上嗚嗚哭起來,彷彿要釋放這麼多年來所有的痛楚。
我拍了拍他的背鄭重其事的說:“以後只要有我在,不會再讓你被人欺負的。”他抬頭看着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