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他們唯一可以做的便是從楊素馨這裏下功夫，所以趁着今天兒子不在，她便來到公司里找她。

看着眼前這個素凈的女人，她真的百思不得其解，楊素馨身上有什麼地方時如此令她的兒子着迷，着迷到非楊素馨不可。

說家世

，她隨便找個朋友的女兒都比楊素馨顯赫；講美貌，比楊素馨美的女人更是垂手可得，但今天她不是來考究楊素馨是憑什麼讓她的兒子着迷的，她來的目的只有一個，十分簡單。

「楊小姐，許久不見了。」溫母先開了口打破這片的沉默，「你的父母身體還好嗎？」

從溫母的話中，楊素馨知道在來找她之前，溫母已經預先調查她的背景，知道她以前是溫在華的學妹，同時知道她家道中落的事。

她不知道的是因為當年溫母跟她母親相處得不錯，所以當她父親投資失敗了，溫家才沒有跟着其他人一起來落進下石，而現在也是因為念着當年的幾分交情，所以才沒有對她這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作出逼迫，而是親自地前來勸阻。

「家父與家母人身體不錯，溫太太有心了。」她平淡又不失禮貌地回答，等着已經無話可說的溫母直接進入重點。

「其實你已經猜到我這次來的目的是什麼了，那麼我也不想浪費大家的時間，我希望你跟我們在華分手，以後不要再做任何不必要的聯繫。」果然沒有再多時間客套寒暄，溫母便開口了。

「如果你同意了，我會給你一筆優渥的錢，讓你可以帶着你的女兒回鄉，一家四口數年不愁生活。」

曾幾何時她楊素馨也有幸擔當八點檔連續劇的女主角了？而且溫母的話活脫脫便是當中最深入民心的對白之一。

如果不是情況不允許，楊素馨絕對會忍俊不禁笑出來的。

「這個金額不是人人都可以隨便輕易得到的，許多人汲汲營營一輩子也賺不了這個數目。」溫母再接再厲地說服，「你跟你父母也辛苦了許多年了，收下這筆錢你們都可以過上舒服點的生活，不必去看人臉色，雖然比不上以前，但至少也活得有尊嚴一點。」

「溫太太覺得我們現在活得沒有尊嚴嗎？」楊素馨淡淡地反問。

「如果是的話，我很遺憾地告訴您，我並不覺得自己活得沒有尊嚴，我用我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養活父母、養活女兒，我不偷不騙、不怪不搶，並沒有做任何對不起自己良知的事，我覺得我自己活得比任何人都要有尊嚴。」

沒想到自己好聲好氣地勸，居然反倒被駁斥一番，溫母當下臉色也沉了下來，「我不是來這裏教導你這樣做人，我只想問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兒子分手？我告訴你，我們是絕對不會接受你當我們溫家的媳婦的，我們已經有了人選，是姜氏總裁的獨生女。她出身良好又有外國知名大學的學歷，只有這樣的女人配得上在華，也對在華最好，我勸你還是早點拿着錢知難而退，不要因為什麼情啊愛的而不顧一切，屆時要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

楊素馨沉默地看着她，面對她的一字一語，臉上的表情始終冷漠，她的態度很清楚，她不會因為那筆的錢而離開溫在華。

身為母親，兒子有一個這樣的女人愛着，其實要不感動是不可能，然而為了兒子，她更加不可以讓楊素馨進門。

「有一件事你必須知道，就是如果在華真的堅持要跟你在一起，他的爸爸會跟他脫離父子關係，你真的想這樣嗎？讓他背負一個為了女人而拋棄父母雙親的罪名過下輩子，成為所有人的笑柄嗎？」說完最後這句話，溫母便轉身離開了。

目送溫母離開時的背影，楊素馨捫心自問，溫在華不在乎被人怎樣說，但她卻會心疼他被外界的那些謠言中傷，只不過她知道溫在華絕對不會答應的，而她自己也沒有自信可以當著他的面說出分手兩個字。

她該怎麼做才對？疲憊地坐回椅上面對偌大的會議室，她只覺四周的一片死寂快要把她淹沒了。

溫在華回到公司時看到的便是他的女人，很安靜、很乖巧地坐在她的辦公桌前努力地工作着，一點也沒有因為老闆兼未來老公不在而偷懶。

看到楊素馨這樣嗎，他應該感到十分的走運才對，可是他卻很不高興，全因為她沒有見到他后就撲上前跟他哭訴她是如何被他的母親欺負、拿錢來打發她等等。

是的，即使她不說但他也全知道了，全靠公司內一眾足以媲美地的長舌公，看她那樣子似乎真的沒有打算告訴他的樣子，溫在華故意走到她面前，敲了敲她的桌面。

原本專註於文件上的她頓了頓，而後擡起小臉看向他，「你回來了，跟客戶談得怎麼樣？能合作嗎？」

一開口便是公事，聽得溫在華忍不住兩道好看的劍眉都皺了起來，「你跟我進來。」壓下滿腔的不滿，他扔下這句話后就逕自地走進辦公室。

楊素馨跟着走進去，人才踏入辦公室，手臂便被人一拉，整個人摔進一具結實的胸膛前被緊緊抱住。

「你這個女人怎麼就怎麼不可愛？明明被人欺負了，卻還是一聲不吭的默默承受着，為什麼不跟我哭訴？為什麼不跟我抱怨？至少你也生氣的給我兩拳，畢竟是因為我，我媽才會來找你的。」

抱着她的那個男人一直在碎碎念着，抱怨她不可愛、抱怨她不懂撒嬌，話雖然不好聽，但她卻真真切切地聽得出他話裏頭的關心，他在擔心他的媽媽對她說一些難聽的話，害她傷心。

這樣的男人真的很傻，明明知道硬是跟她在一起，自己必定會跟家裏的人鬧翻，會被人指責是不孝子，但他還是照做不誤。

「我真的有那麼好嗎?」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不是妄自菲薄，然而事實卻一再告訴她，她其實真的配不上他，「跟我在一起真的好到令你可以跟父母鬧翻、斷絕關係嗎？」

「對。」不遲疑，不誇大，溫在華只用一個字無比堅定地道出他的心意。

不管是從前或者是現在，不管他想作的是什麼決定，她都會無條件地支持，不抱着任何的私心，這之於他是無比重要也無比令他安心的。

到此她再也沒有任何的猶豫了，所有的一切都變得輕若鴻毛，再也不重要了，因為他的心意是比任何人、任何的事都要重要。

既然他認為功成名就、榮華富貴與她相比，她更重要，那麼她為什麼要去為他添加多餘的煩惱？

她已經想通了，不再糾結了，既然誰都無法預測人生，誰也不能保證將來他們會不會還在一起、將來他們會不會後悔當初的決定，那麼何不就好好地把握眼前的一切，好好地珍惜現在在一起的時間？

朝眼底還掩飾不住擔憂的男人露出一抹淺笑，她主動踮腳把唇湊上他的，輕啵了口，「你還想跟我結婚嗎？阿華。」她淺笑着地問。

不是華哥，而是親昵的一聲阿華，溫在華覺得自己竟然感覺到一陣的腳軟，「請問你現在是在跟我求婚嗎？」他記恨着上一次他求婚時她居然想要拒絕。

這個愛記恨的男人，小孩子似的，真的拿他沒辦法了，「對，請問溫在華先生你願不願意娶我楊素馨成為你的合法妻子，不管以後貧窮、疾病都相依相守、不離不棄？」她無比認真地問。

「唔，這樣的求婚真讓人難以回答，有沒有鮮花有沒有音樂，更沒有燭光晚餐……」這男人還在別彆扭扭的，念在上次拒絕了他是她不對，所以她忍，忍着不朝他開扁，「你的答案是？」

「結婚是終生大事耶！怎能不仔細想想。」他一副難以置信地表情看着她說，而就在她就快要忍不住伸手打他時，他才一臉為難地點頭，「雖然差強人意了一點，不過我一向好說話，答應你這個創意不足、誠意又不夠的求婚好了。」嘴上討人厭地說著，可是那彎起的眼眉、上揚的嘴角無一不在透露着他的洋洋得意。

明明就爽在心裏，這男人還在這裏傲嬌。

「所以老婆……」

剛剛還再考慮，現在就已經改了稱呼，楊素馨覺得善變已經不是女人的專利了，男人有時候這的比女人更要番，完全無法溝通。

「老婆……」見她沒有回應，溫在華故意用含羞答答的語調再叫一遍，無力承受他這種嬌羞的楊素馨馬上給他一記白眼。

「老婆，現在你婚也求了，我們的關係是不是也可以攤在陽光下了？我受夠了每天都好像偷情似的地下情，我要當光明正大的老公，而不是見不了人的姘夫！」

眼神之猙獰、語氣之咬牙切齒，可見他對於自己一直未能公開身分一事十分的耿耿於懷，現在終於能轉正了，怎能不大肆宣揚。

「什麼姘夫？講得真難聽。」懲罰似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楊素馨自問自己可沒有這樣想過。只是認為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沒有必要要人盡皆知，可現在看來他似乎對名分一事十分在乎。

偏首想了想，「你下個月能不能擠出幾天的時間出來？就幾天的時間就夠了。」「你想去旅行？」他好奇地問。

「不是。」她搖搖頭，然後緩緩地道出教他緊張了一整個月的要求，「我想下個月帶你去見見我爸媽，畢竟我們要結婚了，他們不能到結婚當天才第一次見女婿的，你覺得呢？」既然他那麼重視名分，她就好好滿足他好了。

溫在華先是一愣，然後整張臉緊張得糾結起來。

一個星期後，溫氏董事長在各大報刊上刊登一則說明，上頭說明與溫在華正式脫離親子關係，生老病死各不相干。

看中那則無情的聲明，楊素馨只覺得心疼的要命，連呼吸也覺得苦難起來，她下意識的想把報紙收起來不想讓他看到，只是她沒有想到當他從外走進來時，手上拿着另一份報紙。

她上前按住那一份份的報刊，水眸擔憂的凝睇住他。

溫在華沒想到他爸的效率這麼高，昨天才召了他回家，有利誘有威脅的命令他跟楊素馨分開，在他拒絕後的第二天就出現了這則聲明，讓他忍不住懷疑其實父親是不是一早就已經想登這則聲明，所以早早就準備好了。

感受到楊素馨擔憂的情緒，其實他已經對這樣的事情免疫了，只是看到她這麼擔憂，除了窩心感到一陣暖意外，他還想藉著她的同情心索取更多。

不能怪他壞，因為她明知道嘗過她美好的滋味，他只會食髓知味，只會更加按耐不住，但她卻為了這件事一再的拒絕他的求歡，現在雖然有些卑鄙，但絕對是一個引誘她做出平日不會做的事的好時機。

想這裏他原本沒啥表情的臉出現了一抹若有若無的傷心，「素馨，我只有你了。」

他用着沙啞的嗓音輕聲的道，高大的身體難過似的往她靠去，直到將臉埋在她的頸間，臉上的傷心變成殲擊得逞的壞笑。

「阿華……」楊素馨輕喚他，不希望他因此而感到難過。

「不要難過了，你還有我，還有小蕊跟我爸媽，我們都會成為你的家人的。」她已經打電話告訴過父母她跟溫在華的事，雖然他們是有點錯愕也有點驚訝，但總體來說是贊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