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若是一般女子見到有個大男人如狼似虎的撲向自己,早就驚怯得轉身就逃,但「安瑛姿」豈是一般女子?「她」不但沒逃,反而還鬆開原本環住腳的小手,張開雙臂,迎「他」入懷。
……
「嗚……天啊!」給本公子記住!這筆帳,我絕對會討回來!不行了……
「安瑛姿」終於被滅頂高潮淹沒了所有的意識。
縱慾過度的結果,教「安瑛姿」一直酣睡,睡得香香沉沉。
「雲槐夏」小心的伸出手,探向「她」的鼻息。這個動作,「他」在這幾個時辰內不知反覆了幾次,每做一次便稍稍安心一回,但是過不久,相同的不安與歉疚感又會油然而生。
是啊!
「他」怕極自己不知節制的縱慾是不是傷害了「她」的身心,造成無法恢復的創傷?再探一次「她」的鼻息,「他」比較安心。
「安瑛姿」便是被鼻端拂來拂去的感覺擾醒的,睜開朦朧的雙眼,卻發現「雲槐夏」滿臉緊張難安的神情。
「你在做什麼?」
「你醒了?」
「雲槐夏」先是鬆了口氣,隨即又緊張的探問,「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還好。」除了雙腿之間仍有些許無法避免的酸痛外,「安瑛姿」只覺得這場長覺睡得好舒服,逕自坐起身,伸個懶腰,更覺得精神百倍。
反倒是「雲槐夏」,一直擔心自己傷着了「安瑛姿」,睡也睡也不着,又不敢吵醒人家,自我虐待到有些精神不濟。
「你不怪我嗎?」見「安瑛姿」納悶的挑起眉頭,「雲槐夏」只得儘可能挑明的問:「我昨晚累着你、傷着你了吧?」
「傷着哪裏?雙腿之間嗎?啊!還好沒破皮,有些腫脹,不過沒流血……唔?」
「她」真正露骨火辣的話語還沒說完,嘴巴便教「雲槐夏」急急的以大掌搗住。
「小聲點啦!你這些話要是被別人聽見,很難為情呢!」
「別人?別人在哪裏?」
「安瑛姿」存心與「他」鬧,故意在「他」的掌下喊得更大聲,「這裏除了我們以外,又還會有誰?我也沒說錯話,是你自己怕會弄傷我……」
「求求你別說了。」
「雲槐夏」哀號,「你敢說,我還真不敢聽。」
「安瑛姿」噗哧一笑,「好吧!那你主動親親我,男歡女愛過後一起迎接的早晨,親吻的感覺是很美好的。親了我,便什麼都不會怪你。」
真的嗎?「雲槐夏」按「她」所要求的,俯首,雙唇貼上「她」的小嘴,教「她」的丁香小舌一卷,隨之纏綿起來。
「他」親吻的動作輕慢,舌尖不敢主動展開侵略,還羞澀的想往回縮,這可教「安瑛姿」不耐煩了,果決的接手主控權,霸道無比的捲住「他」的舌尖,不許「他」猶疑的退開,雙手更是覆上「他」的雙頰,眼對着眼,以深邃的視線無聲的告知「他」,他們倆從今以後註定糾纏一生的命運……
「你是我的人了。」一吻結束,「她」霸氣的向「他」宣佈,「放心好了,我會對你負責的。」
如果這話是個大男人對小女子宣佈的,一切就顯得很正常,也沒問題,眼下卻是個小女子對大男人說的……
「雲槐夏」哭笑不得,翻個白眼。分明是如此情深意濃的傾訴情衷,卻也喜感十足,教人無法維持正經。
不過「他」是真的被感動了。「他」何其有幸,能遇上一名有情郎?只是……
「好,我讓你負責,不過等我們各自換魂回彼此的身軀后再說。」
「他」這種矜持表態,「她」不甚滿意。什麼嘛?面對「她」這麼熱烈的傾訴情衷,「他」沒個回應就算了,還一派冷淡,是要把昨夜的事敷衍過去嗎?「她」這下可老大不快了。
心下不痛快,「安瑛姿」接下來的態度也冷淡不少,教「雲槐夏」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一片靜默無形的沉重隔閡感就此壓迫在兩人之間。
這局面,說是反目成仇未免太過嚴重,說是鬧彆扭還差不多。只是這場彆扭鬧起來真是累人,同處一室沒話可說,同桌共膳相互避目,同寢一床上也……
「啊!」一個不小心,「雲槐夏」的腳輕輕撞到「她」。
「嘖……」微感慍惱,「安瑛姿」曲肘稍稍推了「他」一把。
「唔……」
「雲槐夏」下意識的往床邊退讓,讓出更大的床位給對方。
夠了!這幾天下來,「安瑛姿」受夠這種隔閡感了,決定要在此時此刻得出一個答案。
半眯着眼,「她」很神奇的躺着扭啊蹭的,執意往「雲槐夏」的方向靠近。
更神奇的是,「雲槐夏」明明閉着雙眼,下意識卻明白「安瑛姿」的動靜,「她」逼近,「他」便後退,直到險些翻下床為止。
這下「雲槐夏」不得不「清醒」了,「夠了,你別鬧了。」
「誰在跟你鬧?」
「安瑛姿」索性將嬌軀貼上「雲槐夏」的胸膛,隔着彼此的衣衫,仍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彼此的體熱,呼出的氣息在彼此之間流轉,雙眼凝視彼此的臉龐,雙耳則聽見彼此任何細微的聲響,「他」吞咽口水的咕嚕聲,或是「她」鼓動得愈發急促的卜通心跳聲。
「雲槐夏」受不了這種靜謐卻又蠢蠢欲動的氣氛,「你究竟想怎麼樣?」
「是你究竟想怎麼樣吧!」
「安瑛姿」回答,「是你不願正面回應我對你傾訴的情衷,接受與否,你都欠我一句回答,而不是沉默以對,或迴避我,這是在侮辱我。」
「雲槐夏」的表情狠狠一震,「我從來沒有侮辱你的意思,只是覺得現下不是談感情的好時機……」
「那麼,什麼時候才是好時機呢?待我們各自換魂回彼此的身軀后?但是我為什麼會有種直覺,屆時你肯定會離我離得遠遠的,根本不想見我,更別說談及感情事?」
「安瑛姿」咄咄逼人的追問。
「我……我才不會……」
「是嗎?那就置者我,把這句話再說一遍。」
「我……」
「雲槐夏」硬着頭皮抬起臉龐,看着「安瑛姿」認真嚴肅到近乎緊繃的嬌靨,心中有某道守得最深也最嚴的防戍倏地瓦解了,瓦解得那麼突然,讓「他」猝不及防的在「她」的面前展露出心口方寸間的柔軟脆弱。
「是,我喜愛你,已經喜愛許久,也喜愛得好深……只是我怎麼能喜愛你呢?
你是金夏商號的主子,我生意上的對頭冤家——這點暫且不論,你看待我的眼光也不曾將我視為女子,只是把我當成一個競爭宿敵,這教我有多難受啊!所以長年以來我一直都在告訴自己,你既然討厭我,那我也不會喜歡你……你為什麼不讓我保持這個想法就好了?為什麼偏偏要來攪亂我的心?為什麼……」
說到最後,「他」幾乎是泫然欲泣。
「傻子!」
「安瑛姿」被「他」的一番話狠狠的震懾住,情潮激動,用力擁抱住眼前的人,纖細雙手環住男人結實的肩背,手心則不斷摩挲男人的體膚。
「傻子!你這個愛得這麼痛苦忍心的傻子,教我怎麼能不愛你?天啊!
我後知後覺,沒能及早察覺到對你的情意,只道自己對你翻騰的感情是羞、是怒、是不服氣,沒更進一步去思量其實是對你動心動情,但現下發現不算太晚,我們仍是有機會在一起的。」
「我們……仍然有機會嗎?」
「雲槐夏」揚起眼睫,丹鳳眼一片濕氣,這個俊美昂藏的男人竟透出一抹楚楚可憐之色。
至少在「安瑛姿」的眼中是夠楚楚可憐的了。這無關乎男女性別,「她」看見的是個為情糾結、為愛兩難的受苦靈魂,而且是為了自己而受苦的,教「她」又怎麼能不興起愛憐之心呢?
「我們當然有機會。」用手肘撐起身子,「她」以居高臨下之姿,俯視「他」高仰的臉龐。「我們既然是兩情相悅,又已經明白彼此的心意,還有什麼能阻止我們?」
「他」仍是參不透,「可是現下我們男女身分顚倒……」
「這不是重點。」
「她」打斷「他」的話。
「重點是,我不在乎以女兒身之姿被你擁抱,只要擁抱我的那個人是你就行了。」
這是一記當頭棒喝!
「雲槐夏」醒悟了。是啊!情動極致,哪管得着心上人是男是女,根本沒差!
「他」還是想與對方相濡以沫,交頸纏綿,只要那人是「安瑛姿」,是原先的槐夏公子,是雲槐夏就可以了。
四目相交,十指緊握,女子如瀑的鬈髮款款拂上男性胸膛,又如情絲,柔柔系住彼此的真心,情牽慾望中燒,當「安瑛姿」覆上「雲槐夏」的雙唇時,一吻而燎原,二吻而情根深種,三吻則許下終身……
「公子,您的心情真好。」再三端詳,朱明說出這句評語。
「沒錯。」相當爽快的承認,「安瑛姿」朝朱明挑起眉頭,「本公子好不容易和瑛姿兩情相悅、互訴情衷了,心情怎麼能不好?」
瑛姿?朱明佩服了。當男人能如此親密的直呼姑娘的名字時,也就意味着兩人的感情事已至水到渠成的地步了。
想來他家槐夏公子的辦事能力還真強啊!不久前,這對男女還是道地的冤家對頭,兩兩不相讓,現下卻已經兩情相悅?那再過不久豈不是就要成親,擺喜宴請大家喝喜酒了?不!朱明心思鬼祟的看向「安瑛姿」的小腹。喝喜酒或許還嫌慢,也許能直接喝上一杯滿月酒了?
不是沒察覺到朱明的眼神,不過心情大好的「安瑛姿」決意忽略,僅就自己在意的事追問,「可有古老夫婦確切的下落了?」
在小木屋裏守株待兔的策略是很好,但若能同時追查到目標的下落,雙管齊下不是更好?「她」可不是坐以待斃的角色。
「是,已經有線索追出城外南方,有風聲說他們搭上小船,意欲接駁至最近的江港。」朱明解釋,「但又有人聲稱在城西的驛站瞧見他們的蹤影,意欲出關往西域行進。」
「往南追查。」
「安瑛姿」憑藉直覺與先前收集並閱讀的資料,做出如是判斷。「本公子記得古老夫婦有一房遠親居住在南海瀛島,他們應該想前去依親。」
「小人明白了。」
這就是「安瑛姿」與朱明這對主僕交談的內容。
至於「雲槐夏」與小滿——
「這棟小木屋連同周邊百里的土地權狀可都完整的買下來了?」
小滿立刻點頭,將數份文件遞到「他」的面前,「都在這裏了,請小姐您過目。」
沒錯,這就是「雲槐夏」負責的部分,利用經商的種種人脈與交情,不惜金錢,大肆買下古老夫婦棲身的小木屋與周遭土地的所有權,就是要他們在插翅也難飛之外,有家也歸不得。
莫怪「安瑛姿」和「雲槐夏」心狠,是古老夫婦先把他們害慘了。他們只要求恢復原狀,還沒提出損害賠償的要求呢!
將相關文件一一審視完畢,「雲槐夏」滿意的頷首,「準備筆墨,小滿……」方抬頭,便和小滿恰巧低下的臉龐撞在一起。
「哎呀!」小滿馬上往後彈開,驚惶得像是看見一隻很大的蟲子。「對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
「我又沒說你是故意的。」倒是「雲槐夏」覺得小滿這一下撞得可不輕。
「我看看,是不是撞到你的鼻子了?」抬起手,想要撫上眼前丫頭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