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帶着被酒精麻痹的身軀,天晁搖搖晃晃地進入自個兒的家門,卻在燈火通明的大廳沙發中見到一張熟寐的睡臉,他不禁在她的身旁停下腳步,一眨也不眨地瞪視着她。

她還沒走?他有點訝異。

自那一天在公司不歡而散,他刻意夜宿在外,甚至連公司也不去,蓄意讓她找不到人,讓她灰心離去,想不到她卻守在這裏。

她知不知道一個女人待在一個飢愛如渴的男人家裏,會發生什麼事?

哼,算了吧!她滿腦子只有總部的命令,哪裏會知道男人與女人之間的私密?

天晁自嘲似地笑着,甚至勾起了迷人的唇,索性在她的身旁坐下,一雙如鷹隼般凌厲的魅眸直盯着她不算亮眼、卻能勾動他心弦的容顏,長指在她微啟的唇瓣上輕輕撫摸着。

他要的,她給不起,也不願給,而他因自卑而起的強烈自尊卻又不容許自己先對她訴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離自己愈來愈遠。

她為什麼不懂?到底是怎樣的環境造就了她這樣的死腦筋?

天眾總部早就瘋了,為了一個近千年的神話,不把人當人看待,硬是逼人把身為人的劣性全都除去,自以為這樣的純凈便更能夠接近神格一點。是不是除去了劣性,他也會變成像她這般仿若失了靈魂的木偶?

他們要的到底是什麼?是想要接近天界一點,或者是純粹以玩弄他們為樂?

他寧可自己是個人,是個真真正正的人,而不是他們口中所說的遙遠天神;他只想要當個人,當個可以自己作主,選擇愛與不愛的人,而不是被捆住手腳的傀儡。就好像只要他們手中的線一拉,他就得隨他們的指示向東或朝西。

倘若掙得開他們,或許他便可以自由了,但是有太多的理由讓他不得不受其擺佈。

他只要一想起父親因為長老的一番話而對他下跪道歉,他便覺得值得;再想到虛塵會待在他的身邊,他也覺得值得。

但是,她為何不用一個女人的眼光看身為男人的他?難道除了任務、除了長老、除了主子,她的心裏再也容不下其他了嗎?

為了她,他甚至不敢輕易離開天眾,就怕他會為她帶來可怕的酷刑……

不過,即使他真的想逃,只怕也逃不出天眾的聯繫網,他能逃到哪裏去呢?再加上這一陣子公司內部發生了一些詭異的事情,似乎正步步危害着他的生命。

他不怕自己的未來會如何,他怕的是跟在他身旁的她;他怕自己會有疏忽的時候,怕自己會有自顧不暇的時候。

而她,卻永不遠不懂得他的用心。

“呃……”躺在沙發上睡着的虛塵感到自己的唇上有着輕麻酥癢的感覺,不禁輕抿着唇,以貝齒輕嚙着,卻突地感覺到有東西逼近她,濕熱滑膩的物體輕抵着她的口,繼而探人她的口中。

她登時瞪大雙眼,下意識地用單手往前攫住侵犯她的人,另一隻手則快速地掏出大腿槍袋裏的槍抵住面前的人。

“我有讓你恨到非要掏槍殺了我的地步嗎?”

天晁動也沒動地睇着她還仍是迷糊的水眸,唇角不禁勾起一抹戲謔的笑。說真的,倘若能夠死在她的手中,不啻為另一種解脫!

“主子?我……”虛塵登時瞪大清湟水眸,連忙將槍收回,俏麗的小臉佈滿歉疚,尷尬得說不出半句話來。

天!她居然睡迷糊了,竟拿槍指着自己的主子。

天晁不由分說地抱緊她,用自身的重量半強迫地將她壓在沙發上,將臉埋在她的頸窩裏,不想讓她看見他的心疼。

算算虛塵的年紀,今年應該還未過二十五歲,然而她的行為卻一點都不像是一個二十五歲女人該有的舉動。她應該要很正常地長大,像一般的女孩子那樣,可以上學、可以交友;可她卻把她人生最美的精華奉獻給天眾,是他和整個組織扼殺了她的青春。

他不曾見她生氣發火,甚至是大笑或者是大哭。總部里的長老到底是怎麼訓練她的,居然把她改造成一個不帶任何情感的木偶!

他們憑什麼這樣對待她?

“主子,你在生我的氣嗎?”虛塵任他將自己抱得死緊,壓根兒沒意會到兩人的姿勢曖昧,逕自地道:“唉!我也真是糟糕,居然一睡着就跟死了沒兩樣;若是讓其他護法或是長老們知道,真不知道會怎麼處罰我了?”

天晁驀地擰緊眉頭,大手突地襲向她豐挺的渾圓,隔着棉衫搓揉她的甜美,有一股破壞的劣性油然而生。

護法!長老!難道她心底就不能有一點他的存在嗎?難道她非要用這種未經大腦的話語再三傷害他?難道卸下主子的光環,她和他之間只是再可笑不過的陌生人了嗎?

“主子!?”她倏地僵直了身子,就算她再傻也不可能不知道他正在做什麼。“倘若主子需要幾件玩賞用的傢具,虛塵會立刻為你準備。”

天晁突地單手撐起自己的身軀,含着怒焰的魅眸直盯着她。

“我不需要那些東西,我要的是你!”

“我?”為什麼?

“我認為身為護法,最重要的工作便是服侍主子,不知道你認不認同?”瞧她瞪大清瀅的眸,隨後輕輕地點了點頭,天晁接着又說:“那麼我要你的身體,一點都不為過的,不是嗎?”

虛塵眯着他半晌,才說:“如果主子願意跟我一起回台灣,讓我完成我的任務的話,我不在乎獻上自己。”

她說得多麼輕鬆,彷彿事不關己般,但是天知道她的心在狂顫,只因他的一席話而不住地戰慄着。

她真的沒想到主子對她……竟會有這廝的慾望。

“你……”天晁突地眯緊陰詭的幽眸緊瞅着她不改其色的俏顏,一股說不上來的悲哀拂上心頭,令他欲笑不得,欲哭不能。

說來說去,她最關心的還是天眾總部。

“主子?”虛塵看着他詭異的神情,感覺吹拂在自己臉上的氣息熾熱而的人,似乎隱隱帶着一絲她不懂的幽怨。

“哼,你可真是忠心!”天晁暴喝一聲,隨即站起身離去。

他沒有辦法再待在這裏,只要一想起她的腦子裏除了天眾總部之外,再也裝不下其他的事,他就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挫折感;再待下去,他早晚會被她給逼瘋,而最可惡的是她居然不自覺。

她壓根兒感覺不到自己的改變,甚至以為自己的表現再正常不過。她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才叫正常?

“主子?”虛塵連忙站起身,不解他的轉變怎麼會這麼大,忙不迭地抓起擱在沙發邊的大衣,跟着他跑出門外。

***

“你知道嗎?你就像一隻狗!”天晁停在電梯前,看着她跑到自己跟前,不禁訕笑着,然凌厲的魅眸里卻是評斷的色彩。“真不知道長老們是怎麼訓練你的,居然能夠將你培訓得如此完美,真是讓人讚佩不已。”

不,他錯了,他不該說她是一隻狗,應該說連狗都比不上她的忠心,只是她是忠於天眾總部,而非他。

虛塵站在他的面前,也正色以對的道:“就某層面而言,護法的確可以算是一條狗;只要能夠取悅主子、保護主子,即使化身為一隻狗也是應該的。”

這不是長老們教給她的觀念,而是她對自己的期許。或許他們兩個人永遠會像是無法交集的平行線也無妨,至少現在她可以盡她所能的保護他;即使他把她當成一隻狗也無所謂,她要的只是他的平安,只是把他帶回台灣交給長老,其餘的她不敢奢想。

天晁瞪大魅眸直勾勾地看着她,半晌說不出半句話;見電梯門大開,他隨即走進電梯裏,已然氣得不知該用什麼樣的話語回敬她。

或許都沒用,她的腦袋早巳被長老們給洗腦了,就算他現在再說什麼,她也永遠聽不懂他話中的嘲諷和擔憂。他何必管她?天底下的女人又不是只有她一個,他何必為了一個木偶女人而牽腸掛肚?

“主子,你要外出嗎?那麼應該是到地下三樓了!”虛塵也跟着走進電梯裏,仿若是電梯小姐般盡責的說。

“你出去!”天晁怒喝一聲。

“請原諒我做不到。”虛塵沉聲道。

這幾日她一直等不到主子,聽卡洛爾說了些他的近況,發覺最近確實有殺手正虎視耽耽地準備取他的性命;而她現在好不容易等到他了,怎麼可能讓他輕易地離開她的視線?

即使是違背他的命令,她也非要跟在他身旁不可!

“你最好馬上出去!”天晁握緊拳頭,手背上的青筋仿若幾尾正吐信的嗜血小舌似地跳動。

真是如他所料,她所服從的命令只有總部而非他……

可惡的丫頭,她到底打算怎麼拂逆他?

“主子,依我的淺見,我認為你還是上一點情緒管理的課程。”虛塵努力漠視他狂獗的怒氣,逕自按下地下三樓的鈕,電梯門隨即關了起來,在沉悶的氛圍中慢慢地往下至地下三樓。

“情緒管理?”他咬牙怒道。“上完這一門課程之後,我也會變得跟你一樣無情無欲嗎?”

什麼是情緒管理?雖說他不曾上過課,但他也知道上完的結果也不盡然會像她這般。

可她這樣還算是個人嗎?沒有自己的情緒、沒有自己的想法,她到底是為誰而活?

***

當的一聲,電梯門一開,天晁隨即往停車處走去。在找到自己的愛車之後馬上坐進車內,然而還來不及鎖上中控鎖,虛塵已早二步坐到他的身旁。看來今兒個她是跟定他了。

天晁見她坐定了,倏地踩下油門,車子立即筆直地向前疾馳而去,行經彎道時亦不減其速。

坐在副駕駛座的虛塵幾乎快要被離心力給甩離座位,只能有點狼狽地抓緊門把穩住身子;她抬眼看着他,卻見他張狂地笑着,那厚實而低沉的嗓音引發他結實的胸膛不斷地起伏着。

她的主子很特別。他有一種無法讓人忽視的魅力,一種讓她轉移不了視線的魔力;雖說他放蕩形骸,卻有着慵懶、懾人的氣息,即使玩世不恭,也不減他敏捷銳利的觀察力。

在四方天眾之中,他雖非最出色的,但卻是最讓她心繫的、最讓她放心不下的,不是因為職責所在,而是因為她私人的情緒。

然而,她卻不懂這是怎廝的情緒?

“主子,你真不打算回台灣嗎?這是最後一次天祭了,你又何苦為難我呢?”

車子飆出停車場,滑進紐約寬敞的大道,徜徉在黑夜下的霓虹里,她第一次欣賞都會城市的美。

“我是在為難你嗎?”是她在為難他!

“難道身為四方天眾之一的主子,壓根兒不想回到天界?”虛塵回眸盯着他嗤之以鼻、不屑至極的俊臉。

“天界?”天晁不禁仰天大笑,勾起唇角不懷好意地說:“天界不就在女人裙底的風光里?我已經去過很多次,犯不着現在再去一次。”

笑話,想到天界一游還不簡單,端看如何定義何謂天界罷了!

長老們口中所說的天界,他打小時候起便不知道聽過多少次,對於那種看不見的虛詞,他沒有興趣,他要的是眼前唾手可得的天堂!

“主子,你也差不多該從那裏‘畢業’了吧?”虛塵嘆了一口氣后說。

唉,她的主子什麼都好,就偏這一點……呃,不知怎地,只要一想起那群雄割據的一幕,總會她感到心如刀割,彷彿那些女人分割了主子,也同時分割了她的心似的。

“哼,我才剛入門而已,裏頭多的是我尚未摸索出的哲學,我怎麼捨得畢業?”天晁撇了撇嘴道,壓根兒不在意她是否會在乎他的放蕩,反正最精採的畫面全都讓她瞧見了,而她根本就無動於衷!

“主子……”唉!他們一定要談這個話題嗎?

“你真是悲哀,出生在天眾那種詭異的家族裏頭,讓你無法像一般的女人那樣做自己想做的事;不但無法自由的談戀愛,就連婚事也得由長老決定,你根本不能算是一個女人,當然無法了解男女之間的情愛。”他直視着前方,望着路上寥寥無幾的人潮,速度不禁逐漸加快。

“我不認為我需要那些東西。”她只需要扮演自己的角色即可,畢竟婚姻大事怎麼比得上天眾一族支撐天地的大事?更何況要她像他這般放浪形骸,只怕她是做不來的。

“所以我才說你不能算是女人。”天晁又冷哼一聲。

有哪一個女人會像她這樣從小接受軍事般的訓練,還在大腿上綁上槍袋,佩帶連發的手槍?

“那麼主子認為女人該是什麼樣子?”虛塵不禁有點疑惑。

從來沒有人告訴她要像個女人,更沒有告訴她女人應該是什麼樣子,她的腦中只有數不完的任務等着執行和完成,再也容不下其他的雜念。

“完美的女人必須要擁有貴婦、主婦、蕩婦三大要素。”他說得中肯極了。

她會願意為他成為這樣的女人嗎?哼,算了!這不過是他們的一個話題罷了,倘若她真能為他而改變自己,他現在也就不會一肚子火了。

“蕩婦?”像那些傢具?

“是啊,不僅要帶得出門,也要能持內,自然的……在床上就不能像條死魚般掃了丈夫的興緻。”他說的這些她會懂嗎?能懂得一成,她就算是天賦異稟了;可惜的是,對她他不敢奢求。

“那當女人豈不是太悲哀了?”她更加不解,對自己的存在感到疑惑。

“不過男人為了要得到這樣的女人,自然也得努力訓練自己、測驗自己;所以說要馴服那樣極品的女人,男人也要有三大要素。”他把方向盤一轉,車子駛進了曼哈頓區。

“哪三大要素?”這麼麻煩?

說真的,她不認為男女之間需要這麼多條件,畢竟光是看她的主子,她便可以知道天下男女不過爾爾,要的不過是原始本能的放縱罷了。

“一要權力、二要財力、三要……”天晁意味深遠地睇着她,突地拉住她的手往自己的褲襠下放。“爆發力!”

儘管不經人事,虛塵還沒傻得不知道在她手心下蠢動的是什麼,她有點不知所措地赧顏覷着他;卻在瞥見他戲謔的笑臉之後,感覺到他的訕笑仿若是一根刺般,硬生生地哽住她的喉頭,幾欲令她窒息。

“主子,你以這幾點為要素,會不會太膚淺了?”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他了。

“是嗎?我倒是……”

天晁正打算好好地對她曉以大義時,卻瞥見照後鏡中有一部礙眼的車子仿似在跟蹤他,一連過了好幾條街,一直不見它離去。如今四周幾乎已無人煙,看來是對方動手的絕妙時機了。

“後頭有動靜。”被訓練出來的感官、被努力開發的聽覺在此時派上用場,只見虛塵冷下臉睇向後頭,然後說:“主子,請你不動聲色地往前開,後頭的車子交給我。”話落,她隨即掏出手槍,立即上膛,按下車窗便對着後頭的車瞄準。

“你瘋了,給我坐下!”天晁暴喝出聲,簡直不敢相信虛塵竟無視他的存在,準備單挑後頭詭異的車輛,她該不會是把他當成無能的阿鬥了吧?

“不行,長老交代過,若是有危急主子性命安全的東西,絕對要立即剷除。”即使犧牲生命亦無妨。最後一句話她不敢說出來,因為她知道依主子這麼詭變的性子,八成又會因此動怒,所以她只能語多保留了。

“是長老的命令重要,還是我這個當主子的?”他真想掐死她,卻突地聽到槍聲。

“你……”她居然敢違逆他的話?

“不是我,是對方反擊了。”虛塵連忙解釋。不過,既然對方已經出手,她也有反擊的借口了。“我一定要報他們前幾天偷襲我的仇!”

天晁加快車速,心中燃着熊熊火焰,將油門踩到極限,車子隨即像是火箭般噴射而去,地面上留下了燃燒過的痕迹。

“你幾天前已經跟他們碰過頭了?你給我坐下,別讓我覺得我這個主子窩囊到要一個女人保護我!”

天,他沒想到這群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殺手怎麼找上她的?

最可惡的是,她居然連最基本的尊嚴都不給他,真是把他看得太扁了!

“既然如此,主子何不跟我一起回台灣,相信在天眾總部里,絕對不會有這種詭異的殺手出現,你也可以不用我的保護。”她坐了下來,接着和他談條件。

天晁幾乎要傻眼了,在攸關性命的時刻,她居然跟他談條件?看來她倒是很懂得利用時間,真是讓他讚不絕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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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爆少主的刁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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