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常年走進一間不太起眼的房間,房間裏還有個小門,破舊的外表看起來就像荒廢了一段時間。

推開小門后,房間很暗,一時間還看不出什麼。

常年伸起右手摸黑的往門邊探去,點起了一盞小油燈。

靠着光亮才能看清整個房間,房間內都是書櫃,當然也擺滿了書,有些書還堆放在走道上,每本書都佈滿灰塵,表示這裏很少會有人來。

在常年仔細研究下才發現,這裏的書統統都是姜朝遺留下來的,多半是姜朝人的古書箱、詩歌、前人編撰的經書,還有他一直認為很神秘的命理書。

姜朝人常常利用觀星象、算命來預測未來,這方面的書籍量也很多,只是常年看不懂,也沒興趣研究,他比較有興趣的還是那些治國論與文學類。

常年挑了一本厚重的書,向書皮吹了口氣,書上的灰塵頓時揚起,原來這是一本記載姜朝歷代君王的書。

「這本書還真厚,來看看寫了些什麼吧……」

他隨意的坐在地上,翻起略微泛黃的扉頁。

「姜朝的起源……第一任君王……」

常年隨意翻着,發現其中至少有些治國方式值得仔細研究。

「我記得姜朝共有十二任君王,應該沒錯吧……」常年喃喃說道。「而且最後一任不到兩歲就登基,說也奇怪,第十一任君王很年輕就退位。」

他快速的翻了翻書,仔細閱讀第十一任君王的記載。

「姜祁……哇!才十八歲就這麼大的成就啊?他也是姜朝統治領土最廣的皇帝……」常年皺着眉,似乎在算些什麼。

「他的統治時期大概才二十年而已呢!」

二十年前對姜朝來說還是個盛世,他怎麼也想不透,為什麼姜祁才十六歲就退位了?

「真讓人想不透。」常年無奈的笑了笑。或許這是姜朝覆滅的根本原因吧!

翻著書,他又繼續看下去。

這本書還有很多空白的地方,最後一任的君王並沒有記載太多。

「姜瑛……」常年困惑的念着最後一任君王的名字,跟江英同音不同字,還真巧!「十五年前的他也才三歲,如果還活着,現在大概跟我差不多年紀。」

有這麼巧的事嗎?姜朝末代君王剛好跟江英同年……

那個姜瑛後來跑去哪裏了呢?常年心中的疑問越來越多。

他疑惑地摸了摸書上的圖案,代表姜朝皇室的圖案,每個君王都會有一塊這種圖案的玉佩。玉佩因年分不同而顏色有異,最後一任是紫色。看到這邊,常年努力的想認為那只是巧合,或者是他看錯了。因為……江英身上剛好有一塊這樣的玉佩。應該是他看錯了吧?常年有點不安的想着。

懷着些許不安的心情,常年離開小書房。

「可是,這一切實在太巧了。」常年皺起眉不斷想着。那江英不就是姜朝的末代皇帝?這可能嗎?只不過名字念起來同音而已,可是那塊玉怎麼解釋?不管怎麼想,一切都太奇怪了!江英就是姜瑛,會是這樣嗎?滿腹的疑問讓常年不停的嘆氣,當他走回寢宮時,已經是深夜時刻。江英依舊熟睡着,他走到床邊,憐愛的撫了撫江英的臉龐。

想起剛剛的一切,常年盯着他很久,他想確認江英身上的那塊玉佩跟書上所畫的玉佩有沒有相同。

懷着不安的心,他摸索着江英的頸子,自衣領內拉出一條紅色細繩,細繩上掛着一塊圓玉佩,一塊紫色的玉佩。

常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仔細看着上頭的圖案。

「真的一模一樣……」

就在天快亮時,江英有些痛苦的睜開眼,因為他覺得自已好象被抱得很緊、很不舒服。

他勉力抬起頭,看見常年幾乎是趴在他身上,而且抱他抱得很緊,他幾乎快喘不過氣來了。

「常年……」

江英聲音微弱的喊着,結果常年更加用力的抱緊。

「唔……」江英被抱得有點痛,伸手推了推常年。「怎麼了?」

常年沒有回答,他只是悶不吭聲的將頭埋在江英的胸前,江英感覺他似乎在顫抖。

「常年,你到底怎麼了?」他又問了一次。

「有件事……」常年心情低落地出聲,這件事令他整夜沒睡,掙扎了好久。

「什麼事?」

常年沒有馬上回答,他只是慢慢靠近江英,將自已的頭靠在他的頸窩。

「我希望這只是巧合……」

常年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讓江英一頭霧水。

「昨天我剛好看到一本姜朝的書籍,上頭寫了很多事情,有些事好象跟你有關係……」

聽到這邊,江英的身子微微一震。

「姜朝末代君王的名字跟你同音,起初我以為只是巧合,可是……」常年頓了一下,「他的年紀跟你差不多,而且你身上也有一塊上頭所描述的玉佩……」

「你懷疑我……」

江英還沒說完,常年便打斷他的話。

「你會是那個姜瑛嗎?」常年問得非常痛苦。

「對啊,我就是!」江英沒有否認,反而微笑回答,好象一切都無所謂似的。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只是在開玩笑?」常年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不是在開玩笑,你猜得沒錯……」江英伸手撫了撫常年的髮絲,想藉此安撫他的情緒。

「要是被發現的話,你可能會沒命……」

「我這不就被你發現了嗎?」江英溫柔的一笑。

「不要說得這麼輕鬆,單單以你的身分,就足以被判密謀叛亂的罪……」

這是多麼令人難過的事啊,他所深愛的人居然是前朝皇帝!

怎麼會這樣?

江英輕笑一聲。「我本來就應該要死了,不是嗎?要不是皇上仁慈,也許我就活不到今天了。我怎麼樣也沒想到,自已會再回到這個地方,會認識你……」江英的態度好平和。

「你好象不在乎自已性命似的……」

「就像你說的,我是個有名無實的皇帝,一個不應該再活在世上的人。」

「我收回那天的話。」常年可以感受到那天他所說的話,對江英會造成多大的傷害。

「你沒錯,你說的都沒錯……」

「對不起。」他突然好後悔那天所說的每句話。

「你不必道歉,沒關係,我不會怪你的。」

「你的態度真的好輕鬆,好象一點都不在乎這件事……」常年跟江英面對面,他不禁笑了出來。

江英還是那種平和、溫柔的表情,而他自已在知道事實后震驚不已,直到現在還無法平復。

「事情都過去了,我不在乎自已曾經有過什麼身分,因為那只是曾經,一切順其自然吧。」

「你當初要進宮時,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嗎?要是被人發現……」

「沒有,因為我只是一名書院夫子,除此之外什麼都不是,就算被發現了,我也無所謂。」對於這些事,江英看得很淡。

「對於我的事,你也看得很淡嗎?」常年猜得出江英為什麼會是這種態度,因為他自幼禮佛,才會不在乎所謂的生死名利。

如果對於愛情呢?

他好想知道,好想、好想。

「關於你的事……」江英皺了皺了眉,他正認真的思考。

常年急切想知道答案,熱烈的目光直直地盯着他。

「這裏……」江英指了指自已的心窩。「關於你的事,我會牢牢的放在這裏,這也許會是我最在乎的事吧。」

聽起來雖然像是不確定的答案,但是常年聽得出江英的意思。

「是嗎?」

常年帶着憐惜的微笑,輕撫着江英的臉龐。

「既然我查得到這件事,那表示父皇也會知道,只是時間早晚而已……」常年擔憂的說。

如果可以,他打算一輩子瞞下去。

江英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必要時,我會以太子的身分保護你的……」常年語重心長的說。

他保護的是最深愛的人,就像江英說,不在乎原來的身分,而他真的不乎……

江英並沒有回答,畢竟他的身分很敏感,不是常年說要保護就能保護得了的,最重要的是,不能牽連到常年。

想深切的感受江英存在的常年,緩緩的吻着江英的唇,溫柔的撫摸江英的身軀;因承受不住這麼惑人的撫弄,江英頻頻呻吟出聲。

他緩緩的跟着常年節奏,一種被仔細呵護的感覺滿溢了他的全身;他緊緊攀住常年,不斷喘息着……直到常年深深探入江英的體內時,他竟不受控制的流下淚來。江英流淚的原因絕對不是疼痛,而是不舍常年對他的態度,和想要保護他的念頭……

經過幾天的查探,總算有了無真師父的下落了!

勝和帝撫着額際,表情嚴肅的看着信函。

無真師父據說是被一個姓良的少年帶下山了。

那個良姓少年聽說是姜朝的御前將軍良少一的後人,再仔細調查下去,良少一的後代現在應該住在杭州,而居住在杭州,且姓良的,也就只有那個遠近馳名的凌山書院的開辦者。

基於這些結果,最符合這些條件的人,就是他親自下旨,請他來當常年夫子的江英!

江英的身分雖是良府的養子,但是從他的名字,他就可以猜出來了。

勝和帝苦惱的搔着頭,他萬萬想不到,這個他十分看好的治國人才,竟會是前朝皇帝。

要不是老住持歸天了,他恐怕也不會發現小皇帝早就被人帶走了。

沒想到上蒼會這樣捉弄人。

偏偏他又下旨請他入宮,闊別十五年不見,他現在已經是個俊秀、有才華的青年了。

他的確很欣賞江英的才華與能力,他最近聽說常年對江英動了情,兩人現在算是情投意合……這更是增加了事情的困難度。

「這下事態嚴重了……」勝和帝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個消息你有再三確認嗎?」他依舊抱着一絲希望。

「臣的確有再三確認過了,當時有個小沙彌親眼看過那個少年,微臣就是問他的。」

這名臣子一再保證,也讓皇帝的眉着越皺越緊。

「這件事不能張揚出去,尤其絕對不能讓常年知道!」勝和帝沉聲說道。

「臣遵旨。」

「好了,你可以退下了,今天的事就當作沒有發生。」

那名臣子走掉之後,勝和帝憂心的站起身,而色凝重的在大殿上來回踱步。

這件事該怎麼解決呢?

接下來的幾天,常年幾乎是一直纏着江英不放,因為他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大。總覺得快要有事情發生似的……

常年向來習慣擁着江英睡,但是這天清晨當他往身旁一摸時,發現身旁根本沒有人,他立即驚醒。

常年極慾望找到江英,不停的在屋內梭巡,就是沒看見江英的人影……他突地想起來,最近江英都很早起,為的是去祭祀堂替那些姜朝的忠臣良將誦經、祈禱。

思及此,常年鬆了口氣,撫着還怦怦狂跳的心。

這幾天他過着提心弔膽的日子,一有風吹草動他就緊張不已,生怕江英的真實身分會被發現,如果只是自已緊張過度那還好;偏偏心裏一直有個預感,一個很不安的預感。

「真是的!江英也不事先告知一下,嚇死我了。」常年呆坐在床鋪上,苦笑的撫摸着身旁已略微冰冷的枕頭。

但願心裏的不安只是他想太多……

「你今天又去祭祀堂了啊?」坐在御書房等候江英的常年,一看見他進門就忍不住問道。

「嗯,我以後還會常常去的。」帶着一貫的溫和微笑,江英就坐在常年的身邊。

江英隨意抽出一本書,有意無意的翻閱着。

「今天沒什麼要教的,反正也沒什麼事,我們休息一天好了。」

「真是難得啊!你這個固執狂居然會這麼說?」

常年覺得不可思議的看着江英,他的表情令江英發笑。

「你是什麼意思啊!」笑笑地推了推常年,江英又繼續翻著書。

「對了!父皇說那些修法的卷宗處理得很好,要我跟你說一聲。」常年寵溺的撥着江英額前些許髮絲。

「那些我又沒有做到什麼,不都是你做的?」江英疑惑的看着他。

「有啊!你有幫忙修改。」常年輕輕一嘆后,又繼續說:「父皇越來越看重你了。」他真不知道該不該高興。

「是嗎?那還真得謝謝皇上的提攜。」江英依舊溫和的回答。「對了,待會兒我要去找書記官他們,有一些事要討論。」

「什麼事?」常年趴在桌上問道。

「書記官他們發現一首很有趣的詩,我想跟他們討論一下。」

「喔……」常年沒什麼興趣的響應,還打了個呵欠。

「如果累了,就去休息吧!」江英將書放回去,正打算要走,又補了一句:「我知道你好幾天都沒睡好了,趁現在好好睡一下吧。」

常年輕輕點頭,他一直看着江英離去的背影,直到精神開始不濟,他才趴回桌上。

「殿下、殿下!」

不知睡了多久,常年被一名臣子喚醒,而臣子的口氣很着急。

「什麼事……」常年有點疲憊的響應,什麼事讓他急成這樣?

「大事不好了!臣剛剛聽到一個不得了的消息。」

這名臣子先看看四周,確定只有他們兩人之後,他才慎重的靠在常年耳畔。

常年一聽完,面色凝重的站起身來。

「你確定?」他扯着臣子的衣領問道。

「消息來源不會錯,現在就等皇上下旨了。」

常年認真思考一下后,便急忙推開臣子,往外跑去。

常年急切的想找回江英,幾乎是用盡全力的奔跑。

「父皇一定發現了,一定發現了!」常年口中不停念着,他的預感果然成真了!

當他跑到御書房時,正好看見一群人圍在桌前討論事情,裏頭還包括了許多文官,連宰相也在場。

當然,他要找的江英也在其中。

當一群人看到常年來到,正準備要行禮時,常年竟連看都不看,拉着江英就往外走。

江英滿腹疑問的被強行帶走,留下一群錯愕的臣子們。

「怎麼了?什麼事這麼急?」江英邊走邊問。

常年只是一語不發,逕自拉着他走,露出非常凝重的表情。

因為他剛剛聽到一個消息,皇上因不明原因要暫停江英的職務,無限期的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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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夫子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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