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水芙蓉,快出來吧!早就知道你躲在茅草里了,本來想早點叫你出來,可是你躲躲藏藏的,忒讓人火大,就讓你在草堆里多悶一會兒。呵呵呵,你可讓我們倆好找,我們差點把江南翻了個頂朝天!還好軍中有人在紫溪城見到你,否則我倆還不知道到何處找你呢。」韓小將軍韓家勛雙手盤胸,老神在在地哼笑道。
滿面漲紅的水芙蓉揭開茅草,從車上站起身來。
「我都逃到這麼遠,逃出了臨安,離開最愛最愛的爺爺,你們還想怎麼樣?」
「不想怎麼樣,就是娶你。」
「做我的小妾吧,別理那個莽漢。」
趙世卿跟韓家勛又杠上了。
「我說趙兄弟,你這樣弱不禁風的身體,娶小妾不適合你啦。」
「我呸,五大三粗的莽漢。」
兩個京中貴族就這樣站在大街上,你一句我一句地鬥起嘴來。
站在一旁,始終靜觀其變的霍炎庭陰鷙的冷着臉,小心扶水芙蓉跳下馬車,雖然心煩意亂,他仍不忘護住水芙蓉手上的傷。
「告訴我,怎麼回事。」水芙蓉雙腳落地,霍炎庭便開口詢問,臉色越來越黑。
「呃……」一向大方的水芙蓉難得扭捏起來。
難道她喜歡他們倆其中一個,所以才紅了臉?霍炎庭心頭抽緊,心底滋味複雜。
「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啊。」水芙蓉見他臉色不好看,慢慢開口道:「我曾被借到韓小將軍的軍營里為他燒飯,也就短短的三個月,可這三個月間,韓小將軍就說營里的兄弟吃了我做的飯後土氣大振,連平日偷懶摸魚的小兵都積極起來,韓小將軍不知道想些什麼有的沒的,在我離開軍營沒多久,他……他就上我家提親去了,說要娶我為妻,好助他北伐金國。」
什麼混帳東西,竟然敢向他的女人提親,霍炎庭冰一樣的視線落在跟趙世卿吵得不可開交的韓家勛身上。
「而另外一位是清河小王爺,他是家中獨子,急着納妾生子,那個……那個臨安的媒婆說我說我每日在廚房裏勞作,練出一身好氣力,一定會生兒子,所以……他也上我們家提親來着……」往後她就不敢說了,不是後面有多驚人,而是霍炎庭的神情實在越看越可怕。
「她要跟我走。」吵着吵着,韓世勛忽地足下一點來到水芙蓉身邊,猛地抓住她受傷的左臂,用力往自己懷裏帶。
韓家勛武功高強,動作奇快無比,霍炎庭揮不及防,想阻止已是晚了一步。
玉臂上還未癒合的傷口被撕裂,鮮血瞬間滲出綠袖。
「你做什麼?!放手!」
「老頭,沒你的事,站一邊去!」
老頭?他這是叫誰?霍炎庭烏黑的鞭子猛地抽出,長長的鞭尾在石板地上敲出凌厲的聲響。
「難道又有一個要來搶的?水芙蓉你跟我走吧。」趙世卿也沖了過來。
韓家勛拉着水芙蓉,吃力躲閃着霍炎庭揮過來的長鞭。
水芙蓉在他手裏,霍炎庭投鼠忌器,並未使盡全力。
趁着這個空檔,也練過武的趙世卿身如飛燕,從另一方牢牢地摟住水芙蓉的右臂,韓家勛急了,一邊躲着鞭子,一邊用力搶奪水芙蓉。
兩位少年用足力道拉扯着,誰都不想放下她,最難受的當然是水芙蓉了,她受傷的左手被扯着,右手被釀着,身子完全由不得自己控制,隨着扯動東倒西歪。
只聽喀啦一聲,骨節錯位的聲音響起。
靈蛇般毒辣的鞭子馬上停止了攻擊,趙世卿跟韓家勛相互望了望,再低頭看看滿眼淚花的水芙蓉。
「看看看看,臭小子,你把芙蓉弄哭了。芙蓉乖,不哭,本王疼你,替你吹吹。」
「她是心疼我被老頭打才哭的,水芙蓉我就知道你是向著我的。」
「你們……救命啊,手臂脫臼啦!嗚嗚嗚,痛,好痛……」
霍炎庭焦急的收回鞭子迎了上去。
那兩個一左一右架着水芙蓉的少年分頭逃竄,可他們逃歸逃,抓在手裏的柔荑卻是握得更緊。
快痛暈過去的水芙蓉,眼見着就要被扯成兩半,忍不住哭叫起來。
此時騷動引來大批霍家護衛,霍炎庭見到街角湧來自己的人,急促地命令道:「把他們給我攔住,不能放走他們任何一個。」
「老頭還挺有勢力的嘛。」
兩人傻眼,只見成群湧來的大批護衛將他們三人一起圍在了街心中央。
終於不再被人扯着到處亂跑,水芙蓉這才喘過氣來,但隨着呼吸強大的疼痛襲來,所有骨頭都好像要從她身上散開般的疼。
「混帳東西!」霍炎庭怒罵道,「你們信不信今晚你們都會死在紫溪城!這裏是紫溪城,大宋的將軍王爺我一個都沒放在眼裏,還不快把她放開!」強大的殺意從霍炎庭身體裏擴散出來。
「這個老頭,好像不簡單耶!」趙世卿有些擔憂。
水芙蓉痛苦的樣子令霍炎庭大為暴怒,他真的要殺了他們倆,管他們是不是皇親國戚。「把人放下!」
「他叫你放下!」
「老頭是叫你!」
「一起!」霍炎庭怒吼。
一起放就一起放……咱們,兩人對視一眼,非常有默契的同時鬆開手,根本不管水芙蓉會不會受傷。
霍炎庭飛身上前接住水芙蓉。
「痛!好痛!」水芙蓉不但眼淚鼻涕都流出來了,頭髮也散了,模樣可憐的讓人好生心痛。
「忍住,我替你把手臂接回去。霍光,把這兩個小毛孩給我綁起來。」
「喂!老頭,我可是韓世忠將軍的三子韓家勛將軍,可不是什麼小毛頭。」
「大膽!竟然敢綁本王爺。」
不管兩人的大呼小叫,霍光動作俐落的將兩人綁了起來,帶入芙蓉坊後院。
霍炎庭抱起水芙蓉,來到她的香閨里。
「忍住,會很痛。」
「嗚嗚嗚,好痛……他們不是第一次讓我的手脫臼了,我就是不想再受傷才逃離臨安的,他們為什麼還要追來呀?我要把他們兩個做成菜,做成一道大菜,叫人肉宴,啊——」水芙蓉徹底痛瘋了。
啪啦一聲,她吊著的臂膀送回原來的位置,水芙蓉呼吸猛地一頓,整個人痛昏了過去。
佈滿汗水和淚水的小臉揪痛了霍炎庭的心。
該死!那兩個殺千刀的東西!滿懷心疼,他撕開水芙蓉的袖子,重新為她上好燙傷藥膏。這藥膏是他專程從大理皇族那裏要來的,聽說對燒傷有奇效,用過之後,水芙蓉的左臂不會留下任何難看的疤痕。
長長的睫毛抖了抖,水芙蓉慢慢醒過來。
「霍堡主,謝謝你!還好有你在,以前在臨安沒人製得住他們,我的小命差點被他們倆玩完。」她青白的小臉上恢復了一點生氣。
「你離開爺爺,來到紫溪城,就是為了躲開他們?」
「你猜對了。」水芙蓉吐吐舌頭。
窗戶突然開了,那兩個殺千刀的趙世卿跟韓家勛雙雙把手肘架在窗台上,支着腦袋。
「你們怎麼逃出來的?」霍炎庭大怒。
「那個像熊一樣的人把我們關在柴房,三叔三嬸把我們放出來的。」兩人異口同聲道。
「他們的小兒子在我爹營里呢。」韓家勛得意起來。
「他們家的大兒子在宮裏當差,要整他根本是小事一樁,讓御膳房趕他出來,簡直不費吹灰之力。」趙世卿也不甘示弱。
「混帳。」
「糟老頭,你厲害,我們不跟你玩!水芙蓉快收拾東西,跟我們回臨安,到了臨安你再決定要嫁我們誰也不遲。」反正你就是瓮中烏龜,跑不掉了。
「我不要……我只嫁給我、我、喜……歡的人。」她不喜歡他倆任何一個,而他們也不是真喜歡上她。一個想要她的廚藝,一個想她當母豬,她才不要。
「你這說的是什麼混話?乖乖生孩子有啥不好?」趙世卿不以為然。
「她說不嫁就不嫁,你們誰也別想強娶她。」
「糟老頭,你是誰呀?!」
「對呀,水芙蓉的爺爺跟我爹可是有些交情的,你誰呀!莫名其妙。」
「水芙蓉怎麼也算我大宋治下之民,輪不着你一個小小堡主說話。」
「水芙蓉走!」
「哼,她的事我管定了。」
「你憑什麼管?」
「對呀,你沒有立場管。」
「你誰都不是。」
「我們家跟水家認識的時候,你還是個毛頭小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