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看來傳播面比想像中的要廣，走在校道上，世界敏感地感覺到四面八方射來的異樣目光，也聽到了不少竊竊私語。他暗笑一聲，和展聖一起走時更引人注目，但卻沒人敢這麼光明正大地投以這種眼神，因為展聖的目光殺人絕技是無人能敵的。自個兒走時就沒這麼舒服了。進了教室，世界也裝做沒聽到那一陣騷動。
“莫世界！老師叫你到教導主任室去！”
教導主任室？世界暗忖，這麼快就傳到上頭去了？
一進教導主任辦公室，世界抬眼就對上展聖的那雙深眸，他愣了一下，又打量了四周，不會吧？連校長都來了，教導處的幾位老師，計科系和中文系的主任和輔導員，還有心理諮詢室的李老師也分坐在一邊。想不到他們的面子這麼大。此刻李老師正擔憂地看着他們，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她也沒想到事情會鬧那麼大，一天之內就傳到校長的耳朵里了。
見世界進了門，校長示意他把門關上后道：“我叫你們來，是想問清楚一件事。”
校長先生的臉色顯然不算太好看，其他老師也一臉懷疑地看着他倆。
“最近有一個傳言把學校鬧得沸沸揚揚的，想必你們也聽說了吧？不知是誰干出這種惡作劇，如果是單純的謠言也就罷了，可是有人往我的信箱裏放了這張照片！”校長把照片往他們面前一推，“所以我希望你們能給一個合理的解釋！”
李老師生怕他們會說錯什麼，忙搶着道：“校長，這也有可能是合成照片呀。”
“我和幾位老師都看過了，這並不像是合成的。”懷疑的眼光依然存在，“被人拍出這種照片大肆宣揚，對學生的影響非常不好！你們兩個是當事人，不解釋清楚，很容易遭人誤會的！”
一位老師也道：“你們兩個都是很不錯的學生，尤其展聖，計科系的教授們都很器重你，我們也不希望你們的名聲受損。”校園裏傳出有同性戀，比有人自殺還要轟動人心。
世界默默無語，表面雖波平如鏡，心裏卻漸漸煩亂起來。聽校長的口氣，明顯的就是在懷疑他們，其他老師的神情也一樣，好象他們做了什麼見不人的事一樣！他看向身旁的展聖，突然有股想將一切共諸於眾的衝動。展聖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眼光，卻看不出表情有什麼變化。
“這件事情是真是假對你們來說很重要嗎？”展聖勾起一抹寒冷的笑意，大有嫌他們大題小做，多管閑事之意。
校長神色一振，厲聲道：“那是當然！這不單隻關係到你們，還事關學校的名聲，你們自己可以不在乎，但不能不替學校着想！”
果然如此！展聖冷笑不變，臉色卻逐漸陰寒起來。如果是別的學生，在這種與眾師長對質的場合下或許會驚慌失措，但絕不包括他展聖！不少老師也察覺到了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敵意。李老師在心中大叫不妙，只求展聖忍耐一點，千萬別做出什麼傻事來，可依展聖那種性格，怕是連校長他都懶得放在眼裏。
“校園裏有那麼男男女女摟摟抱抱走在一起，為什麼你們不去找他們來問話？為什麼不說會影響學校的名聲？”展聖的聲音緩慢而又危險，令人覺得站在面前的彷彿一頭隨時可發起攻擊的美洲豹。
老師一愣，其中有一位忙道：“那不一樣呀？雖說我們並不提倡校園戀愛，但只要不越矩，也不會反對。再說哪所學校沒有男女生戀愛的呢？”
“有何不一樣？”展聖緊迫逼人地問道，凌厲的目光令人不禁瑟縮了一下。
“這……”老師們大驚，這孩子的冷漠性格他們雖早有耳聞，但萬萬沒想到他的目光竟能如此之令人膽寒，他真的只有20歲嗎？
“當……當然不一樣啦，”有位花白頭髮的主任道，“男女戀愛很正常，兩個男人戀愛的話成何體統？”
“哦？”展聖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那麼我們可以請心理諮詢室的顧問李老師發表一下她的見解，同性戀到底算不算正常？”
突然被點到名，李老師怔了怔，見大家都把目光投向自己，忙道：“中國精神病研究學會早已把同性戀從精神變態中排除，證明同性戀與異性戀一樣皆屬正常。這在國外也是很普遍的，尤其是歐洲國家，法律上還允許同性婚姻的存在。”
“等一下！我們並不是說同性戀者不正常，這是認識上的問題，可是校園裏傳來傳去的也很難聽呀！”一位老師急忙道。
“沒錯！如果傳出校外去說我們學校公然有人搞同性戀，這像話嗎？”
“就是啊，那怎麼得了？這又不是國外！”
“……”老師們一下子議論起來。
“我斗膽再問一次，是否每位老師都認為同性戀屬於正常？請用是或不是來回答！”展聖的聲音不大，氣勢卻壓倒了眾人，無形中形成一股強大的迫力，使得室內的空氣異常緊張起來。
問同性戀是否正常這種問題跟問生男生女決定於父親還是決定於母親一樣，別人可能搞不清楚，可在座的都是高等院校的教師，資格深厚的知識分子，再說不知道豈不是笑死人了？
“這……算正常吧。”老師們不得不點頭，事實就是事實，有偏見也沒辦法。
“既然各位都承認同性戀與異性戀一樣是正常的，為何聽到這個消息卻這般的勞師動眾？你們既能容許異性在校園裏戀愛，那同性又有何不可？”展聖的冷笑寒氣逼人，室外是三十多度的高溫，室內卻籠罩着一片低氣壓，氣溫冷得跟二月天似的。
“這……這……”沒料到他會有此一問，老師們竟答不出來，說准那怎麼可以？說不準又自打嘴巴。
“慢着！”校長及時地出聲了，開什麼玩笑？這又不是上心理課，這麼多老師竟被一個孩子堵得無話可說，“展聖，這並非討論正常與否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傳言是否屬實？”
展聖的雙目如刀光一閃，冷不丁地摟過世界，不由分說地就吻上了他的嘴唇，與此同時四周圍皆響起了一陣陣的抽氣聲。這種案例以前從未有過，各個老師都呆若木雞，連閱歷豐厚的校長也張大了嘴像被點穴似的一動不動。
吻了約有一分鐘之久，展聖戀戀不捨地鬆開這個吻，若不是場合不對，他還想再吻下去。他對着已呆成木頭人的校長揚起得意的笑容道：“這下校長先生您還有什麼疑問嗎？”
不等回答，他立刻又收起笑沉下一張棺材臉：“莫世界是我在這世上最愛的人，為了他甘願犧牲一切！若有人膽敢傷害他，不論是誰，我概不輕饒！”
殺人的目光如箭射出，毫不留情地往每個人臉上一掃，幾乎足以凍結澳洲一年的牛肉出口量。
在一片死寂中，一向被認為是乖寶寶型學生的世界也開口了：“我也一樣，展聖是我最重要的人！”
兩枚炸彈先後砸下，造成老師們的腦袋連續走火短路，沒有人說得出一句話來。目的已經達到，展聖不再久留：“既然各位沒有疑問，我們就先告辭了。”
一開門，嚇得趴在門上偷聽的學生們趕緊閃至一邊，誰也不敢與展聖狠利的目光對視。展聖拉着世界走出辦公樓后，不意外地聽到後面一片哀鴻遍野。
“天啊！他們真的是同性戀！”
“怎麼可能嘛？！”
“不要吧？好可惜！”
“他們難道不覺得噁心嗎？兩個男的，難以想像！”
“可是……好酷哦！尤其展聖，每句話都酷得無以倫比！”
“你有沒搞錯？他是同性戀耶！”
“就是很酷嘛！”
大家明顯地分為兩派，一派震驚之下萬分不齒，一派依舊為展聖和世界的俊酷所打動，管他是不是同性戀，帥哥就是帥哥！不過還是哭倒了一大片女生，兩位校園王子竟一下子就有了戀人了，而且對方還是男的！言情小說上說什麼好男人要麼已名草有主要麼就是同性戀，看來或許是真的……
“你們還是說啦？！”楊徵怪叫着，“我真不知該佩服你們還是怎麼的！”
消息的傳播之快足以媲美隕石墜落的速度，整座校園上上下下無所不及，每到一個角落都可以聽到議論。
“雖然我很吃驚，不過，”黃靈第一次覺得展聖這麼的光彩照人，黑馬王子果然不是干假的！“展聖，你真是酷斃了！”她要拜他為師！
“老師那邊怎麼樣？”穆菲好奇地問。
“不用說，那些老學究一定全都彎下腰來找眼鏡碎片吧？”郭於想一想都覺得好笑，之前擔心得個半死，如今……木已成舟！管他的，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
“不知道校長要怎麼處置我們。”世界嘆道，但卻聽不出有多擔心。捅出這麼大的樓子，他也早做好了心理準備。
展聖旁若無人地在他的臉上一吻：“不會怎麼樣的，有我在，一切放心。”
學校難不成想以同性戀敗壞校風的罪名開除他們？用腳指頭想都知道不可能！若他們真這麼做，那更是笑死天下百姓！別提老師們都點頭承認同性戀正常，就是校規上也沒有不允許同性戀存在這一條！
雖然這條新聞越炒越熱，眾說紛紜，但卻沒哪個人敢笨到在展聖和世界的面前嚼舌根，可見展聖的威脅還是頗有成效的，這也不能不多虧他平日的冷酷作風。郭楊兩人一向玩世不恭，嬉皮笑臉，但一聽到有人對此事大肆詆毀，便也會同仇敵愾，予以強烈攻擊，加上黃靈兇悍過人的對罵功夫和穆菲至精至密的論辯藝術，儘管閑言不斷，也沒人敢惹他們。
可老師那邊就沒那麼客氣了，一陣狂轟濫炸之後──
“荒唐！太荒唐了！我決不容許校園裏出現這種事！”最叫校長氣不過的是展聖居然沒把他們放在眼裏，簡直是目無師長！在他的一聲令下，中文系與計科系分別派人去給世界和展聖做“特別輔導”。
“莫世界，請你再好好想一想，不要做出傻事來，這畢竟事關你的人生啊……”
中文系的老師們因為知道世界過去的事情，所以較之對待其他學生來要溫和耐心得多。他們百說不厭，世界卻不能不覺得膩，但每次他都還是捺着性子聽下去了。
“你一直是個聰明聽話的好孩子，老師們也很喜歡你，你可別因為一時糊塗敗壞了你的名聲，這多劃不來是不是？你有什麼煩惱可以去找心理醫生嘛，李老師也會幫你的，同性戀也不是不能轉性，你一定還會喜歡上女孩子的……”
在千篇一律的訓導過程中，世界始終一聲不吭地聽着，每次結束老師都以為他被說服時，他又淺淺地一笑了：“謝謝各位老師關心，我還是喜歡展聖。”
真是叫人想氣也氣不起來！
“展聖同學！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你要好好想清楚──”
“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展聖漫不經心的語氣嚴重傷害了老師們的自尊心，氣得他們差點就跳腳大罵。這個孩子的酷脾氣也不是沒聽說過，說的好聽一點就是冷靜沉着，講的難聽一些就是冷酷刻薄。平常他對老師們還算客氣，這次卻難纏得個要死！說了這麼多，他一點都不為所動，氣定神閑的表情更是叫人看得直發火。
“展聖啊！你可一直是我們的得意門生啊！”幾位白鬍子的老教授聞風而至，他們怎麼也不願相信這種事會發生在最叫他們驕傲的學生身上，“及早回頭是岸呀！”
“我一直都在岸上，還用回什麼頭？”看到平日沉穩的教授們忽然急成這樣，展聖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你是個極有才華的孩子，前途無量！我們也一向都很器重你，你可不要辜負我們啊！”
“如果說我愛上一個男人就等於辜負你們的話，也未免太可笑了，”展聖牽起嘴角，目光又冷了下來，“我很感激各位教授的大力栽培，也想努力報答師恩，但叫我放棄世界，決不可能！你們若認為有我這樣的學生丟臉的話，我可以不再參與研究！”
研究科學與同性戀有什麼關係？不是他恃才傲物，確實是教授們的想法太荒謬了。
“展聖？！”開什麼玩笑？如此人才打着燈籠都難找，怎可輕易放走？
展聖站起身：“時間到了，沒事我先告辭了。”
留下那一群人兀自吹鬍子瞪眼。
“什麼？那兩個孩子居然敢這樣？”校長火冒三丈地吼着，這可不能就這麼算了的！在校園裏公開搞同性戀？這叫他們把臉往哪擱？
“校長！”李老師看不過去地道，“那兩個孩子只是相愛而已，再說同性戀又沒有什麼錯，為什麼要把事情弄得那麼嚴重呢？”
“李老師，話可不能這麼說！您身為心理顧問，應該好好開導開導他們，把他們引回正軌才對。同性戀在社會上尚有爭議，何況這裏是學校，我不能放任自流！老師們說不了，看來只得通知他們的家長了。”
這是最幼稚的對付中小學生的辦法。情非得已，只能如此。
這天，世界接到李老師打來的電話。
“世界，校長已經通知你叔叔家了，為顧及面子，校方並沒打算請他們來，只是叫你回去一趟，聽聽他們怎麼說……”
“我叔叔家？”世界有着半秒鐘的驚愣。要他回去嗎？說實話，他一點也不喜歡那個地方，叔叔嬸嬸總是把他當精神病人看待，尤其嬸嬸，更是避瘟疫般離他遠遠的，像怕他會突然發病似的。一般他只有還錢時才回去一趟，平日即使是假期也住在學校里。
“世界，好好和叔叔嬸嬸談，別讓他們生氣了。”李老師不放心地叮囑。
叔叔嬸嬸已經知道他在學校的事情了，想來一定更鄙棄他了吧？在他們眼中，他這個侄子始終都不是正常人……
世界心不甘情不願地踏上樓梯，腦中已經可以想像到嬸嬸看他的眼神了，就像看一個怪物一樣。
正想着按門鈴，忽聽裏邊傳來陣陣聲吵——
“我早說過不要領養那個孩子！他現在居然在學校搞出同性戀來！不是變態是什麼？！“這是嬸嬸那尖刻的聲音。
“我哪裏會想到？！我以為他只是精神有些問題，當初看到他也怪可憐的，畢竟他是我哥哥的兒子呀！”
“對！是你哥哥亂倫生下來的兒子！那個孩子出身根本不正常！有其父必有其子，父親是變態，兒子也是變態！”
“事情過去那麼多年了，你不要再提起來好不好？！”
“怎麼？你怕我重提家族醜聞？我真不知道你怎麼會有那種哥哥！還沒結婚就搞大了情人的肚子，生個女兒又把情人生死，這也就罷了，他居然還強暴了自己的女兒！那個才該是我們侄女的女孩子生下世界時不過才16歲！你還記不記得那孩子自殺前做過什麼？她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想帶走啊！”
“夠了！別說了！人都已經死了，我好不容易才要忘掉的，你……”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忘得掉？！世界真應該跟着他母親一起去的！他是個父女亂倫生下來的怪物，一定會有嚴重的遺傳病！就算現在沒瘋，以後總有一天也會瘋的！”
正想與妻子理論，忽然聽到門鈴聲驟響，一開門──
“世……世界？！“
世界的臉上罩着一層陰影，死死地盯住叔叔嬸嬸，聲音低沉得沒有一絲起伏：
“你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嗎？
“世界！你、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回答我！”一聲怒吼自平地起，死亡的灰色自世界的瞳孔深處急劇蔓延，“我要聽……全部的……事實！”
***
瑪利亞，你在哭嗎？
天使的翅膀為什麼是黑色的？
天堂上的飛雪為什麼也是黑色的？
你的眼淚為什麼……又是紅色的……？
──勒緊我的脖子吧！
讓我流干每一滴褐紅色的血液！
我要把這罪惡的血，
全部……全部都還給你！
天使們的屍體發出腐臭的氣味，
骯髒的蚊蠅到處飛舞……
魔鬼已經以那極為醜陋的姿勢，
一步一步爬上天堂來了……
***
“李老師……”
“世界？”接到世界打來的電話，李老師忙問，“怎麼樣？和你叔叔說了嗎？他們有沒有說你什麼？”
“老師……你知道的吧……？”
“世界？怎麼了？”李老師感覺到世界不太對勁，那聲音怎麼變得那麼微弱無力，好象隨時會斷氣似的。
“我的身世……你應該也知道的吧？”
“什麼？！”李老師大驚，臉色變得死白，“什麼身世？你聽誰說的？！”
“嬸嬸說……你早也已經知道了……”
“他們告訴你了？！”怎麼會這樣？！李老師不禁恨罵起世界的叔叔嬸嬸來。他們怎麼可以把這種事告訴世界？！
“聽你的口氣，他們說的確實是真的了……？”電話那邊竟發出了一陣怪笑。
“世……世界！你……還好吧？”李老師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冷汗不斷地自額頭泌出，“你現在在哪裏？”
“老師……謝謝你，一直那麼善良地瞞着我……我不會忘記你的……謝謝……再見……”
“世界！”李老師急忙喊着，可電話卻發出了“嘟──嘟──”的聲音。
***
老師們第一百零八次地對展聖進行開導，這回連校長也親自出馬了，看來計科系的老師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有像展聖這樣的學生，究竟該說幸運呢，還是倒霉呢？
“展聖！你不替學校想，不替自己想，總也該為你的父母想一想吧？你也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多少也該考慮一下，如果你父母知道了會怎麼想？”
展聖不耐煩地道：“你們不是已經通知他們了嗎？還如果什麼？他們目前在國外，回來也好，我正想跟他們說個清楚。”
“你……”
正要開罵，李老師急匆匆地闖了進來，連招呼也沒打劈頭就問：“展聖！你知不知道世界人在哪裏？”
見李老師神色慌張成這樣，又聽她問起世界，展聖也緊張了起來，“世界怎麼了？”
“我接到他的一個電話，他好象發生了一些事情，語氣很怪，我還沒來得及問清楚，他就掛斷了，現在我到處找他……“李老師心焦如焚地道。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展聖的心忽地縮緊了，他抓住李老師的手臂追問着。
“這一時之間也難以說清，”李老師把他往外推着，“總而言之，你快去找他！世界……世界他很可能會自殺！”
宛如晴空中劃過一道霹靂，展聖整個人都僵住了。剛才……老師說什麼……？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快去呀！”見他還獃著，急得李老師更大力地推着他。
猛地被搖醒，展聖立刻拔腿就跑。恐懼急速地攫住他，他從沒哪一次有像現在這麼害怕過！世界！千萬別做傻事呀！
“李老師，這……是怎麼回事？”校長回過神后忙問道。
“啊！校長！請快派全校師生去找莫世界同學！他真的有可能會自殺！”
***
你的父親實際上也是你的外公！因為你的親生母親就是他的女兒！她被父親強暴后便發了瘋，你是在她發瘋的時候生下來的！近親相奸！你身上一定有着遺傳下來的瘋狂基因！
嬸嬸在一氣之下，不顧一切地將他的身世全盤托出。
天地在那一剎那彷彿都暗下來了……好冷啊，六月的天氣怎麼會這麼冷……六月的陽光怎麼會這麼暗……？全身都好冰涼啊……冷得只想打抖……
聖……你為什麼不來？我好想被你緊緊地抱住！我這麼冷，為什麼你還不來抱我？！
不……你還是不要來了……因為我的這個身體就快要腐爛了……會弄髒你的……你說過，你愛我的心……可是……我的心上也爬滿了毒蛇！我的體內流的是被詛咒的血，總有一天它會化為魔鬼吞噬我的全部！在我還清醒地愛着你的時候，在我還沒有把你扼死之前……我想守住這即將融化的幸福……這裏是你我有着共同記憶的地方，就在這裏…………
──你是個被詛咒的孩子！你不該生下來的！為什麼你還要活在這個世上？為什麼你還不死？！
你只會害死所有愛你的人……
媽媽，我還是沒能擺脫你的詛咒……
如果……死的是我就好了……
聖……對不起……我也許要失約了……
我看到了……站在天宇上的……不是瑪利亞……
而是黑色的撒旦……
他向我伸出手來，說要把我接到天堂上去……
可是……天堂上全是天使的屍體……
“世界──！”撕心裂肺的痛喊撕破了墨蒼森林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