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復仇之事絕非易事,尤其仇人又是江湖上頗受敬重與推崇的正派人士,一切都得從長計議,慢慢計劃,心急不得。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聶謹寒和龍飛十幾年都等了,並不在乎多等幾月或幾年,況且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們也不想打草驚蛇,讓那道貌岸然的卑鄙小人有機會逃脫。
為此,聶浩陽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因為比起複仇之事,更令他憂心忡忡、一刻也放心不下的卻是患有心疾此時有孕在身的愛妻蝶兒。
蝶兒的孕吐較一般婦女來得遲,身為大夫的他並不擔心這點,因為每個人的身子骨不盡相同,孕症當然也會有所不同,問題在於,她的孕吐時間拖得太長太久了,都已懷胎六月有餘,每日卻都還要吐上幾回,吐得她鎮日病撅無力、日益消瘦,着實令他憂心不已。
倘若再這麼下去,等到臨盆值日,她還有體力應付分娩嗎?
為此,聶浩陽眉頭上的皺紋一天深過一天,被憂慮和不安折磨得也跟着變瘦了。
他的擔憂與害怕蝶兒全看在眼裏,覺得既抱歉又心疼。
孩子是她堅持要生的,卻害他稱謂眾矢之的,被大家責罵怪罪,眼見這情況好不容易轉好,結果她止不住孕吐的身子又害他落人貶責說成庸醫。
當然,這些事他從來不曾對她說,可她有耳朵,她想裝作不知道都難。
同他問了,他卻說他在意的只有她,要她好好地休息、吃藥,把身子調養好,再平安的把孩子生下來,這樣自然不會再有什麼閑言碎語。
不過即使如此,她還是拿出來當家主母的權威,把那些碎嘴的人一個個都給辭了,趕出宅邸。
他們仍待在杭州城裏,住在城東不為人知、閑置已久的邵家堡別業里,娘和姨娘都留下來陪她待產,兩位爹爹則因繁務纏身而不得開,但卻也來來去去,就像邵家堡里的其他家人一樣。
不變的是,至少都會有兩個男人留下來守護他們邵家的女人。
突然間,蝶兒輕愣了一下,忍不住哂然一笑。她都忘了嚴格說起來,現在的她已是聶家的女人,而不是邵家的。
一隻手伸過來接過她手上的牙梳,輕柔地接替她梳理她沒事找事做的整發工作。
“在想什麼?怎麼不讓丫鬟服侍,自己動手呢?”溫柔帶點輕責的聲音如此說道。
“我在想,我是聶家人了。”
“早是了。”他扯唇想笑,卻有絲無力,忍了又忍,終於放下牙梳,伸手擁住她單薄瘦削的身子,挫折的說:“小青說你晚膳時又吐了?”
柳眉輕蹙,她忍不住低喃一聲,“小青真多嘴。”
“蝶兒……”
“只是吐了一小口而已。”她輕拍他擁着她的手臂,迅速地保證道,不想增加他的擔憂。
“晚膳你也只吃了一小口而已。”
“誰說的?”
聶浩陽沉默着沒有應聲,讓她難受的主動投降。“那時比較沒胃口,要不,我現在吃,你陪我一起吃?”順便也幫他補一補。
“好。”他立即點頭,溫柔地說了聲,“等我一下。”接着轉身去交代下人準備食物。
為了她食欲不振的身子,廚房裏原本就隨時備有適合她吃的熱騰騰的食物,所以不一會兒,小青便端來三碗粥,一碗甜的、一碗鹹的、一碗淡的任她選擇,還有三碟小菜、一盤麵餅、一盤甜糕和一小碟可以抑制她反胃的酸梅。
“想吃什麼?”讓小青下去休息,他親自服侍她。
“不知道。你先吃,覺得好吃再讓我吃。”
“好。”
結果他每道都覺得很好吃,每道吃了一口就轉而喂她。
“這碗八寶粥甜而不膩,爽口又開胃,你吃吃。”
她勉強吃了兩口之後,便搖頭說不要了。他又換鹹粥。
“嘗嘗這千貝粥,味道清淡而鮮美,粥身入口即化,極為美味,你嘗嘗。”
結果這回她吃了一口就搖頭。
他不放棄,再接再厲的拿起清粥小菜來喂她,然後是麵餅、甜糕,至於那碟酸梅早讓她拿在手上配着所有食物下肚。
她吃得好少,連帶他也全無食慾,將粥碗推了開來。
“你吃呀,怎麼不吃了?”蝶兒說。
他搖了搖頭,憂慮、害怕與恐懼在他深黑的雙瞳里濃得化不開。
她不由自主的輕蹙了下眉頭,轉眼看向桌上的食物,掙扎了下說:“我想再吃幾口八寶粥,你陪我吃好不好?”
他的眼亮了下,急忙點頭道:“好。”然後端起粥,夫妻倆你一口、我一口的吃了起來。
本以為他會使出渾身解數來哄她、誘她、騙她多吃點的,沒料到結果卻反了過來,變成她得哄他。
就這樣,那晚竟成了她開始孕吐后,吃得最多的一餐,而且因為太過絞盡腦汁要他多吃點,而遺忘了反胃與孕吐。
此後每天夜晚歇息前,夫妻倆都會一起吃宵夜,他陪她,她哄他、誘他、騙他。
然後慢慢地,她的氣色愈來愈好,不再鎮日病怏怏的,人也豐腴了不少——當然他也一樣,才讓一旁干著急的大夥終於鬆了一口氣。
只要繼續這樣下去,一切都會沒事,是吧?
懷胎九月後,好不容易才讓蝶兒養胖的聶浩陽又日漸消瘦了下來。
這回不管蝶兒如何哄、誘、騙他多吃點,也沒辦法讓他長肉,因為隨着她的臨盆之日漸近,他的憂懼與不安愈見明顯,連夜晚都睡得不安穩,還常被噩夢驚醒。
這樣憂慮成疾,教他如何不瘦?
“你別想這麼多好嗎?我會沒事的。”
她不只一次這麼對他說,但他依然擔憂。
“你瞧,我現在也不吐了,身子和體力都比以前好,別擔心好嗎?”
她換個方式安撫他,他卻只是對她微微一笑,但半夜仍會被惡夢驚醒,汗涔涔的擁緊她,就像擔心隨時會失去她一樣。
“你的不安也會影響到我,你要我跟你一樣擔心害怕嗎?”
無奈的她只能換個方式、換個說辭,沒料到這話說出來之後,聶浩陽果然不再流露出任何憂心的神情,但人卻依然不斷地消瘦,眼下的青影也愈來愈深。
“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你不這麼擔憂,讓你相信我一定不會有事?”晚上側卧在他懷裏,蝶兒輕聲嘆問,伸手撫着他消瘦的臉和眼下明顯的青影。
他只是沉默的看着她,沒有應聲,早知道自己的裝模作樣一定騙不了她。
要怎麼做才能讓他不這麼憂慮呢?
這個答案他也想知道。
日前和堡主岳父談話,他說,但年蝶兒的娘在臨盆前也無任何異樣,誰知竟會難產。時間一拖便……
他說——我到現在還在後悔當初不該心軟的任她、由她,雖然擁有了蝶兒,但失去她的痛苦、懊悔和遺憾……
他說——最好的情況是多個孩子,最差的就是……
堡主岳父多數話都只說了一半便沒再繼續,那些未出口的話卻已全數深深地烙印在他心底。
堡主岳父又說,事到如今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但他怎能聽天命,任由老天來決定蝶兒的去留?他怎能失去她?
心揪得好痛,難受得就像要喘不過起來一般,每日、每夜都如此。
緊緊地擁着她,卻又溫柔的不令她難受,他埋在她頸間,低啞的開口向她要個承諾。
“告訴我你一定會沒事。”
“我一定會沒事。”她無聲的輕嘆,柔聲應允。
“你一定能平安的生下孩子。”
“我一定能平安的生下孩子。”
“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離開我。”
“我不會離開你。”
“即使……”他停了下,聲音又更低啞地說:“即使是見到了黑白無常來拘人,你也不會跟他們走。”
“我不會跟他們走。”她的聲音不由自主的也啞了些。
“為我留下來。”
輕輕地掙開他,令她可以傾身親吻他,一次又一次的就像是在承諾,也像是在安撫。
“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會為你留下來。”她深情的凝視着他柔聲說。
“孩子我可以不要,但是不能沒有你。”他漆黑的眼中有着因恐懼而生的軟弱。
“我們的孩子會跟我一樣平安沒事。”她伸手圈住他,再度窩進他懷中。
她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解除他的不安與恐懼?
前些日子,他每天都會出府去辦事,近來卻整日待在府中伴在她身邊,好似她隨時都會臨盆似的。
他過度緊張的呵護舉動連娘和姨娘都有些看不過去,有時還會示意他有事儘管去忙,這裏有她們照應着,但他也只是點頭應好,接着仍亦步亦趨的跟着她、陪着她,讓人看了既覺得好笑又覺得哀傷。
如果可以,她真想現在就把孩子生下來,結束糾纏他多時的不安與恐懼。
如果可以的話——
一陣突如其來的收縮打斷了蝶兒的思緒,令她緊蹙了下眉頭,不由自主的輕輕將他推開。
“怎麼了?”聶浩陽立刻驚覺不對。
她沒有回答他,只是靜靜地感受剛才的異動是否是她幻想出來的,亦或者是……毫無預警的收縮感再起,伴隨着不可錯辨的疼她令她抓緊了他的手。
“蝶兒?”
“腹中孩兒可能聽到了我的祈願,”她抬起頭對他苦笑了一下,說:“我可能要生了。”
聶浩陽的臉霎時白成一片,冷汗從他額頭上冒了出來。
要生了?怎麼會?至少還需要半個月的時間才算足月不是嗎?怎麼會現在就要生了?怎麼會?
“浩陽,幫我去叫娘和產婆過來。”
她比他冷靜一百倍,說了一次他沒聽到,她便又再說一次。
“浩陽,我會沒事的。幫我去叫娘和產婆過來好嗎?我需要她們。”
他終於回神,面無血色的吻了吻她,迅速起身而去。
府中的燈火似乎在一瞬間全點亮了起來,有如白晝。
已上床的,未上床的;已入睡的,未入睡的,不管主子或下人全都被喚醒動了起來。去請產婆的,去燒水的,去傳令的全都匆匆而行,包括聽聞訊息急急趕至夫妻倆所住院落的所有邵家人。
“發生了什麼事,不是還未足月嗎?”
“蝶兒現在如何?”
“去叫產婆了沒?產婆到了嗎?”
“怎麼會現在生,不是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嗎?”
廂房外,詢問的聲音此起彼落着,焦急與憂心不僅寫在臉上,也顯露在聲音里。
相對於廂房外的喧嘩,廂房內反倒安靜許多,除了產婆不斷地安撫與叮囑聲外,偶爾才響起一聲低低的呻吟,讓人緊張憂慮得心神不寧。
時間似乎過了許久,燒熱水的丫鬟端着熱水穿梭往來,被某位主子一把拉住。
“裏面現在怎麼樣了?為什麼都沒聽見小姐的聲音?”
“小姐好像怕姑爺擔心,所以開口都說她不痛。”
窒了三窒,心疼哽咽的低語,“生孩子怎會不痛?這個傻丫頭!”
過幾個時辰,房裏的呻吟痛呼聲不斷,外頭等待的人已經沒心思再開口說話,一顆心全懸在半空中,被恐懼、焦急、不安緊緊的包圍,一顆心緊揪着。
東方的天空逐漸泛白,然後大亮,太陽由東方升起緩緩地往上爬。
都過了好幾個時辰了,為什麼孩子還生不出來?這時間對其他產婦來說也許不算什麼,但對患有心疾的蝶兒來說……
時間拖得太長了……
“嘯天,蝶兒她……她會不會……”古香凝緊緊地抓着夫君的手,臉色蒼白,眼眶泛紅,淚光閃閃的雙眼中寫滿噩夢即將重演般的驚懼與害怕。
“不會,你別胡思亂想,夫人。”邵嘯天疲憊的打斷她。
“時間……拖太久了。”古香凝驚恐哽咽地說。“當年寧心也一樣,我真的好怕。”
“不一樣。我不是大夫,但浩陽是,他一定不會讓蝶兒他們母子倆出事的,一定不會。”邵嘯天疲憊卻堅信的說。
“對,浩陽很愛咱們蝶兒,他一定不會讓蝶兒出事的,一定不會,一定不會。”古香凝看着眼前緊閉的房門,喃喃自語般的說服自己。
不知又過了多久,房裏突然傳來產婆驚慌的叫聲——
“聶大夫你要做什麼?不可以,沒有人這樣做的!”
屋外的人倏然全都渾身僵硬、面無血色,不知道房裏究竟出了什麼事。古香凝和三堡主夫人再也壓抑不住等候、害怕和焦急,同時甩開身旁的另一半往廂房衝去,卻差點和從房裏衝出來的丫鬟撞個正着。
腳步都還沒穩住,古香凝便緊緊地抓住丫鬟,着急問她,“裏面發生了什麼事?到底怎麼了?”
“姑爺他……姑爺他……他……”因為太過驚懼與驚嚇,丫鬟竟抖得說不出完整的話語。
“他到底怎麼了?”古香凝心急如焚的朝她吼叫,身旁的三堡主夫人沒辦法再等待,轉身再度往廂房裏沖了進去。
“哇啊啊——哇啊啊——”
房裏突然傳來嬰兒的哭聲止住了她的步伐,也讓門外的人全數屏住了氣息,瞬間呆住了,知道不知誰又驚又喜的低聲喊着,“生了!生了!”大夥這才驚醒的回過神來。
“大嫂。”
三堡主夫人淚如雨下的轉向古香凝,後者也和她一樣滿臉淚水。
“我們快進去看看。”古香凝哽咽點頭,話才說完,便見產婆已將孩子從屋裏抱了出來。
“是個男孩,恭喜老爺,賀喜夫人。”產婆笑容滿面的說。
古香凝淚流滿面的將嬰兒從產婆手上接了過來,大夥立刻圍上來,看着剛出世的小嬰孩。
“他好小。”
“長得好像他爹。”
“是,像爹比較多,但眼睛像咱們蝶兒的又大又圓。”
提到蝶兒,大夥立即想到讓他們最為擔心的人。
“產婦呢?平安嗎?孩子的娘呢?”邵嘯天抬頭沉聲問從房裏出來的產婆。
產婆愣了下,猶豫的開口,“這……應該、應該沒事……”吧?
她猶豫不定的回答另歡喜的氣氛瞬間僵窒的全冷了下來。
七、八雙眼睛一瞬間全瞪向她。
“什麼叫應該沒事?”邵三爺怒吼問產婆。
產婆被這麼一吼,人跳了一下,什麼該說不該說的話一股腦兒的全說了出來。
“聶夫人一直有難產的跡象,產道開的太小,時間又拖得太久,孩子始終生不出來,力氣也快用盡了,情況一直非常不樂觀。剛才……”
她猶豫的停頓了一下。
“剛才怎麼了?”邵三爺忍不住焦急的又吼了一聲。
“剛才她又昏了過去,怎麼喚都喚不醒,就像是要斷……斷氣了一樣……”
眾人兩色瞬間全刷白。
“結果,”產婆吞咽了一下口水後繼續說:“聶大夫突然像着魔般的把我推開,拿剪子剪……剪了夫人的產道,硬把孩子從夫人的產道里拉出來,然後……”
想到剛才那駭人的畫面,她顫抖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再也說不下去。
現場的人全被產婆所說出來那駭人聽聞的一切,驚震得面無血色,無法言語。
剪子?
剪產道?
把孩子從產道里拉出來?
連一向沉穩、見過無數大風大浪的邵嘯天都被嚇怔了。這根本就是前所未有、從未聽聞過的事呀,浩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他怎敢如此做?
不對,現在不是探討這事的時候,而是——
“蝶兒呢?孩子的娘現在怎麼樣了?”他不自覺的抖聲問道。
產婆稍稍猶豫了一下才回答,“應、應該沒事了。”孩子已經生下來了,氣息也還有,應該是這樣吧?
這回答沒辦法讓人安心,古香凝把孩子交給夫君,決定自己進房裏尋找答案。
三堡主夫人也毫不猶豫的與之同行。
房裏的氣氛很凝重,床榻上與床邊的夫妻同樣面無血色,容貌憔悴,並汗濕了一身。
床榻上的人雙眼閉合像是睡著了——除此之外,她們不敢多想別的。而床邊的人則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床上的人兒,手上拿着布巾,小心而溫柔地替她拭去臉上和額上的汗水。
“浩陽。”三堡主夫人輕喚了聲女婿。
聽見聲音,床邊的人回過頭來,見着她們,反應遲疑了一會兒,這才朝她們扯出一個疲憊的微笑。
“娘、姨娘。”他輕喚一聲,聲音沙沙啞啞的。
看着他臉上的微笑,提吊了一天一夜的擔心終於緩緩地放了下來。
“蝶兒怎麼樣?”古香凝走上前輕聲問。
“睡著了。”他啞聲低語,再度凝向榻上的人兒,臉上儘是溫柔,心疼與愛意。“她累壞了。”
三堡主夫人忍不住上前摸摸女兒的臉和手。是睡著了,他們沒有失去她,還有呼吸,還採摸得到脈搏,雖然虛弱,但還有跳動、
古香凝也同她一般,這裏摸摸、那裏摸摸的,然後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往被褥覆蓋住得下半身。忍了忍,終於還是遏制不住的出了聲——
“我剛才聽產婆說你做了些事,這樣做……可以嗎?”
聶浩陽安靜了好久才啞着聲低語說:“我必須試試看,即使不可以我也得試。她說過好多次,說她相信我,相信我的醫術,我不能讓她失望,我……我不能失去她……”
他最後低語出的那句話,隱含着極大的痛苦與恐懼,令兩人聽了眼眶都紅了。
古香凝深吸了口氣,穩住情緒。
“她現在沒事了,你沒有失去她。”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說。“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在這裏,是你救了他們母子倆的。你看過孩子了嗎?”
聶浩陽搖了搖頭,剛才把孩子拉出來之後,就把他交給產婆了,根本沒時間也沒心思看。
“是個兒子,長得很像你。去看看,這裏有我們照顧着。”
他再度搖了搖頭。
“晚些再看,我想等蝶兒醒過來。”
“她累壞了,不會這麼快醒。”
“沒關係,我想陪着她。”目光始終凝望着床上的人。
“那我去把孩子抱進來給你看。”三堡主夫人說。
“不要,娘。”聶浩陽倏然轉頭阻止她,然後搖着頭說:“孩子抱進來若哭了,會吵到蝶兒休息。晚些,等蝶兒醒了之後,我再和她一起看。”
古香凝和三堡主夫人對看一眼,一時間竟不知該做何感想,有些驚愕不解,又有些感動莫名。
看樣子對他而言,孩子的娘遠比將來傳承他們聶家的衣缽的孩子更重要呀。
有夫如此,蝶兒這一生夫復何求?
“好,等蝶兒醒了之後,你們夫妻再一起看。”古香凝柔聲說,然後拍了拍目光又再度回到蝶兒臉上的他的肩膀,和三堡主夫人一起出房去告知大家蝶兒沒事的好消息。
終於可有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