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爸、姨，我去上班啰！”
翌日一早，可綠在楊啟成和江婷頰上各印上一吻后，便要出門去。
“可綠，我今天要去南部開會，你自己叫車吧！別再搭公車了。”在餐桌上吃早餐的江婷說道。
“好的。”
“對了，昨晚裴璟尹來找過你呢！”楊啟成不忘提醒。
“我知道了，我會找時間問問他有什麼事，那我走啰！”可綠假裝不知道這件事，穿上鞋便急急出門了。
才走出大門，就見裴璟尹瀟洒的倚在車門邊笑望着她，“上班？”
“對，難道你不上班？”不明白他又跑來做什麼？是想繼續談論她十年前的笑話嗎？真是！
“我今天請假了。”他扯笑。
“請假！”她偏着腦袋走近他，突然看見他額上的傷口，“你怎麼了？”
“沒什麼。”他不想讓她擔心。
她仔細看了看，發現他額上的傷並不嚴重，因此放了心，“你請假該不會就是為了來找我？”
“你看來要比十年前聰明些。”他漆黑的瞳眸融入一絲勾引的笑意，“你要不要也請個假？”
“幹嘛？”為什麼沒事要她請假。
“我們出去走走。”他撇嘴笑笑。
“不行，我今天很忙。”這人怎麼搞的，她都把話說得那麼清楚了，他還拚命來擾亂她的心情，難道這麼做讓他很有成就感？
“那我幫你請假好了。”他站直身，打算走進她家。
“不要。”她趕緊上前攔住他，如果就讓他這麼進去，爸和姨更容易胡思亂想了。
“那你請假嗎？”
“請就請，不過下不為例。”她只好坐上他的車，然後打電話去公司請了假。但願姨今天別打電話到公司找她，否則一切就曝光了！
切斷電話后，她轉首望着他，“裴璟尹，我覺得你好像還沒聽懂，就不知道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不懂什麼？”
“我說的……到此為止呀！”可綠深吸口氣又繼續說：“我希望你我以後能夠保持公事上的關係就好，OK？”
“NO。”他迅速拒絕。
“你怎麼這麼難溝通！”她睨着他。
“到此為止真的可以讓你快樂嗎？”他硬邦邦的開口，放緩的尾音明白的傳遞出內心的不滿。
“我當然會快樂。”她的視線卻逃開了。
“哦！”裴璟尹彎起唇線，“這麼說來，你以後看見我就該以平常心對待才是，幹嘛老是拒我於千里之外？”
“就是因為平常心對待，我才會坐上你的車，否則我……”這男人的劣根性又冒出來了，讓她疲於應付。
“先別說話，讓我先開車。”發現附近有鄰居正在觀察他們，他立即發動車子離開。
“我很想知道，你是不是恨了我十年？”開了一段距離后，裴璟尹突然問出這麼一句話。
“我沒有這麼多恨，不要太自以為是。”她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是恨，只清楚再次遇見他之後，心中的痛似乎更重了。
“那就好。”他選在一處空地停下車，轉過身望着她，“你聽好。”
“你想說什麼？”
“我愛你、喜歡你，也曾懷疑這種感覺會不會如你所說的，只是一時興起或三分鐘熱度，我思考了很久，我確定不是。”他定定地看着她，“你相信嗎？”
她緊緊蹙着眉，怔怔地望着他，“你……你要我相信你愛我？”
“對。”他很堅定地說。
看他這副表情，可綠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麼？”她這抹笑意怎麼這麼刺眼？
“我是想問，你在對我說這些話之前，已經對多少女人說過呢？”至少她看得出來夏依與他的關係非比尋常。
“天！”他用力爬爬頭髮，“你認為呢？我對幾個女人說過這種話？”
“誰知道，據我所知你有很多女友，而當時你才國三，現在……不知道呈幾倍成長，我還真的不敢計算了。”看樣子當初那件事給她的打擊真的很大。
“你那時候到底偷聽到些什麼？”真糟糕，如果時光能倒流，他一定不會讓那種事發生。
“該聽到的都聽到了。”
她逸出一絲苦笑，“不過已經沒關係了，那天我歷經了人生最大的苦痛，現在回想起來，被你戲弄的過往已經不算什麼。”
“好吧！你要冠上戲弄二字，我也不辯駁，當初我或許就是這樣，但是現在我對你說的話全是真心的。”他端着張正經的面孔，眸心深處頭一次凝上無措。
綠眉心輕蹙，矇矓大眼直瞅着他，“你不要再說了……”
耳聞他這樣的話語，她能不悸動嗎？可是，她真的好怕，好怕相信他會承受更難堪的後果。
“說到底你就是不相信？”他深抽口氣。
“我不知道。”她慌得轉身想打開車門，卻發現被他鎖上了，“你快放我出去。”
他雙手枕在腦後，躺在椅上，卻什麼都不說。
“你怎麼可以這樣？打算跟我一輩子耗在車子裏嗎？”可綠深吸口氣，“你就讓我離開，讓我好好想想，可以嗎？”
“你要想多久？”他回頭睨着她，“我太了解你，你只會逃避，受傷一次就退縮，難道就不會極力爭取嗎？”
“爭取？你要我再自取其辱？”他說的倒簡單。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對自己難道連一點信心都沒？或許國中時你太青澀，在我眼裏就像個小妹妹，也可能當真倒追我的女生太多，讓我無心專註於你，但是現在你我可以為了公事而接近，這不是你下手的好機會？”他睇了她一眼。
“天，你怎麼會說這種話，你要我對你下手？”她扁着嘴輕嗤了聲，“我才不做這麼丟臉的事。”
“倒追我也算丟臉？”
“這種事一次就夠了。”她扁着嘴說。
“那你就慢慢等，等你想通了再告訴我，我會馬上讓你離開。”裴璟尹索性閉上眼，打算就這麼僵持下去。
“你太過分了！”
可綠惱火的撲上他，掄起雙拳直捶着他的胸，“討厭、討厭，你到底放不放我走，我不必想了，因為我已經不愛你了。”
他眸心一緊，用力拽住她的手腕，“你說的是實話？”
“對。”她的眸心凝着淚霧。
“你——”他冷冷的眯起雙眼。
“我怎麼了？是你……是你不該……”突然，她噤了聲，因為她發現手上全是鮮血，嚇得她心口倏然緊繃，“你受傷了嗎？你……”
“我沒事。”他推開她的手。
“你到底怎麼了？”她心急地吼了出來。
“昨晚出了場小車禍。”他淡淡的說。
“車禍？很嚴重嗎？”她驚訝地想打開他的襯衫，察看他的傷勢。
他用力抓住她的手，“不要這樣，你如果看了就代表你還是深愛着我，所以才會為我擔心，你真要看？”
“我要看，不管你怎麼說！”她用力撕開他的襯衣，才發現他的胸口都擦傷了，“天，你去看過醫生嗎？”
“你別大驚小怪，不過是皮肉傷，抹點葯就好了。”他重新拉攏衣服，“算了，你走吧！”
裴璟尹要的不是她的同情或憐憫，如果她不愛了，他也不能再逼她了。起身為她打開門鎖，“可以下車了。”
“裴璟尹，你一定要去給醫生看看。”這時候要她怎麼走得開？
“我知道。”他深沉的眼盯着她，“再不走可別怪我硬拉住你。”
即便不放心，可是他現在這種陰鬱的表情讓她感到害怕，考慮了會兒可綠還是下了車，但仍不忘三叮嚀，“答應我，你——”
他匆地轉開鑰匙，讓車子的引擎聲蓋過她說話的聲音，接着迅速離開她面前。
“裴璟尹，你別開這麼快……”可綠喊了聲，可是他的車影一下子便消失無蹤，讓可綠一顆心又急又慌。
唉！真不知道他是怎麼了，車禍一定很嚴重，難怪今天他開另一輛車來。
楊可綠，你是在幹嘛？不是說不愛他了，為什麼一顆心還直跟着他轉呢？
他說他愛她，她該信嗎？該再豁出去一次，不論結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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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上次與裴璟尹分開后已經三天了。
這三天可綠始終心神不寧的，幾次想打電話問他，但是電話拿起她又掛上。
這樣打過去會不會被取笑？她該找個適當的名目才行。
想了半天，她突然看見桌角的卷宗上寫着「風華集團」四個字，她趕緊拿過來看了眼，嘴角頓時一彎。
“這下總算有借口了。”她立刻拿起話筒按了電話過去，不一會兒聽見一名女子接了電話，“我是裘丹集團的楊助理，請問裴總在嗎？”
“裴總這兩天都沒進公司。”回話的是他的秘書，“你是楊小姐嗎？要不要等我們裴總過來，我再請他打電話給你。”
“不用了，謝謝。”可綠掛上電話，心底一陣疑惑，“他為什麼還沒去上班？該不會發生什麼事了？或者……他的傷？”
老天！她明明知道不能再繼續這麼心神不寧，可是她管不住自己的心呀！
輕吐了口氣后，她又拿起話筒按了他的手機，老半天仍無人回應。
好不容易接通了，卻是另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請問裴璟尹在嗎？”
“他不在。”
“那麼他的手機怎麼會在你那裏？”可綠疑惑地問道。
“哦～～他剛剛來找我，走的時候忘了帶走。”想起裴璟尹，他不禁嘀咕道：“我認識他這麼多年，沒見他這麼莽撞過。”
“什麼意思？”
“他居然為了一個女人跑去跟飆車族軋車！”對方猛嘆口氣。
“軋車！”她眉一擰，“那是什麼？”
“就是飆車呀！咦？你是誰？”他眸子突地一瞠，笑咪咪地說道：“該不會你就是他的女朋友？”
“我不……”
“你不知道，那幾個飆車族說了你幾句壞話，裴璟尹就受不了了，所以那晚就跟他們軋了車，哪知道太激烈，兩台車平行相撞，一起撞上了安全島……”
聞言，可綠這才明白原來他說他發生車禍是這麼來的！可是他為什麼不老實告訴她？
“那你知道他現在去哪兒了？”
“那傢伙傷得太重，被送去醫院后，醫生要他住院觀察，他卻不聽話的溜人，還跑來我這裏住了三天，下午被他爸給抓去醫院了。”他說著忍不住發出嘖嘖兩聲。
“醫院！”她捂着嘴兒，“哪家醫院？”
“這我就不清楚了。”
“……謝謝你了。”可綠遲緩地掛了電話，隨即再也忍不住地想去找人，由於手機不通，她只好冒昧地去他家拜訪了。
第一次踏進裴公館，讓她非常兒緊張，可見過他父親后，她才發現他父親是非常平易近人的長者，就跟她爸一樣。
“可綠，很高興你過來，璟尹這孩子最近鬱鬱寡歡的，我知道他是為了你。”裴父說道。
“為了我？”她不懂他的意思。
“對，他打從幼稚園起就有不少小女孩倒追他，但他從沒主動追過哪個女人，那天他竟告訴我，他很感激我和你父親去徵婚試驗所為你們報了名。”裴父說起這事，不禁笑了，“說真的，當時我還真嚇了一跳。”
“他……他真的這樣說……”可綠咬咬唇，內心狂躍着一股感動，想起那天他所說的話，她突然好恨自己為什麼不肯再接納他一次。
他說的沒錯，是她沒用，居然不敢再試一次，如果她的愛夠堅定，就不該害怕失敗呀！
“不過你好像對他有誤解，至於是什麼他也不肯說，最近老是……唉！讓我很擔心。”裴父嘆口氣。
“裴伯伯，請放心，我會好好勸他的，但我聽說他住院……情況還好吧？”她心急地問着一直想知道的事。
“他媽留在醫院照顧他，有消息會打回家裏來，我也是一直在等消息。”從他的眉宇間不難看出他的擔心。
“能不能告訴我，他住哪家醫院，我想去看看他。”說時，她一顆心緊緊揪庄。
“當然可以，說不定他見了你傷勢就會很快恢復了。”聽可綠說了這番話，裴父也為兒子感到開心。
“謝謝，我馬上過去，裴伯伯再見。”與他道別後，她離開了裴公館，眼看天色已暗，她立刻趕往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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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綠問過服務台，很快找到裴璟尹的病房。
才要入內，就從門縫看見醫生正在巡房，而醫生的語氣似乎帶着抱怨，“裴先生，你不能再溜出去了，傷勢更嚴重了知道嗎？這次你必須住院更長一段時間。”
“我……我只想去拿我的手機。”裴璟尹堅持道：“再讓我出去一下？”
“不行，等有人過來再幫你帶來。”
“可是我怕有重要的電話。”主要他還想着可綠可能會打電話給他。
“你睡覺吧！”醫生搖搖頭，然後走出病房。
可綠等在外面，一見醫生過來，連忙問道：“醫生，不好意思，請問這位病人的傷勢現在怎麼樣了？”
“傷得不輕，不過不至於有生命危險，就怕他不肯乖乖接受治療，你是他朋友嗎？”醫生看着她。
“對。”
“你進去勸勸他吧！他的內傷需要調理，再亂跑可能會留下後遺症。”他說完便對她點點頭，而後離開了。
可綠這才走進病房，見他背對着門外，手撐着下巴，像是在打着什麼鬼主意。
“你可別再做傻事了。”她站在他背後良久他都沒發現，顯然想得非常入神吧。
裴璟尹猛一震，倏然轉過身，但動作一大又扯到傷口，讓他嘴角一抽，“該死的！”
“你不歡迎我呀？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她噘起小嘴。
“不……不是……”能見到她來，他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是終於可以看見她了，憂的是他壓根不想讓她看見此刻這麼狼狽的他。
一身病人服不說，因為幾天不能洗澡，身上都是汗臭味。
“為什麼要逞強，那天為什麼不明說？”她拉了張椅子坐在他身邊。
“說了幹嘛？給你壓力嗎？”雖然他很需要她的愛，但是他不想用苦肉計去博得。
“大笨蛋。”她睨着他，想起那天她親眼看見他嚴重的傷，甚至還不知情的捶打他，一顆心就直抽疼着，“你就不知道我有多痛？”
“可綠！”裴璟尹詫異地挑起眉。
“答應我，一定要快點好起來，不要再亂跑了，手機在誰那裏？我會替你拿回來。”她拿出手帕，輕輕為他擦拭着汗水。
裴璟尹眯起深眸，睇視着她的眼瞳深處，霍然抓住她的小手，“告訴我，你是愛我的對吧？”
“你要我罵你幾次笨蛋？”看他那張憔悴的臉，她的小臉又擰緊了。
他笑開了嘴，“能不能讓我抱抱你？”
“等你傷好了再說。”可綠對他皺皺鼻子，柔情般的眸直望着他，“聽說你是為了我才跟人家軋車呀？”
“是誰告訴你的？”
“你不用知道。”她也算神通廣大，“我剛剛問你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呢！”
“他們說你壞話，我氣不過。”
“我很好奇，他們是怎麼知道我的？”
“那些傢伙經常在你家附近活動，說常看見你，說你呆呆傻傻的……所以我……”想到那事，他就氣悶。
可綠卻笑了，“我本來就這樣，你有什麼好生氣的。如果我不呆不傻，又怎會將一個負心的人放在心上這麼久。”
“可綠！”
他趕緊坐起，將她擁進懷裏，“對不起，你是該把我恨到骨子裏去，但我會拿我的未來彌補你，你肯嗎？”
“你的意思是，你會一直這麼護着我？”她感動得都紅了眼眶。
“那是當然。”他認真的目光凝住她眼底。
“那你得趕緊將傷養好才能保護我呀！否則我笨笨傻傻的，很容易被拐喔！”她眼底散發出俏皮的璀光。
“誰敢拐你，我絕不放過他。”他很鄭重的說。
她抿唇一笑，“剛剛……剛剛我去了你家，見了你父親呢！”
“你去我家？是為了我？”他眸子一湛，“跟我老爸說過話嗎？你覺得他怎麼樣？”
“他很好，很和藹，跟我爸一樣。”
“真的？你如果早點過來就可以看見我媽，我媽也是很溫柔的一個人。”他很自豪地說。
“是呀！父母都這麼好，怎會生下這麼糟糕的兒子呢？”她忍不住挖苦道。
看着她甜美的笑容，他不禁想起她父母雙亡的不幸遭遇，“以後我爸媽會像親生父母一樣疼愛你，所以……不要再難過了。”
拉她進入懷裏，他輕輕拍着她的肩，給予她溫暖。
“你都知道了是不是？”她雙眉輕蹙。
“嗯，我實在無法想像你是怎麼熬過那段日子的。”光是想他就心疼，“當時我真該死，恨不得能回到那一天好好的陪你、安慰你。”
她垂下腦袋好一會兒，接着笑着抬起臉，“沒事了，我有我爸和姨的愛，創傷早已撫平，只是偶爾想起仍會心痛。現在……我有了你的愛，如果還能得到你父母的愛，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
看見她的笑容，更是令他悸動，他情不自禁地捧住她的腦袋，溫柔的送上自己的吻。
彷似要向她保證，他一定給她她所要的幸福……
【全書完】
編註：欲知「徵婚試驗所」系列其他作品，請看——
1.玫瑰吻307《老闆永遠是對的》。
2.玫瑰吻312《好女不吃男人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