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從來沒想過堡主伯伯才是她的親爹爹,伯母是她的親姨娘,而她的親娘早已不在人世,死因卻是因為患有跟她一樣的心疾,卻仍不顧眾人反對,勉強要生下腹中孕育的孩子——她,所以才會香消玉殯。
面對這突來揭露的真相,蝶兒驚得說不出話來,但更令她震驚的是,大家之所以會告訴她這隱藏了十八年的事,只為了要勸她放棄腹中的骨肉。
他們了解她,知道如果瞞着她做出讓她落胎的事一旦被她發現,她將難以承受,極可能一命嗚呼,所以唯一的方法只能跟她實話實說,讓她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再遊說她放棄腹中胎兒,不要生這個孩子。
不要這個孩子?
她怎能不要?
這是她和冷哥第一個孩子,說不定也是唯一一個,在他現今生死未卜的情況下,她怎能為自己的活命而害死他們的孩子?不,即使他平安歸來,這個孩子、他們的孩子,身為一個母親,她還是要把孩子平安的生下來,就如同當年娘生下她一樣。
“蝶兒,姨娘拜託你好嗎?不要讓大家為你擔心難過,尤其是你堡主爹爹。自從你親娘過世后,他沒有一天不活在自責與懊悔中。那幾年,為了你的心疾更是憂心道兩鬢霜白,你如果真出了事,你叫他如何承受?”
已經過了好幾天,從她搖頭說拒絕,說她一定要把孩子生下來之後,大家每天都輪番上陣規勸她放棄,不管她態度如何堅決,他們還是每天來、每天說,弄得大夥都好生疲累。
“姨娘,”蝶兒輕聲喚道,問她,“娘曾經後悔過當初沒聽堡主爹爹和大家的話,讓我落胎嗎?”
古香凝突然怔住,看着與妹妹生前最後那一年極為相似,既堅定決絕,看起來溫柔卻又執拗的雙眼,她神情複雜,表情痛苦。
“蝶兒……”
“娘後悔過嗎,姨娘?”她輕聲的問。
古香凝無言以對。後悔嗎?不,寧心從未後悔,即使在終於將孩子生下,明知自己將死之際,她依然用那僅存的一絲力氣微笑的對她說:“姐……我不後悔!”蝶兒非常的像寧心,不僅長得像,連死心眼和堅韌執拗的個性都像,簡直一模一樣。
“姨娘,娘她後悔過嗎?”蝶兒再度輕聲問道,“沒有對不對?我也一樣不會後悔,所以您和大夥就別再多費唇舌勸阻蝶兒了,因為蝶兒心意已決,不會改變。”
古香凝啞然許久,依然無法就此放棄規勸她改變心意。“蝶兒,至少為你的堡主爹爹想想,要不也該為了青龍那孩子想一下,如果他在這裏,知道了你的身子狀況,你認為他會允許你留下這個可能會要你一命來換的孩子嗎?”
蝶兒微怔了一下,正要回答,房門卻在這時突然被人推開,同時傳來對方說話的聲響。
“我絕對不會允許。”
她渾身一震,猛然轉頭看向房門,一見到來人,她的眼淚立刻撲簌簌的流了下來,止也止不住。她終於等到他了……
那日冷青龍回到龍庄后,簡單的說明他們在山中遇襲,然後被邵家堡兩位前來尋妹的四少、五少所救,邵蝶受了傷,兩位兄長護妹心切將其留在身邊照顧,而他則擔憂二爺的病情惡化,於是先行回庄。
龍飛聽了之後,一副理應如此,並一臉關心至極的神情,又為他負傷還為二弟趕回庄之事甚表感謝,並信誓旦旦的言明定會找出襲擊他們的黑衣人,決不輕饒。
見他演得如此賣力,冷青龍自然全力配合,沒露出絲毫早知他居心叵測的破綻。
但也許正因他表現得太過無疑了,當他專心為服藥后的二爺診脈時,竟遭他出手暗算,再度醒來,已受禁牢房密實之中,不知身在何處。
為了醫治病入膏肓的二爺,龍飛殺他不得,只能制住他的武功,將他軟禁,繼續為二爺治傷。
他本意也想救活二爺,便順了他的心意毫無掙扎逃跑之意,全心全力投注在救人上,只是不免擔心突然失去他音訊的蝶兒,會不會因擔心過度而發生什麼意外?
以她的身子配上那樣的個性真的很讓他擔心,無奈受限於人,身不由己。
擔心無用,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儘力而為救活二爺,看能不能藉此先謀得一條生路再做打算。
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幾乎是傾盡所學,長年卧病的二爺終於能夠清醒的開口說話,令他吃驚的是,狡猾多疑又陰狠多詐的龍飛竟因此而激動到雙目含淚,語不成聲。
太過激動的龍飛一時忘了要防他,他趁虛而入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拿二爺當人質,沒料到卻激得龍飛一時脫口叫出了二爺的名字——謹寒!
冷青龍聽過這個名字,事實上還要再加上一個姓氏——聶謹寒,也是被滅門的聶氏一門家長,更是……他的父親!
他的驚愕怔然讓龍飛趁隙又將二爺從他手上救走,一掌打得武功受制的他噴血。
龍飛殺意決絕,一步步的向他逼近,他卻腦袋一片紊亂的搞不清楚眼前之人到底是聶家的仇人或恩人,紊亂與傷痛中,他不自覺的脫口說了個名字……
“聶……浩陽。”
龍飛猛然止住了步伐,在他後方的二爺卻在一瞬間瞠大雙眼。一個眯眼,以銳利的目光防備的盯着他,一個卻以激動交雜着懷疑不信的目光看着他。
“你是誰?”龍飛沉聲問。
“你們呢?”他撫着胸,輕咳出一口血,知道自己的傷雖然有些重,卻死不了。他看着密室中一直被他當成仇人的兩人,猶豫地問:“十七年前,涼城聶氏一門滅門血案,和兩位有何關連?”
“大哥,”二爺驚疑不定,氣若遊絲的開口,“你……去看看他……的左邊胸口,是不是有個……拳頭般大小的……胎記……”
冷青龍聞言渾身一震,不需龍飛動手,他已自行拉開衣襟,露出左胸前的胎記,同時動手將自己臉上的人皮面具撕下,露出真面目。
那張臉和未經家變,身心首創前玉樹臨風的聶謹寒幾乎長得一模一樣。
龍飛呆住了。
冷青龍雙目含淚的看着相處半年,卻相見不相識的父親,他起身,一步步的走向他,然後曲膝跪在他面前,“爹!”
聶謹寒早已淚流滿面,伸出顫抖的手撫着以為早已不在人世的兒子,激動地說不出話。
“蒼天有眼,二弟,你聶家並未絕後啊。”龍飛感動得也是滿臉淚痕。
對於龍飛這個人,冷青龍——不,現在應該稱為聶浩陽才對,實在看不透他,本以為是冷血無情、邪魔歪道的仇人,結果現在卻成了熱心熱血、義薄雲天的恩人,這個龍飛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爹,十七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怎會成為龍庄的二爺,怎會受了一身重傷?”聶浩陽忍着傷痛,遏制不住想即刻就知道事實的真相。
“不急於一時,賢侄。”龍飛感喟的開口,“你爹身子還很虛弱,先讓他休息再說,你的傷也需要治療,還好剛才伯父擔心出手的反作用力會傷到你爹,這才沒出全力,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說完,他隨即動手解了他受制的武功,還幫他運氣療傷,從此判若兩人,對他毫不設防……
蝶兒愈聽愈覺得不可思議,總覺得一個人前後怎可能變化如此之大?
“所以,你已經確定他並不是仇人,而是恩人?”她問他,對龍飛這個人仍有疑慮。
聶浩陽點頭。
“可是你不覺得他是個城府很深的人嗎?也許……”
他搖頭道:“他是救了我爹一命的恩人,我爹說他不會連仇人恩人都分不清楚,況且他和對方交過手,心裏有數兇手是誰。”
“是誰?”
聶浩陽說了個名字,令眾人難以置信的在一瞬間瞠大了雙眼,因為那個人是一個武林知名的正派人士,而且還德高望重。
所以龍庄才會不齒正派,作風亦正亦邪,對人充滿猜忌與防衛,私底下又不分正邪、良莠不齊的廣收幫眾擴充勢力,狡兔三窟的只待決戰復仇之日的到來。而這次會燒掉龍庄則是怕許多事情泄密,再加上他們尚未部署準備好,怕泄露機密和打草驚蛇的功虧一簣,於是只好犧牲龍庄。
至於龍飛為何要對聶家一門血海深仇如此鞠躬盡瘁,只因當年事發之前,他早已與聶家小姐私定終身,怎料未來得及提親,心上人卻早已命喪黃泉,這仇恨完全不亞於他們聶家人呀。
至於女兒龍玉嬌並非他親生,只因她的神情有絲像他戀慕之人,這才將孤女收為養女。
一切的疑問皆有了合理的答案,現下只剩該如何證明,以及令那道貌岸然的正派之士承認自己的罪行,並俯首認罪,為聶家人報仇雪恨。
於是邵家堡和龍庄為此開始連手策劃。
復仇之事暫由長輩擔待着,聶浩陽走進蝶兒房裏處理另外一件同樣重要,卻刻不容緩,只有他能解決之事。
“蝶兒,我們談一談。”
一見他臉上嚴肅的表情,蝶兒立刻知道他想談的是什麼事,不等他開口,她隨即背過身說:“如果你想談的事實勸我不要生下孩子,那你可以出去了。”
聶浩陽將房門關上,走到床畔坐下,伸手輕撫着她的發,斟酌良久后才柔聲開口,“蝶兒,你該知道你的身子……”
“我的身子很好,我不是我娘,為什麼大家都要往壞處想,連你也這樣?”她倏然轉過身來,怒聲打斷他。
“不是往壞處想,而是不想冒任何一點可能會失去你的風險。”他眉頭緊蹙,嘆息般的說。
“我不會有事。”
“我們不能冒險。”
“只要你在我身邊,我不會有事。”她靜靜地看着他,再次說道。“我相信你。”
“我沒辦法像你這麼樂觀、這麼有把握,如果有個萬一……”他無法遏制的輕顫了下,然後更益加堅定的搖頭,“不行,不能生這個孩子,絕對不行。”
“你不讓我生,難道要讓別的女人替你生?”她沉靜了下,幽幽的說。
聶浩陽怔然的瞪着她,還來不及反應,便聽她往下說——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不讓我生,是想聶家無後嗎?不要告訴我以後還有機會,我的心疾是治癒不了的先天疾病,現在和以後都不會改變不是嗎?或者……”
她看着他,輕聲問:“你想另娶妾室為你聶家續香火?”
“別胡說!”他立即斥道,“我從沒想過那樣的事。”
“那就別再阻止我生這個孩子,好不好?”
聶浩陽窒了窒,仍搖頭道:“不行。”一頓后又道:“蝶兒,那種害怕可能會失去的感覺,你應該知道不是嗎?”
“是,我知道。”她凝視着他,黑眸幽深。“但是我選擇相信你,而你是不是也該選擇相信我?相信我不會死,絕對。”
沒料到她會這樣回答他,聶浩陽再度怔然無語。
直到此刻,他這才明白之前的自己對她有多麼的殘忍,怎能用如此簡單又不負責任的一句話,就想撫平她內心裏所有的擔心與恐懼,就像她現在這樣。
“之前是我不對,別用這種方式對我好嗎,蝶兒?”他啞然乞求,明知她說的話有理,卻沒辦法就這麼由她拿命當賭注。
到底他該怎麼做,才能不違背孝道又能顧及她呢?聶家不能無後他也知道,但是她患有心疾的身子該如何承受生產之苦?至於妾室,他根本連想都沒想過。
該怎麼做,他到底該怎麼做呢?如果允諾讓她生……萬一……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她早已鑽進他心裏,成了他心裏的一部分,如果失去她……他的臉白了白,心微微地顫抖着,他無法想像。
蝶兒從床榻上坐起來,伸手輕輕撫平他眉頭緊蹙,神色間寫滿了痛苦與掙扎的臉。
“冷哥,”她柔聲道,一時間還是習慣這樣叫他。“小時候我生病時,替我把過脈的大夫都說我活不過十歲,但是歐陽爺爺和你卻讓我平安的活到現在,所以我相信這個難關有你陪在我身邊,我一定也能平安度過。”
“我卻沒你這樣的信心。”他抖着聲啞然低語的將她擁進懷中。“蝶兒,我不想失去你,不能失去你。”
她伸手拍拍他,柔聲安撫,“你不會失去我,我相信你的醫術,你也該相信自己,你是江湖第一名醫醫聖歐陽缺唯一真傳徒弟呀。”
即便如此,也無法減輕他心裏濃重的擔憂、恐懼與害怕。
聶浩陽沉默地抱着她,猶自掙扎不已。真該冒這個險嗎?他真有辦法保他們母子平安嗎?如果有個意外……
“蝶兒……”
“別再說了,我已下了決定,如果要阻止我,你只能用強迫的方式,但是我不會原諒你,我會恨你一輩子。”她輕聲打斷他。
聶浩陽不由自主的渾身一震,抬起頭來看着她。
“一定……要這樣嗎?”他低啞地問她。
“我不想恨你,只想生下我們的孩子。”她柔聲點頭,靜靜凝視着他的模樣既溫柔認真又堅定不移,好似在一夕之間變成熟了,已不再是昨日那個任性妄為,令人心疼又擔心的丫頭,而是一個能為自己的孩子排除萬難的堅強母親。
她已經是個母親了,一個正在極力保護自己孩子的母親,而那個孩子……也是他的孩子。
為母則強,那麼為父呢?他是否也該更加堅定與堅強,像她相信他一樣的相信自己絕對能保護得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他打七、八歲時就跟隨師父學醫十餘年,盡得師父一身真傳,他不會保護不了自己的妻兒的對不對?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她,既然不能無後,既然她都願意為他冒險了,既然孩子都能懷了,而她的態度又如此堅定、無畏無懼,他又怎能怯懦,怎能讓原本身子就不太好,現在又懷着身孕的她為他的反應傷心、難受呢?
擔憂害怕、舉棋不定的心諄見安定下來,他伸手輕撫着她絕美卻因懷孕不適而蒼白的臉,既疼惜又不舍。
“不該讓你冒這種險,也不該讓你受這種苦的。”他低啞心疼的說,語氣里已有了妥協。
蝶兒微笑了,眼眶卻也泛紅了,淚意湧現。“只要你一直陪在我身邊,就不苦。”她偎進他懷中。
“我不想你受苦,但如果這是你不變的決定……那……就生吧。”他擁着她艱澀的把話說完。“但我們倆必須先成親。”
她在他懷裏點頭同意。
他沉默了下,擔憂的問:“你的身子受得住嗎?”
她再度點頭,一會兒,卻在他懷中低低的笑了起來。
“笑什麼?”他問。高興應該不是這種笑法才對。
她抬起頭,原本蒼白的臉色因笑而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粉色,氣色好多了。
“你明明就是大夫,怎麼會問我這個問題呢?”她笑道。
聶浩陽呆愣了一下,突然也覺得好笑。是呀,他明明就是個大夫,怎會瞧不出她的身子受不受得住,是不是在逞強呢?他真是胡塗了。
一邊心疼女兒,一邊心疼愛人,兩邊都不想新娘子大受折騰,再加上聶家人與龍庄的關係與身份暫時不宜泄露,於是兩人的婚禮就在杭州城的客棧里簡單的辦了。
當天賓客除了知情的親友們之外,其餘全是杭州城裏的百姓,大夥有得吃有得喝又有熱鬧可湊便足夠了,新浪新娘是何方人士不打緊,只要說句恭喜恭喜,祝百年好合、早生貴子便行!
蝶兒終於成了聶浩陽的妻。
“委屈你了,蝶兒。”客棧中的新人房裏,聶浩陽對新婚妻子說。
“為什麼這樣說?”她問。
“本該給你一個盛大,讓人津津樂道數年也忘記不了的婚禮,卻是這般隨意了事。”他的神情充滿了歉意。
“只要成為你的妻就足夠了,我不在意那些。”
“該在意的,你是邵家堡唯一的千金小姐,該得到最好的。”他輕吻她,柔聲道。
“如果不是就不該嗎?”她微笑調侃。
“如果不是或許不需要最好的,但一定要最棒的。”他微笑接招。
“最好和最棒的差別在哪兒?”她好奇的問。反正洞房花燭夜已經提早度過,而她現在的身子就算她願意,他也不敢隨意碰她,所以這春宵,只能聊聊天、打打嘩度過了。
“最好的是要有奢華龐大的排場,必須賓客如雲,盛況空前,而最棒的則是以取悅新娘子為主,一切以她所想要的、希望的來辦這場婚禮。”
“所以因為我是前者,你就省了問我想要的、希望的是怎樣的一場婚禮嗎?”
她很有與他抬杠的興緻。
“因為你是前者,也因為你現在懷有身孕的關係。”他將她擁進懷裏,雙手輕輕地覆蓋在她孕育着他們孩子的小腹。“累了嗎?”
“不累。再陪我聊聊。”
“你想聊什麼?”
她想了下。“那一個多月的時間,龍玉嬌沒再纏着你?”
他失笑,“那一個多月的時間,我一直被拘禁着,她要怎麼纏着我?”
“聽你的語氣好像有點可惜。”她忍不住輕輕地哼一聲。
“我對她可沒半點意思。”
“人家可不。”她哼聲道。
“所以這是我的錯了,夫人?”他俊眉輕挑,以一臉似笑非笑的無辜表情問。
不是。但是就是覺得心裏不舒暢呀。
蝶兒嘟了嘟嘴,欲言又止的丟了句,“算了。”然後逕自脫了繡鞋上床,背對他躺下。
聶浩陽見狀只想笑。
他也跟着脫了鞋上床,在她身後躺下,溫柔又小心翼翼的將她擁進懷裏輕摟着。
“生氣了?”他問她。
她以一聲氣哼做為回答,惹得他忍不住笑出聲。
“我不知道你這麼愛吃醋。”
她再哼一聲。
“這也非我所願,或許改明兒個我那把刀在臉上劃一道以絕後患,你覺得怎麼樣?”他似假還真的說。
“不許開這種玩笑。”她終於轉過身來面對他,“如果你變醜了,我第一個不再愛你。”
聶浩陽一呆,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你是認真的?”
“當然。”她一臉認真。
他登時無言,然後突然想到一件事,一件他始終沒問過她的事。看着她,他猶豫的開口問:“你當年到底喜歡上我哪一點?”
“當然是你這張英挺俊逸的臉。”她毫不猶豫的說。
他張口結舌的看着她,倏地呆住了,而她卻在下一瞬間噗哧的笑了出來。
“騙你的。”她笑道,覺得他的反應很好笑。
聶浩陽看着她,露出一臉拿她沒轍的無奈表情。
她又笑了一會兒,忽然傾身主動的輕吻他。
“我沒跟你說過嗎?”她眼光放柔,像是回憶般的對他說:“因為你總是那麼毫不留情的責斥犯錯的我,不像其他人那般縱容我,你會教到我、訓誡我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你的特別讓我愛上你。”
一頓,她忍不住好奇的問:“那麼你呢?又喜歡我哪一點?”
“我嗎?我記得當年我好像是被迫的……”話未說完,胸口便被她槌了一記。
他輕笑出聲,溫柔的吻了吻她,這才柔聲回答,“哪一點我說不出來,只知對你我早已上了心,這輩子只想與你比翼,共度一生。”
她聞言漾出一抹微笑,偎入他懷中,一臉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