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因、因為身體不舒服,所以沒有出席公開的聚會。」她迎上傅喬雅探詢的目光,下意識地撫摸着耳朵上手術后的疤痕,有些不安及自卑。

「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傅喬雅的目光盈滿同情。

「謝謝。」她點頭,努力要避開這個令她難受的話題。「喬雅學姊,今天怎麼會來呢?」

「因為我代表‘傅氏企業’投資了這部電影,再加上又是今晚首映會的贊助商,所以總要來看看影評人和觀眾的反應怎麼樣。」傅喬雅依戀的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望向安至雍,儘管嘴上說得瀟洒,但是多年苦戀的感情不是一句話就能收回的。

語涵點頭不語,在心裏暗笑自己好蠢,找錯了話題,這隻會對照出自己的難堪。

她怎麼忘了,傅喬雅愛着安至雍,為了討好他,不惜投注大筆資金讓他籌拍新片,也不在乎他已婚的身份,甘願虛擲青春等待他……

此時,主持人高聲呼請這次的贊助廠商傅喬雅上台,傅喬雅對她投以微笑后,優雅地提着裙擺,穿過人群,走上台。

看着安至雍和傅喬雅並肩站在台上,偶爾接耳低語着,這一幕深深地刺傷了她的、心。

耳邊再次回蕩着安至雍說過的話——

因為我的緣故,間接使得語涵發生車禍,她左耳聾了,再也無法恢復聽力,我不能拋棄她。

我不能選擇在她最脆弱、最無助的時候離開她。就一個丈夫的立場與責任而言,我有義務要照顧她。

……如果我選是車身,並且早一點明白你對我的感情,我會接受你的。

她殷紅的眼眶閃着被愛情刺傷的淚光,靜靜地望着鎂光燈下的安至雍。

他給了她愛情,教會她被愛的幸福與甜蜜,給了她夢想,讓她嘗到感動的掌聲。

然而,他卻也同時讓她明白,他的溫柔有多麼殘忍。他把她的不幸歸咎在他的疏失上,把照顧她視為他一生的責任。

殊不知,她根本不想要他包裹着愛情糖衣的憐憫,那隻會讓她更顯得難堪、可悲而已。

如果不是她的殘缺、不是那場意外,他會奮不顧身地撇下她,選擇傅喬雅吧!

傅喬雅可以給他愛情、給他事業、給他夢想,不會拖住他人生的步伐,而她呢?她能給安至雍什麼?

她下意識地撫着受傷的左耳,自卑的情緒如毒蛇般緊緊纏住她,一點一滴地啃噬着她脆弱的心。

望着鎂光燈下那個耀眼的男人,她發覺,他們之間的距離愈來愈遙遠了……

溫語涵明白自己終究不可能利用她的殘缺拴住安至雍,她不要他負疚一輩子,更不想要成為他的累贅。

所以,她一方面盡情地向他撒嬌,想獨佔他的溫柔與寵溺,為兩人製造最後的甜蜜記憶;另一方面則是故意對他使壞,刁難他、為難他,製造一些摩擦,引起爭執,想激起他的脾氣,令他討厭她,又想藉此試探他脾氣的底限,得知他對她是全然的同情,或是摻有一點愛情的成分在裏頭。

她透過各種方式刺探着——

故意刷爆他辦給她的附卡,買了一堆昂貴的奢侈品回家,他只淡淡說了一句:你開心就好。

把化妝品、衣服、高跟鞋丟了一地,弄亂他的書房,連晚餐都不煮,他也默默忍受,還說:如果不喜歡整理家務,可以找鐘點女傭幫忙。

明明知道他這陣子因為公司的另一部新片「神鬼特務」進入宣傳期,常常得隨着導演和演員赴香港宣傳,她卻偏愛刁難他,老說她想吃香港的「鏞記燒鵝」,要他一個大男人提着油膩膩的餐盒上飛機,卻也沒能將他惹火。

每一次試探俊的結果,都令她難受,他溫柔得不像她記憶里的安至雍,倒像是一個陌生的靈魂附在他的軀體上。

今晚,她甚至過分地在半夜挖他起床,撒嬌地說她肚子很餓,想吃「永和豆漿」的燒餅和豆漿,逼他忍着睡意,披上外套出門……

聽見他將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語涵立即拭去眼角的淚水,蜷縮在被毯下,佯裝熟睡。

「語涵?消夜買回來了,我放在餐桌上。」安至雍走進房間,坐在床沿,輕拍她的肩膀喚醒她。

柔和的燈光投映在他的俊臉上,她看見他眼睛周圍有着明顯的黑眼圈,神情頗為疲憊,心裏不禁泛酸。他的容忍與退讓,讓她感受到的不是溫柔和寵溺,而是虧欠與自責……

「怎麼了?還沒睡醒嗎?」他睇着她發怔的小臉。

「……如果,我說我不餓了,你會不會生氣?」她坐起身,佯裝無辜地噘起小嘴。

「那就留着明天早上當早餐好了。」他寵溺地揉揉她的發心,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拉起被毯上床,躺在她身側。

她怔怔地望着他,說不出話來。他一向都很大男人的,何時變得這麼忍氣吞聲,連對她大聲說話或責備她的過錯都不敢呢?

她在他的臉上瞧見了隱忍與憐憫,一陣痛楚不禁浮上心坎。她明白他不愛她,只是可憐她,覺得對不起她,所以才會一再地容忍她的無理取鬧。

好多次,她都想開口對他說,她從來沒有怨過他,也不覺得他有虧欠她什麼,他根本不必那麼自責。

他對她愈溫柔,就表示對她的歉意愈深,這反而讓她更想逃開。

她不想成為他的累贅,也不想絆住他,她想要的是他的愛,從來就不是同情。

就算他對她的容忍是沒有底限的,她也厭倦這個遊戲了。現在的她,只想讓他感到毫無愧疚地從她身邊離開。

「怎麼了?睡不着嗎?」他睜開眼睛,發現她還坐在床上發獃。

「嗯,有一點。」她漾起一抹虛弱的笑容,像個孩子般賴在他懷裏撒嬌,臉頰熨貼在他的胸前,低聲問:「你會不會覺得我這陣子對你好壞?」

他揉着她的長發,輕笑道:「怎麼,你良心發現,要懺悔了嗎?」

「我對你這麼壞,你怎麼都不生氣呢?這一點都不像平常的你。」

「我改過自新了,還發誓要一輩子對你好,你忘了嗎?」

事實上,好幾次面對她無理的要求時,他還是會有發火的衝動,但是因為愛,他學會了忍耐與讓步。

他撥撥她的髮絲,觸及她耳廓上的疤痕時,柔聲問道:「會痛嗎?」

「沒什麼感覺了。」她將臉埋在他的胸前,難受地眨着眼,怕自己會掉下淚來。

「快點睡覺吧,不要再胡思亂想了。」他揉揉她的發心,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睏倦地閉上眼睛。

「老公……」她將下顎擱在他的胸膛上,用着極度甜膩的口吻向他撒嬌。

「怎麼了?」他睜開眼對上她迷濛的眼眸。

「沒,就是睡不着,想叫叫你的名字。」她眨眨眼,頑皮的指尖在他胸膛上畫圈圈。

「乖,快點睡,我明天還有很重要的會議要召開。」他耐着性子,輕聲安撫道。

「是什麼會議?」

「公司推出的年度鉅作‘神鬼特務’在兩岸三地和亞洲地區都開出亮眼的紅盤,引起荷里活片商的關注,他們要來談美國放映權的問題。」

「哇,那你不就成為名副其實的‘金牌製片家’,電影叫好又叫座,既有口碑又有票房!」她的大眼裏閃爍着崇拜的光芒,嘴角噙着笑,但心裏卻凄惶不安。他愈是成功,相形之下,她就愈感自卑,認為自己襯不上他,拚命地想從他的身邊逃開。

「所以看在我那麼辛苦的分上,你就饒了我,讓我睡覺好嗎?」

「不要。」她輕撫着他俊朗的五官,爬上他的身體,然後坐在他的腰際,在他小腹間磨蹭着。

「語涵……」他眼神一黯,喉頭乾澀,迅速感受到身體的慾望被喚醒。

她甜甜地笑道:「以前你老是欺負找,現在換我要連本帶利地把你‘欺負’回來!」

「你確定……要用這種方式嗎?」他倒抽了一口氣,體內的瞌睡蟲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俯身親吻他的嘴,頑皮地咬嚙着他的唇瓣,抬眸瞅着他,說:「我要讓你一輩子記得我……」

她將臉埋入他的頸間,吻着他敏感的耳朵,生澀地挑起他的情慾,把說不出口的溫柔與愛,化為纏綿的熱吻。

她要他記住她,記住曾經有個女人深深地愛過他,把自己最真摯的感情和純潔的身體都獻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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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職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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