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擠車擠得汗流浹背，肖站在一大群人的間隙中掙扎呼吸，因為只有兩站路，所以他一直站在門口好方便上下，可中途上來的人把他擠得夠嗆。
他牢牢抓緊身邊坐客的椅背，隨車身的搖晃左右移動，想起早晨出門的那一幕先是皺眉，後來卻一個人咧開嘴傻笑起來……車身又是一晃，他的身體當然跟着踉蹌了一下，旁邊座位上的美女用力往裏面一縮，狠狠瞪着他笑得有點白痴的臉：“變態！”
“……”肖可憐的漲紅了臉，笑容瞬間萎縮，旁邊好幾個人的嫌惡視線讓他無地自容，好不容易車子到站，他得以跟着人潮擠下那個道德的刑場，大大鬆了一口氣後向對面的大廈穩步走去，當然……還是懷着即將面對另一個刑場的覺悟。
***
“想不出來？你還敢說？要不是看在你過去是個作家的份上，公司根本不會要你！少裝清高了！要是還這樣你就別想正式簽約！哼……計算機也不會用，上班兩個多星期連個宣傳標題都想不出來！你等着捲鋪蓋吧！”
“……這個星期之內，我一定做到……”肖垂着頭低聲保證，與他同一年出生的主任正處在暴怒之中。
這個新興的藥品公司為了節約廣告費用，一切宣傳都儘可能由本公司企劃部自己解決，因為只有三個人，工作強度是非常大的，用了這個肖青柏是自己最大的失誤。曾經想的是不管怎樣，他總算是個做過專業作家的人，就算不會用計算機也不要緊，頭腦和文筆起碼會是出色的吧？誰會想到竟是這種局面？
他揉了揉發疼的腦袋，儘力平靜下來：“……出去吧，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肖，你要知道，我們的產品才剛剛上市，競爭那麼激烈，不成功則成仁啊，請你努力一點，我對你還是有期望的。”
肖慢慢離開這間辦公室，幾個頗有惻隱之心的同事都小聲問他：“你不要緊吧？他是這樣的，罵完就好了。”
“我沒事。再說也是我的錯……”肖苦笑了一下：“我太笨了。”笨到早已被這個時代淘汰了吧，說起來還要感謝那個人，是因為信任他具有勝任工作的能力才會僱用他啊，可惜又讓人失望了。
“你們要我幫忙嗎？我暫時沒什麼事做。”肖的臉上又掛起了真誠的微笑。
“那……麻煩你幫我翻一下這堆報紙和雜誌，把關於類似產品的數據剪下來……”
“嗯……你放心去做別的事吧，我會很仔細的。”
“多謝了，肖。”
“肖……你要去換水？拜託幫我帶一杯咖啡好嗎？”
“哦，好的！馬上來！”
肖忙碌在公司里煩瑣的雜事之間，這樣比坐在桌前無所事事的感覺要好，起碼……自己能真切的做點什麼。
到中午下班時，肖的精神已經很差，同事們邀他一起吃飯的好意被他禮貌的拒絕了，幾個關係好一點的男同事賊賊的對他笑：“你昨晚幹了什麼壞事？”
“沒有……我什麼也沒幹啊，就是睡少了點……”
“呵呵……哈哈……”
大家露出“瞭然”的眼神一起大笑：“你還真老實！好了，不耽誤你的兩人世界嘍……下午見！”
“下午見……”肖響應着他們往另一邊走去，走了幾步以後突然反應過來，回頭向那些誤解了的傢伙大聲澄清：“喂！不是啊！你們……”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回答他的是一串更加囂張的笑聲，肖只好嘆着氣目送他們遠去——但願大家的舌頭不要太長，尤其是那些女孩子，閑聊時經常搞得他招架不住、面紅耳赤，可越是這樣她們就越猖狂，現在的小女生啊……唉，別想了，快去超市吧，看今天有什麼划算的減價商品，那兩個小傢伙現在肯定很餓了，早上都沒時間好好照顧他們呢。
這樣想着的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好充分利用兩個多小時的午休時間，而就算他奔跑中的臉也沉浸於開朗的笑容里，看不出一絲沮喪或失意的表情。
§§§
六月的最後一天，肖的餐桌上不再孤單冷清，坐在他對面的小貓狼吞虎咽吃着手藝並不算好的食物，那滿足的樣子讓他停不了臉上的微笑。
“肖……你幹嘛不吃？”小貓困惑的住了筷子，看向這個樂呵呵的傻瓜。
“哦……我忘了，呵呵，我們一起吃！”
“汪……嗚……”毛茸茸的白色身體擠進他們雙腳之間，已經吃飽了的小旺跑來搔擾，小貓不動聲色伸出拖鞋中的左腳往下使力，圓滾滾的小旺立刻動彈不得。
“嗚嗚嗚……嗚嗚……”
小旺叫得好慘，肖連忙低頭去看，小貓卻粘粘的叫了他一聲：“肖……吃這個……”
一筷去了刺的魚肉塞進了肖的嘴，同時小旺的身體已經在三尺之外，小貓因為某種運動而變得紅撲撲的臉蛋真是可愛，肖嘴裏的味道都變甜了，小旺冤屈而哀怨的叫聲……完全聽不到。
“喵喵，你們沒有亂跑吧？房東很兇的，千萬別讓她看見哦……”一邊洗着碗一邊嘮叨的肖好有趣，像個家庭主婦似的，小貓正抿着嘴偷偷迷醉一番，被徹底遺忘的小旺就纏了上來。
“汪……嗚嗚……”一張狗嘴牢牢咬住了小貓腳上的拖鞋，死命往兩邊拽，它報復的對象卻不以為意乾脆甩掉了那隻鞋——你愛玩就玩去。
“……”因用力過猛而在地上滾了好幾圈的小傢伙搖晃着腦袋爬起來，以瘋狂的氣勢對着小貓大吼：“汪汪……汪汪……”你這個該死的壞蛋！
“啊……住嘴！”肖幾乎是跳過來的，用沾着清潔劑的雙手去堵小旺的嘴，臉上的表情簡直是咬牙切齒：“壞、狗！不是跟你說過嗎？還敢亂叫？要是被她聽到，你就去露宿街頭吧！”
？？？嗚……要是狗也能哭的話，相信小旺已經是淚流成河，可現在它只能以殺人的目光瞪視那個始作俑者——你欺負我不會說話，嗚嗚……我要跟你決鬥！嗚嗚……我不會把主人讓給你的……冤枉啊！不是我啊……好難受……好難聞啊……嗚嗚……我要吐了……
“你還叫？再叫我就不喜歡你了……傷腦筋……喵喵，你帶它去上廁所，該不是吃壞肚子了吧？”
肖撓着頭放開了小旺，把它交到了恐怖的虐待魔手中……嗚……不要啊主人……我不要啊……
“呵呵，好啊。”小貓溫順的抱起那肥嘟嘟的身體：“……小旺，呵呵，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咦？你幹嘛發抖？嗯……不要緊，運動運動就好了，哈哈……”
留在外面繼續洗碗、掃地的肖聽到廁所里傳來怪聲，好像是小旺在鬧彆扭……唉，小旺本來很聽話的，今天是怎麼回事嘛？還好，小貓那麼乖，一定會好好安撫它啦。
做完了事，肖再沖了兩杯牛奶，小貓終於笑嘻嘻的出來了，躺在他臂彎里的小旺不知是睡著了還是“玩”累了，聞到熱騰騰的牛奶味都沒什麼反應。
“好耶！給我喝，剛剛還沒吃太飽呢！”小貓一口就“咕嚕咕嚕”喝下一大杯，肖看了看他意猶未盡的樣子；再看了看耷拉着頭沒什麼興緻的小旺，慷慨的遞過了第二杯。
“謝謝，我不客氣了！呵呵……不知為什麼這些天我特別能吃誒！”
“因為你正在長高嘛……”肖摸摸小貓的頭，臉上漾起溫柔平和的笑容，小貓很主動的往他懷裏靠過來，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住肖：“……你對我真好！”
然後……小貓結結實實親了他一口，還帶着奶味的香氣麻痹了肖的整個感官，肖在那閃亮的目光下自覺地閉上了眼睛，世界就只剩下身邊年輕的體熱，高溫到有些灼人的肌膚緊緊貼在他臉上、身上，令他幾乎呻吟出聲；呼吸的熱度在彼此過近的距離間越發清晰，使他產生了快要暈倒的錯覺。
“呃……喵喵……好熱……”
肖勉強自己睜開了眼，輕輕推動那個掛在他身上的纖細身體，小貓好像剛剛從夢中醒來一樣，對他露出迷濛而慵懶的微笑：“……熱得很舒服哦，肖……”
“啊……我去洗手！”
肖直接跑進了浴室，用冷水慌亂的洗了手和臉，可就連水喉里的冷水都彷彿被陽光曬熱了，不能讓他痛快的清醒。頭暈目眩的肖看向窗外的艷陽，只不過是六月底的天氣，為何有中暑般的反應呢？肖青柏，你是不是太老了？身體變得這麼差？
離去前肖又被小貓索要了一個“離別吻”，就像早晨出門前一樣，沒有想過這是不是很奇怪的肖仍然尷尬卻心軟的照辦了，而被扔在椅子上的小旺只是有氣無力的“嗚”了一聲，眼睜睜看着它唯一可能的救星離開這個家。嗚……算了，反正你在也沒什麼用，還幫着他一起欺負我……嗚……我可悲的狗生啊……就要這樣被活活折磨到死了……
***
下午的公司里肖還是做着那些類似雜務的事，忙來忙去幫同事減少一點繁瑣又簡單的工作，也還是“順便”幫他（她）們泡泡茶或者咖啡什麼的，不過下午的肖做事做得更高興，時常一個人對着牆壁都笑咪咪的。
等到四點鐘，老闆和主任出去以後，一直竊竊私語的女同事們把傻乎乎的他逮個正着，在擁擠的茶水間，諸位女俠對他嚴刑拷打，此起彼伏的逼問讓他快要瘋掉，更別說她們的用詞是如何粗魯——
“快說啦，你女朋友長得好不好看？身材火不火？”
“昨天晚上你支撐了幾個回合？看你上午那麼累，她好厲害，呵呵……”
“你們怎麼認識的？一見鍾情？天雷勾動地火？看你長得老實，原來也不賴嘛……”
“……你們究竟是不是女的啊？我、我要出去……”
“哇，臉這麼紅，好可愛哦……其實我們對你還是手下留情的耶，就說說嘛……第一次吻她是什麼時候？”
“還有還有！你要送花給她知不知道？要麼就送香水也可以，不過那個的時候一定要做好安全措施啦……”
“你們……你們性騷擾！我要出去！”
忍無可忍的肖紅着臉說出最嚴厲的指控，跳起來對她們咆哮：“我家裏沒有女孩子！根本就沒有！”
“……”集體消音一分鐘后，她們伸着舌頭、陪着笑把清靜的空間還給了他，可過了不到五秒就折回了一個，這僅剩的一位悄悄拉住他的袖子，雙眼內不停閃動興奮之光：“肖，我知道了！你家裏是個男孩子對不對？”
“……”肖睜大眼睛看着她，分明在詢問“有何見教”？
“呵呵，果然是這樣！萬歲！我支持你！……那個，你有沒有不懂的地方，我免費教你全套！”
“……什麼啊？”肖真的想不通她在興奮什麼，只好不恥下問：“什麼全套？”
“呵呵，就是跟他那個那個啊……我有參考書你要不要？那個男孩子是個美少年吧？千萬不要是個跟你一樣的古板大叔啊……”
“……美少年？嗯，算是吧……”
肖的嘴角又掛起了傻兮兮的笑：“呵呵……那個啊……那個？你什麼意思？”
“不用不好意思，我絕對支持你們！美少年啊，太好了！肖，勇敢的衝破社會的牢籠吧！誘拐他吧！強暴他吧！他一定會愛上你的！”
“等……天啊，你、你……”肖的臉因為極度的驚訝、憤怒和羞恥變得通紅，可又有那麼一點點心虛，他再也說不出什麼，只能狼狽的落荒而逃，倉促的腳步帶倒了門邊的垃圾簍都沒被自己發現。
而留在原地的女孩還沉醉在美妙無比的幻想中，眼前不斷閃耀立體的、飽滿的小紅心。
§§§
精神衰弱的肖站在自己門口發出輕輕的嘆息——唉，終於回來了。
真沒想到世界上還有那樣的女孩子，那些話……天，還是別想，不準想！肖迅速的開門進去，以一家之主的身份發話：“我回來了！”
“呵呵，歡迎回家！”正蹲在廢紙簍旁邊看着什麼的小貓抬起頭對他笑，把手上那張皺巴巴的紙片一揚，接着剛才的歡迎辭說下去：“肖，這就是你的工作？”
肖不知道怎麼的臉又紅了，跑上去搶那張紙：“這不是你看的……”
“什麼啊……這種東西滿街都是，今天門口還被人塞了好幾張呢……”小貓不以為然的反駁他：“只不過……呵呵，肖好像不行啊？”
“……不行？你、你……”肖急於澄清這個本質問題，都急得張口結舌了。
“咦？你以為我說……哎呀，不是啦，我是說肖寫這個好像不行。”
小貓忍着笑的表情有點可惡，但肖只能怪自己想歪，所能做的事就只剩下閉嘴收拾垃圾，那張紙當然在銷毀之列。
“肖啊，我覺得……你寫這種東西真的很笨耶，難道沒看過艷情小說嗎？隨便抄一抄不就好了？”
“……這怎麼一樣？別胡說了。”肖悶悶的打斷他。
“沒什麼太大區別啊，你看看這個……”小貓拿起塞在門上的廣告念了起來：“性生活中的女人都渴望充實的滿足感和強勁有力的……”
“住嘴！”肖連忙去捂他的嘴，這個小傢伙！
“……嗚……”小貓掙扎着推開他，繼續笑嘻嘻的念：“都渴望如夢如幻……最亢奮的高潮，呵呵，只需小小一粒，保證您——哇……”
肖氣急敗壞的整個人撲了上去，把小貓壓得嚴嚴實實：“我不會寫這些！丟死人了！”
憋氣憋到滿臉通紅的小貓實在推不動他，可還是忍不住更囂張的笑：“呵呵……丟人？好……好可愛……肖……哈哈……”
“你這可惡的小鬼！”
肖終於氣得七竅生煙，反而恨恨的放開了他：“笑吧，笑死你。反正我就是笨，我根本寫不了這種東西……”
小貓慢慢平復急促的呼吸，眼睛向他偷偷一瞟，肖好像……真的生氣了？
“肖……我知道你原來不是寫這個的，你的作品我都有看，很多人喜歡哦……你的童話真的好好看，我最崇拜的人就是你了……”
肖抬起頭，小貓沒有再笑了，臉上的表情非常認真，可接下來小貓又說：“你文筆這麼好，寫別的一定也可以，試試看啊！”
“……我去廁所。”肖的音調變得好低，有點模糊不清，他順手拿了本雜誌就進了廁所，“啪”一聲關緊了門。
僅僅是坐在馬桶上、手上捧着本雜誌的肖正在神遊，他不知道自己從出生到現在的日子是幸運還是倒霉。
上小學別人就叫他天才了，寫的作文老是得獎。做工人的爸媽高興得不得了，就算再窮也給他買了很多作文書，可他最愛看的只有童話。
看着看着他就寫了，中學一年級他發表了第一篇作品，在本地變得有名了，每次跟着父母出門都會有很多人稱讚他。到了高中，他的個人單行本賣得很好，還被一個出版社約稿出了作品集，那時候爸媽讓他休了學，因為他的成績已經變得太差。而且他的稿費已經比爸媽的薪水加起來還要多，休學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而可以集中精力搞創作。
他就這麼創造着他的童話世界，也很成功的在十八歲那年找到工作，進入一家兒童讀物月刊的編輯部，那時候的生活好幸福——規規矩矩的上班、時不時寫點新作品，領了薪水和稿費就寄一半回家用作弟弟的學費以及貼補家用。可是到後來……世界慢慢變得不一樣了，月刊的發行量逐年下降，他的作品銷量也時好時壞，那些熟悉的出版商膽子越來越小，印數從過去的十幾萬冊變成幾萬冊；再從幾萬冊跌成幾千冊，最後每次都搞什麼簽名售書，其實……就是很難賣的意思吧。當然，就算這樣也沒什麼作用，他又不是那些面孔都值錢的影星歌星。再往後，他就寫不出來了，所有的想像力都消失在頭一次收到的退稿信里，封筆……是四年前的事，經過最後一次簽名售書以後他很乾脆的做了決定，那樣的話就不用再被人押着坐在一大群陌生人中間，像個猴子似的坐立不安。
因為這個，爸媽跟他吵了好大一架，他實在爭不贏，只好在大年初三回到了宿舍，反正工作還在，他仍然每月寄錢回家，父母要生活，弟弟也要上學。
最想不到的是，兩年多以前，編輯部跟另一家雜誌社合併了，換了領導班子和刊物的名字，他們的雜誌沒有了，變成那本時尚雜誌的副刊。對於不會用計算機的老傢伙們還有他這個一樣過時的年輕編輯，唯一能得到的處理是——失業。
失業就失業吧，他只閑了幾天就有人找上門介紹工作，說讓他以一個著名企業家為主角寫篇專題報告文學。跟那位董事長談了幾次，他實在編不出什麼英雄事迹，只好自動請辭，漂亮的女秘書翻着白眼快要昏倒：“真是個大傻瓜！”
從那以後他拒絕了所有類似的活，而別的活他也做不來，比如冒着某個出名武俠作家的大名寫篇風格雷同的小說；比如對着數十萬軟綿綿嬌滴滴的文字幻想大同小異的故事……最離譜的是有一次某個過去認識的出版商來找他，他把那幾部“範本”一看就面紅耳赤的趕走了那位老朋友——那都是什麼啊，滿紙的淫詞浪語，下流得要命，他平生從來沒看過那麼噁心的東西。那個人臨走前對着地上吐了口唾沫：“都現在這時代了還假清高！你就等着餓死吧！”
那麼、所以，他就不斷的失業又不斷的找到新工作，無論怎樣都會有人用他，只不過範圍越來越小，解僱他的時候往往都是這麼幾句話：不可理喻、腦子有毛病、笨蛋、蠢才、過時的傻瓜……弟弟去年上了大學，他所有的積蓄再也不剩，爸媽還在怪他沒用……到現在，小貓也讓他“寫別的”，不是不想，其實……他早就什麼也寫不出來了，何用說什麼別的？
江郎才盡，從古到今原本不止他一個，怪不得古人就說了：小時了了，大未必佳。他就是這麼一種人啊，這兩年他把自己看得很清楚，他這輩子……恐怕就是這樣了，學做別的事也吃不消了吧，畢竟，他已經是三十歲的人了……
“肖……肖！這麼久了，你沒事吧！”門被敲得很響，把肖從少有的深思中拉了回來，小貓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焦急，他趕緊站起來拉開了門。
“……你沒上廁所？你……你是不是生氣了？肖……對不起！我再也不提這種事了……”
小貓用帶着淚意的惶恐目光看着他，纖細的手指牢牢抓住他的衣角，肖的心變得好暖，微笑着伸出手在那個小小的腦袋上輕輕撫摸：“……我沒事，一切都會好的。”
“對不起……對不起……”
小貓喃喃說著這句不具任何現實意義的話抱住了他，遠處角落裏傳來的一聲狗叫被他們共同忽略。
嗚嗚……我快餓死了，你們老抱在一塊兒幹嘛？天都黑了，你們還不餓嗎？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