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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倍告辭,臨走,取起孩子的壘球棒,打出一記好球。

揚子贊道:”難怪馮乙對你神魂顛倒。”

方倍怔住,”你說什麼?”

揚子故意跌腳,”你不知道他對你傾心?”

方倍不出聲。

他們連夜飛回本國。

這時,兩人都累了,在飛機艙里呼呼大睡。

馮乙來接他倆飛機,看到兩名手下曬得似熟龍蝦般紅腫,嚇一大跳。

方倍沉默無言,回到小公寓,意外聽到母親電話留言:”小倍,好嗎,爸媽工作忙碌,請你照顧自己,下次再談。”

聲音語氣都與平日無異。

方倍還是鬆了一口氣。

她淋漓盡致后處理了一些私人事件,寫了一篇專欄,叫做電話訪問。

電話訪問可靠嗎,當然不,訪問一定要面對面,看牢對方眼神及一舉一止……當然,這只是她私人意見。

她揉揉眼,累壞了,倒頭便睡。

睡夢中聽見有人開門進來,那人看到行李放心地說:”回來啦”,是對她不離不棄老管家的聲音。

她蹲在方倍前邊,”聽說王先生與太太沒事了。”

方倍睜開眼,”“還有些細節,像賠償之類。”

“總算有驚無險,不幸中大幸。”

方倍看着管家,”為什麼對王家那麼忠心?”

“因為你父母善待我們母女。”

方倍微笑,這世上有兩種人,感恩,與不感恩。

這時,她把改好的卷子傳真回上海,並且推薦一本叫《對錯誤標點零容忍》小書。

天涯若比鄰,現代人多麼幸福。

方倍回到報館,馮乙看到她,身不由主走近。

方倍輕輕說:”我又要聽教訓了。”

馮乙卻說:”揚子說你這次出差相當成功。”

“因與公事無關,我決定自費。”

馮乙回答:”調查工作最重要是做得含蓄。”

“明白。”

“所有傳奇女子都有過去,當事人多數不希望提及這些往事,你當心冒犯她。”

“我知道。”

“她那麼看重你,極是難得,你要珍惜。”

“多謝教訓。”

“你口是心非。”

“不不,馮乙,我真心誠服,你年少老成,說的每句話都是金石良言。”

“那麼,把這件事擱下,努力工作,你此刻已有許多競爭對手。”

“是,馮大哥。”

馮乙忽然發牢騷:”一開始就錯了,幫你改錯字,更正文法,給你訓示……小女生只希望男朋友陪着胡謅,聊天,散心,玩耍。”

方倍放下稿件離去。

回家她看見坤容來訪,正與管家一起把一面染色玻璃掛在簾上,精緻圖案在陽光下射出奇幻彩色光芒。

方倍喜悅,”這是你的作品?設計新穎,七彩繽紛,美不勝收。”

管家說:”坤小姐下月結婚。”

方倍笑:”你怎麼反而給我送禮物來。”

“我們簡約地註冊結婚,不高儀式婚宴。”

方倍笑,”這一切都不重要。”

管家很高興,”難得你們兩人都這麼想,許多少女還以為婚禮就是婚姻。”

“方倍,以後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方倍一直點頭,她們脆弱的友誼又似恢復。

坤容說:”明年五月就要畢業,千辛萬苦,總算讀到文憑防身。”

方倍接上去,”有了它,才可以到商場賣鞋賣眼鏡框,或是到銀行做臨時工。”

管家大驚,”沒有它又如何?”

方倍笑,”那隻得在快餐店炸薯條或到油站加油。”

管家駭笑,”世界竟是這樣艱難了。”

“是呀,要做專業人士,還得多讀三年。”

坤容說:”那等於半輩子在學校生活。”

管家說:”我十六歲就在開始工作,不過,誰要像我呢。”

誰知坤容與方倍齊聲答:”我倆願象你般可愛。”

方倍在頹垣敗瓦中尋到力量。

她們兩人離去之後,方倍把管家幫她洗熨妥當的衣物掛回衣櫃,感慨萬千。

她抬起頭對牢天花板說:”爸,媽,我想念你們。”

她們是方倍唯一的父母。

稍後司徒律師找方倍:”請到我辦公室領取是月生活費用。”

“能否自動轉帳?”

“不行,一個月至少得見你一次。”

方倍笑着到訪。

律師問:”你找過我?”

方倍據實回答:”我發覺我並非王氏親生。”

司徒沉默。

“律師一向比家人知道得多。”

“小倍,你覺得他們是否一對好父母?”

“對我恩重如山。”

“我很高興聽到你這麼說。”

“可是,他們為什麼不對我坦白?”

“或許,他們怕失去你,或許,他們覺得你與親生無異。”

“廿多年……”

“小倍,不久你會發覺,日子過得比我們想像中快十倍。”

方倍微笑,而大人又太懂得找藉口,逃避,最終,原(言有)自己,繼續活下去。

方倍問:”我是誰?”

司徒律師說:”“小倍,我不清楚你底細。”

“當年王家移民,可是你辦的手續?”

“你擁有正式領養證明,光明正大入籍,取得護照。”

“可是我手中卻持一張出生文件。”

司徒律師這樣答:”我從未見過該紙。”

“為什麼他們要偽造我的出生紙?”

司徒律師笑而不答。

“他們此刻在什麼地方,我幾時可以見到他們?”

仍然沒有回答。

“那麼,把領養所名稱告訴我。”

司徒卻說:”這件事並非由我接辦,我不知首尾。”

“我還想知道——”

司徒說:”當事人與律師之間的事是機密。”

方倍失望,”我也是你的當事人呀。”

司徒律師拍拍方倍肩膀:”明年要畢業了,功課一定繁忙,可要找人補習?”

方倍知道再也無法撬開他的尊嘴。

回到家中,啟動私人電腦,發覺有人留下電訊給她。

“王小姐,我是鄧匡,還記得我嗎?你離去之後,我想起一件事,當年,鄧容曾經對我說,她有一個終身任務:她要尋找自幼失散的妹妹,她記得很清楚,家中有這麼一個幼妹,一日忽然失蹤,大人沒有片言隻字交待,那女嬰比她小五六歲,當年只得幾個月大……”

方倍抬起頭。

鄧融如今已有通天徹地本領,況且,資訊如此發達,要找一個人,必定可以尋獲。

方倍讀下去:”上代華裔生活流離,我發誓要給子女一個永恆地址,永久的家,他們的配偶子女,以及子女的子女,都受祖屋歡迎,這永遠是他們的家,有簾蓬遮頭。

沒想到鄧匡文筆台此動人,只需感情真摯,每個人都可以寫成好文章。

鄧融有一段時期在新加坡。

寫完功課,方倍去電尋人。

星洲只得幾張華文報,不久,答案來了:”王方舟小姐,本人朱南是星華報主編,將於下周到貴報訪問,屆時面談。”

呵,有人知道鄧融在南洋的事迹。

這時,馮乙通知方倍:”鄧小姐對你最近的文字有微詞,她說你退步了。”

“什麼意思?”

“情感與誠意大不如前。”

方倍笑,”英雄見慣亦常人啊,馮乙,你應當知道天天寫的苦況,編者與作者都不好做。”

馮乙點頭,”今日最難做的恐怕是記者:美聯邦最高法院三十年來再次肯定,無冕皇帝記者再也不能凌駕法律之上:記者必需向刑事案大陪審團交待新聞消息來源,否則,當藐視法庭辦,將被判入獄,時代雜誌終告妥協,同意交出採訪記錄。”

方倍嗒然。

他問方倍:”值得嗎,本行工作時間又長又不規則,薪酬菲薄,入行是因為若干理想,如今連這點也彷彿失去。”

方倍卻說:”我去寫稿。”

她的題目叫《不再是貴族》,她請求讀者暫時把注意力自伶星消息轉到新聞記者身上,注意這件案子發展。

馮乙贊:”呵,寫得好。”

“老闆坐在深閨,不了解我們苦處。”

馮乙不出聲。

方倍問他:”星華報主編朱南將來開會?”

馮乙抬頭:”你對這件事有興趣?”

“千里迢迢,他來幹什麼?”

馮乙壓低聲音,”星華報亦受同一集團入股。”

方倍揚起一條眉毛,”鄧融女士?”

“正是,”馮乙聲線更低,”我們不知首尾,亦不想多事,聽說朱君前來是為著向我方取經。”

方倍微笑,”人家客氣有禮,你別當作福氣,彼此研究探討才真。”

“對,對,我一時沒想到。”

“我也想見一見朱君,做個訪問。”

他敲敲額角,”這次,我一定會記得打電話通知你。”

方倍說:”我約了人做訪問,先走一步。”

“題目是什麼?”

方倍猙獰地笑,”我全盤自主,毋需與編輯商議。”

“對,你盈虧自負,獨享榮辱。”

這是一宗情殺案,方倍要訪問的卻不是事主,而是三個目擊證人。

其中兩個是中年太太,當日清晨七時許,她們結伴牽狗散步,忽然看見一個滿身鮮血年輕女子朝她們奔來,摔倒在地。

她倆本能去保護傷者,這時,一個持槍男子追至,那兩位太太不但不怕,還朝該男子吆喝:”你幹什麼開槍傷人?住手!”

因為她們阻撓,女子奮力自地上爬想,向大路奔去。

奇是奇在兇手並不傷害那兩個中年婦女,繞路朝傷者追殺,一定要置她於死地。

他再次開槍,擊中女子她再次倒地,眼看性命不保,卻命不該絕,一輛路過房車停下,司機推開車門,大聲叫:”爬起來,上車!”

女子盡最後一分力站起,奔向車子。

兇手繼續開槍,打爛車門及倒後鏡。

司機將陌生重傷女子拉進車廂,飛馳駛往醫院。

這時,警車趕到,兇手駕車逃亡,與警方駁火,被警察當場擊斃。

那女子獲救。

方倍找到布朗太太與懷特太太,她倆與所有在超市及市場屈沒的中年婦女並不同。

方倍客套幾句,很爽快地問:”你們不怕?”

布朗太太答得坦白:”現在想起來怕得要命。”

“你怎麼敢喝罵持槍兇徒?”

“因為他做錯事!”

方倍忍不住笑,她說:”啊,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你們洋人沒聽過這兩句話吧。”可是他們卻真正做得到。

懷特太太問:”他為什麼追殺她?”

方倍想一想,輕輕笑:”因為她交友不慎。”

布朗太太點頭,”你說得一點也不錯。”

方倍不但為她們拍照,也替兩隻小狗造型。

稍後,她到一間保險公司訪問那英勇救人的司機,啊,真意外,他四十多歲,帶深近視眼鏡,文弱。

方倍瞪着他,他微笑,攤攤手。

方倍問:”當時你在想什麼?”

“那個女子流血,她需要幫忙。”

“你有家庭嗎?”

“我有妻子及兩名女兒。”

“你不怕危險?”

他溫和回答:”當時沒想到那個。”

“先生,你是英雄。”

他忽然說:”那女子才是英雄,她中槍仍然逃脫,摔倒,爬起,再次中槍,倒地,然後奮力奔進我車子,她不放棄,她救活自己。”

方倍感慨得說不出話來。

她到附近圖書館坐下就寫了”跌倒,爬起,再跌倒,再爬起,活下去”一文。

一個人,無論是誰,在人生某個階段,一定曾經跌倒過,滿身血,兇手就在後邊追殺,可是,只要還剩一口氣,就得再爬起來逃命。

方倍從這件新聞里不知學到多少。

專欄刊出,馮乙說:”鄧小姐說,你的精神又回來了。”

因為她也曾中槍倒地吧,烏溜溜彈孔,鮮血汩汩流出,因怕人嫌,還得儘力用手掩住,因為一切都是我們的錯,是我們沒有睜大雙眼看清楚兇手的真面目。

做人也太累太辛苦了。

方舟的讀者人數一天比一天增加,迴響甚多。

馮乙開啟一個讀者來信欄,整個星期討論”他為什麼要置她於死地”這種問題。

稍後方倍終於見到了星華報的主編朱南。

沒想到他那麼高大英俊,接待處幾個女孩十分傾倒,議論紛紛,”方舟,你覺得他是否超級迷人?”

方倍微笑回答:”過得去啦。”

“有無家室?是否有意留在本市?請幫我們打聽。”

方倍電話響,她連忙走進會議室。

朱南一見她便站起來,”王方舟小姐,久聞大名,如雷貫耳。”

方倍微笑,她入行不到一年,他如何久聞大名?

“我同馮總說,我們要求轉載方舟專欄。”

方倍連忙回答:”這是在下的榮幸。”

馮乙決定戴罪立功,”你倆有話要說,我出去一會。”

方倍看着朱南,”朱先生,請為我釋疑。”

朱南輕輕說:”談話內容請予守秘。”

“我以本行尊嚴保證。”

朱南忽然苦笑,”本行的尊嚴不是很多了。”

方倍這樣回答:”尊嚴出於自賦,莊敬自強才最最要緊。”

朱南聽了,精神一振,他說:”鄧小姐在星華報工作之際,我尚未入行,我也是聽家父說起此事。”

“她當年擔任什麼職務?”

“她應徵面試及格,在星華報擔任接待員,她勤奮好學,但是人事部覺得她外型與才智都屬普通,他們見識少,走了眼。”

“之後呢?”

“柏爾曼訪星,彼時他的傳媒王國剛剛成形,訪問華星報,鄧融負責替貴賓拉開玻璃門,據說柏爾曼立刻說:”不敢當,怎好叫記者開門?”他當她是記者。”

“之後呢?”

“家父說,不到三個月,鄧融便獲得美國簽證。”

方倍抬起頭,這是奇異緣分,除此並無解釋。

朱南評說:”真是一個奇女子。”

方倍這樣講:”今日所有女性都是奇女子,不但要懷孕生子,更需做一番事業。”

朱南看着她微微笑。

方倍說:”如今的總編都這麼年輕。”

朱南欠欠身,“我決定回到學校去。”

方倍意外,”為什麼?”

他輕輕回答:”聽說鄧小姐要求嚴格,她屬下總編每月必需開例會交流意見,並且要求名下所有華文報風格統一,我個人性格比較自由散漫,不適合這種大機構,因此決定回大學教書。”

方倍肅然起敬。

他並沒有鄧小姐前鄧小姐后迎合新人事新作風。

朱南說下去:”報紙要配合當地讀者需要,隨機應變,靈活,機智,不可與資本家配套。”

方倍一直點頭。

這時馮乙敲門進來。”一起吃飯去。”

朱南站起,”我只知道那麼多。”

馮乙請客,招待朱南吃阿拉斯加京王蟹。

這時,方倍的氣已消,她固然尊敬朱南這種性格,也不致於看低馮乙。

馮乙的應變能力也了不起,他前途明亮,不久可能榮升北美總編輯,或是東南亞總裁。

社會需要各式各樣的人才,缺了一種,便見單調。

傍晚,馮乙不經意地問:”你同朱南說些什麼?”

“呵,”方倍故意調侃:”從金星說到火星,還有,冥王星的衛生叫查朗,離太陽系最近一顆恆星叫阿發森托里,距離太陽係數萬光年。。。。。。”

馮乙並不動氣,”朱南是個人才。”

方倍答:”你也是,新一輩的能力並不低於上一代。”

馮乙很高興。

第二天一早,方倍被電話鈴吵醒,他惺松地想:幾時超級到不用聽電話為生就好了。

對方是朱南,”我在飛機場。”

“要回去了嗎,順風。”

“方倍,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聽說鄧融在星洲的時候,曾經刊登啟事,尋找她自幼失散的妹妹。”

方倍頓時清醒,鄧融一直念念不忘那個幼妹,方倍為之惻然,事隔多年,不知找到沒有。

“可有結果?”

“在星洲肯定沒有訊息。”

方倍說:”朱南我們保持聯絡。”

方倍對朱南印象奇佳,可是一東一西,相隔萬里,不可能發展,只得擱下。

電話又響起來,這次,一聽見對方一聲”喂”,方倍已經驚喜得淚盈於睫,”媽媽!”

“小倍你好嗎?”

“媽媽,官司可是已經撤消?”

她似不願多說:”雨過天晴。”

方倍追問:”幾時回來?”

“此刻我在菲律賓物色柚木,稍後往泰國建築物料,若果回來,不能發展,你明白嗎?”

方倍嗒然:”爸好嗎?”

“他在坎培拉做生意。”

“媽媽,回來退休豈非更好?”

誰知公允還有心情說笑:”我才廿九歲半,退休豈非太早,悶壞人。”

“那麼,多與我聯絡。”

她似有難言之隱,方倍知道不宜追問。

“小公寓還習慣嗎?”

“開頭十分不安,現在覺得像住宿舍。”

“吃多點,睡好些。”

“媽,我還有話說。”

“有機會面談,我打算邀你到泰國度假。”

“媽媽。”方倍鼓起勇氣,”關於我身世——”

“線路欠佳,靜電啪啪響,下次再談。”

電話中斷,孫公允像在逃亡途中,神秘莫測,她知道方倍遲早會提出身世,不願多說。

方倍嘆一聲氣,起床淋浴上學。

門口有汽車響號,一看,卻是溫帶與坤容這一對。

坤容招手,”我們剛註冊為夫婦。”

真是喜訊,方倍笑問:”可是出發蜜月?”

“本地消費,我們到離島漁村度假。”

“祝你們一生快樂健康。”

坤容給好友一張單子:”請代做下列功課。”

方倍微笑:”這是你的結婚禮物。”

他們握手道別。

他們車子後窗貼着七彩”新婚”招貼,喜氣洋洋駛離。

方倍為他們高興整天。

真沒想到坤容會早婚,滿以為她要憑美貌闖天下,做一番事業,誰知碰到理想對象,在染色玻璃工場找到歸宿。

而方倍呢,又會走向何處?

放學了,方倍得趕回公寓寫雙倍功課。

有一輛黑色大房車在校門口等她,司機打開車門,有人叫她:”方倍,請上車。”

方倍一看,卻是鄧融。

這時,她對鄧融了解較多,親切感增加,她問:”柏太太,你還在本市,有什麼事?”

鄧融微笑:”上車來談。”

方倍卻十分小心,”我到對街小公園等你。”

鄧融有點意外,隨即釋然,下車來說:”我與你一起。”

陽光下的她褚色皮膚光潔潤滑,狹長雙眼另有風情,黑鴉鴉一頭好發束在腦後,今日這樣富貴的她打扮仍然平常,忠於自己。

柏爾曼的眼光當然不會差。

方倍微笑:”聽說你要大展鴻圖。”

鄧融答:”此刻已擁有一張華文報,目標是三十份。”

“那可是一個王國。”

“叫你見笑了。”

她們走到公園長凳坐下,司機在遠處守護。

鄧融說:”方倍,我不繞圈子了,你在打聽我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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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里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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