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面對茱兒咄咄逼人的質問,蕭子琳慢條斯理的回答,這些問題她早早就打了腹稿。

“我祖父和魏先生的外公原是堂兄弟,後來我祖父過繼給一個姓阮的人當養子,從大陸輾轉到了越南。我父親過世以後,因家道中落,我母親透過各種關係,很努力的找到了魏先生的媽媽,請她無論如何把我弄到柏林來,我又再三懇求魏先生給我一份工作,於是乎我就坐在這兒了。”

這長串的胡扯,是她晌午聽了薇娜的一番話以後,便擬好了的腹稿,當中絕口不提阮月宜和魏懷軒的婚約,以免激怒這位德國壯妞,一把將她掃地出門,或者將來利用職務之便,公報私仇,讓她吃不完兜着走。

“是這樣啊。”茱兒聽得一頭霧水,但怕她又長篇敘述,也不敢再往下問了,不過卻張大牛眼,在她的眉目和曼妙的上圍曲線上停佇良久。

“嗯,你明天開始來上班吧,不要穿得太暴露,我們這裏是高級辦公室。”她似乎對蕭子琳緊身的薄羊毛衣很有意見。

就這樣,茱兒沒有再理會她的意思,既不問她的專業知識,也不追查她曾做過的案子。原以為面試的內容應和工作有關,她還特地連夜趕了一份報告書呢。

在她返身告退前,茱兒又說:“明天你直接找安華,你的工作都是他在幫忙處理。”

她都還沒上工呢,怎麼就說是她的工作?

走出茱兒偌大的辦公室,天已經黑盡,所有的職員悉數離去,茱兒的秘書雲兒遞上來一大疊卷宗,要她看完了再走!

這麼多,看完不三更半夜了?明天才是她的到職日,她原本有權拒絕這無理的要求,但她啥也沒說,默默地接過卷宗,走向燈火寂寥的會議室。

不知看了多久,飢腸轆轆的她難過得再也看不下去,決定快速瀏覽一遍,就打道回府。

“你還沒走?”魏懷軒走出最裏間的辦公室意外的問。

就在她開口之際,茱兒也熄燈掩們,朝他們走來。

她瞥了蕭子琳一眼便迎向魏懷軒,兩人愉快的用德語交談,直到進入電梯,都沒再注意她。

大樓外是漆黑的夜幕,遠處燈火點點,遠不如台北輝煌。

“琳達!”魏懷軒猛然想起她,“你可以塔我的便車。”

“謝了,我有自備交通工具。”那台六段速自行車,是中午她托安華帶她去買的。

這兒離“魏公館”不是太遠,騎車大約二十分鐘可以到。猶不知在柏林會待多久,買一部車子不划算,而魏懷軒又沒答應要天天讓她搭免費便車,稍稍思忖了一下,她決定一切自理。

“你穿長裙騎這個不方便吧。”魏懷軒訝然地望着她,茱兒緊跟在他身旁。

“說的也是。”她嫣然一笑,當著兩人的面拉開裙扣,褪下長裙。

“喂,你這是……”茱兒驚魂未定,已見她笑盈盈的摺好長裙,塞進大包包裹,並從裏面拿出一雙布鞋。

原來她裏面穿着和毛衣同一色系的緊身七分褲。她修長勻稱,凹凸有致的身材是東方人少有的,看得茱兒妒火中燒。

“拜啦。”披上外套,蕭子琳姿態優雅的跨上自行車,從騎樓滑向慢車道,一路上吸引許多驚艷、讚歎的眼光。

“你這個小表妹當真從越南來的?”茱兒非常不高興他從剛剛眼睛就沒眨過。

“我也不確定。”魏懷軒目送着蕭子琳騎向公圈的林蔭深處,許久才將視線收回。

“你也不確定是什麼意思?”

“那就是……”他抿唇淺笑,“她對我而言,至今仍是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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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泰戈港區,蕭子琳才想到該回租來的公寓拿些日常用品和衣服鞋襪。

騎了近半個小時,夠她累的了,把自行車停放在一處圖書館樓下,她決定改乘計程車。

奈何攔了三輛車,運將先生對她的英文加上比手畫腳,都表現出一臉困惑的神色。實在沒轍了,她只好拿出紙筆,用畫的。

這招果然管用,司機立刻點頭如搗蒜,把車子開得跟飆車一樣快,很快的載她來到目的地。

站在樓下往上看,公寓裏燈火通明,阮月宜該不會又帶她男朋友來了吧?

“誰?”大概是聽到開鎖的聲音,阮月宜語調焦急地問。

“我,你的財神爺回來了。”蕭子琳砰地將鐵門打開,裏面的一窩子人全給嚇得肅然起立。

“這是幹什麼?”哇,男男女女一共五個、六個、七個,“開舞會嗎?”

“不是的,是……”阮月宜的臉色有着不尋常的慘白,支支吾吾外,兩手還不停顫抖。

幹嗎呀,這是……

“子琳姐,你可不可以……”她話沒來得及說完,外頭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屋內眾人相顧駭然。

“快進我房裏去。”阮月宜低聲提醒,眾人即動作整齊劃一地擠入那間小卧房。

蕭子琳才想開口問個明白,門外又是一陣見鬼似的猛敲。

“我們是德國警方,快開門,不然我們要直接進去了。”

蕭子琳驚怒交加地瞪向阮月宜,她則淚眼汪汪地抓着她的手。

“你最好有個非常充足的理由,否則別怪我把你剁成肉泥。”不用問,她大約也情出個八九分。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地擠出一朵如花的粲笑,一隻手把長發盤到頭頂,另一隻手不慌不忙地打開鐵門,她操着字正腔圓的英文,請示站在房外的三名警員有什麼貴事。

“你……”那警員睜大眼睛往屋裏頭掃了一遍,最後又把眼珠子停佇在她白皙美艷的容顏上。“就你一個人住這兒?”

“當然不,”回眸一望,咦!阮月宜呢?怎麼連她也躲起來了?“不然你以為呢?”

警方跟她要了護照,並詳細詢問她到柏林來的目的,有沒有干出什麼非法勾當。

蕭子琳給問得煩死了,不得已把魏懷軒抬出來。“他是我的男朋友,我們再過不久就要結婚了,不信,你可以打電話問他。”

嘿,那傢伙在柏林大概更有那麼一點名氣,那胖胖警察居然再三跟她致歉,說是他們的人弄錯了,誤將她當成偷渡容的同夥,希望她多多包涵。

警察走了好一會兒,阮月宜才賊頭賊腦的從房門后探出半個腦袋瓜來。

“統統給我滾出來,要不我拿刀子殺進去嘍!”蕭子琳一肚子怒火燒得兩眼通紅,只差沒破口大罵,將阮月宜一票人一個個抓來大卸八塊。

“子琳姐,”躲在阮月宜背後的每個人至一副驚魂未定的可憐樣。

“叫我蕭子琳。”兩把利刃一樣的星芒,精準地掃射過去,一個都沒有遺漏。好大的膽子,竟敢強佔她的公寓充當靖廬。

“子琳姐,你別生氣,我們也是不得已的。”阮月宜一使出聲淚俱下的招式,她好不容易佯裝的鐵石心腸立即破功。

“現在怎麼辦?他們總不能一直躲在這裏,遲早會出事的。”她跟房東簽的租約,月底就到期了呀。

“我們是要離開的,只是不知你那錢……要到了沒有?”阮月宜怯生生地望着她,那誠惶誠恐的模樣令蕭子琳覺得由自己簡直和女暴君沒兩樣。

“要是要到了一些,可我沒全帶來。”到銀行問過,她才知道,原來一億越南盾約相當於台幣三百多萬。“這是八萬歐元,你先拿去。”

“你一口氣就要到這麼多?就知道沒有白白崇拜你。”阮月宜接過支票,馬上轉交給她那個看起來兇巴巴的男朋友。

“喂,那是給你的,幹嗎給他。”她有一股不祥的預感,這六萬歐元很可能變成打狗的肉包子。

“我們哪還分彼此。”阮月宜靦腆地低下頭。

蠢女人。這世上什麼樣的男人都沒有白花花的鈔票來得可靠,人會出賣你,鈔票可不會出賣人。

“大後天晚上我會過來,跟房東把押金拿回來,你記得留在家裏等我。”說到押金,她才想到阮月宜搬進來到現在,還沒給足房租呢。

進房裏把她的“細軟”收拾妥當,再回到客廳時,那票人竟走得一個也不剩。

“你男朋友呢?”蕭子琳口氣亂沖的。

“走了。”

“連你的錢也帶走了?”用膝蓋想也知道。“你呀別太天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些你拿去。”

阮月宜望着她塞過來的一大包東西,不解地問!“這衣服是……”

“送你的。”平常她沒有這麼大方的,今兒個不知是哪根筋不對勁。“我先警告你,剩下那筆錢不許再交給你男朋友。”

“可是……”

這越南妹居然敢給她面有難色。

“沒有可是,搞清楚,他鄉異地的,萬一他撇下你不管你怎麼辦?”怪了,人家的私事,她管那麼多幹嗎?

“他不會。”

“用什麼保證?”

“我們真心相愛就夠了。”

“哈!”千古不變的陷阱,為什麼女人就是心甘情願,前仆後繼往裏跳?“愛情一斤值多少?你沒聽過,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所以你才一次交兩個男朋友?”阮月宜自電話座旁取下一張便倏紙,遞給她。“他們都要你儘快跟他們聯絡,其中一個說,三天內收不到你的迴音,就要趕到柏林來。他們,都是你的男朋友吧?”“別瞎猜。”要死了,真是他們兩個。準定是她老闆胡里糊塗,誰來問了就把電話號碼給誰。

“不是男朋友不會關切成那樣,戀愛的感覺我懂。”阮月宜抱着蕭子琳的“厚禮”,掏心的跟她說:“腳踏兩條船最是傷人,我要是你男朋友,一定恨死你。”

“喂,給你三分顏色就開起染房啦。”蕭子琳自有她的一套愛情觀。“感情世界沒有對錯可言,誰禁不起誰就退出,沒有人需要為別人的選擇負責。他們很清楚對方的存在,我誰也沒欺騙。”

“所以你就可以理直氣壯?”

“嘿,想吵架嗎?”再唆,衣服不送你了。

阮月宜突然執起她的手,“子琳姐,你知道你有多美多迷人,不要遊戲人間好嗎?我們雖然萍水相逢,但,你是我的大恩人,就算會惹你生氣,我也要勸你。”

又是她最招架不住的溫情攻勢。憑良心講,這女人還蠻好心的。

意興闌珊的接受她的好意,剛才的火氣已拋到九霄雲外。深夜十點多,天空飄起毛毛雨,她揮手向她告別,很不肯承認心裏生起了一股暖意。她真像一個人,她不幸早逝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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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魏家已近子夜,大宅院裏裡外外靜謐得呼吸可聞。

蕭子琳把自行車停放在院子裏一棵大榕樹下,背起大帆布包往大廳走。

“你上哪兒去了?”魏懷軒結個臭臭的面腔佇立在廊柱下,怒氣勃勃的和她四目相視。

“我去買些衣服和日用品,這不需要跟你報備吧?”什麼態度,她又不是他的什麼人。

“下次不能準時回來吃晚餐的話,記得先打個電話給周嫂。”魏懷軒冷郁的口吻不帶絲毫感情。蕭子琳心中隱約有感覺,她和他之間正互相考驗着彼此忍耐力的極限。

“還有,從今天開始你搬到辰樓跟我一起住。那是媽的意思。”

“哦。”

回到房裏,才知道周嫂已經利用她上班時間,把她的衣物全數搬到辰樓。

辰樓只有二樓有三個房間,給她的那一間,就在魏懷軒卧房的正對面。

一個晚上滴米未進,她餓壞了,到隔壁的浴室沖個澡,便趕緊摸到樓下廚房找吃的。

魏懷軒穿着休閑運動衣褲,坐在廚房的吧枱邊啜飲着熱可可,見她走來,頎長的身子不自在地挪了下,微微尷尬地點點頭,隨即垂眼盯着手裏的一本雜誌。

因為屋裏開着暖氣,蕭子琳僅着一件細肩帶的絲薄睡裙,令魏懷軒不由自主的把目光調往她的纖肢細體,和那線條柔美豐盈的胸脯。

“我要煮麵吃,你要不要來一碗?”

這是禮貌性的詢問,哪知他竟不客套的說:“好。”

“這麼晚了你還不睡?”冰箱裏有魚有肉,還有好幾把青菜,可稀奇了,這些東西是給誰煮來吃的?

“我向來有晚睡的習慣。”魏懷軒見她洗菜切菜,手腳挺利落的,“你在家常下廚?”

“一個人出門在外,工作又忙,難得有空,除非星期假日。”雖然家就住在北部,她卻寧可到外頭租房子,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胡志明市的物價實嗎?”

“嗯?”蕭子琳一愣,“呃,還、還好,比台北好多了。”

“為什麼比台北?”他緊接着問:“你到過台北?”

“呃,”果然禍從口出。蕭子琳偷偷咽了口唾沫,咧着嘴傻笑。“是啊,很久以前,跟我媽媽去過一次。”

“旅遊?”魏懷軒存心打破砂鍋問到底。

“當然不是,我們哪有那個閑錢去旅遊。”蕭子琳熱了油鍋,把蔥蒜放進去爆香,藉此分散他的注意力。“是去找人,找我爸爸。”

一提起阮月宜的父親,魏懷軒臉色驟變。

“結果呢,找到了嗎?”

“找到我就不到柏林來了,你很清楚,我之所以同意這們婚事,是因為貪圖你家的錢財。”水滾了,她抓了一把細麵條放進去,炒鍋上面的拌料也差不多好了,她放水下去煮湯汁。

“這麼坦白,不擔心我瞧不起你?”魏懷軒接過她手中的煎鏟,和她並肩站在流理台前張羅。

“你曾經有過那麼一點點友善的想法嗎?”蕭子琳不待他反應,冷凝一笑,“你是母命難為,我是生活所迫,即使不當夫妻,至少可以做個普通朋友,奈何,你連這起碼的機會都不給我。”

魏懷軒撈起麵條,直接就要放進煮好的湯汁里,及時被她制止。

要煮出Q勁十足,口感佳的面,一定要經過冰鎮的過程,從極熱到極冷,吃進嘴裏,它就會活蹦亂跳,讓你有幸福的感覺。

這煮麵的訣竅,她拿捏得很好。很快的,兩碗香噴噴的面完成了。

想是面煮得太好吃了,魏懷軒吃着吃着,看她的眼神比先前柔和許多,唇畔也多了些許笑意。

蕭子琳坐上吧枱有着小靠背的高腳椅享用她的面,絲毫不憂心她的裙擺因此得扯至大腿上方,無限的春光將一覽無遺。

“你要的只是朋友嗎?”魏懷軒毫無選擇的把目光飄往她那層根本遮蔽不了什麼的薄紗下曼妙胴體上。“我以為你正費盡心力的在勾引我。”

蕭子琳本來十分索然,這時突地放鬆眉眼,意味深長地盯着他,一朵嬌媚的笑靨浮現在她美麗的容顏上,她也不回答,只是撫弄着垂肩的長發,輕輕哼起《Themusicofthenight》的片段,“……在黑暗中敞開你的心靈,釋放你的想像,你將知道,你無法抵抗……”

她陶醉在自己的歌聲中,並不時朝魏懷軒放出強大的電波。

賣弄夠了,她仰頭大笑,完全一副放浪形骸的壞女人模樣。

“吃面吧,我對一碗面的興趣都遠大過於對你呢。”對付驕傲的男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比他更驕傲,她的戀愛學分已修至屬於博士班層次,這招叫欲擒放縱。

魏懷軒頓時對碗裏剩下六分滿的面再也沒有胃口。

“飽了,晚安。”第一次在女人面前吃悶虧,他蓄積了滿腔無名火,卻是發泄無門。

快步走到門邊,忽爾轉身蜇回,他一把揪住蕭子琳的長發往後一拉,逼她仰起臉,由着他粗暴地在她唇瓣上印下激烈的吻。

她沒有峻拒,也沒有承迎之意,當兩人眼光相觸的剎那,她只是用了無表情的臉色回應他的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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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蕭子琳若無其事的和大家客氣寒暄,早餐完畢,牽着她的鐵馬,準備上班去。

“讓懷軒送你吧,那麼遠的路。”魏母不放心的勸她。

“不必了,我昨天就是這麼騎回來的,既可健身又可省錢。”她揮揮手,瀟洒地開始逐風遠揚。

“瞧她,多靚吶!”魏母推了下站在一旁像個木頭人的魏懷軒。

“是很靚,靚過了頭。”魏懷玉闊嘴往下一撇,沒好氣的說:“我橫看豎看,上看下看,怎麼看,她都不像是個純樸單純,溫柔嫻淑的越南姑娘。”

“又來胡說了。”魏母若有所思的說:“她像她爸爸,連個性都像,不但俊美,而且風流!”

“說得像你跟她爸爸多熟似的。”魏懷玉瞟了一眼魏母,大惑不解地問:“敢情你真認識他?”

“瞎說。”每次提到阮月宜的父親,魏母就是這種態度。“快遲到了,你還不出門。”

魏懷玉在一家藝術中心工作,上班時間是早上九點到下午六點。

“老弟,送我一程?”

“我還有事,不順路。”魏懷軒一句話也不願多說,持着公事包就走向車庫。

“丟魂啦?”魏懷玉指着他的背影眸道:“你千萬別愛上那個女人,那個女人不是個好東西,到時別說我沒警告你。”

“懷玉!”魏母大吼,“再胡說八道,當心我撕爛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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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兒果然是個嚴苛的上司,上班第一天,她給蕭子琳的工作量像是集安華一星期所累積的。

儘管蕭子琳有泰山崩於前也面不改色的心理準備,前幾天照樣應付得極為辛苦,什麼都不合茱兒的意,連同事的名字沒法一下全記起來也討了罵挨。

茱兒把一切歸咎於她對德文一竅不通,非人的折磨從此揭幕,只要她犯一點小錯,茱兒的火氣就開始燎原,安華好意的幫忙只是火上澆油,更添她的怒焰。

茱兒羞辱她總是找魏懷軒不在場的時候,而蕭子琳越是戰戰兢兢,越是小錯不斷,最後她乾脆不理會茱兒的要求,只照着自己的感覺去做,這反而換來了她的另眼相看。

大概是出於同情,安華提議每天晚上留下來一兩個鐘頭,為她講解每個案子的內容及客戶的要求。

額外加班使她每天總不能準時回去享用魏家豐盛的晚餐,反倒為了禮貌起見,得自掏腰包請安華吃飯,不過兩人的交情亦日益濃厚。

安華是個百分之百的好人,古道熱腸且溫文良善,從不論人長短,簡直就是聖人一個。

初初見面時,蕭子琳對他其實頗有好感,有意納為第一百零一位備用情人,可,他實在太好了,好得令她下不了“毒手”,須知她也是個講情重義的江湖兒女,也是有所為,有所不為的。

自從面談第一天認識薇娜,她就成了她所有的小道消息來源,本來只當是八卦,聽聽也無妨,之後才明白她不知不覺也成了薇娜口中的八卦主角。

蕭子琳愛上安華了。

這是雲兒告訴她的。不知有沒有傳進魏懷軒和茱兒的耳朵里,要是有,那麼她恐怕就要倒大霉了。

“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安華長吁一口氣,倒身跌向椅背,閉眼歇息。

“把你累壞了,”蕭子琳滿懷歉疚,“從明天起就讓我自己來吧。”

安華驀然睜開眼,俊顏燦然,望住她的明眸。

“跟你一起工作是一種享受,我是百分之百的樂意。”他忽地執起她的手,深情而專註的黑瞳閃着熱烈的光芒。“琳達,如果我告訴你,我已經愛上你了,會不會嚇壞你?”

蕭子琳尚沒有作任何反應,安華已經放開她的手,自嘲的勾起嘴角。

“我是痴人說夢話,我根本沒有資格愛你,你不會放棄魏先生而選擇我的。”

“為什麼有這樣的想法?”她沒告訴任何人她和魏懷軒的關係呀。

“不必試圖隱瞞,魏先生已經告訴我,你是他的未婚妻。”安華黯然神傷的眼竟泛着晶瑩的淚光。

“他胡說。”魏懷軒跟她有着君子協定,誰也不泄漏彼此的關係,他怎麼可以言而無信。

“魏先生從不扯謊。”安華受傷地望着她,“琳達,你愛他嗎?”

“不愛,”這可是實話喲,儘管先後擁有過十幾二十個相交或深或淺的男友,她幾乎沒有放下真正的感情。魏懷軒是她的殺姐仇人,她再怎麼芳心寂寞也不可以愛上他呀。

“那你為什麼——”

“我們是指腹為婚,你懂嗎?”看他一臉茫然,蕭子琳只得捺着性子解釋古中國社會的無聊行徑。“這是上一代的一相情願,和我們兩人無關。”

“我懂了,你不愛魏先生,但他卻已偷偷愛上你。”

“那也不盡然,他很可能只是要我專心工作,免得兩三下就被茱兒免職。你或許不知道,這份工作對我彌足珍貴,萬一茱兒不要我,我就要流落街頭,或者被遣送回越南。”

“可魏先生他……”

“他要真的愛我,就不會把我丟給茱兒。他是柏林赫赫有名的鑽石單身漢,多少名門淑媛巴望着嫁給他,我算什麼?”蕭子琳咬着下唇低笑,“我這樣說並不是鼓勵你放膽來追我,而是單純的想澄清我和魏先生之間的關係。”

安華欣然相望。

一支帶着紅色火焰的香煙在甬道閃了閃,茱兒就站在他們後方,疲乏的雙眸直勾勾的睇她一眼,轉身,走進魏懷軒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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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女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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