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樓琳總算不負眾望,風風光光出閣了。
這場婚禮選在飯店的池畔舉行,戶外的場地經過精心的設計后,充滿了歐式的浪漫風情,淡淡的粉紅花色配上湛藍的天空,簡直是絕配。
雙方親友共六七百人,浩浩蕩蕩,熱鬧非凡地為兩人見證這段說來頗為離奇兼不可思議的婚姻,再將兩人送人新房,臨別還說了一卡車的吉祥話,祝福他倆早生貴子,永浴愛河。
非常解風情知分寸的親友們點到為止地鬧了一下下洞房之後,紛紛告辭離去,把最寶貴甜美的時光留給他們。
才關上別墅大門,樓琳馬上準備脫掉禮服,提着她早先已收拾好的行李,去機場趕飛機。
“不用急。”孟師堯一把拉住她,“你媽媽已經把班機的時間延後二十四小時。”“什麼!”樓琳睜大眼睛,接着沮喪地跌回沙發上。“我早該防到她這一招的。”
“她也是一番好意。”孟師堯動作溫柔地幫她把頭紗和髮飾一一取下,讓她一頭烏亮青絲得以呼吸新鮮自由的空氣。
“只是對你比較抱歉,我得在這兒多打擾你一天。”樓琳見地凝望着自己精心修飾過的彩顏,不覺臉上一紅,忙把頭轉開去。
“你已是我的妻子,這兒就是你的家,你愛住多久就住多久。”他的目光仍捨不得離開她那張娉婷絕倫的容顏,沒想到只需一點點脂粉,她就可以美麗成這樣。一陣不懷好意的竊喜湧上心頭。
“哦,說得也是。”只因一切來得太快,她猶來不及感受,卻已拍板定案。她,樓琳,從此時此刻起就是孟家的媳婦。
原本鬧哄哄的屋子忽地沉寂下來,安靜得教人有些無措,兩人無言地彼此對望了數分鐘,樓琳開口問——
“你要喝點什麼嗎?”大半天忙下來,不僅渴還餓着哩,當新娘子真不是蓋的,累死人了。
“咖啡,謝謝。”尚未學會相親相愛,倒很懂得相敬如賓。
樓琳走進廚房,又轉了出來。“對不起,我不知道府上的咖啡放哪兒。”
“不是‘府上’,是我們‘家’。”孟師堯牽着她的小手,重新走進設備新穎寬敞,乾淨得幾乎纖塵不沾的廚房,打開流理台上方的一個柜子。“目前只有少數幾樣用品,將來你可以隨個人喜好加以添購。”
是啊,偌大的柜子,居然只有一包咖啡、一包奶精、一包代糖和兩個杯子。
樓琳左右瞧了瞧,驚喜地發現一隻水壺和三四罐的可樂。
十分鐘后,她將兩杯散發著濃醇香味的曼特寧放在餐桌時,孟師堯正在和公司的秘書通電話。
她知趣地不打擾他,兀自走向窗檯邊,緩緩打量這整棟房子華美的裝潢。
敞亮的客廳約有二十幾坪,三面採光,質地細緻的窗帘布從高高的牆上直曳至潔凈光亮的木地板,與人一種恬淡舒爽的感覺。雖然不清楚每樣傢具是否均出自名家之手,但看起來都很賞心悅目,很高雅。
靠窗的茶几上放着一隻青瓷花瓶,上頭插滿了各式鮮嫩欲滴的花朵,是這棟用來當新房用的屋子裏惟一象徵喜氣的東西。
別墅外有個花木扶疏的中庭,棕櫚聳立,裏邊還有假山和噴泉,整個環境看來相當悠閑寧謐。
方才進來時,樓琳曾瞥見社區外牆鑲刻着“夏園”兩個字。
孟師堯年紀輕輕,竟能擁有這麼一棟價值數千萬的豪宅,想必他的收入一定高得令人咋舌。
想想她也工作了幾年,全部的收入加總起來,恐怕連一間小型公寓都買不起。她媽媽都不知抱怨過多少次,要她另謀高就,但她就是不聽。
當初決心從事研究工作,她就已做好了安貧樂道的準備,畢竟要找一份和自己的興趣相符的工作,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孟師堯還在講電話,而且短時間內好像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樓琳枯坐着,已喝了兩杯咖啡,只好比手划腳的告訴他,想先上樓把一身笨重又可笑的禮服給換下來。
他不知有沒搞懂她的意思,繼續拿着話筒高分貝地向秘書小姐下達指令。
樓琳提着擱在沙發上的行李,步伐輕盈地登上二樓。樓上有四間房,她立在走道中央越起地不知哪間房才是她的。
沒轍啦,一間一間打開來看吧。
第一間是客房,第二間是書房,第三間最大也裝潢得最氣派的一間是主卧室,通道底端又是一間客房,不過比先前的那間要大上許多。
現在問題來了。她和孟師堯儘管已公開宴客,又有兩人以上的證人,但,他們到底算不算是一對夫妻,需不需要履行夫妻義務?
樓琳考慮了一會兒,走進主卧室。
這間卧室真有味道,所有擺設全是中歐復古式,慵懶浪漫中透着帝王般奢華的尊貴氣息。
她把行李擱在茶几旁,覺得不妥,又提起來擱往椅子上,也不配,再擺到垂着紗縵的古銅大床上,覺得更突兀了。
怎麼會這樣?她立在原地托腮思忖了下,終於明白了。是寒磣,這隻過於廉價的行李袋,和這整個卧房的華麗精美嚴重的格格不入。那麼她呢?
樓琳想找一面鏡子,看看鏡中的自己,是否也不屬於這個空間。但在房裏環視了一圈,鏡子沒找着,倒在玻璃櫥櫃內發現了一張孟師堯和某個女人狀似親昵的照片。
她是誰呢?
樓琳淡淡地望着照片中,那笑得甜蜜的漂亮小姐,心底沒絲毫異樣的感覺,好像那只是不相干的兩個人。她把照片放回原處,才忽地醒悟,照片里高傲自信的男子,已非單純的孟師堯,而是她的新婚夫婿。
但,那又如何?每個人都會有過去的,就算他之前曾結交過數以萬計的女友,也無損於往後成為顧家愛家的人呀。
“她是我表妹,叫丁聆。”
孟師堯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嚇了樓琳一大跳。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亂動你私人的物品,只是剛好……”
“無妨。”他不以為意的說:“以後這屋子裏的任何東西,你都可以隨意翻閱、更換,或丟棄。”
“謝謝你給我這樣的權利。”她一時還不能適應女主人這樣的身份。“我想,我該先去把這身快束縛得我透不過氣來的衣物換下來。”
“我來幫你。”他很自然地伸手替她把背後的拉鏈拉下來,霎時大片雪白柔嫩的肌膚裸露在他的面前,孟師堯情不自禁地低頭,在如凝脂般的香肩上啄了一口,雙手下意識地環向她盈盈一握的小蜜腰。
樓琳彷彿遭蜜蜂螯到,麻刺得她慌亂地轉過身子,撥開他的雙手,不料,那禮服居然就順勢滑落地板,教她羞赧得不知如何是好。
“慢慢來。”孟師堯似乎“見多識廣”,對她銥纖合度的好身段,雖心動卻也不至於魯莽造次。他彎下身,拎住禮服,“來,現在一腳一腳的抬起來,很好。”口氣溫柔如慈父。
樓琳怔怔地看着他從行李袋中翻尋良久,眉頭愈皺愈深。
“呃,我來找好了。”這樣光溜溜的站太久會冷耶。
“就這些衣服?”他勉為其難的從其中挑了一件鵝黃色的長袖T恤為她套上,“你不該這樣虧待我老婆的。”
“還好吧,我不覺得這些衣服有什麼不好。”穿起來很舒服呀。
“請記住,樓小姐和孟太太是不同的,以後不管你做什麼都要稍微替我設想一下。”
樓琳心想,幸虧她明天就要出遠門,否則兩人這樣相處下去,肯定要出問題的。
“我現在要到公司去處理一些事情,等我回來吃晚飯。0k?”
“好的。”由着他在額前用力親了下,樓琳傻乎乎的立在原地,不知該體貼的送老公出門去乃是為人妻子第一條的基本義務。
趁孟師堯上班的這段空檔,她正好可以做點事情,首先利用她的手提電腦上網和非洲的安吉拉博士接上線,了解一下他們的工作進度,並且告訴他她得延後一天到達。
新娘子這個名詞對樓琳並不具有特別的意義,既不興奮也不惶恐。她甚至沒注意到孟師堯的雙親只有父親出席婚禮,不見他母親的蹤影。
晚餐前媽媽來了電話,旁敲側擊的問她現在怎麼樣呀?好不好啊?師堯人在不在?
“很好很好,不要擔心,師堯先到公司一下,晚餐前就回來,對,我們會一起吃晚餐,當然不是我煮,你要我煮飯給他吃?開什麼玩笑!你以前又沒有教我下廚。”
婉拒了媽媽要她當個賢妻良母的提議,樓琳依然故我的端坐在書桌前,和安吉拉博士交換各種研究心得。
不知不覺已過了晚飯時間,好餓呀,也許公事太忙了,孟師堯一時走不開,索性自己到便利商店買個便當吧,難得沒有媽媽在旁叨念個沒完沒了,一個人自由自在的吃飯,她很開心的把一個便當吃個精光。
快九點了,接近她就寢的時間,去洗洗澡,刷個牙吧。
***
接連着兩個會議讓孟師堯忙翻了,看看桌上的鐘指着八點正,他收拾好公事包,正準備趕回別墅,趙佳敏竟毫無預警地出現在門口。
“你怎麼來了?”孟師堯見她兩眼紅腫,臉頰還殘留着淚水,頓時蹙緊濃眉。
“為什麼?!”趙佳敏恍如嘶吼般的質問他。“我哪裏對不起你,你要用這種方式來傷害我?”
“我早提醒過你,要你儘早離開。”他面無表情的說。
“帶着一顆破碎的、千瘡百孔的心?我做不到!”她激動地衝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臂使勁搖撼。“你告訴我,我哪裏不好?我可以改!我挖肝掏肺的對你,結果呢?”
趙佳敏氣憤至極,咬牙切齒的說:“寧為王碎,不為瓦全。我會讓你知道我的心有多剛烈!”
像一陣風來得急去得快,留下的只是無限的嘆息和錯愕。
孟師堯耳里傳來她“砰”的一聲損上木門的聲音,心情壞到了谷底,偏偏他老妹也選在這時候趕來湊熱鬧。
“我警告過你了不是,先斬後奏是行不通的。”孟師禹拎着兩盒炒麵,一盒遞給他,一盒自己吃。
他和孟師堯相差七歲,是很時髦的現代女性。
“我還有事,沒空陪你。”該先打個電話給樓琳的,她這時候鐵定餓壞了。
“嘿,”孟師禹一隻胳膊擋在他面前,“我剛從醫院回來,你不想聽聽媽對你連知會都沒知會她一聲,就擅自結婚的看法?”
孟師堯急於離去的腳步停了下來。事實上他媽媽會有何反應,他已猜中十之八九。
“如果不是她強迫我娶趙佳敏,我也不會出此下策。”孟師堯痛苦的嘆了口氣,“你去告訴她,婚我已經結了,宴席也辦了,過兩天,我會到醫院向她請罪。”
“帶大嫂一起去,媽說,她看看新媳婦長什麼模樣,配不配得上她的寶貝兒子。”
“她說的?”這倒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原以為他媽媽這一氣,大概一輩子都不想見樓琳了。
“唔嗯,爸是已經有跟她大略描述了一下,不過媽還是想親自看看。”孟師禹邊吃面,邊睜大眼睛注視着他老哥臉上的表情變化。
“爸對樓琳的觀感如何?”
“還用說!爸常遺憾年輕時不懂事不肯好好念書,才會只混到一個高職夜校文憑,現在家裏娶了一個既漂亮又有學問的博士媳婦回來,他樂得跟什麼似的,在醫院裏說得趙佳敏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那就好。”
“好什麼好?”孟師禹不以為然的說:“我就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娶她,她又為什麼要嫁給你,你們倆根本就不配。”
“感情的事,外人是很難窺知一二的。”孟師堯並不認同他老妹武斷的批評。
“你們倆有感情?”見鬼!“才認識三天兩夜,你告訴我,你們的感情是從何而來?”
“瞬間爆發,就像天霄勾動地火一樣。”孟師堯臉不紅氣不喘的辯駁,“從古至今,海內外多少知名人物的情愛不是衍生在初初相遇時的片刻。你這是少見多怪。”
“哦?”孟師禹壓根就不信!“那麼請告訴我,你們這段婚姻將維持多久?三個月還是半年?時間長短是不是要看樓琳多久后從非洲回來而定?”
“我不懂你的意思。”孟師堯開始有些動怒。
“你當然知道,這樁婚姻分明是你的權宜之計。”猜中你的企圖了吧?“你想利用樓琳來打消媽和趙佳敏的念頭對不對?可憐的樓琳,她一定還被你蒙在鼓裏。”
“何以見得,她嫁給我不也是另有圖謀?”他大聲反問,火氣已明顯燃在眉間。
“她怎麼可能,樓琳一看就知道是個老老實實的好女孩。”孟師萬忿忿不平的說:“漂亮的女人我見得多了,十之八九光有二張好看的皮相,骨子裏不是心胸狹窄就是腦袋空空,像她這樣集智慧、美麗和品德於一身的學者,我還是第一次遇上,真不知你是用了什麼法子讓她答應嫁給你。”
。嘿,你現在是在幫誰說話?”胳膊要往內彎,懂不懂?
“我誰也不幫,我只說公道話。”孟師禹囫圖吞棗,兩三下就把整盒面吃個精光,最後一口還沒咽進肚子裏,就忙着為樓琳叫屈,“不只我這樣覺得,爸爸也覺得樓琳嫁到我們孟家來,遲早要毀在你手裏。”
“孟師禹!”孟師堯氣得大聲咆哮。
“別跟我大小聲,問問你的良心,像你這樣一個用情不專的花花公子,你適合婚姻嗎?”
這一問把孟師堯給問住了。
他激越地動了一下雙唇,重又緊緊抿上。
樓琳嫁進他孟家大門,前後加起來不過半天,居然就能獲得他這精明過度的妹妹推心置腹的信賴,是她真的有那麼好,還是他實在壞得夠徹底?
不,他有什麼壞?男女之間分分合合原是天經地義,再自然不過的事。
婚姻是道堵牆,懦弱的人才會躲在裏頭,尋找虛無縹緲的幸福感,等到浪擲完了一生的精力和春青,驀然回首時,才赫然發現悔不當初吶!
他並非不適合婚姻,而是不需要婚姻。他和樓琳的結合乃基於他們彼此並不相愛,因此一旦他日協議分手時,誰也不會受到傷害。
師禹不明就裏,難怪有這麼激動的情緒表現,他不怪她,也不願多作解釋。
“怎麼不說話?”孟師禹睨着他,料想他是百口莫辯。
孟師堯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是的,我不適合婚姻,樓琳也不適合,正因為如此,我們倆才有可能天長地久。”
他這段話像個啞謎,什麼也沒說明,卻又好似把一切都說盡了。
孟師禹目送着他壯碩的身影闊步邁向外頭的走道,消失在電梯口,卻仍揣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
客廳里靜悄悄的,樓琳為他留了一盞小燈,和一壺才泡好不久的咖啡。
孟師堯輕輕啜了一口曼特寧,腳步低緩地來到二樓卧房。昏暗的燈光告訴他,裏面的伊人已然入睡。
他無聲地來到床前,見樓琳穿着保守的長袖褲裝睡衣,擁着被褥,睡得十分香甜。
他的指頭輕輕拂過她如墨畫般濃密的黛眉,來到如櫻的唇瓣,停駐良久,不舍離去。
和他交往過的眾多女友相較,她的柔媚、嬌艷稍嫌不足,細緻的五官處處散發著一股不讓鬚眉的英氣,這就是為什麼令他起不了邪念的主要原因,她,不是他喜歡的那一型。
輕巧地為她拉好被子,他緩步轉進浴室,簡單沖了個澡,躺回床上,竟久久無法入眠。
是因為身畔的她?三十幾年,獨來獨往慣了,即使與家人同住也甚少受到干擾,如今卻要和一個算來仍屬陌生的女子同床共枕,的確很難適應。
幸好就這麼一個晚上,否則他鐵會瘋掉。
到隔壁客房睡吧,反正新婚之夜對他和她而言都是一樣,沒多大意義。
怎知樓琳一個大翻身,將半個身子覆在他胸前,股淡淡的清香噴鼻而來,柔緞般的髮絲騷擾着他的臉龐,令他體內興起微微異樣的變化。
是男人的本能吧,他彎起臂膀環向她纖細的背脊,唔,抱着她的感覺挺好的。悄然加大手勁,讓她更緊實地貼向自己。
動情激素開始慢慢流竄,要不是她陡然醒來,孟師堯不敢想像他接着是否會要求她和自己共度春宵,畢竟她已是他的合法妻子,他有權要求她善盡義務。
“你幾時回來的?”樓琳揉着惺忪睡眼,一隻手撐開彼此的身體,懶懶的打了一個哈欠。
“剛到。”孟師堯攏着她披散的秀髮,拿起床頭柜上的手絹幫她束在腦後。
“唉,都快十一點了,你這人真不準時。”她想上洗手間,找半天找不到拖鞋,只好光着腳丫子踩進浴室。
濕的!是誰洗澡也不拉上帘子?
“我習慣晚上十點過後再吃晚餐。”孟師堯在外頭拉大嗓門解釋着。
這是哪門子的壞習慣,根據能量醫學養生法則,十點都該上床睡覺了,還吃什麼飯。
她痛快解放完畢,走回到床畔,見他噙着笑臉的躺在那兒,樓琳一下子遲疑地不知該不該窩回被子裏去。
“上來呀!”他不明白她獃獃的立在那兒幹嗎。
“不了,我在這兒坐一會兒。”原本打算把“回房”這個問題留待半年之後再來解決,沒想到需要提前面對,讓樓琳頗為頭疼。
“怕我非禮你?”他忽地挺起身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拎上彈簧床,右腳快速壓往她的小腹,讓她無處遁逃。
樓琳這時才注意到他渾身上下只穿着一件內褲,多毛的大腿令她雪白的臉蛋霎時紅得像秋日的晚霞。
“對不起,我還沒準備好。”這種事需要一點時間做心理建設。
“準備好做什麼?”他明知故問,只為了看她羞澀無措的可愛模樣。
“你很清楚我指的是什麼。”樓琳氣惱地拉長臉,黑自分明的眼珠子直睨着他,“很抱歉,我一下子還沒辦法接受已婚的事實,因此恐怕得過一段時間才能做你真正的妻子。”
孟師堯諒解的點點頭。“如果你願意陪我吃頓宵夜,我就原諒你的‘失職’。”
樓琳又皺起眉頭了。“可是我不擅長廚藝,事實上,我只會煮泡麵。”
“沒說要你下廚呀。”他知道一卡車吃宵夜的好去處,何必還要勞煩她動鍋動鏟的。“換件衣服,我帶你到陽明山去。”
“現在?”向來習慣晚九朝三的她,從沒這時候還出去覓食的。
“現在去剛剛好,午夜的台北燈火比任何時候都漂亮。”孟師堯邊說邊套上牛仔衣褲。
樓琳見他興緻勃勃的樣子,也不好多說什麼,拉開已打包好的旅行袋,想從裏面掏出衣服來,他卻馬上又把拉鏈給拉上。
“試試看我幫你新買的。”他吹了一聲口哨,“刷”地推開衣櫥門,裏面頓時現中琳琅滿目的衣飾。
樓琳眼睛都看花了,這麼多呃,洋裝、套裝、長裙、短裙都是給她的?
“老天,你這是……幾時去買的!”她的衣着很簡單的,三兩件T恤加牛仔褲就夠穿上一整年,這麼大一個衣櫃,怕好幾年都穿不完。
“今天晚上。”他已迫不及待想看看她穿上洋裝的模樣,主動的為她解開上衣紐扣,套上一襲粉紫色及膝的小禮服。“快把長褲脫掉。”
“哦。”這種只存在於夫妻或恩愛情侶之間的舉動,令樓琳非常不自在。
“呵,好看極了。”孟師堯像欣賞藝術傑作般,對她玲瓏有致的好身段讚不絕口。“你以後應該多穿裙裝,這讓你整個人都亮了起來。”
“穿這個樣子窩在研究室里,讓我覺得太過拘束。”怯生生地往鏡子前一照,連她都不相信,這個翩然幽雅,顧盼生姿的女子叫樓琳?
“別忘了,你現在可不在研究室里,”他略顯不悅的說:“以後但凡在我的視線範圍內,你都必須穿得美美的,這是家規。”
樓琳聞言,冷然回眸。“我們說好的,不互相干預對方。”
“我改變主意了。”他說得理直氣壯。
聞言,沉潛如她亦不免動了氣。“你想食言?”
“不,我這是擇善固執。”他捏了捏她鼓脹的腮幫子,哄道:“還好意思生氣,想想我所做的讓步,你該十分慶幸嫁給一個像我這樣的謙謙君子才對。”想想倒也是。樓琳是個教養良好,又講理的人,他這麼一提,她便不好意思再多作堅持。
兩人坐上孟師堯的Sl55,從別墅車庫出來,冷不防地差點撞上一名小姐。
那瘦瘦高高的小姐大刺刺的站在車道正中央,彷彿故意擋住他們的去路。
“你坐着別出來,我去打發她走。”
孟師堯冷着臉孔走過去,不知跟她說了些什麼,那小姐突然發狂一樣的朝車子衝過來,兩手猛烈的拍打車門,似乎要她出去理論。
樓琳錯愕地從車窗望出去,這位小姐二十七八歲左右,黑夜裏看不清楚她的長相,只見她滿臉的淚光在街燈下閃閃發亮。
鬧了約莫七八分鐘,她終於走了,臨走前還不斷對着樓琳嘶吼。
孟師堯疲累而忿怒地回到車內,一言不發惟腳上踩足油門,令整部車子像火箭一樣朝前筆直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