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搬家
振華他們要搬家了,周日起了個大早,搬家公司早已聯繫好,說是馬上就到,振華便到樓下去等着。
東西已整理妥當,床上地下,大包小袋,擠得滿滿當當,只有些刀具餐具擺在外面――早上吃飯時用的,佳萍去收拾,匆忙中手指戳到了明晃晃的刀尖上,一陣鑽心的痛,血立刻溢出來。茶几下面有個小抽屜,專門放藥品的,她記得還有幾枚創可貼,蹲下去拉開了,裏面卻空蕩蕩的,她一怔,竟這樣蠢,剛才還開了廚櫃找圍裙!
她翻了幾個包,只找到一塊紗步,撕下一條來,正往手上裹,振華推門進來,道:“他們人來了!”又笑道:“噯,負傷了?”她用嘴咬了一頭,在手指上打了個結,朝他豎起指頭,笑了笑。振華正要過去,樓梯忽然一陣嘈雜,“嗵嗵嗵”的笨重的腳步聲,有人大聲說著本地話。振華道:“這麼快!”轉身出去接應。
血還是滲了出來,她看着指尖上那鮮紅的一朵,竟很痛快。
忙活了半天,那些人走了,東西都放在客廳。這是個兩室兩廳的房子,租金卻不貴,是老秦介紹的,房東是他的朋友,南下做生意去了。
佳萍繞過一地的雜物,在沙上躺下了,抬起胳膊搭在額頭上,振華道:“累壞了?”她沒作聲,一會兒又欠起身子道:“這麼多東西,都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振華笑道:“我也納悶,平時不覺的,怎麼挪個地方,竟像是翻了幾倍!”
他把包里的東西一件件往外掏,舉着一頂杏黃色陽帽道:“可惜,都壓扁了。”又把帽子四下里支了支,拿過去蓋在她臉上,道:“好久不見你戴了。”她卻一抬胳膊,掀翻在地,嗔道:“討厭!”又置氣道:“下次再搬家,我關上門抬腳就走!”振華豎起姆指,笑道:“嗯,厲害!”佳萍白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什麼,這叫赤條條來去無牽挂!”振華笑道:“家當都不要了?”她道:“不要了!”振華道:“我也不要了?”她噗嗤一笑,道:“第一個不要的就是你!”振華道:“你沒機會了,不會有下次了!”
兩人實在累了,只粗略一收拾,把床鋪好,又對付着吃了幾口,便昏沉沉地睡去。
佳萍醒來,已是下午三點,好長一段夢,情形卻都忘了。振華還在睡。她覺得口乾舌燥,椅子上橫着半瓶礦泉水,她拿起來喝了個底兒朝天。
外面靜悄悄的,這個小區真安靜。她走到窗前,抱着胳膊獃獃地站着。天空灰濛濛一片,又是一個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的窗子、道路和臉孔。她的情緒莫名地低沉。
她竟在這裏了,幾天前那所屋子還是屬於她的,伸手便能摸到它的牆壁,還有那張憨實的木床。那裏住了一年,她用感情斬斷了它的過去,她覺得它早已是她的了,可是,還是要離別,這裏也是。她覺得自己這半生總是在失去。
人總是無可奈何,譬如楊青。一想到她,佳萍立刻恍然大悟,難怪心裏堵了一堵牆似的,竟是她,她剛才夢見她了。她還是穿着那件深夜來時穿的衣服,她罵她忘恩負義,背後一大片陰影,像是軍偉,他在竊笑。她愧疚極了――她在夢裏也感到愧疚,她努力張嘴,那聲音卻不知落到了何處,他們聽不見,自己也好像聽不見。又有一個小孩子,趕着她叫媽媽,她非常驚悚。
她突然想立刻見到楊青,這一周都沒她的音信,她也不敢冒然聯繫,她終於承認自己現在對她有一種畏懼。可是,今天非去不可了。她怕自己反悔,立刻下定決心,幾乎同一時刻,她又決定要和振華一起去。對,讓他陪她去,一面是由於自己的膽怯,一面也可以讓楊青知道她和振華的感情,說她還有其它心腸,實在是冤枉她了!
她立刻拍醒他,又想起家裏現放着兩罐奶粉,正好給楊青帶過去,趕緊去找。他出來,看見她正蹲在一隻箱子旁邊翻騰,道:“幾點了?”她道:“三點多。”他忽然道:“完了,睡這麼遲!”他立刻忙起來。
佳萍詫異道:“有事?”振華道:“有批貨規格錯了,交待今天下午去處理。”佳萍道:“什麼大不了的,周末還要跑去,明天再去,你先和我去楊青家走一趟。”振華一邊穿衣一邊道:“哦,去作什麼?”佳萍道:“出這麼大的事,也不知她怎樣了,總該去看看!”
振華猶豫着,半晌不做聲。佳萍也不理會,只顧低頭翻那隻箱子,道:“噯,上次你帶回來的兩罐奶粉塞到哪裏去了,咱們正好給她帶過去。”振華忽道:“我看――我就不用去了!”佳萍立即道:“不行!”振華道:“改天好不好?”佳萍突然顯得很急躁,道:“就今天,馬上!”振華忽然很惱火,她是怎麼了,這樣不分輕重,他生硬地道:“要去你去,我走不開!”他有些急,本來已經夠遲了,她又這樣胡攪蠻纏。
千百種滋味潮水般湧上心頭,她絕望極了,拚命咬着牙,噙住眼裏的淚,半晌,彷彿自言自語道:“心一亂,什麼都記不清了。”
她突然間神情蕭索,他有些不安了,走過去撫摸着她的肩膀,道:“生氣了?”她甩開他的手,道:“沒有!”他道:“還說沒有,瞧你!”她道:“我怎麼了,你去是你一份心,不去又沒人強迫你!”她一邊說,一邊稀里嘩啦翻一隻大包。
振華道:“不是我不想,實在是有事,如果不及時完成,這個月的獎金――”佳萍打斷道:“錢,錢,錢,你就知道錢,姓任的,以後你有了孩子,就叫任民幣得了!”她突然拎起大包的兩隻角,狠往下一摜。蓋子摔開了,奶粉撒了一地。
佳萍摔門而出。振華愣愣的,他想不通,她為何這樣焦躁。他忽然想起了那個風雨之夜。房子本來就很雜亂,再加上她還未落定的氣沖沖的話語,竟有些不堪忍受。
衣帽架立在窗子一邊,上面掛着她的絲巾,很單薄地垂下來。他突然改變了主意,連忙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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