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嗯,好看。”重複第三遍。
“喂,你不專心啦!”幾次下來,佩佩不滿地咕噥,脾氣小小地飆了起來。
“這件迷你裝我剛剛就問過你了,可是你都沒有發現!你到底有沒有在看嗎?不然人家要怎麼決定帶走或放棄哪一件衣服?”
“佩佩……”再有耐性的男人都承受不了女人挑衣服、試衣服的“酷刑”。
“為什麼要放棄呢?你買衣服不就因為你喜歡那件衣服嗎?”
“話是這樣講沒錯……”掃視過一床一桌又一地的衣物。“可是人家的行李都滿了,裝不下了嘛。”而且這些衣物不只裝了五隻大行箱,連他捐獻出來的小行李袋也擠爆了。
“叫貨運寄回墨西哥。”閻仕提供建議。
“不要!”哪知道佩佩拒絕。“人家要親自帶回去,這樣才有成就感嘛!”她一臉堅忍不拔的偉大表情。
“啪啪啪啪……”放下報紙,閻仕很給面子,掌聲鼓勵鼓勵再說。惹惱這位小佳人,對自己可是百害而無一利的。
“決定了,我再出去買口箱子好了!”佩佩彈指決定道。正好正好,她早就想去日昨經過的那件皮件店逛逛。
“我的小姐,你究竟打算帶多少件行李回家?”閻仕雙掌一攤,一副被雷親到的表情。
“你管我!”用力扮個鬼臉。臭閻仕,居然敢這樣吐她的糟?也不想想,她衣服買這麼多,是要美美的穿給誰看啊?
“基本上,我是覺得你什麼都下必穿就很好看了……”棕眼頗為曖昧地搧搧睫毛。
“討厭啦!”閻仕那難得頑皮的話中話,惹來佩佩老羞成怒的粉拳繡腿,嬌哼噴氣,指撥秀髮一甩。“本小姐不跟你玩了!”然後腳步咚咚咚地轉向。
閻仕也不以為意,怡然自得地拾起報紙重新埋首其中。
佩佩從小就愛驕蠻的發發小脾氣,女人嘛,總是比男人少了那麼點理智,多點肚量包容不就好了嗎?
等她從洗手間再轉出來時,閻仕也一切就緒守在房間,等着陪她出去購物。
佩佩還是小嘴嘟嘟的,可也沒反抗,任他挽手攬腰,高跟鞋及皮鞋默契十足地踏出房間,一副老夫老妻樣……
明明只打算買行李箱的,佩佩終究還是抵擋不了滿街琳琅滿目的精品店的誘惑,一下子就又鑽進一家又一家商店裏東挑西選。
閻仕聰明地不再發表任何言論,只是善盡本分,提着愈來愈多隻衣袋跟在佩佩身後。
“啊,這家店再進去看看吧!”佩佩被一扇花花綠綠的服飾櫥窗所吸引,整個人中邪股,自動自發I踅便要“衝鋒陷陣”。
為什麼嬌弱的女人逛起街來竟比男人還要耐操?閻仕淡淡一哂。
閻仕站在店外看着佩佩在“衣”叢中穿梭,不亦樂乎的模樣……棕眼餘光一閃,透明玻璃面淡淡的反射光影,讓他陡然一震,戒心大起。
他看見什麼了?一道他抬眼、便迅速假裝背過身打量商家招牌的人影?一輛停在路邊、引擎仍未熄火的廂型車?還是街道對角處,那幾雙若有意似無意的打量視線?
溫文的表情一掃,雙唇緊抿出警覺的線條,包覆在衣着下的肌肉如電流通過似地綳起。雖然他的手中還提着一大堆的衣袋,但是頎長的身軀卻蘊含明顯的肅殺之氣,叫路過的人個個寧可繞遠路走過。
緩慢地,閻仕轉動身體四下觀望……
背對着他的人影悚然一抖,開溜了;廂型車作勢要開走,而原本打量的視線一雙雙撤退了。閻仕來不及細思,肩膀就被人一拍,他倏然轉身,揮臂格開敵人的偷襲。
“啊?”
“天!”閻仕及時收住勢子,但佩佩仍然差點被他掃跌在地。
從她瞪着自己那驚疑不定的表情來看,自己的臉色肯定好看不到哪去!
閻仕想要放鬆表情,但是他辦不到,棕眼只能專註地瞪她幾秒鐘后,將手中的衣袋隨地一扔,拉了佩佩便走。
“閻仕!你怎麼……”不滿的驚呼聲在看懂他的表情后噤聲,沒有第二句話地任由他拉着走,心臟則是愈跳愈快。
一陣急馳而來的車聲自後方響起。
緊緊握一下佩佩發冷的小手,閻仕決定要速戰速決,他的手臂強而有力地勾住她的腰肢,好讓她穿着高跟鞋的步伐能夠跟得上自己。
他們走到最近的巷口倏然閃了進去,身後立即爆出一陣小小的騷動,腳步聲紛沓而至。
“嗚哇!”整個過程發生得很快,佩佩─下子反應不過來,只看見閻仕用高大的身軀擋在自己面前,右臂一伸、一反掌,揪住第一個傢伙的手腕一轉,“力量”順勢釋出,讓他昏死過去。第二個傢伙冷不防由一旁握着刀刃偷襲,閻仕抬腿踹過去,再回過頭來對付第三個,第四個……不久,一幫人馬全都倒在地上哀嚎……
閻仕調整好微紊的氣息,轉過身對佩佩伸出手,她一時呆住了,像是沒看過他這個人一樣直勾勾盯着他。
關於閻仕的“力量”一事,她曾經小小的見識過,但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番面貌的他。此時她可以想像當年白梵天的悚然感了,不知道為什麼,在這種危急情況當中,閻仕那異常溫文鎮靜的神情看起來……看起來……
“走啊,我們不能浪費時間。”閻仕一把拉起她,迅速離開這處巷弄,棕眼厲光掃視四周。
“走!”直接坐入廂型車,閻仕油門一踩迅速駛離現場,以極快的速度飆上交流道,加入川流不息的車陣里。
“幫我撥給夜叉。”一隻手機丟到佩佩膝上,閻仕流暢地念出一串號碼,佩佩手忙腳亂地撥號。
“該死!”他突然詛咒出聲,從後視鏡中看到後頭追來的車。
他還以為追逐戰已經結束了,哪知道卻是另一場的開始?十多輛清一色的黑色轎車逐一從後頭追趕上來。
“喂?閻羅,你們那邊情況怎麼樣了?”手機那端,接到求救電話的白梵天連忙詢問。
“天殺的!”閻仕此時根本無暇回應,轉眼間廂型車已經被團團包圍住。
“啊!”一陣撞擊的晃動,手機一掉,來下及繫上安全帶的身軀往前一彈,佩佩的腦袋撞裂玻璃一圈龜裂。
“佩佩!”閻仕倏然變色,冒險地騰出一手想將她穩定住,但是右手邊的轎車又衝撞過來,震得閻仕的手臂一麻,不由得鬆開,左手邊的轎車再擦過廂型車車身,車內的男人亮出手中的槍枝,扳機一扣……
“砰!”
閻仕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中。
黑暗是他最熟悉卻又厭惡的顏色,不論是最早待在實驗中心、流落在街頭,還是之後亞歌加送他去接受接班人訓練,閻仕都是不得不與它為伍。也因此,除非無可避免,不論他走到哪都希望能有盞燈光,最大最亮的,來撫慰心中那對光線睜大棕眼凝視的男孩!
棕眼吃力的張開,觸目所及的是一片亮晃晃的燈光,亮得符合他最苛刻的要求,手臂緩緩移動一下下,神經便刺麻起來。
他想坐起身,卻發現肌肉酸軟麻木得動彈不得。
發生了什麼事?
閻仕突然停了呼吸,在疑問的同時想到答案,想起先前被跟蹤、發生衝突的一幕幕……在黑暗之前,佩佩猛力撞向車窗玻璃的一幕,讓他全身的血液凍結了起來!
“佩……”他以為自己放聲大叫,但其實音量不過爾爾,不及一分貝大小,就這樣飄散在這靜謐封閉的空間裏。
“佩……”閻仕一點一點側身撐臂,慢慢坐了起來。
白色的牆,有條不紊的病房擺設,他一一巡視好一會,不在乎身上的疼痛,努力想要挪腿下床。
“孩子!”房門開了,亞歌加快步走了進來,後頭跟着白梵天。
“你終於醒了,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亞歌加關切地詢問,白梵天則是為他做個簡單的身體檢查,好半晌后才放鬆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
“佩……”閻仕才不在乎自己舒不舒服,他抓着亞歌加的手臂,詢問他最想知道的事情。“佩佩……佩……”
乾澀的喉嚨只擠得出這幾個字,就吃力得叫他喉頭不停收縮,棕眼努力保持清醒瞠着,等着誰給他一個回答。
“她……”亞歌加清清喉嚨。“嗯,你已經昏迷了快兩個禮拜,最好不要太勉強,再多休息一會兒。”話末竟,閻仕就看見背過身的義父顫抖得厲害,而後奪門而出。
“佩佩……”閻仕將視線轉向白梵天,他卻轉過頭不敢與他相觸。
閻仕深深深吸呼着,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按捺着性子靜養了幾天,他趁着白梵天複診時,伸手一把圈住對方的脖子。
“閻羅你……唔……”白梵天猝不及防。雖然閻仕已經把“力量”放得輕輕的,但已經夠叫他受的,難受得暈眩,踉艙癱軟倒在地上,眼睜睜看着閻仕吃力地撐着身體離開。
白梵天的醫療室格局很簡單,一大一小的房間,以及一小間的手術房兼診療室。閻仕從小房間走出來后就往大房間走,打開門卻發現裏頭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