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慕容新錦非常疑惑,難道她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她很想找個人來問問,但雜誌社裏每個人都很忙碌,根本沒有人有空停下來跟她閑聊。
也怪她平常沒有搞好同僚之間的人際關係,到現在她才發現,雜誌社裏跟她話說最多的,竟然是罵她最多的主編,一時間,慕容新錦的心情很複雜。
「你在想什麼?肉都烤焦了。」低沉的魅惑男聲響起,讓眼神獃滯、動作也停下來的慕容新錦回過神來。
自從那天稀里糊塗的酒後亂性以後,她和韓酌就莫名其妙變成了現在這樣的關係。
說什麼要她對他負責任,他那種人說的話假的比真的還要真,她第一次見他就是在歡場那種地方,別人都說歡場無真愛,她也覺得確實是這樣,只是她這樣的女孩子,不是性格特異,也不是樣子長得對不起路人,二十幾年都沒談過戀愛,現在遇上韓酌這樣的妖孽對她示好,她為什麼不可以試試?反正……
反正守了二十幾年的貞操都被她迷迷糊糊弄沒了,她還怕什麼?
她以為像韓酌這種過慣了夜生活的浪蕩子,對她說那樣的話也不過是一時興起而已,他們這樣的關係他大概三天不到就膩了,他怎麼可能放得下外面精彩的世界?只是劇情似乎與她想的有所偏差,他們已經維持這樣的關係超過半個月了。
這樣的事其實很恐怖,就像自己的認知出了偏差,自己的價值觀被顛覆,或許有點誇張,但對於慕容新錦來說,她就是這麼覺得的。
她很清楚自己是怎樣的人,又不是什麼名門世族的大家小姐,長得也不是多傾國傾城、風華絕代,頂多算是清秀,但又說不上秀外慧中,她一點都不聰慧,全身上下的優點大概就是胸部雄偉了一點,如果這個是優點的話,她這種平庸的人怎麼可能讓一個浪子回頭?
更何況是韓酌這樣外貌、身材都絕頂得可用巧奪天工來形容的人。
而韓酌如果不是因為喜歡自己而留在自己身邊的話,那他為的是什麼?慕容新錦不敢再往下想了,她知道她不聰明,她看不透他,她能做的就是一遍一遍告誡自己,不要愛上他,一遍一遍提醒自己,她當初為何決定和他建立這樣的關係。
「是我太放任你了嗎?」韓酌低笑一聲,「跟我在一起,還敢分神想別的東西?」
韓酌沒有看她,兀自勾起微笑的弧度,拿過桌上的玻璃杯抿了抿,「告訴我,在想些什麼?」
他放下杯子,漂亮的桃花眼狀似不經意地望了望她。
他的視線劃過慕容新錦時,對上她有點無辜的眼神,「你是不是管太多了?你是要從禽獸進化成妒夫嗎?這樣不太好吧。」
妖孽啊,差點看他看到恍神了。
韓酌微笑不減,拇指輕拭喝水時唇邊沾濕的濕痕,「你是在不好意思嗎?臉那麼紅。」
慕容新錦看了看周圍的人,此時正是午餐時分,這間烤肉店又遠近馳名,雖然地點離市中心有點遠,但還是有很多人慕名前來。
店內此時人聲鼎沸,沒有高檔的西餐廳那麼優雅寧靜的環境,這家店只是一間平價烤肉店,使用鐵板烤肉而不是烤爐,店裏的抽風設備似乎不太好,烤肉冒出的白煙在店內環繞,頭髮衣物很容易就會染上這樣的氣味,有喝啤酒大聲說話的莽漢,有說人壞話、言語尖酸刻薄的婦人,還有小孩的哭鬧聲。
慕容新錦又看了看韓酌,她敢打賭這樣的地方他平常肯定沒有來過,她清晰地感覺到她把他拉進這間店時?他的手臂不自覺地僵了僵,她那時還以為他下一秒就會甩開她的手離開這裏,但他還是陪她坐在這間烤肉店裏。
怎麼說呢,其實這件事不過是一件小事,小得說不上感動,只是這樣的小事,他想必也從未做過吧,他的性格這麼驕傲,怎麼會願意委屈自己成全別人?
他少有的遷就,她是不是該跟他和平相處?最起碼當他是她的一個朋友吧。
想到這裏,她眼神一軟,「我臉紅是因為熱。」
說話平平淡淡的,手拿着夾子翻了翻鐵板上的肉,剛剛烤焦的肉早就被她夾出來,放在自己盤子上了。
「不是因為想起昨晚?你昨晚在我身下婉轉承歡時,臉也是這麼紅,我還記得你昨晚喊了一晚讓我不要停,還有……」
慕容新錦的手就這麼抬着,維持着翻過一塊肉壓在鐵板上的動作,瞬間僵住了,她怎麼遇上這麼不要臉的人?明明就是他強迫她喊的,還說不喊就做一整晚。
剛剛想要跟他和平相處的想法立刻打消,慕容新錦你真是健忘,他稍微忍耐一下,你就把他平時動不動就說這些話逗你的惡劣行徑都忘光了。
滋!鐵板上的油多得濺了起來,慕容新錦一時沒注意,被濺到了。
「嘶。」
慕容新錦手一松,夾子掉在鐵板上,她下意識想要把夾子拿起來,被一隻大手攔截了。
「你沒大腦嗎?被油濺到不會躲,還想把手伸進去,你想把你的手也烤來吃嗎?」說著,韓酌從她對面的座位換到她旁邊,「我看看嚴不嚴重。」
慕容新錦被他罵得心虛,也不敢說什麼,她偷看了他一下,他正專註地看着她的手。
慕容新錦突然意識到,這一幕似乎比這段時間以來他對她所做的任何舉動都要曖昧,他對她說再下流的話,在床上要求她擺再淫/盪的姿勢、喊再淫/盪的話,似乎也比不上現在她心臟跳動的快速。
慕容新錦吶吶出聲,抑制不住快速跳動的心跳,想要抽回的手也抽不回來,「你、你看有什麼用,該給醫生看啊……你幹嘛這樣看我,我臉上有什麼嗎?」
她另一隻手在臉上抹抹,再攤開來看看,很乾凈啊,慕容新錦在心裏納悶。
「小新錦,你是不是都不看新聞?」韓酌看着她迷迷糊糊、獃獃愣愣的樣子,他突然很想笑,「我叫韓酌,我是個醫生。」
呃,其實也不怪她啦,雖然他們在一起快一個月了,但他跟她在一起的時候,要不就是說些下流的話調戲她,要不就是拉着她做做做,讓她一時間昏了頭,沒意識到該問一下他的職業,而且他也沒問過她在哪上班啊,雖然他好像知道……
想起那天下班回家的路上,他在離她公司還有一個路口的街角把她架上他的車,他應該知道她在雜誌社工作吧,然後她就更心虛了。
但是他也沒問過她的年齡,要是她比他年長呢?但是……以他的性格,他既然這麼感興趣,即使她大他十歲,他大概也不會管。
慕容新錦越想越心虛,好像只有她下意識迴避他們的關係,好像只有她在他們的關係變成這樣以後,還想要跟他保持距離。
其實她這個人很簡單,別人給她什麼,她就儘力回報,別人對她好,她也就全心全意地對別人好,而現在韓酌知道她的事,很明顯看得出他對她很用心,她卻對他一無所知,甚至沒有主動去認識他,這樣的認知讓她心裏又是心虛又是愧疚。
於是接下來幾天,慕容新錦對韓酌格外殷勤,像是要彌補她造成的過錯一樣,他喜歡或不喜歡吃的菜、他穿慣的衣服品牌、他的身材尺寸,她都默默記在心上。
她留意到他會喝酒,酒量可以說是深不可測,但不常喝;她還留意到,他每天早上都會喝一杯咖啡,不過牛奶和咖啡的比例是七比三,或許說喝牛奶更準確吧;他不抽煙,他還有點潔癖,他清醒的時候幾乎每隔一個小時就要洗一次手,即使在這一個小時裏,他沒有碰過任何東西。
這幾天韓酌心緒不寧,他總是覺得有人在暗中觀察着他,而每每當他回頭時,身後沒有人,慕容新錦也在客廳津津有味地看電視,或樂此不疲地逛別人的農場,等着別人的菜成熟了就偷菜,玩幼稚的偷菜遊戲,一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太敏感了、出現了錯覺,但整整三天都這樣,他絕對不可能三天都出現幻覺。
這天他在自家的開放式廚房洗碗時,特地用餘光觀察客廳里正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時而傻笑的慕容新錦。
盯着她好一會了,她都只是看着電視,為他嗤之以鼻的電視劇樂得哈哈大笑,並沒有什麼異樣,他收回視線,笑了笑。
這個傻瓜似乎就是有這樣的本事,他只要看着她樂得笑眯了眼,他的心情也會很好,揚起笑容,在她身邊的人很容易就被她傳染快樂的情緒。
韓酌心中一動,突然抬眼望了慕容新錦一下,卻意外對上了她來‘個及躲避的視線,他挑了挑眉,抓到了。