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陽光耀眼,幾乎要讓人睜不開眼。
產業道路的兩旁,種植着大量的向日葵。燦爛的黃花、翠綠寬大的葉,筆直向上,迎着燦爛的日光,茂密的盛開着。
向日葵種植的面積極廣,黃花與綠葉綿延無盡,黑色悍馬車在產業道路上奔馳,窗外的向日葵,一畝又一畝的延伸着,像是沒有盡頭似的。
直到產業道路的盡頭,車子才轉過一個彎,經過一座石橋,眼前的風景才為之一變。
眼前只見一座又一座的溫室,座落在田野之中。
“宋小姐,那些就是向家的溫室。”春嬌介紹着,望着溫室的雙眸里,帶着一絲驕傲。
向家是赫赫有名的養蘭世家,培育出的名蘭是高官富商間相互饋贈禮物時的第一選擇。
向家的長子向榮,眼光獨到,在蘭花市場泡沫化之前,就轉為經營插花生意,因為把關嚴格,花卉品質有口皆碑,向家的名聲更為響亮。
三年前,當春嬌上任之後,為了鎮上的發展,提出配合農委會的政策,實施有機農業的方式,栽種有機花卉與蔬果的構想時,向榮更是第一個贊同她的理念、率先投入的花農。
她耗費心力,花了不少功夫,才說服部分的農家,也加入這個計劃。
這段時間,雖然歷經無數的天災人禍,但是在她頑強的意志力,以及農家們的努力下,從去年開始,一切總算慢慢上了軌道,農產品也順利推出,獲得不錯的迴響。
“喔,我看到了。”坐在悍馬車前座的宋敏妮,卻對眼前的溫室興趣缺缺,隨便敷衍了春嬌一句,一雙冒着愛心的眼睛,還是緊盯着開車的陳志明。“啊,所以說,警長,你才剛從北部調來沒多久嗎?”
打從看見陳志明的那一秒起,宋敏妮就像是被抽了魂,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除了嬌聲嗲氣的問東問西,還會對着他紅着臉兒,又羞又怯又興奮的傻笑。
“對,剛上任三個月。”志明咧嘴一笑,態度友善。
“那你還待得習慣嗎?你的英勇事迹實在太讓人感動了!連在我們洛杉磯那邊的新聞,都曾為你做過專題報導呢!”宋敏妮滿臉崇拜,痴痴的望着開車的男人。“這裏跟城市很不一樣吧?”
“還好,多虧了鎮長的關照。”他朝後視鏡瞄一眼,其實話裏有話。“如果不是有她,我可能到現在還會迷路。”真是多虧了她,這麼努力而頻繁的“使用”他。
“警長太客氣了。”從後視鏡中,瞥見他揚起的嘴角,春嬌眼角一抽,卻還是保持微笑,把話題又拉了回來。“宋小姐,那組‘SweetLove’的原料,就是這些溫室中的玫瑰花。”
宋敏妮的注意力,終於被吸引了過來。
“喔,是嗎?”她眨了眨眼,轉頭看着前方,像是剛剛才發現眼前有好幾座造價驚人、結構穩固的現代化溫室。
乳白色半透明的篷布,是高科技的奈米產品,透氣且兼具保護的功能,能隔絕外在污染以及一部分的病蟲害。
“溫室中的玫瑰,都是使用有機農法栽種,絕不使用農藥。對於灌溉用水、空氣以及土壤,都有嚴格的限制,每周皆有專人檢驗。”春嬌說道,如數家珍。“這塊土地,在種植玫瑰之前,已經休耕了三年,剛剛看到的那片向日葵,就是休耕作物,既是觀光資源,也是自製有機肥的來源。”
宋敏妮回過頭來,看了春嬌一眼,先前痴迷的眼神,早已一掃而空。
“這裏是用什麼方法,來防治病蟲害?”玫瑰最易招蟲,要實行有機栽培,可不是件易事。
“是使用苦楝子、辣椒跟香茅這類的天然資材,來防治病蟲害。”春嬌回答道。
她幾乎每周都花時間到每間農改場裏,陪着農家們討論、解決問題,傾聽農民的需要,跟目前面對的難題。對農家們的現況,她比任何人都還要清楚。
宋敏妮點了點頭,眼裏流露出欽佩,終於開始對這位艷麗惹火的年輕女鎮長,有些刮目相看。
“‘SweetLove’的品質,的確讓家母與我印象深刻。”
“這要歸功於向先生的努力。”春嬌不肯居功。“他特別向法國訂製專業的精油蒸餾機,從種植玫瑰、採收、蒸餾,到製成保養品,向家採取的都是最高標準。”
“這裏連蒸餾機都有?”宋敏妮很是訝異。
“是的。”趁着對方感興趣,她更是打蛇隨棍上,滿臉笑盈盈的說道:“宋小姐要是有興趣,警長跟我都會親自帶您去參觀製作過程。”
陳志明看着後視鏡,濃眉一挑。
“啊,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水汪汪的大眼睛裏,再度綻放愛慕的光芒,無數的大愛心、小愛心,在空氣中飛翔。“不過,警長你有空嗎?會不會太麻煩你了?”她嘴裏問得客氣,眼裏卻充滿期待。
陳志明還沒開口,坐在後座的春嬌已經搶着替他回答。
“當然沒問題。”她笑容可掬,說得大方極了。“局裏要是有什麼事,會打他的手機。”
這個女人,乾脆直接把他標價出售算了!
陳志明再往後視鏡看了一眼,瞧見她笑得甜甜的,但那雙美麗的大眼卻隱含殺氣,狠狠的瞪着他,暗示他要是膽敢反抗,就將他大卸八塊。
含羞帶怯的宋敏妮,為了確認,再問了一句。
“真的不會太麻煩嗎?”
“不會。”他露出笑容,把車停在向家農場的入口處。“鎮長說的沒錯,局裏要是有事,會打手機通知我的。”
坐在後座的春嬌,聽見他嘴裏吐出“鎮長”,後頸的寒毛就驀地豎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當他刻意提起“鎮長”這兩個字,她就會全身發冷,本能的覺得有些不對勁。
難不成——難不成——她、她在怕他?
怕?
春嬌用力皺起眉頭。
不可能,她有生以來,從沒怕過任何人、任何事!她更沒理由需要懼怕這個男人。
唔,說不定這種怪異的反應,是因為極度厭惡,才會產生的錯覺——
腦子裏剛冒出結論,車子也剛好停妥。陳志明開門下車,還繞到另外一邊,替宋敏妮開了車門。
原本,坐在前座的該是身為主人的春嬌。但是宋敏妮一瞧見開車的人是鼎鼎大名的警界英雄,立刻雙眼發亮,堅持一定要坐在前座。
宋敏妮還故作嬌弱,用小手輕按着太陽穴,嗲聲嗲氣的說,她身子虛弱,有暈車的問題,非得坐前座不可。
暈車?
春嬌根本不相信。
她自己打開車門,慢條斯理的下車。而走在前頭的宋敏妮,笑得甜蜜蜜的,雙眼注視着那高壯結實的男人,嘴裏不斷吐出讚美以及崇拜。
瞧她那痴迷的模樣,春嬌還有點擔心,宋大小姐會不會色迷心竅,忘了此行的目的?
政府對農業的補助實在相當有限,她能申請到的預算不多,只能想盡辦法,提出有利的計劃與企劃,再善用她的媒體關係,跟家族在中部深耕多年的綿長人脈,為在地的農家做宣傳,協助尋求投資與合作。
“鎮長。”
一聲叫喚,從後方傳來。
春嬌轉過身來,看見一個高大的男人從溫室里走了出來。他一身皮膚曬得格外黝黑,先踩過溫室外頭那盤消毒水后,才朝着她走過來。
“向大哥。”她露出真心的笑容。“抱歉,又來打擾你了。”
“不會。”他脫掉手上的手套。
“欣欣呢?她也在溫室里嗎?”春嬌朝着向榮身後探頭望了望,眯眼尋找向榮的妻子。
“不,她留在家裏畫畫。”向榮笑了笑。“她說,你費盡唇舌的說服她,配合一項新計劃,所以這幾天都在家裏趕稿。”溫柔的嗓音里,有着一絲心疼。
“那是另一項宣傳計劃。”春嬌神秘的笑了笑,卻不再多提,倒是主動說道:“對了,讓我來介紹一下。”
她轉過身,領着向榮,朝那對聊得正開心的男女走去。
“宋小姐。”她喚道,擺出職業用的笑容,替雙方介紹。“這位是向榮,向氏花業的老闆,也是‘SweetLove’的製造者,包裝上的玫瑰,則是他妻子的手繪作品。”
“向大哥,這位是從洛杉磯回來的宋小姐。”
宋敏妮伸出手,禮貌的點點頭。
“你好,我是宋敏妮。”
“你好。”向榮也伸手。
“家母跟我,都很喜歡‘SweetLove’的產品,如果方便的話,我希望能夠參觀一下這裏的環境。”
顯然,宋敏妮還記得正事。
“當然。”向榮回答。“來,這邊請。”
看着向榮帶着稍微恢復理智的宋敏妮,走進了溫室旁製作保養品的無菌工廠,春嬌連忙快步上前,抓住想開溜的陳志明,強迫他跟上。
“你想去哪裏?”
她質問着,小手抓着他粗壯的手臂,快步往前走。
陳志明沒有試圖反抗,只是任由她抓着,看着那張認真的小臉,一臉莞爾的回答。
“廁所。”
春嬌有些僵硬,終於停下腳步。她先看看前頭那兩個人的背影,再轉頭看着身旁嘴角噙笑的男人,半晌之後,才不情願的鬆手。
“你的動作最好快一點。”她抓緊包包,擰着眉頭,瞪着他說:“等一下我們還要去別的地方,我不想讓她坐運花的貨車。”
這女人還真的把他當成專用司機了。
“怎麼,她漂亮的小屁股沾不得泥巴嗎?”他嘴角笑意更深,想激怒她。
這招很有效。
漂亮的眸子裏,燃起了怒火。
她湊上前,眯着眼、咬着牙,壓低了聲音警告。
“宋家在美國經營葯妝店,店面遍及全美及加拿大,我花了好幾個月,才引起她的興趣,你最好不要出錯,搞砸了這件事。”
她極力想促成這項合作,好不容易找到管道后,還自掏腰包,用國際快遞寄了一整箱的產品給宋家。宋敏妮這次返台,就是聽了母親的指示,名義上是來探望遠親,實際上是親自來考核未來合作的可能性。
如果,“SweetLove”能在宋家的店面上架,絕對是一項大新聞,不但能夠提升品牌知名度,也等於是給其他有機農戶打了一劑強心針。
“是是是……”陳志明笑意不減,只是舉起手做投降狀。“那我去撇個條,立刻就回來?OK?”
說完,他就轉過身,那高大的身軀就像只吃飽閑閑、在大草原上漫步的獅子,晃進向家農場的辦公室里。
春嬌瞪大了眼睛。
他剛剛說了什麼?
撇條?
她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只能瞪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辦公室的門后。
喔,老天,她簡直不敢相信!
這男人實在太低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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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敏妮的腦袋,在離開向家后,再度陷入過熱狀態。
一上車,她又搶先上了前座,吃飯的時候,她更是從頭到尾都黏在陳志明的身邊,只差沒撲進他的懷裏,像貓咪一樣摩擦撒嬌。
“警長,你還沒結婚嗎?”
“那,你有沒有女朋友?”
“上次那件綁架案,真是好驚險哪,你受的傷好了嗎?”
“有沒有留下疤?還會不會痛?”
“我媽跟我,都好崇拜你喔!”
崇拜?
一個會在女人面前半點禮儀也不顧,大刺刺的說要去“撇條”的男人,有什麼好崇拜的?
從上車到吃飯,春嬌在兩人的談笑聲中,竭力忍了又忍,努力維持着臉上的笑容。
有那麼幾秒,她真想戳破他表面英勇、實際上無禮粗魯的假象,但是一想到宋敏妮即將帶來的商機,她只能用力咬住舌頭,硬是把那些話吞回肚子裏。
哼哼,兩個小時之前,這傢伙還死不肯來呢!
沒想到,才短短兩個小時過去,他倒是態度丕變,還願意延長“服務”時間,陪宋敏妮到餐廳吃飯。
瞧着眼前的陳志明,滿臉笑意,體貼的微微低頭,一一回答宋敏妮的問題,春嬌的眼角就忍不住隱隱抽動。
這不要臉的色胚!
出發之前,他還抗議她的“使用”方法有誤,懷疑自己被當成舞男。結果呢,宋敏妮才吹捧他幾句,他就爽得任人勾手摸腿,不但沒顯示出半點不悅,還滿臉是笑,彷彿享受極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傢伙的外表的確不差。
他高大健壯,膚色黝黑,方正的下巴與深刻的五宮,渾身上下都充滿着讓女人手腳發軟的男子氣概。他的手臂肌肉鼓起,結實而有力,手掌寬厚,骨節分明,說話的時候,喉結上下起伏着——
事實上,他性感得要命,雄性費洛蒙多到像是要溢出來。
也難怪宋敏妮會對陳志明這麼的迷戀。這不就是她堅持要他“作陪”的原因嗎?
但。為什麼當計劃成功,她親眼目睹貴客被他哄得心花怒放時,她心裏竟然會有一滴滴的不舒服呢?
好不容易,等到用餐完畢,一行人離開了餐廳。宋敏妮在下車之前,才再度把視線調回春嬌臉上。
“鎮長,我對你們的有機保養品印象非常深刻,希望有機會我們能夠合作。”
“謝謝。”春嬌壓住滿心的喜悅,一路送她走到寄住的親戚豪宅前,然後遞上一本整理好的文件夾。“這些是鎮上所有有機產品的目錄,裏面有我的名片,宋小姐要是對其他的東西還有興趣,隨時都可以聯絡我。”
“好。”宋敏妮笑了笑,看着陳志明時,表情又轉為嬌羞。“那麼,陳警長,你要是有空來洛杉磯,記得要Call我喔!”
“一定。”他笑着,露出潔白的牙。
宋敏妮紅着臉,對他傾盡魅力的一笑,然後才轉身進門。
直到大門關上后,春嬌才鬆了一口氣。
她快步走回車上,躲避午間毒辣的陽光。而陳志明則是不改慵懶,步履徐緩,悠閑得像是在散步似的,在她就定位快三分鐘后,才坐上駕駛座。
他的慢條斯理,被她嚴重懷疑為依依不捨,忍不住開口,酸了他一句。
“怎麼?捨不得啊?”
陳志明瞥她一眼,嘴角微揚。
“怎麼?你嫉妒啊?”
她倒抽口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誰嫉妒?”
“你啊。”他笑意盎然的調侃,朝她湊近幾寸。“如果不是嫉妒,怎麼聽起來酸溜溜的?”
“嫉妒?那得要先喜歡,才會有嫉妒。”她扣上安全帶,靠在椅背上冷笑,故意上下打量他。“很抱歉,你去騙騙年輕妹妹還可以,可惜不合我的胃口。”
他聳聳肩,一點兒也不介意她的話,只是噙着深深的笑意,一邊發動車子。然後,開口問出,打從他第一天見到她,就重複在問的問題。
“下班后,和我吃頓飯吧?”
她的回答,一如往昔。
“我沒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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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不知道,這個男人的臉皮到底有多厚。
這三個月來,陳志明每天都問同樣的問題,有時候一天還會問上三、四次。事實上,他幾乎只要遇見她,就會開口約她。
這個無賴,似乎完全聽不懂她的拒絕。
他只是一而再、再而三,鍥而不捨的開口詢問,每次她拒絕,他也沒有進一步的說服或是強逼,只是會在下一次遇到她時,重複他的邀請。
他每天都問,而她每天給的答案也都相同。
她總是毫不客氣的拒絕,而他也總是滿不在乎的聳肩一笑。
有時候,春嬌會覺得,這個男人根本也不是想追求她,而是把這種邀請,當成一種類似早安你好的問候語。
但是,如果不是想追求她,他又何必在她加班時,都為她送上熱騰騰的宵夜?
起先,她把他送來的食物都交給雙胞胎解決。但是,時間一久,她又開始覺得,自己何必跟食物過不去?既然拒絕不了他的好意,那麼她也只好恭敬不如從命。
然後,在她即將下班時,他又會突然出現。
為了繁雜的鎮務,以及即將到來的花卉博覽會,她每天都加班到很晚,工作到十二點已經是家常便飯。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陳志明會在她下班時,出現在鎮公所,敲着她辦公室的門,重複另一段相同的對話。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看着那懶洋洋的倚在門上的男人,春嬌將桌上的文件放進包包里,再抓起車鑰匙,起身回答相同的答案。
“我自己有車。”
他揚了揚嘴角,沒多說什麼,卻也沒讓開。
這個男人幾乎佔據了整扇門。
他的笑容里,有着期待。
春嬌眯了眯眼,也露出微笑,然後踩着三吋高的高跟鞋,喀啦喀啦的朝着他筆直走過去。
她在心底盤算的高跟鞋攻擊,被他野性的本能察覺。就在兩人接近,她即將一腳踩上他的舊布鞋時,高大的身影一閃,成功的避開攻擊,也讓出了去路。
哼,算他識相!
春嬌仰起下巴,擠過他的身邊,剋制着不要去感覺他的胸膛有多麼結實、溫度有多麼暖燙。她維持完美的鎮定,走出鎮公所,一路來到停車場。
一路上,她雖然沒有回頭,卻仍可以聽見他穩健的腳步聲,亦步亦趨的跟隨而來。
春嬌坐進心愛的跑車,在濃濃的夜色中,穿越入夜的小鎮。黑夜中的鎮上,車寂人杳。
鎮外的菊花田裏,無數的燈火照亮夜空。而陳志明的黑色悍馬,始終保持穩定的速度跟距離跟在她的後頭,直到她的車子駛入自家庭院。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自從他每天晚上都開車護送她回家后,在內心深處,她的確安心不少。
這個小鎮雖然不像城市那麼繁華,但壞人可不是只在城市裏出沒的。
讓一個破案無數、驍勇過人的警長來做她的夜間保鏢,似乎是有些大材小用。其實,在她心裏,始終都知道,她使喚陳志明的次數跟方式,都是讓他屈就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並非閑閑無事。
短短三個月內,他調派鄰近幾個分局的人手,共同破獲了一個走私案,查獲的海洛英磚價值超過兩千萬。不只如此,他還加強了鄰近幾個鎮的警力互助網,降低了犯罪率,鎮上的治安,因為他的到任變得更安定。他甚至跟那些逞凶斗勇的年輕人輕易打成一片,遇到有事發生的時候,還會請他去調解,血氣方剛的械鬥次數,因此大為降低。
所有人都喜歡他。
不知從何時開始,大家都稱他為“警長”。
他陪着老人家下棋,逗老人家開心,幫助受傷的孕婦,還逮着肇事逃逸的無良駕駛。他找回每一個失蹤的小孩跟小孩的球、狗,還有鞋子。有一次她親眼看見,他領着一群國小學生到分局裏做教學參觀,幽默的言詞,逗得學生們笑聲不停,爭着舉手發問。
這樣一個男人,正傾盡全力在追求她——
夜色更濃,春嬌把車停好,下了車。
而陳志明照樣把車停在車道上,也跟着下了車,就像過去三個月來的每個晚上,他幾個大步就走到她身後,陪着她穿越自家前方、母親悉心照料的小花園。
街燈下,花園裏的花迎着夜風搖曳着。
“賞個晚安吻吧!”
當她將鑰匙插入鎖孔,預備開門時,他玩笑似的說道。
春嬌打開門,回頭看着陳志明。他是那麼高大,她即使穿着高跟鞋,卻還是矮他一大截,只能仰頭望着他。
“你不知道什麼叫放棄嗎?”
他竟然抬起頭,看着滿天繁星,很認真的想了一下,然後才低下頭,笑着問她。
“賞個吻有這麼難嗎?”
春嬌沒有回答。
她當著他的面,毫不留情的,把門重重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