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之後兩人又商量了些營中的事宜,可柯晉心裏一直惦記着香寶,有些心不在焉,呂鶴也瞧出來了,不禁有些悻悻然,覺得再說什麼也沒意思,便起身告辭了。
呂鶴走後柯晉起了些困意,吹熄了帳子裏的油燈,三兩下就剝了衣服上炕,隨手扯過被子蓋上,躺了一會兒又覺着不舒服,起來索性把裏衣也脫了
想把裏衣放到枕頭邊放着,卻覺着指頭蹭到了什麼,於是扯過衣服,湊到了月光下細看了一眼,才發現裏衣的領角處用針線綉了一個“柯”字。那字繡得有些歪歪扭扭,不好看,頂多看着有些秀氣罷了。
但柯晉仍舊忍不住心頭一軟,這肯定是香寶繡的……柯晉勾了勾唇,又把裏衣穿上,回到炕上睡了。
一轉眼,柯晉已經走了大半個月了。
期間下了幾場小雪,明明還不到十一月底,這天氣卻是跟深冬一樣了。
香寶換上厚棉襖,漸漸的不再把自己關在小偏房裏了,雖然家裏有個含蓉跟她不對頭,但府外還是挺好玩的,所以香寶總會拉着許嬤嬤一起出去轉悠,然後買些物美價廉的蔬菜回來。
出去的次數多了,許嬤嬤也發現,這個當家主母的小眼神總是往那家叫程記的綉莊上瞟,許嬤嬤是何等的顏色,又是何等的直接,於是這一迴路過程記綉庄時,只見她不緊不慢的問:“夫人很喜歡這家綉庄?”
香寶被識破,有些羞赧,支支吾吾:“沒有啦……只是小樓蓋得挺漂亮的。”
許嬤嬤耷拉着眼皮,雙手攏在袖中,“夫人可知道,這幽天城中有許多樓閣都是廢棄的,沒東家。”說完睨了眼香寶疑惑的神色,於是略有些不耐的補充:“程記綉庄的東家早在幾年前打仗時就跑了。”
“噢。”香寶點了點頭,還是沒明白。
“所以夫人妳若是喜歡,大可以把這綉庄收了。”許嬤嬤硬聲說。
“啊?”香寶先是一怔,然後不可置信的問:“可……可以嗎?”
許嬤嬤里從鼻子裏“嗯”了一聲,而後揣着手說:“左右就是個廢樓,這幽天城裏也不會有人去買綉品,夫人妳若是喜歡,帶幾個人去收拾一下就好,以後妳無聊了,也可以來這裏轉轉。”了解了香寶的嬌憨本質,許嬤嬤也不跟她拐彎抹角了,直接說:“老嫗已經替夫人雇了幾個工人。”
香寶的小臉上陰晴不定的,直到聽許嬤嬤說清楚這小樓沒人要,所以根本不用花錢之後,這才放下心來開心,笑容幾乎都要從眼中溢出來了,她想去拉許嬤嬤的袖子,卻又在她陰沉的臉色下縮回手,然後咬着唇笑,“謝謝許嬤嬤。”
“老嫗應該做的。”許嬤嬤仍舊沒有笑臉。
“不過城中人這麼少,會有工人嗎?會不會很貴……”
“城中商賈少,多為屠夫和獵戶,工人不缺,花點小錢就可以。”
雖然即便只是花一點小錢,香寶也是很過意不去的,但那家綉庄對自己的誘惑又太大,於是香寶捏着手指盤算了一下,最後決定找個機會把自己陪嫁的東西當幾件,貼補在家用了就是了,於是這件事就這樣定下了。
第二日,許嬤嬤就帶着雇來的幾個工人去收拾綉庄,因為完全是拿來給香寶玩的,所以根本沒往裏面添置什麼,只是把裏面原有的收拾了下,破敗的門板、窗戶就用後院堆着的木材給勉強釘上。
這樣過去幾日,綉庄便收拾出來了。
程記其實是個很秀致的兩層小樓,看擺設應該是一樓賣布料,二樓賣成衣。小樓後面有個四四方方的小院子,有一個外露的樓梯連接着兩樓的房間,二樓外還有一圈走廊,雖然收拾得很簡單,而且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但香寶還是很歡喜,走在綉莊裏簡直覺得自己開心得要飛起來了。
她提着裙襬“咚咚咚”的在二樓小跑,挨個房間的看,臉上是忍不住的笑容。
這次跟她來的是個丫頭,叫雲桃,是幾個宮婢里年歲最小,也是最沒心眼的,不像其他幾個丫頭不把香寶放在眼裏,倒是對香寶很恭敬,而香寶本性柔順,又不愛使喚人,所以雲桃也很喜歡這個主子,做事也很盡心。
雲桃跟在香寶身後,緊張的喊着:“夫人,夫人,小心摔着啊夫人!”
“雲桃妳瞧,這還有個小庫房呢。”香寶推開一扇門,回身拉着雲桃進去,轉了一圈又出來去下一間屋子。
就這樣玩了一整天,傍晚香寶才依依不捨的回去,連晚膳都比往日要多吃了些。
晚飯後,她又埋頭在自己的小房間裏,把往日買來的便宜布料都搬出來,決定明天要把這些東西都運到綉莊裏去,正翻騰着,裝放小囊袋的匣子掉了出來,香寶一驚,連忙撿起來捧在懷裏,拿出了裝有土灰的囊袋查看,確定完好后才鬆了口氣。
“母妃,妳有沒有想我呢?”香寶看着那囊袋,突然就傷感起來,忍不住有些哽咽。
白天的喜悅煙消雲散,香寶揣着囊袋躺到床上,默默的流淚,哭了一陣后把囊袋放到枕頭邊,和衣縮在了被子裏。
天氣真是越來越冷了,沒有柯晉體溫的夜晚也越發的難熬,香寶雖然不畏寒,但還是要蓋兩床被子才能安然入睡,或許是來到幽天後自己被養得太好了,感覺都不像從前那般能吃苦了呢。
想到這忍不住又掰着手指頭數了數……再有個十天,柯晉就回來了呢。
香寶左等右等,最後卻是一場大雪比柯晉更早到了。
這場雪從午夜而下,而後足足持續了三天之久,這三天三夜,鵝毛大雪細密落下,那漫天密佈的樣子,竟是有幾分駭人,雪花之間連得細密,香寶覺着眼前像是遮了一層白花布,什麼都看不到了。
三天的大雪很快就將幽天嚴嚴實實的覆蓋,積雪在迅速的堆積,像是永遠都掃不凈,直到有人家院子裏搭建的小廚房被大雪壓塌了、有人被嚴重凍傷的時候,人們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香寶聽了外面的傳聞,駭得一宿又一宿的睡不着覺。
她總會揪着被角胡思亂想……聽附近的獵戶說,山裏的動物都被凍死了,大雪也封鎖了幽天城通往外界的管道,一城的百姓竟是被大雪困在了這小鎮中,一時間,生計竟是都成了問題。獵戶無法打獵,百姓也無法出城,苦寒又毫無活力的幽天彷若成了座死城,除了破敗就什麼都沒有了。
香寶抽抽鼻子,越想越覺得可怕,山裏的動物都凍死了,柯晉可還在山裏沒回來呢……不過柯晉那麼厲害,肯定不會出事的。
於是在這個依舊寒冷的深夜,香寶抱着被子,心裏琢磨着柯晉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再度醒來是被一雙冰手給凍醒的,她打了個哆嗦,驚覺的睜開眼,眼中的恐懼在看到那人的雙眼時瞬間化為驚愕,而後變成喜悅……黑暗中男人眼睛亮得驚人,眼神與雙手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溫度,他此刻已經是赤裸,利落的鑽進被窩,然後用力的摟着香寶,他心跳得很快,隔着堅硬的胸膛,與香寶的混合在一起。
“我……我以為你被困在山裏了。”香寶興奮得有些結巴。
“嗯,確實困了。”柯晉的聲音很低啞,夾在着一絲疲憊:“今天才走出來,衣服都濕透了,我身上是不是很冷?”柯晉手臂一松,俯首看了眼香寶。
他帶着手下的人在山裏跋涉了好幾天,饒是他身子強壯,現下也是被凍得渾身發冷,一身鐵般的肌肉冰冷冰冷的,直到擁住了這個小女人,才找回了一絲溫度。
“嗯,很冷……”香寶點頭,然後往他懷裏又縮了縮。
她這個舉動令柯晉一愣,旋即覺得呼吸一緊,“妳不怕冷?”
“不冷,我穿得多,給你暖暖。”香寶探出頭,扯過被子把兩人裹起來,然後窩在他懷裏,試圖驅趕柯晉身上的寒氣。
然而她卻不知道,柯晉更希望的是另外一種取暖方法,但此刻的溫馨柯晉卻不想打破,他摟着香寶,兩條長腿夾着她的,下巴抵在她的發心上摩挲,沙啞的問:“想我了嗎?”
香寶不好意思說,蒙住頭在他懷裏磨蹭。
柯晉卻不肯放過她,伸手在她的臀上捏了一把,“想不想?”
香寶吃痛的低呼了一聲,而後極小聲的說:“想……想了……”
“想誰了?”柯晉追問。
“相公。”黑暗中的香寶臉紅得都要滴血,“想相公了。”
“恩。”柯晉這才滿意,摟得更加緊了些,疲倦的吁出口氣,“很累,抱着妳睡會兒。”之後柯晉難得香甜的睡了一覺,半夜醒來一次,把香寶剝了個精光,然後繼續摟在懷裏睡覺,兩人赤條條的相擁,什麼都沒做,卻都是分開以來睡得最舒服的一覺,那麼多個寒冷的夜裏,今晚終於是溫暖了。
翌日清晨,柯晉很早就醒了。
他抱着香寶磨蹭了一會兒,竟是射出了一些白濁來,香寶登時就紅透了臉頰,柯晉順手用床單揩去白濁,摟着香寶說:“這些日子憋太久了,不過還是晚上再弄,今天會有很多事情做。”
抓着她亂咬了一通后,還意猶未盡的捏了捏她胸前的柔軟,之後才起身穿上衣服,用厚厚的長衫遮住了胯下仍有些勃起的陽物。
香寶紅着臉給他系衣扣,心裏有些疑惑,今天會有什麼事做?
柯晉微揚着下巴,沉聲問:“這衣服是妳新作的?很厚。”
香寶點頭,而後又擔心的問:“會不會太厚了不方便行動?我可以改……”
柯晉抓住她的小手,單手繫上最後一顆扣子,然後說:“不會,很舒服。”攥着她的手摩挲了一會兒,柯晉又說:“妳的手很巧。”
兩人之間雖然很親密了,但說的情話卻很少,有時候還是會很客氣,但柯晉看起來十分客氣的一句話,還是讓香寶的臉紅到了耳朵根。
柯晉回來得太過突然,她來不及做任何準備。
該喜悅、該放心或者該喜極而泣?香寶的情緒都還沒來得及爆發,就被熟悉的害羞感給淹沒了,似乎只要在柯晉眼前,自己就會手足無措,但這種感覺香寶並不排斥,她現在感覺就是,啊,柯晉又回來了,真好。
幸福的笑容染上唇角,雪災在香寶眼中看來都不那麼可怕了,垂眼瞧着兩人交握的雙手,香寶偷笑了下。
“家裏來了些人,一會兒見了別怕。”
“唔?什麼時候來的?”柯晉回來時香寶睡得迷迷糊糊,根本不知道家裏來了什麼人,而且她也沒聽到什麼動靜。
問過之後又覺得自己不該問這麼多,於是又低頭溫順的說:“我不怕的……我做飯給他們吃。”
柯晉“嗯”了一聲,牽着她走出去,然而穿庭過院,來到最大的外院時,香寶還是忍不住詫異了。
諾大的庭院當中,站了足足有一個營的男人!
香寶微張着小嘴,眨了幾下眼,呢喃着:“相……相公……”
一個營的男人都站得筆直,見他們出來后齊聲喝了一句:“教頭早!”足以衝破蒼穹的問好聲,震得香寶連連後退了幾步。
柯晉單手拉住她,一手合上她的嘴,將她往身後藏了藏,然後咳了一聲,目光掃向排列整齊的男人們,“八人一列,左右各兩列站好!”指令一下,男人們迅速分列站好。
三十二個男人迅速分成四列,中央留出了一行空隙。
柯晉鬆開香寶的手,負手走上前,“現在,有凍傷的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