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孟西凱尷尬地看着四周的人,迅速到櫃枱付了帳後走出餐廳,卻意外地看見心蕊還待在外面等着他。
“你怎麼還沒走?”這女人難道挖苦他挖苦得還不夠嗎?
“我是要跟你拿證明的。”
“證明?”他一臉不解。
“你還裝傻?當初徵婚試驗所說了,如果配對成功要再繳交三千元,既然我們沒有成功,是不是要給我那張證明?”他以為她這麼愛跟他閑扯下去呀!
“我不知道什麼證明。”他都聽糊塗了。
“就那張粉紅色的單子呀!”
“粉紅……該死的江世豪。”他猛一握拳,氣得暗咒道。“你聽我說,我沒有你要的證明,如果是為了三千元,我倒是可以給你。”說著,他便從皮夾里掏出三千元遞給她。
“你這是什麼意思?”心蕊皺起眉看着他手中的鈔票,難道有錢的男人都習慣用錢解決一切?
“不是要錢嗎?”他煩郁的又說了一逼。
“你——算了,從你那天的表現,我就該知道你的為人!”心蕊咬唇睨了他一眼后,便轉身離開。
孟西凱看看手中的鈔票,又望了眼她離開的方向,輕喟了聲迅速走向她,“小姐……”
心蕊停下腳步,旋身看着他,“什麼事?”
“我為剛剛的事向你道歉,你要的什麼單子我會想辦法弄給你,給我你的聯絡方式吧!”他努力保持冷靜。
“……算了吧!我會去向他們說明的。”她低頭看看自己,枉費她還特地穿了件洋裝前來赴約,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結果,還真好笑。
看來她的姻緣路就是難逃坎坷呵!
心蕊突然想起那天的設計圖,“對了,那天我畫的圖能用嗎?”
“可以,你做得非常好,事情很順利。”談起那張圖,孟西凱終於露出笑痕。
“那就好。”聽他這麼說,心蕊也感到欣慰了些,也不枉她那天那麼賣命了。
“還有,我可要特別聲明,我沒有‘隱疾’,我也沒去報名徵婚,全是被兩位朋友給戲弄,直到你進入餐廳前才知道這件事。”一個男人被女人這麼誤會總是丟臉,他不得不澄清。
“什麼?有這種事!”想着,心蕊忍不住掩嘴笑了出來,“難怪你剛剛的表情這麼難看,幸好不是因為看見我的關係。”
孟西凱也跟着搖頭輕笑,“午餐時間到了,不如一起吃飯吧!”
“你在約我?”
“反正就我們兩個,今天我生日,請小姐賞個臉吧!”他撇嘴一笑。
“你生日?”她揚起眉,理解的點點頭,“我終於懂了,就因為你生日,你朋友才會搞出這件事,算是給你的生日禮物?”
“是啊!還真讓人驚訝。”他搖搖頭。
“這樣吧!今天中午這頓我請。”她看了他一眼,“我們去剛才那間日本料理店吧!”
兩人便返回剛才那家店。
心蕊點了兩份定食與小菜后便舉起一杯清酒,“祝你生日快樂。”
“謝謝。”孟西凱笑着舉起杯子,作夢也沒想到生日這天居然會跟一個還算陌生的女人一起過。
“對了,你會畫設計圖?”
“嗯,我畢業后在設計公司當助理,我的設計師不懂電腦,只會手繪,畫好圖后再由我繪入電腦。”心蕊吃了塊生魚片,“哇~~這生魚片好鮮,你常來這家店嗎?”
“沒錯。”孟西凱笑答。
“那……你應該很有錢了?”這間日本料理店可不便宜呢!
“如果有錢的定義是不愁吃穿,那我就是。”他夾了一塊炸天婦羅入口。
“呵!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個大老闆吧!當初我在擇偶條件中填下的是不要太有錢,顯然你的朋友沒有依照你真實的經濟條件填寫。”她聳肩一笑。
“不要太有錢?!你還真特別。”他不由對她產生好奇。
“因為經歷過某些事之後才有這種體悟吧!”她斂下眼,眸中帶着一絲落寞。
孟西凱察覺出她的失意,於是換個話題,“想想你我還真有緣,連續兩天都碰面,居然連徵婚條件都被配對,說不定我們的緣分還不只如此呢!”
“緣分!”心蕊直搖頭,“你別嚇我,下次再遇見你,我一定會去算命,看看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了你。”
她笑着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就看見一對男女從外面走了進來。頓時,她蒼白了瞼,連笑容也僵在嘴角。
孟西凱發現她的怪異處,回頭一看,也看見那男人乍見心蕊時,臉上所出現的尷尬表情。
“心蕊!”何偉輕喊了她一聲,而他手腕勾着的正是她過去的密友方玉盈。
心蕊直望着他們,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別一副晚娘面孔好不好,男未婚女未嫁,大家都有權選擇最適合自己的伴侶呀!”方玉盈自認沒錯,說什麼都不肯道歉。
“是嗎?男未婚女未嫁,就可以大玩劈腿遊戲?就可以瞞着最好的朋友與她的男友發生曖昧?”心蕊眉心微蹙,不由紅了眼眶。
“你自己呢?才沒幾天就交了新男友?動作還真快呀!”方玉盈這一說,何偉的視線才轉向孟西凱。
孟西凱知道他們搞錯了,開口正要解釋,哪知道心蕊卻握住他的手,“沒錯,我是交了新男友,但我可沒劈腿,也絕不勾引朋友的情人,這種道義我還有。”
“陳心蕊你——”方玉盈一跺腳,抓着何偉便說:“我們到那邊去。”
何偉走了幾步,又轉首望了心蕊一眼,眼中似乎還有着一絲依戀,最後還是被拉走了。
眼看他就這樣輕易被帶走,就跟他從她生命中輕易的消失一樣,心蕊的內心在滴血。
“你怎麼了?”孟西凱望着她。
“沒什麼。”她牽強笑着,看看桌上可口的點心,卻了無食慾,“剛才真對不起,也謝謝你沒揭穿我,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
“但是我還沒吃飽呢!”他睨着她,“別忘了是你說要請客的。”
“那你慢慢吃,要吃什麼我先叫了。”
“你是這樣對待一個壽星的嗎?”他撇撇嘴,“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什麼事,不過可以感覺得出是那男人負了你,既然錯在他,你又何必逃走?”
“我——”
“繼續坐着吃,別在意。”他皺眉望着她,“既然分手就別再挂念,要不然就把他搶回來,不要只是逃避,那是最沒用的行為。”
“搶回來?”她苦澀一笑,“算了,更何況發生那件事之後,我對他的愛也跟着消失,現在只剩下遺憾而已。”
“既然不愛了,也沒啥好遺憾了。”在他的想法裏,根本沒必要將心神浪費在這種無意義的事物上。
她回以一笑,心情慢慢恢復平靜,和他一塊兒吃完這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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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完一張圖稿,心蕊伸了伸懶腰,重重吐了口氣。
看着自己狹小的辦公室、看着這四周的環境,她頭一次感到這般無力,為什麼她的人生如此的單調?
自從失戀之後,她整個人變得消沉,成天只知道工作,活脫脫像個工作機器。
好想好想放個大假,到四處去走走看看呀!
突然,桌上電話響起,她立即回過神,接起電話。“你好,我是陳心蕊。”
“陳小姐你好,我這裏是心心相印徵婚試驗所。”金來緣親自打來電話。
“呃,你等一下。”她趕緊捂住話筒,深怕被旁邊的人聽見,但辦公室里除了自己沒有別人,這樣的舉動不禁令她覺得好笑,“有什麼事請說。”
“是這樣的,我們後來為你挑選了幾個對象,你都沒興趣嗎?怎麼連個見面的機會都不給對方?”金來緣關心地問。
“也不是沒興趣,只是意興闌珊。”她想了想,就是這理由。
最近她做任何事都提不起勁,既不是生理期到來,更不是更年期,她想應該是低潮期吧!
“哦?還是你很喜歡第一次見面的人,所以才不想再去認識別人?”金來緣猜測道。
“什麼?”她瞪大眼,“不,不不不……”
“呵!否認得這麼快,很可疑喔!”他笑了笑,“何不再與那位孟先生連繫呢?他的條件很符合你的要求。”
心蕊聞言差點笑出來,心想那不過是他的朋友胡亂寫的,“條件是一回事,緣分又是一回事呀!”
沒錯,就是緣分,他們之前有緣連見兩次面,但事後他們便沒機會再碰面,若要靠徵婚試驗所牽線又太牽強,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何況,她當初只是一時興起才會去報名,還沒到非要男人不可的地步。
“我們就是專門替你們製造緣分的呀!”金來緣說的果真和她想的一樣。
“不用了。”她嘆口氣。
“真不需要?”
“對,我不需要,我很習慣目前的生活,至於對象晚一點再交也無妨。”她說著違心之論。
事實上,她早過膩了這種一成不變的日子,好想好想像蛹一般破繭而出。
“既然這樣就不勉強了,希望你很快能遇到心儀的對象。”金來緣又補充,“話雖這麼說,若有不錯的對象,我還是會提供給你。”
“謝謝。”她掛了電話后,不禁微微一笑,把心思擺回工作上。
“心蕊,請幫我去寄這份資料。”設計師張敬祥走進她的辦公室,將一份資料放在她桌上。
“咦?外面的小妹呢?”她抬起臉。
“她出去辦事了,要麻煩你跑一下腿。”張敬祥年約五十,一點也沒有上司的派頭,對心蕊而言就像個朋友般,兩人在工作上合作無間。
心蕊咕噥地站起,“那你下回要請我吃飯喔!”
“那有什麼問題。”張敬祥大方的說,“下次帶你去一家法式餐廳,是我一位朋友開的,那裏的法國菜可好吃呢!”
“法式餐廳?”心蕊眼睛一亮,“這可是你答應的喔!我馬上去幫你寄。”
“哈!你還真貪吃。”看見心蕊燦爛的笑容,他也跟着一笑,隨即他想到什麼似的垮下臉,“心蕊……”
“嗯?”正要出門的她停下腳步。
“你跟着我多久了?”他突然問。
心蕊想了想,“應該有三年了吧!Mr.張,怎麼突然問這個呢?”
“呃……沒什麼,沒事。”他輕鬆一笑,“你去忙吧!”
心蕊疑惑地偏着腦袋想了想,但也不再多問,拿着東西走出公司。
郵局就在離公司不遠的地方,她特別從後門走小路出去,每每經過矗立在前面的那棟高樓大廈時,她總會情不自禁的停下腳步仰首瞻望——
好氣派、好高級的辦公大樓呀!如果能在裏面上班該有多好!
不過像她這種小小助理設計師,對她而言應該是遙不可及的夢想吧!
揚眉一笑,她繼續往前走,在經過那個停車場時,她不由想起那天和孟西凱相遇的情景……他——還會來這裏嗎?
敲敲腦袋,她要自己別再胡思亂想了。
寄好信,才踏出郵局,她就看見一名男子遠遠走來,拿着信投入郵筒里。
兩人錯身時,同時轉過頭。
孟西凱臉上漾起笑意,“看來你不用去算命,一定是上輩子欠了我。”
心蕊同樣感到無比詫異,台北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兩個人一連三次相遇還真不容易呀!
“是呀!看來我們之間的‘孽緣’還真不淺啊!”她看看他,又看看這附近,就跟上次遇見的地方相距不遠,“你住這裏?”
“不是。”他回答得乾脆。
“在這裏上班?”她又問。
“沒錯。”他邊回答邊看手錶。
“大忙人呀!”心蕊笑笑,她很清楚這樣的暗示,“不打擾你了,你去忙吧!我也要回公司了。”
“你幾點下班?”他喊住她。
“五點半……不,六點。”心蕊遲疑地問:“怎麼了?”
“一起吃頓飯吧!”孟西凱提出邀約,“我還沒好好的謝謝你。”
“謝我什麼?”她不解地問。
“謝謝你幫我過生日,謝謝你幫我畫了那張圖。”孟西凱掀起嘴角,笑得恣意,看樣子心情不錯,“如何?願不願意賞臉呢?”之前的兩次交集,讓他對她留下深刻的印象,產生想進一步認識她的慾望。
“幫你過生日是因為你是第一個與我配對的人;至於圖,當時是看你一副想殺了我的樣子,我才畫的。”她雙手插在牛仔褲袋內,“就不要麻煩了。”
“真不要?唉~~難得我今晚有空呢!”造鎮計畫的案子已順利的進行中,他也可以鬆一口氣。
她想了想,過了一會兒終於點頭答應,“好吧!那我們六點約在前面的停車場見面。”
“沒問題。”他指指前方,“那我先走一步。”
她點點頭,也轉身往公司的方向快步走去,不知為何,她原本滿布烏雲的心情,因為他的邀約像是突然撥雲見日,心中隱隱有了一絲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