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深感罪惡的夜晚裏，肖對自己做了好幾次心理建設才能再次躺上那張讓他內疚不已的小床，小貓又要來抱他的動作被他很苦惱的拒絕了。不是不想……而是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奇怪，就算藥效再強也不該這樣啊。害人的東西……明天再去求求主任吧，象自己這樣老實又古板的人也會野獸般理智全失……簡直是人間第一恐怖嘛！
肖迷迷糊糊的想着這些，精力卻實在撐不下去了，即使開着風扇也熱得很，他還是慢慢進入夢鄉。
半夜裏越來越熱，翻來覆去的身體只會更增加溫度。他哪知道小貓早就把他死死抱緊，四肢彷彿出於本能牢牢的攀繞上他。
***
早晨依然在清醇的聲音中被吻醒，肖睜開眼的同時就迎來小貓笑嘻嘻的臉，不過那張笑臉上的表情卻是很認真、很清醒、很專註，不知道已經這樣看了他多久。
“肖，我們接吻吧！”
恍惚住了的肖呆怔半晌才能結結巴巴的開口：“……我……我要起床，我要上班，我要……”
未完的話被一張微微開啟的小嘴佔據，小貓閉着眼睛虔誠的伸出了粉紅的舌尖，緩慢向內探索的舉動讓肖也腦子發昏，不知不覺響應起來。
清晨的空間寂靜無聲，只聽得到他們彼此的呼吸和心跳，交纏的嘴裏偶爾還會發出一兩聲令人臉紅的配樂，肖突然想起一個詞——相濡以沫。
這就是真真正正的相濡以沫啊，以前從來沒有感受過，他不知道跟女孩子親熱是什麼感覺，因為他從未談過戀愛。就連親生弟弟也笑過他，這個三十歲還交不到女朋友的傻瓜蛋，可這一刻他很高興以前沒有過這樣的體驗。
這一次他沒有低級的身體反映，只有愉悅快樂和平穩舒暢的感覺，甚至還有一點說不清楚的震懾和感動，那是什麼呢？滿懷疑問的肖即使再不解風情也不忍心打斷眼前讓彼此都陶醉的美妙，只好壓下數不清的問句繼續親吻。
好長的吻……肖覺得自己快要暈倒了，小貓的力氣也漸漸變小，可就是不肯放開嘴，他迷離的眼神餉足的微眯着，卻又那麼的晶瑩剔透，在肖的眼裏看來簡直比天上的星星還要漂亮。
“肖，我喜歡你。”小貓慵懶的微笑着把整個身體鑽進了肖的臂彎，語調平靜的陳述出這個事實，肖好不容易從變幻莫測的奇境中回到現實，這下又變傻了。
“喜……喜歡？”
“呵呵，對啊。我早就喜歡肖了，從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哦……”
“……什麼時候？喵喵早就認識我了？”肖摸不着頭腦的追問起來，暫時把前面的問題給忘了。
“嗯啊……嘻嘻，我不告訴你……以後好不好？等肖離不開我了的時候，我就纏着你一輩子，我什麼都是你的，自然會告訴你。”
小貓笑眯眯的賣着關子，手指牽住肖的一縷髮絲玩來玩去，可憐的肖愈發胡塗了。
不過，感動倒是大過了胡塗，肖傻傻的看向小貓：“喵喵……你要一輩子……咳咳……”
——話沒完某人的臉就發熱了，當然發熱之後還是得重複：“……都跟着我？我很窮，養不起你，只有沒營養的泡麵喂你吃……”
“嘻嘻……我要求不高好不好？”
小貓大人樣的親了肖的額頭一口：“我是妖精哦……等我再長大一點，就可以去找吃的給你了！”
這個小傢伙……肖終於忍不住笑了，可心裏不知怎麼變得酸酸甜甜起來，再仔細看看小貓，肖的心跳開始強勁有力的“咚咚”直響……高興、害怕、興奮、還有一點點苦，好奇怪……正在微笑的肖被自己此刻的感覺嚇得幾乎從床上跳起——我怎麼了啊？！
還有啊……啊啊啊……上班要遲到了啊！天啦，儘管經常被辭退，可遲到這種事肖是從來沒敢做過，他猛然推開身上掛着的小貓，象觸電般一躍而起，邊罵著自己邊匆忙梳洗去了。
撅起嘴的小貓再次被其它無關緊要的事情打敗，剛剛還軟綿綿的表情立刻變做兇惡：“哼！又把我忘了……死人！果然是小旺的爸爸！比小旺還笨……小旺……呵呵……”
他眼神轉了一下，趴在床底把手臂往裏面伸，掏啊掏啊掏出一個圓圓的小白球：“哼，小旺，你爸爸要上班了，只有你陪我玩嘍！”
“嗚……嗚嗚……”瑟縮在角落裏做了一晚噩夢的小旺又將墮入現實的深淵……
§§§
肖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眼神直直的想問題，身邊有人叫他都聽不見。
“肖……肖！你在想什麼啊！”跟他“合作”的小張無奈的推了推他。
“……哦！對不起！我會好好反省！”肖反射性的回答着站起身來。
“哈哈！不是啦，我又不是主任。快坐下來！”
小張按下他的肩膀，手裏拿的是已經畫好的草圖：“給你看看，覺得怎麼樣？”
肖如夢初醒的接過草圖，看來看去都象天書：“嗯……很好很好，我沒想法……小張啊，主任到底是什麼意思？”
“……就是按你的構思啊！主任說……是個不錯的點子，這個叫反面炒作。呵呵，肖，好好乾！主任現在可是蠻欣賞你的！”
“我……我不懂……什麼反面炒作啊！我只要求他把這個放棄啊！”肖撓撓腦袋，還是下了決心：“我現在就去！再求他一次，不能讓這種東西流出市面！”
視死如歸的肖被小張“熱情”的攔腰抱住了：“哇！你神經病啊！別去！我不想陪你死！”
旁邊的幾個同事也紛紛用恐怖的眼神警告他，畢竟每個人都經歷過主任的咆哮，做夢都會嚇醒的啊……肖將來進棺材的死因一定是笨死，但起碼不是現在！
“可是……”
張開的嘴被突然殺過來的、不知名的手掌給緊緊捂住，只能瀉露一點微弱的聲音，小張流着冷汗低聲威脅道：“你如果還想看到明天的太陽，就乖乖聽話，否則……我們就……”
肖的脖子上迎來一記帶有隱喻的手刀，旁邊的幾人也很有默契的同時作出這個動作，肖嚇得頓時僵硬，不敢再叫，只能苦着臉勉強點了點頭。
對不起哦，喵喵，我真的很沒用……要是我死了，你就沒人照顧了對不對……我還是留着這條命為你贖罪好了。
“嗯，這還差不多……肖，你也不算太笨嘛。來來來，我們討論一下……”
小張滿面邪惡立刻化成了春風，放開肖的時候還幫他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
“……謝、謝謝……你作主吧，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懂。”
受寵若驚的肖小心翼翼坐下來，由得小張口若懸河的講解，聽不懂的理念令他不由自主的神遊起來……喵喵在幹什麼呢？應該起床了哦……吃了早點沒？壞了，我沒留錢給他們！小旺……哎呀，今天早上沒看到它哦！它餓不餓？那喵喵豈不是更餓？喵喵……喵喵的眼睛好大好漂亮、看着我的表情好可愛、喵喵的嘴好軟好甜、喵喵的……
“哇！肖！你臉好紅……怎麼了啊？”小張突然拉住勢頭，關心起面色古怪的肖來。如果不是那個比喻太白痴，他真覺得這樣的肖象個情竇初開的懷春少年耶！
“……啊？我、我沒想什麼！我去洗手間……”肖從椅子上跳起來就往廁所跑，把大家小聲帶笑的嘰里咕嚕甩在身後。
“哼哼……有情況！肖家裏肯定有女人了！”
“呵呵……對啊對啊，肖今天已經臉紅了好多次，叫他也都聽不到哦！”
“嘻嘻……我知道！但是不告訴你們！這是肖的小秘密……”
年輕的女孩以甜美的嗓音插進一句嘴，然後果敢的對着肖消失的那方做了個“加油”的動作。
而已經成為眾之矢的卻還一無所知的肖，正在洗手間裏急促的喘氣——鏡子裏的大男人表情陶醉，眼神迷離，還伸出手指在乾躁的嘴唇上輕輕撫摸……及時反應過來的肖反射性的打了個寒噤：天啊，這是什麼樣子？噁心死了！誰來告訴他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了啊！
§§§
一路魂不守舍的回到家，到了樓下卻又急不可待的向樓上跑，肖越來越覺得自己有精神疾病的傾向。甚至掏出鑰匙開門的手都有點發抖，他隱約期待着某個清朗的聲音叫出熱烈的歡迎辭。
果然……
“肖！你回來了！”一個響亮的親吻落在他緊繃的臉上，他緊張的心情也隨之放鬆，可臉上又發起燒來，即便用盡忍耐力也完全無效。
“……呃……嗯，我回來了。”
肖勉強保持鎮定的回答，可身體早就隨着那個親吻發熱，高挑纖細的少年牢牢抱緊他不算壯實的腰身，小小的腦袋也貼近了他的胸膛。
“嗚……我好想你哦……這麼久！”
稍稍帶點委屈的音調伴着不停流轉的眼波，肖只覺一股熱氣直衝腦門……這個小傢伙！簡直是妖精啊！不……就是個妖精！要死了……肖不敢低頭、不敢抬頭；不敢說話、不敢離開，只能僵直的站在原地警告自己：鎮定！肖青柏……鎮定！鎮定……
“肖怎麼不說話啊，是不是不喜歡我了……嗚……”
泫然欲泣的眼光簡單粉碎了肖的整個神志，就算是聖人也鎮定不了了：“喵喵別哭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不喜歡你……我、我、我不對！你身體……身體好一點沒？”
“嗯……我好高興耶！身體一點都不痛了！嘻嘻！”
楚楚可憐馬上變做興高采烈，小貓對着眼前這張焦急的臉再次送上一個響吻，發出好大的一聲“啵”！
“……”肖終於心服口服、徹底無言。
“肖啊肖啊，你快去做飯！我好餓哦！”
小貓高興過後就抱着肖搖晃起來，催促他去做好吃的填飽肚皮，肖只有任勞任怨的點頭加實幹，乖乖放下公文包飛奔向廚房。臨走前被小貓微笑着目送了一下，滿身勞累居然就不翼而飛了，而小貓則大喇喇坐上肖咬緊牙關為家裏新添的二手沙發，還打開了床頭柜上的小電視機，嘴裏哼着新流行的歌，腳下踩着被忽略到昏迷過去的小旺……
***
“哇！好豐盛的菜哦！肖你真好！”
喵喵雙眼放光的提起筷子，邊大口吃着邊語聲模糊的拚命贊好：“唔唔……哈慈……哈慈……”
“呵呵……別這麼急，我手藝不好……你慢點，別噎着了！”
“嗯嗯……不壞不壞……比我老媽好多了！”
吞下嘴裏的食物后小貓才可以說出清楚的話。
“你媽媽？”肖拿起筷子的手停在半空。
“……”小貓滑溜溜的黑眼珠轉了一轉，就接着剛才的話說下去：“嗯，我老媽啊，她也是一隻貓，連熟食都不會弄，當然沒你好！”
“……”肖臉色迷茫的開始吃菜，不再發問，努力讓自己相信小貓。想像力……想像力，沒了想像力世界還有什麼好啊，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的咧，是不是？
誠懇發揮着自己信賴之心的肖，完全沒看到旁邊的小貓伸了伸舌頭的動作、還有那副小臉上並不太明顯的一點點心虛和罪惡感。
暫時寂靜了幾秒鐘，小貓的表情又回復自然，笑嘻嘻的夾菜大吃起來，還時不時看肖一兩眼。
肖再不敏感也發現了身邊人的搞怪，臉上熱度開始節節攀升，不是吧……連吃飯都不能平平穩穩，心跳不知何時變成了疾馳的小馬蹄。
“呃……喵喵……你、你看什麼啊，好好吃飯。”
肖低着頭目不斜視，一小口一小口往嘴裏扒飯。
“肖，你怎麼不吃菜啊，嘻嘻……都是在吃白飯哦！”
“我……我讓給你吃，你在長身體……”
肖忍不住悄悄往面前偷看一眼，發現小貓的臉突然靠他好近。
“哇……別過來！喵……喵喵，快吃飯，吃完了……我好洗碗。”
“嘻嘻……好啊！肖你也快點吃哦……”
呵呵，開心不已的小貓暫且放過了肖一回。
吃飽喝足，掃地洗碗。小貓自作主張要幫忙，被肖心疼加窘迫的趕出廚房，光是吃個飯就緊張得要死，還來？
小貓懶洋洋的靠在廚房門框上欣賞肖繫着圍裙做家務的樣子，心裏那個舒爽不是一般二般……好可愛的住家男人哦，怎麼會沒有女朋友咧？嘿嘿，也幸虧沒有女人發現，肖從頭到尾都只能是我的！哼，如果是有誰敢來跟我爭，不管是啥，我都要抓破她、他、它的臉！讓那傢伙從此以後見不了人！
如此惡毒的念頭在那張漂亮之極的笑臉上看來還真是不可怕，但……乖乖躲在角落裏的小旺在炎熱中都能感到一陣寒意，已經瘦了一點的身子拚命縮成一團。
當然了，這些小事情肖不會注意到，他的心思早就漂移得東南西北四處亂盪，擦碗洗碗的動作慢之又慢，池子裏冒着洗潔精泡泡的水漫出來都不知道。
“……”小貓踮起腳一步步挪到他身後，無聲的看了半天才疑惑的發問：“肖，你不對勁哦！”
“啊！”肖手裏的碗猛然滑落，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一響——“乓”的摔成好多塊碎片。
又失控了……肖惶恐的閉上眼睛，心情不知是沮喪多點還是緊張多點，到底為什麼會這樣啊！
“肖……別生我的氣……我不是故意嚇你的！”
小貓的聲音也有點怕怕的，一雙長長的手臂從後面抱住了肖的腰：“肖……肖……我好喜歡你……你不要生我的氣……”
喜歡……喜歡……就是這個小傢伙讓我變得亂七八糟吧？
肖終於意識到自己疾病的來源，身體在熾熱的擁抱中微微發抖。喜歡……到底是什麼呢？這麼簡單的兩個字，就讓自己變成了另一個人，這種從未患上的疾病到底是可怕還是美妙？
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小貓滿心奇怪的試着把肖轉過來面對自己，肖躲避的目光和晃動的睫毛令小貓呆住了。
肖在害怕？還是激動？但不管是什麼，這樣的肖都好可愛，小貓懶得多想，直接粗魯的湊上了嘴唇——
“肖，我要接吻！”
慢慢睜開的雙眼中滿是掙扎和疑惑，但肖還是自覺的接受了小貓的提議，兩張嘴又密密的貼合一起，共同營造彼此間私秘而濡濕的氣氛。
天氣是熱的、嘴唇是熱的、身體是熱的……心情也熱了，熱得比天氣更沖昏頭腦，壓下了重重迷霧，肖恍恍忽忽的想：就這樣吧，我很快樂！其餘的……管它呢！
喘息得幾乎要昏迷的兩個人好不容易停止了下來，小貓大口呼吸空氣的同時把兩隻壞手也沒閑着。一陣曖昧的摩擦使肖徹底醉在情慾的夢鄉，連眼神都象三月的雨霧般朦朧起來。
“呼……呼……肖……好可愛……我快要受不了了呢……”
小貓皺着細緻的眉毛，聲調變得有些苦惱：“……我好想啊！肖……”
“呼……呼……想幹嗎啊？”
“我想……想進去你裏面……”
“嗯……啊？啊！”
肖的表情就象吃下了一條蟲子：“你你你……你想？啊……我去廁所！”
想跑掉的身體被死死抱住，小貓伸出一隻滑嫩的手掌理直氣壯摸上他臀部：“別跑啊！我這麼喜歡肖，當然想！讓我做好不好？好不好嘛？”
“我……”
肖居然因為小貓眼裏的乞求猶豫了一下下，但馬上就回過了神：“當然不行！快放開手……”
紅到血色的臉使肖看來變得很怪，小貓又想笑又失望的撅起小嘴：“唔……算了吧……我也不是太捨得……肖這麼老了，做起來一定很痛……可是連摸都不行啊？”
“……唔……這是怎麼回事啊！救命啊！”
可憐的肖因為太大的衝擊連腦袋都亂成漿糊了，一張嘴也胡言亂語起來，可小貓柔軟的嘴唇再次覆上，他唯一的反應就是……一敗塗地！
“嗯……嗯……肖……好可愛……”
“放……放開……唔……”
“不要動了……只摸摸就好咩……”
“啊……你摸哪裏……”
“嗯啊……好有彈性哦……肖我好喜歡你哦……”
“救……救命……你完了沒啊……”
“到床上去……我要上床啦……”
“不要……不要……我要洗碗啊！”
兩人之間的拉鋸戰左左右右、上上下下、沒完沒了的進行着，連角落裏的小旺也跑出來盡情觀摩。小小的狗頭跟着他們轉來轉去，直至暈眩着躺倒，甜蜜的戰爭還沒有結束。
最後的最後……肖苦着臉繼續洗碗，而身後是小貓笑眯眯的清純臉蛋。視線往下一點點的話，就能看到跟這張臉絕不符合的行為——兩隻又白又嫩的小貓爪正不亦樂乎的上下其手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